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意義”
把這詞拿去網路上搜尋大概只會得到推薦正向思考的書籍,或是出現關懷專線的電話號碼建議找人傾解吧。畢竟沒有人會鑽牛角尖地一直去想這類事物,時間只管運行,並不育人成長。
人人都渴望去體驗各種被認可的價值與希求,支付時間去消費一場人生。至此人與人的關係形成了,社會形成了。
但,“活著毫無意義”的這種空虛,任誰在何種時期都有如此感概。花費了努力卻一無所獲,就變得渾渾噩噩、怨嘆一切。
那即是「不幸」,是身為人類生存的無常,是無關善惡好壞的一種詛咒。
故事就發生在這個不幸(詛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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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032年,人類跨越了「大瘟疫」的難關,然後,所有的所有都陷入了停滯與衰退。
首先是從西方社會崛起的超國家組織「西歐財閥」,以管理資源為由,用各種方式併吞各大國家與經濟體,賺得盆滿缽滿,目前主宰了世上百分之二十五的金錢。利用軍事力量逼迫他國服從、或是拓展殖民地,許多不想被侵略的國家,都紛紛成立各種地緣戰略上的互保聯盟,戰爭的警鐘一觸即發。
但相當諷刺的是,地球資源早已耗盡到人類連舉行世界大戰來作為最後的慶祝也都無力喝采,原來所謂的歷史一開始就是朝著斷崖開的火車,一節車廂就是一世紀,而人類只是在車廂裡熟睡的乘客罷了。
神秘側的事自不用說,大源急速衰退,魔術界面臨空前的危機,昔日的魔術協會,都各個淪為西歐財閥幹部之間互鬥的玩物。魔術師紛紛流亡,要嘛是逃到尚未被財閥支配的國家、不然就是自我了斷,永永遠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人們正渴求著救贖,是和平也好、毀滅也罷,總之就是希望能夠痛快淋漓地延續或終結,而不是像這樣不上不下的、無法忍受的駛向未知。
如今,這種希望的情感終於有了最絕望的回應,萬能的許願機.聖杯,將要顯現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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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之珠。
那是這座城市「香港」的別稱,19世紀才為人所廣泛認識的多族共存之地,本是默默無名的小漁村,近代成為東西方社會交集的國際金融中心,坐擁7百多萬人口的大都市。它曾經陷落、遭到欺壓、撕裂……在數十年間於泥濘中打滾,但仍不減其作為珍珠的光輝。
當然,只有傲慢的統治者及其附庸才會諂媚珍珠的華美,殊不知真正的光輝是於動亂的年代裡,由那些無根的、焦慮的人們將這城邦掏洗、打磨出來的,風起雲湧的2030年代也不外乎是,始終感到既狂躁又憂鬱的城邦,又開始不間斷地刷新、改建,一年又一年的過去,又是全然不同的都市風貌。
香港灣仔區.中環廣場大樓
大廳會議桌內只有三人,他們是香港神秘側的三大勢力「九龍」、「元朗」與「赤柱」,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也是有人願意坐下來好好談,但談的事情仍是犧牲人命的事業,也就是戰爭。
「所以你們魔術師(Magus)開始連無聊的謠言也當真了?在香港這座城市設置聖杯戰爭?真是瘋了,你們不是最注重歷史的嗎?這種歷史淺薄的地方怎麼能入你們的眼?總之我投反對一票。」一名穿著西裝外套、打扮俐落、綁著馬尾的女人,也同樣俐落地表達自己的強硬立場。
「小龍女啊,這不是單純的謠言,而是有著明確的消息來源,由中國國務委員馬奇里親筆發布的機密文書就說了:從二戰後在日本消失的聖杯就在香港。這種重大消息,不是魔術師的妳當然無法理解就是了。同意一票。」言語輕佻、穿著黑色道袍的男人拿起卷宗。
身材嬌小、全身包裹著紅衣的少女接著說:「大肆宣傳聖杯的所在地……這種張揚的事情,雖然不像過於謹慎的馬奇里會做的事,但的確,我前幾代的當家與馬奇里、愛因茲貝倫早在這裡刻下了大聖杯的術式。如今時機終於成熟了,所以,同意一票。」
