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前的一次旅遊 - 番外：偶遇

青年坐在椅子上，聽着對面的白袍男人滔滔不絕的講解自己的病情。

不過任憑對方搬出甚麼專業名詞，青年內心只有滿滿的煩躁，他很想破壞所有一切，包括眼前這個庸醫。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砰」的一聲，椅子直飛到醫生旁邊，中斷了他的對話。

「吵死了。」青年冷冷的盯着醫生看，他長得很高，站起來身影足以覆蓋因受到驚嚇而癱軟在椅子上的醫生。

「桑……桑藤同學，你冷靜一點……」

「你說一大堆廢話，結論就是我要繼續待在這間爛醫院。」他一把揪起醫生的衣領，將他拉至自己面前「我家的人給你多少錢了？每天你們派人過來吵我，我真是很想將你們的嘴給打爆，我又沒有要求回去那個家，你們不斷吱吱喳喳是怎樣了？」

「你……你先放手……我們……」

外面突然傳來騷動，分散了青年的注意力，醫生趁機扯開他的手連奔帶跑地逃出診療室，門也忘記關上。

「給我抓住那個死小孩！」男人怒吼的聲音傳進青年耳裏，與此同時一個人影四肢伏地爬進來，蜷縮在角落。

青年走到人影前，上下打量對方一番，眼裏閃過一絲錯愕。

「小孩子？」而且還是個小女孩，但奇怪的是她對他的出現沒有任何反應。

「妳怎麼了？」他蹲下來跟她平視，卻見她衣衫不整，裸露的肌膚滿是瘀傷，大眼睛失去光采，嘴裏不斷喃語着模糊不清的話。

青年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非常難看，他從小就住在這個地方，早已知道這裏的醫生和護士全都是人面獸心的混帳，甚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是他們做的嗎？」他厲聲問道，但小女孩只是眨了眨眼，弱小的身軀搖搖晃晃。

很明顯，她被下了藥，青年沉着臉抱起她放到病床上，並拉過被子蓋住她，免得被其他人發現她。

「我幫妳擺平那些傢伙，妳不要亂走，也不要亂叫。」

「……嗯……」

他步出診療室，正好看到戴着眼鏡的年輕醫生氣急敗壞地吆喝着護士，要她們到各個病房找出他口中的「死小孩」。

青年冷笑一聲，大步走到這位年輕醫生面前，一拳直揍他的面門，連帶他的眼鏡也打飛。

他的攻擊來得突然，所有人全都措手不及，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這場「醫鬧」事件。而青年當然不會就這樣放過他，揪住醫生的白袍將他壓在牆壁上，每一拳都往他的嘴巴招呼，當場打掉他幾顆牙齒。

「住……住手！你快點住手！來人啊！桑藤又發作了！」一名護士久久才回過神來，趕緊高聲呼救。

只是，在場沒有一個人敢阻止青年，因為他們非常清楚自己一旦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裏，下場就會跟醫生一樣。

青年拳拳生風，醫生被他打得鼻青臉腫，血也飛濺到他身上。

「嗚……住……住手……你……」

「誰叫你碰她？」他湊近他的臉，壓低嗓音惡狠狠地質問「一個小女孩你都敢碰？你的醫德呢？是不是全都拿去餵狗了？」

「那是療程的一部分……她父母都知道的……他們還簽了同意書……啊！」

青年一把將他摔在地上，用力扭轉他的手腕，「咔啪」骨頭折斷的聲音伴隨着醫生的慘叫聲響徹整條走廊，聽得所有工作人員都頭皮發麻，紛紛後退不敢接近他們。

———只有被放出病房散心的「病人」面無表情地旁觀這一切。

他們全都是被家人用各種理由送來這裏的受害者，每天被醫生和護士用不同方法折磨，有些受不了的就這樣活活變成瘋子，其他仍然能撐過去的就等着要反撲的一天。

看着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被人打得像隻豬頭，他們只覺痛快至極，就像是內心的怨恨透過青年的拳頭發洩出去。

「桑藤，住手！」幾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趕到現場，手裏拿着警棍擺出備戰狀態「放開醫生！」

