十日後。
雲霜收到通訊符,上頭寫道:「不日龍宮將在大圻山河畔設水晶宴賀龍后千歲誕辰。屆時將使蠃魚為車騎,以水晶鱗為毯,珍珠為車廂,鮫綃為簾幔載送貴賓。小人料想美人國主必來砸場,姑娘欲知龍宮消息,不妨到場一觀。牛安頓首。」
見完通訊符便消失無蹤,這時她才說:「這牛安許是說自己連乞丐也沒得當的那位吧?」
溯日鏡說:「事不宜遲,早點動身。」
她想都不想便答:「這處離大圻山不遠吧,不需要這麼早動身。」
溯日鏡反問:「莫非近鄉情怯?」
想起在鎮裡拿到的嫁衣與頭面,她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說:「沒的事,溫柔鄉也在附近,上次才回去。」
溯日鏡說:「不久前不是才收到讓你回家的信嗎?嘖,你貴妃三姐省親的排場不知道有沒有龍宮的千歲宴奢華。」
她歎了一口氣,揮揮手:「我三姐哪兒最多就是儀仗、鸞輿,可憐我爹娘跟四姐還要接駕,看起來我應該算準時間回大圻山,省得遇上我三姐回溫柔鄉。」
她雖然這麼說,卻還是與三姐的轎子狹路相逢,正在大圻山的山腳下小河邊,要閃都閃不了,眼前十名轎夫所抬的豪華大轎正向著她前來,後面紫色繡花鳥紋的傘蓋也晃晃蕩蕩緊隨在後,她只好跳到樹上等待儀仗過去。
宮女走來對拿著儀仗說:「貴妃說她爹正從鄰縣趕回,現在家去又覺喧賓奪主,讓大夥兒今夜在此駐紮。」
於是她看著服侍三姐的宮人正在河邊紮營,浣衣的浣衣,煮飯的煮飯,忙得不可開交。她卻在樹上百般無聊,索性跟溯日鏡聊起天來:「你說我三姐猜不猜得到我躲在樹上?」
溯日鏡答:「有老夫在,即便猜到你在樹上也拿你沒轍。」
她拔了一片葉子吹,一面答溯日鏡:「說的是讓我當隻縮頭烏龜躲在鏡府罷?」發覺不好吹又隨手將葉子扔了。
溯日鏡說:「我的鏡府堅不可摧,就是遇上誅仙陣那類陣法也毫無影響。」
她心若明鏡的答:「這也是你讓我潛入千歲宴觀察天界三殿下的緣故吧?任他們如何打鬥,在鏡府全然不受影響。」
溯日鏡答:「這時才覺我的好?哼,下次叫你打酒爽快點。」
她忽然覺得溯日鏡的存在根本就不合理,像一件無所不能的異寶,像這樣的異寶誰得到了不若三界霸主,何以到了她手上,卻無人膽敢殺人奪寶?
她問溯日鏡:「如今知道溯日鏡在我手上的人多嗎?」
溯日鏡反問:「難不成你害怕被奪寶?未免太小看老夫了吧,這天下間除我主人,誰又敢自稱我主人?老夫想待哪兒就待哪兒,無人管得著。唉,我可憐的主人,怎麼就剩了這點血脈,九尾狐族的公主不管九尾狐族的興衰跟個臭小子私奔,還要主人分心照顧你。有我在你身邊,萬不會再步銀霜後塵⋯⋯只是主人少了我助力,如今的山河圖也不在,這萬年定然難熬。也罷,如今的局面主人早就料到。」
她好奇的問:「山河圖是什麼?」
溯日鏡說:「山河圖是真正倒因為果的法寶。當初主子煉我出來,怎麼回溯時間都沒用,因果早就註定,再煉山河圖出來,早已無力啟動,只得將山河圖藏匿。萬年間山河圖不知分了幾份出去,只知山河圖性軟,許是化作女子也說不定。」
她好奇問:「旁人拿了山河圖也能用嗎?」
溯日鏡答:「若非有主人般深厚的功力,神仙也無法使用山河圖。」
她感嘆:「這世間的異寶真多啊!」
這句話說完,那兩人再傳通訊符,裡頭寫道:「龍宮千歲宴龍王大費周章得了南海夜明珠,據聞千歲宴上將相贈龍后,堪稱龍族異寶。姑娘若前往不妨一觀。」
她對溯日鏡說:「瞧,說異寶異寶就來,那顆南海夜明珠有什麼作用嗎?」
溯日鏡嗤笑:「龍宮的異寶是一枚鏡子與歷代龍王的龍鱗甲,南海夜明珠算什麼異寶?」
她不減興致:「到時瞧瞧去!」
這天夜裡所有宮人、侍衛沉沉睡去,溯日鏡叫醒她:「小公主快醒醒,你看所有的人睡死,事情一定不單純。」
她睡眼惺忪見一名華服女子自鑾轎裡走出,一伸手向河裡灑了一張網,半晌,竟網了淤泥上岸,華服女子燃符咒,又唸咒語,最終使得淤泥脫胎換骨,成了一名絕色美人。
華服女子對絕色美人說:「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四妹雲深,我將帶你入宮獻與皇上。再來你要好好的服侍皇上,知道嗎?」
絕色美人一福,嬌柔答:「全聽姐姐的吩咐。」
她在樹上驚訝得闔不攏嘴,以心音與溯日鏡交談:「我三姐用泥巴捏出了我四姐,還要帶回宮服侍老皇帝。不行,我快吐出來了,噁。哪來的老不修,要了我三姐還要我四姐。我三姐先前還讓我回家,合著我爹娘生的女兒都讓他糟蹋了?」
溯日鏡答:「你知曉你四姐是轉世的蛇神殿下,老皇帝不知從那裡知道這件事逼你四姐入宮也是極有可能。至於你不過是一隻小狐仙,老皇帝未必看得上眼,讓你回家興許走個過場。」
溯日鏡想了想又說:「蛇神殿下與老皇帝的事莫要插手,她們一個是人界的神仙,另一個懂得長生之道,拿人的魂魄煉丹,你碰著誰都要脫層皮,想想你的狐皮斗篷要落到誰家就往誰家去。」
她忍不住哀號:「呸呸呸,我四姐才不會拿我的狐皮做斗篷。完了,我好幾回沒回我四姐的信,下次見了她真的會被拔皮!」
天慢慢的亮了,她趁宮人繁忙早早開溜,三姐的鑾轎走了,又隔幾日好些蝦兵蟹將上岸,在大圻山河畔佈置陣法與千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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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說明:
雲霜(本篇女主角):
溫柔鄉狐王夫妻的五女兒,溫柔鄉在大圻山附近山頭。她的三姐在她出生前便進了宮,後來當了貴妃。
四姐雲深是蛇神轉世,年紀輕輕便嫁給季澤文(白蛇真君),在鎮上經營一間書肆,除此之外,她對四姐一無所知。
她小時候遇見容大河,容大河對她有救命之恩,長大之後與容大河重逢自然順理成章在一起。
曾遭天界三殿下(袖月)踩斷手,至今仍對天界三殿下心有餘悸。
容大河:大圻山獵戶,少年時曾與父親一起被朝廷徵兵,十餘年後跛腳歸來,成了村子裡的異類--小娘子看不上他,寡婦再醮他也沒興趣,直到遇上了撒潑打滾賴在他家趕也趕不走的雲霜。
兩相情悅之後與雲霜廝守六年,遇上大圻山大火,從此消失無蹤。與雲霜再會後成了旱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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