西裝外套的女子點起香菸,呼出的煙隨著一聲長歎:「庚申家的人就算了,連妳們丹家也這樣。那個聖杯帶來的奇蹟,真的值得你們這樣作嗎?」
「Miss,雖然我族追求異教的聖物會使人發笑,但我族也是因為愛因茲貝倫才得以存續,所以,他們沒能達成的悲願,必須由我這代來實現。」
黑袍的庚申奸詐的笑著:「這樣就是二比一了,不管如何,這場聖杯戰爭必須打。小龍女,你們大可躲進堅固的城寨裡,不用勉強參戰也無所謂的。不過,你們的城寨也蠻適合當戰場的。」
這是典型魔術師擁有的傲慢,不管哪個時代都不會變。香港設置的大聖杯術式中,三方皆有出錢出力,不過就是會出現庚申這種投機取巧、意圖坐享其成的魔術師。
「總之,監督者也提早找到了,與中共合作愉快的馬奇利已經都談好了,礙事的聖堂教會不會干預這次的儀式。前來的會是螺旋館的方士,也就是在旺角開命理館的傅博斯老先生。」
「哼,所以早就設好局了,先斬後奏,這次會議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Miss,這還是很重要,說不定你們的人手上也已經有了令咒。啊,那個……專有名詞就麻煩您跟傅老先生打聽了。」紅衣的少女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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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廣東.羅浮山南面某處
午後,剛下完雨的羅浮山,有一股沁涼的清新氛圍,山林裡的蟲魚鳥獸又開始現身,繼續謳歌著自然。
但在今天的某個人來說,那只是黏滑潮濕的氣息沾上身體,叫人難忍。他帶著三具棺材,奮力地在泥濘的山路拉著,踩著落葉的腳步聲越來越大聲。
「這種地方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唉沒辦法,這就是我想做的事嘛!」男人是在抱怨也在自嘲,沉重的腳步停下,到了目的地。
一座破舊的古剎映入眼簾,從柱子到屋簷都是漆黑的。在群樹包圍使得光線微弱的山林裡,也好像黑色的屏障一般特別突出。而庵堂上樑匾額的字發出淡淡地金色的光,上面寫著「封蠱堂」。
「也真是個夠不起眼的地方啊,光是進入樹林外圍就要通過魔術結界。照古籍上所講,這裡是螺旋館遍布亞洲的據點的其中一處了。」男人手正要碰門把,手感卻有某種沙沙的感覺。
本來碰到的是門把,反而出現了一張紙人抓著他的手指。
男人大意了。
正要脫手,紙人卻出力將他的指甲拔掉。
「!」
紙人拿到指甲,開始從身上出現了歪七扭八的字:“庚申”。
男人心想好險手離開的快,只讓它拿到指甲,如果是整根手指,可能精神就要附在那紙人身上了。
「符咒術我可不在行啊,只好找個替死鬼了。」男人扔出一張紙錢,旋即跟著一條鬼魂,張牙舞爪地向紙人衝去。
紙人不閃避,反而伸出手抓住,鬼魂旋即被紙人吸收,庚申下方又出現了兩個字“附離”。紙人才停下動作,突然自燃,化成了灰。
「真可怕,要是把我的名字寫完,我恐怕也跟著燒成灰燼。」
男人這才推開了門,裡面祭壇上有三個用符咒密封起來的壺。
由右至左寫著:「咒仙青屍體、咒仙白屍體、咒仙血屍體。」
男人相當滿意,他的猜測是正確的,接著拿出畫滿符號的刀,輕輕劃開壺上的符紙,腐爛的氣味旋即充斥著這座古剎,原本山林雨後的清新空氣全都飄逸無蹤了,只留下相當不祥的氣氛繚繞著。
他將三具棺材平放,對應三個壺,開始焚香,又翻了翻古籍惡補一下,這個儀式他已排練已久。
叩齒九下,念出咒語:「三虫飛纏,青白血色。氣攝濁邪,屍穢沖天。作人病本,勞役真元。鍛魂鍊魄,合形為呪。急急如律令。」
忽然壺裡的某個東西衝出來,馬上進入棺材內。棺材劇烈抖動著,到最後聳立起來。宛如奏著不和諧的音樂,不,更像是數千人發出恐慌的哭喊——
接著——
寂靜無聲——
咚、咚、咚,是棺蓋打開的聲音。出現了三隻“蟲”。
男人興奮地看著,自己的解封儀式成功了。
「術士,死。」男人還來不及反應,最右邊的某物突然伸出手掐住脖子。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我不是封印你們的術士。呃…不如說我是你們的粉絲,我叫庚申章持,是魔術師。」