「無聊。」青年嘖了一聲，抓住醫生的頭髮猛往牆壁上撞去。

警察們眼看不妙，馬上上前拉開他和醫生，並將青年上銬。

「你為甚麼要襲擊醫生？」

「因為他很吵，所以我要他閉嘴。」

「就因為這樣？」

「對。」他一副理所當然「他吵得我不舒服，令我很想打爆他的嘴。」

「你這個混帳！」一個穿着高級西裝的女人怒氣沖沖地衝過來，狠狠打了他一記耳光「你覺得吵可以找東西塞住耳朵，你將寺谷醫生打成那樣子，他要怎樣治療我的女兒啊！」

她舉起手正要再打青年一巴掌，一個男人從後抱住她往後退。

「好了，不要再打了，這裏這麼多人看着。」

「但是這個混帳讓我們的計劃泡湯了！」

「大不了我們再找別的醫生看她，不要在這裏跟個瘋子計較。」

青年聞言撩起眼皮掃視這對男女一眼，那雙下三白眼不含任何感情，卻讓他們兩人沒由來的感到恐懼。

「女兒？」他慢悠悠地吐出這個字「你們將自己的女兒送來這裏，真是對好父母。」

「你……你在說甚麼？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不肯聽父母的話，常常做一堆不切實際的夢，說將來要當甚麼畫家，她根本就是精神有問題！你不懂我們做父母的苦心！」

「即是說你們因為自己的女兒不願意服從自己，於是就將她送來精神病院，任由她在這裏被傷害。」

女人立刻意會到自己剛才說錯話，一時之間啞口無聲，小嘴翕動着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而男人則是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瞪着她，似乎是在埋怨她的不自控。

看到他們這個反應，青年唇角微微揚起抹出陰鷙的笑容，從容地走到他們兩人面前，用氣音說出他們不願為人所知的事實：

「你們兩個將自己的女兒打得遍體鱗傷，縱容色狼醫生的暴行，真正要被送進去精神病院的人不是那個小孩，而是你們這對父母。」

「你們……你們還在發呆是在幹甚麼啊！這個人是個危險人物，你們怎麼不快點抓住他？」

女人看見警察們望向自己的奇怪眼神，頓感不妙，意圖將他們的注意力拉到青年身上，只可惜對方沒有任何動搖。

「你們……你們該不會是相信這個瘋子說的話吧？」

「這位太太，妳的女兒在哪裏？妳若果要否定桑藤的話，請妳帶妳的女兒過來。」其中一位比較年長的警察聲色俱厲的盯着這對男女「我們跟桑藤交過幾次手，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誣衊別人。」

「胡鬧！你們這群警察竟然相信一個瘋子的話！你們應該看到寺谷醫生那個樣子吧？這個人分明就是精神有問題，無差別攻擊醫護人員！」

「你們才是精神有問題的人！只因為自己女兒的夢想不符合你們的期待，於是將她送來這個鬼地方！真正有病的人是你們，不是她！」

青年赫然而怒，凶神惡煞的瞪着他們，下三白眼充滿戾氣，猶如一隻準備獵殺的野狼，嚇得這對父母不敢吐出任何一隻字。

「警察先生，他們的行為是否涉及虐兒罪行？」

「這個要讓我們找到他們的女兒才能確定。」

「那麼我現在帶你們去找她，請你們解開手銬。」

警察們彼此互望，似乎不願意答應青年的要求，最後只好由年長的一位強忍着恐懼解開青年的手銬。

「待會兒你要到派出所一趟，你將醫生打得變成血人，我們要做筆供。」

「哦。」青年敷衍的應了他一聲，帶着他和其他員警前往剛剛的診療室。

拉開被子，一個衣衫不整、全身是傷的女孩緊閉雙眼，嬌小的身軀蜷縮在床上顯得弱不禁風，看得警察們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嘗試喚醒她，但她仍是昏迷不醒，若果不是看到她的身體微弱的起伏，他們還以為她已經斷氣。

這下子他們真的不得不相信青年的話，趕緊通報所長，要求派員到場支援，並且帶青年和女孩父母到派出所問話。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醫生很吵，所以就對他動手？」負責筆供的員警一臉匪夷所思地看着青年「而且還廢掉他的雙手？」

「有甚麼問題？他吵得我耳朵不舒服，我用自己的方法讓他閉嘴，難道不對嗎？」

「那麼那個小女孩是怎麼回事？也是你下手的嗎？」

「我怎會對一個小孩下這麼重的手？你們同事發現她的時候，現場是沒有留下一點血跡，我只是將她抱到床上讓她休息。」

「你該不會是想說她身上的傷是醫生弄的吧？」

「是不是他們弄，就要看你們的同事搜到甚麼東西來了。」

「……你是故意的嗎？」

「隨便你怎樣想，我只是想那些傢伙安靜而已。」

他坦然對上警察懷疑的目光，將「精神病患者」這個角色演得淋漓盡致，畢竟他不是第一次被帶去派出所問話。

鬧出這麼大的事件，傳媒記者絕不會放過這條獨家新聞，遲早會挖出院裏曾經發生醫生性侵病患的惡劣事件，到時候小女孩會成為他們的重點採訪對象，在他們的麥克風和鏡頭之下被逼回想那些難堪的片段。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將這事件的起源歸咎到自己身上，讓大眾相信這是精神病人發作襲擊醫護人員的突發事件。