「你還是得死。」那東西一用力,輕輕鬆鬆就折斷了脖子。
「你好暴力啊?死徒。」庚申章持從棺材背後走出來。
死徒的手上原來是另一條鬼,已被掐死了,口中溢出的黑色毒汁沾染了死徒蒼白的皮膚。
「……」
「重新自我介紹吧,我叫庚申章持。我知道你們,你們是大名鼎鼎,來自中國的死徒團體『三屍神』,對吧?」
三名死徒分別冠上了道教典籍中藏於人身的「三屍蟲」:穿著青色道袍的白髮男子名叫彭踞、披上黃色獸皮的白髮少年叫彭躓、而全身赤色的蠐螬叫彭躋,他們全都是從同一個身體中出來的,也就以兄弟相稱。
「既然都知道了,就該去死啊,術士。」死徒甩開使魔,被毒汁腐蝕的手臂旋即復原,屍神的雙瞳閃著寒光,望著章持。
「有話好好說,我沒有要你們做什麼,我只是想放你們自由。老實說殺了我也是可以,不過這之前我有情報可以提供你們。」
「你講完情報再殺了你也可以。」
「就說殺不殺我不重要了…你就那麼不相信我釋出的善意嗎?」
「你們只是血袋。」
「嘿,我也是這麼想欸,說不定我們很投緣。那麼我們先下山講吧,我怕螺旋館的人察覺到異樣,會前來干擾,到時候會很麻煩。」
三屍神甫踏出廟門,古剎旋即崩塌,章持與死徒們一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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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歐財閥屬不列顛群島.魔術協會
鏘、鏘、鏘——
這裡是礦石科下轄的鍛冶所,一靠近,就會聞到獨有的鐵石的氣味。這裡即便到了該下課的時間,還有著工廠的打鐵聲,人聲尚未散去,許多礦石、金屬材料的禮裝都在這裡製成,不過多的是莘莘學子們動手自己做(Do It Yourself)的實驗場。學生們即使全身沾染石灰、污泥,也不會停下他們創造的手、以及腦袋中各式各樣新穎的、飛躍的點子。
這裡還能正常存續著,僅僅也是西歐財閥認為有著開發兵器的用途,所以表面上叫稱其鍛冶所,更像是兵工廠這一類的地方。
一台重機奔馳而來,急煞之下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黑痕。一名穿著黑色皮衣的女人,旋即摘下安全帽,優雅卻不失速度地往辦公室走去。
「請進…啊,是你啊,安托士,先坐下吧。正在改作業。」
「就知道你這時間會來,桌上準備了茶點,請自便。」
整潔有序的辦公室內,唯有辦公桌擺滿了雜物、書籍與卷宗…,勉強掛在桌上邊緣的,是有銘刻著「鍛冶所所長 厄諾・穆爾斯金(Erno Myrskyn)」的名牌。
「好久不見了,老師。」
膚色蒼白、個頭矮小的中年人正埋首於公文堆裡,抬起頭來也只有半顆眼睛露出來。
「你訂的禮裝已經做好了,專員正要送到你家。」
「呵…感覺老師比我還熱衷聖杯戰爭呢。」
「那是當然,過去歷屆聖杯戰爭的報告都越級閱覽過一遍了——愛因茲貝倫在第三次聖杯戰爭時聖杯被盜走,舉家搬到中國,結果還是沒落了之後……我一直很想看看『萊茵的黃金』製成的聖杯的真面目。對什麼實現願望的沒興趣,只想以學術上的角度出發而已。」
「不過“舉行聖杯戰爭”這消息是真的嗎?協會高層沒有確認馬奇里是否瘋了?」
「誰知道呢,幾百年前就該作古的人,不知道什麼執念在他身上,果然是瘋了吧。」
「協會果然不想放棄聖杯,居然還派你這位前執行者上場,看來是勢在必得啊。」
「老師過獎了,跟那些真正的強者比起來,我的戰績算相當平庸,不足掛齒。」
「但戰鬥肯定很刺激吧?只是問一下,協會還有事情需要你辦對吧?比如幹掉馬奇里之類的……」厄諾饒有興味地捻著滿臉的鬍鬚。
「不愧是老師。是法政科/西歐財閥的委託,傳言他與中國政府合作,用了一堆荒唐的術延壽,您也知道的,魔道與國家結合會是多麼恐怖的下場。上述還是機密事項,請老師——就算是猜到的——也還別跟外面的人講。」
「唉唉唉,一群厲害的魔術師……我沒有什麼降靈魔術的才能,只有鑄造東西的手藝罷了。」
厄諾感嘆著,點起菸,吐出幾口雲霧。
「啊…抱歉,我忘記你不喜歡菸。」
「沒關係,老師,我會保持距離的。」
「…你啊。」厄諾把煙弄熄。
「不會的,老師,您是從被徬徨海放逐的魔術師,安身立命,也是做到這裡的所長了。老實說,我很羨慕您,能夠在一個位置上做的長久。」
「我的事就別多提了…對了,安托士,我還想問你——」
『咚!』一聲不太尋常的巨響。
遠遠聽到「不好了!老師!」一名學徒疾奔到辦公室,用力推開門。
「我做的魔偶失控了!現在瘋狂捶著樹!沒辦法叫它停,怎麼辦?」
對話被打斷,兩人尷尬地望著學徒一副快哭出來的臉。
「托比,你這笨蛋!外面那棵樹可是有八百年歷史啊!」厄諾嘆了口氣,「安托士,既然來了就好好敘個舊吧,失陪一下,我去去就回。有好東西要給你,就作為你赴戰的禮物吧。」
厄諾語畢,辦公椅開始變形,變成某種四足動物的樣子,且椅腳底下附著滾輪,靜靜的駛向求助的學生那。
「好的。」
莫妮卡・瑪格努斯・安托士輕輕地啜一口茶。環顧四週掛在牆上的獎狀,也不禁感慨自己曾為協會秀才的過去,那個富有創造力的自己,如今她也只是利用力量為協會辦事的傀儡罷了。在旁人眼裡,的確叫人羨慕,雖說自己的丈夫是和魔術無關的平民,但血脈中依然流動著祖先曾為魔術師的優秀遺傳,六歲的女兒自然也擁有出色的才能……重點在於,家庭在西歐財閥裡也算有頭有臉,光這點就足以奠定這輩子衣食無虞。
所以他人不是地獄,那個只會笑著接受的自己才是通往地獄的門口。
“聖杯戰爭”、“殺掉馬奇里”這些都只是被給予的任務(願望),要不是那個遠古的詛咒(願望),要不是那遙遠的東方城市擁有實現願望的神器。
她恨不得能立刻使用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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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赤柱正灘
時節初春三月,春寒料峭,說是徐徐微風但還是仍叫人打起冷顫。
世事多變,但也如此刻般一成不變。比如夕陽與海洋,還有那些一切老套的事物。
海潮拍打的聲音不斷,女孩一開始赤腳撥弄著白沙,最後跑跳著脫去包裹著全身的紅衣,躍入海裡。潔白的肌膚更顯其墨黑的長髮與瞳眸,連夕陽映下的璀璨光輝觸到這般黑色也將被吸走。
不必擔心赤裸的肉體遭他人窺探,海灘由於移民禁令的影響,已成無人地帶、加上她只想感受到解放,根本不在乎這點事情、再者,附近數輛廂型車中有著幾十名守衛正在一旁守望著尊貴的千金。
她就這樣在海中消磨時間,夕陽浸染大海,女孩浮出海面看了看星空,想起了一些遠古的傳說與訓示。
赤柱丹氏現任當家,也是其宗室最後一人。用「宗室」形容並不準確,畢竟丹家是傳女不傳子,不存在所謂的父系男性血親,是母傳女的母系制度,以母親招待不同的男性客人做一夜夫妻,誕下子嗣而由長女繼承下任家長。至於為何如此,這都是為了配合她們一族的秘術所形成的家庭結構。
古老的丹家在歷史長河中歷經數次接近滅亡的危機,也都挺了過去。然而其魔術刻印出現了“腐朽”。雖然在1930年代引進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技術,獲得人數增加的保障,不過如今百年過後,仍無法停止衰退,剩下一個人。
女孩名叫千秋,是母親死前為她定下的名字,也是祈求一族千秋萬代不滅的遺願。
而這願望也終於有了確切的答案:聖杯。它能夠拯救全人類,也一定能救丹家,因此,歷代當家也才願意接受馬奇里那惡魔開出的條件。
“一切正要發生變化”——這才是真正不變之事。丹千秋又潛進海底,把之前雜亂的思考沖洗掉。
直至冰冷的海水浸透皮膚深處,她才上岸,接受家僕遞上的毛巾與衣物。
「阿桃怎麼不跟著我一起游呢?」
「別開玩笑了,我會感冒的。話說大小姐準備召喚儀式了嗎?」
「啊!我忘了!」
「大小姐…」
「開玩笑的,早就派阿蘭與阿梅去準備了……是很強大的聖遺物喔。」擦拭乾淨的頭髮,千秋臉上一抹邪笑。
「而且,我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辦……喂,不用拿出手機找我的schedule了,等等就要去。」
「嗯?是什麼事呢?」