「對了，這間醫院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明天你們或會知道。」

「甚麼意思？」

「醫院裏的所有病人本來是沒有病的，他們的家人為了各種目的而將他們送過來，要求院方用盡方法將他們弄成瘋子，至今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個人。」

「桑藤，這個玩笑太過火了。」

「不相信我？那麼明天你們就等着看頭條吧。」

員警眼看自己無法從他口中問出甚麼來，只好派人將他送回精神病院，意料之中地醫護人員一見到他紛紛退避三舍，不敢再跟他有任何正面交流。

「大哥，剛剛刑警們過來搜證，我們按照計劃將那些東西交給他們，院長立刻不打自招。」

「嗯。」青年點頭「明天早上大家去大堂集合，到時候有場好戲上演。」

翌日，一眾刑警氣勢如虹地過來醫院，以綁架、傷害、謀殺、侵犯等等各種惡劣罪名逮捕所有醫護人員，包括院長，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青年和其他病人在大堂或坐或站，冷眼旁觀這些傢伙被警察們帶走的場面，他們不斷高聲呼冤，強調自己甚麼都不知道，不過這些說辭沒有被刑警們採信。

昨天病人們交給刑警的全都是院長和家屬之間的協議，上面清楚地列明家屬送過來的病人全都是正常人，他們同意院方使用「極端方法」治療病人，就算病人中途不幸死亡，他們也不會過來接收屍體，任由院方處置。

這宗惡劣事件很快就出現在各大報章的頭條，所有病人的家屬都變成眾矢之的，一夕之間成為人人唾罵的對象。

青年回家時，整個房子狼藉一片，彷如經歷過颱風般。

「大哥，我們可以投靠你嗎？」

「無所謂，不過你們要有心理準備，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過。」

「我們不在乎，大哥你是我們的恩人，我們已經決定要一直跟隨你。」

「隨便你們。」

「大哥你打算接下來要做甚麼？」

「我要將我送去精神病的人全都不得好過，就算他們已經死了，我都要挖開他們的墓。」

「我們知道了。」

然後，他們靠着自己的實力成立以青年為首的幫派，以「不欺負弱小」為原則在道上崛起，與此同時他們亦鍥而不捨的追尋當初將自己送去精神病院的人，讓他們付出沉痛的代價。

不過樹大招風，他們如此獨特的作風讓其他幫派覺得礙眼，某天一眾打手趁青年出外時衝到他們的聚集地突襲，幾名手下被打傷送去醫院，青年得知後去探看他們，幸好沒有受到致命傷，只需留院觀察幾天便可。

他問了他們施襲者的資料後，正要回去調查，沒想到走了幾步有人從後抱住他。

「舅舅……我做噩夢了，可以陪我嗎？」女孩帶着哭音的聲線在他背後響起「我不敢一個人睡覺……」

「妹妹，妳認錯人了，我不是妳舅舅。」

他輕輕掰開女孩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眼前，卻不由懾住了。

女孩的臉腫脹瘀黑，幾乎面目全非，脖子至鎖骨位置纏滿繃帶，但是青年訝異的並不是她這副慘狀，而是他認得這個女孩。

———是那次在精神病院逃進他的診療室的小孩。

「對不起……我……我認錯人了……」她畏畏縮縮的低下頭，看起來楚楚可憐「我……我回去病房了……對不起……」

「妳是幾號病房的？我送妳回去。」

女孩報了個房號，青年牽起她的手帶她過去，並扶她上床。

「妳的傷是誰弄出來的？是不是妳的父母？」

他試着探問，女孩沒有回答他，只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後將自己的頭埋進被子裏。

「妳叫甚麼名字？我叫桑藤律敏，我可以幫妳逃出妳父母的魔掌。」

然而女孩沒有回應他，青年也不惱怒，就這樣待在病房看着她，免得她又因為噩夢驚醒，然後跑出病房要找她口中的「舅舅」。

他抽出病床尾的板子，翻看夾在上面的文件，一個名字冷不防映進他的眼裏：

「瀧咲彌樹。」

他慢慢讀出女孩的名字，將板子放回原處，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直到聽見她微弱的呼吸聲才離開病房。

薄唇揚起，他突然覺得心情有點好轉過來，看來他和這個女孩有些緣份，居然兩次都在醫院碰到。

既然如此，待會兒去找那些打手的僱主算帳時他要注意點力度，不要將人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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