「當然是我期待已久的晚餐啦,填飽肚子才能上場打仗嘛!」女孩瞇著眼哼著歌,輕快活潑地往車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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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尖旺區.太子道西.傅半仙命理館
「……」少年沉默了。不知是若有所思還是不假思索地眼神在棋盤上游移。
「這有很難嗎?年輕人,你還有路可走。」
少年使出下一步的同時,老人旋即欣然而笑:「呵呵,將軍!朋友啊,你應該堅持你自己的想法,不該被我牽著走。你心裡是掛念其他事情,才錯過機會了。我來算算,你正在想上級交付於你們的任務,對吧?」
少年一副「這還用說」的表情看著老人,老人是因為贏棋、也是接著要講出令他興奮的事情,笑靨配著皺紋使得整張臉更加扭曲。
「這是主辦方馬奇里醞釀已久的計畫,在香港這座城市設置聖杯戰爭的舞台。演員都已備齊了,魔術師獵人錢德勒、西歐財閥的索羅絲、還有身為監督者的我,算命師傅博斯、香港島的術士Rachel、協會的魔術師莫妮卡……和一些他媽的演員。」
老人肆無忌憚地笑著,「這裡很快也要淪為混戰的巷弄了。「九龍之子」啊,身為維護地下秩序的你們,跟我合作是必然的。對了,你聽過『蠱毒』嗎?」
聖杯戰爭,說來就像「蠱」這種東西一樣,如果將這件許願機比作壺,而參戰的人們/御主的私欲如同蟲子一般聚集在此,將使役的從者們比作自身帶有的毒,互相殘殺至最後一騎……勝利者,就是能夠佔有這只壺的大毒蠱。
聖杯戰爭中能使用的Servant,一共有七種型態。
Saber、Archer、Lancer、Rider、Caster、Assassin與Berserker。
七種不同職階的特性,在不同國家、不同時代上所佔的一席,古老的魔術師會以「境界記錄帶」稱呼之。而從者必須以此分類來稱謂,盡可能隱藏自己的真名,畢竟真名要是被暴露,各種有跡可循的弱點容易遭到對手看破,就有可能陷入不利的戰況。
在這世界的歷史中,「聖杯戰爭」在日本一處名叫「冬木」的地方舉行了三次,皆以慘烈的失敗告終,大聖杯也失去了下落。
然而,過了近百年的等待,馬奇里突然開口說消失的聖杯已從冬木遷徙到這座東方的大都會。
就算只有馬奇里的一家之言,總之各方勢力都買單了。無論如何都要搶在他人之前擁有大聖杯。
「馬奇里這傢伙隱藏地那麼好,我在香港那麼多年了,說來羞愧,居然不知道世上最強大的魔力爐就在此地。呵呵呵,我也久違地想要戰鬥了呢……」老人的笑容更發猙獰,臉上的肌肉都使出渾身的力量繃緊,少年看過這種表情,那是對鮮血、鬥爭的渴望。
老人還在對自己的話激動不已,少年早已收好棋盤桌,將黑白棋子整齊排列在盒子裏,再蓋上盒蓋,站了起來。
「怎麼?要走了嗎?」
「傅博斯,既然有七名Master與七名Servant就能組成聖杯戰爭大致的架構了,我想問為什麼還要有監督者的存在呢?」
面對少年出言不遜的問題,老人一時愣住了。
「本來是聖堂教會要派人前來香港,但因為馬奇里的緣故……」
「喔!是馬奇里叫你當監督者你就當嗎?廢老,我合理懷疑你們都說好了。」
「不、不是這樣子的……你聽我說完……」老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臉上的皺紋全塌下來了,他不敢相信剛剛那位與他下棋的文靜少年,突然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你知道為了你們這件鳥事,我得要向上級請假處理嗎?」
「年輕人,你可別太放肆!我好歹也是魔術師,這裡就是我的工坊,把你切成餵使魔吃的肉塊易如反掌!」老人憤而拍桌,牆面上的八卦鏡轉動起來,如雷射瞄準器般定位少年的眉心。
「剛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那是用人骨做成的吧?」少年脫下墨鏡悠閒自在地說著。
「現在沒了。」少年大聲宣告,老人都還未注意到,剛剛用於殲滅不速之客的自律禮裝,在瞬間就“消失”了,只餘中央的鏡面從牆上落地碎裂。
「你邊個啊?」隨著玻璃碎聲,老人仰頭看著自信滿滿的少年。
「敝姓梁,梁思冀,家裡開長生店的。」
「啊?」
算命師傅博斯最後聽到的是棋盤桌砸向腦袋的聲音,無論多麼神機妙算,也推演不到今天竟是他的死期。
以監督者之死為開端,似乎暗示著此後的日子已失去了控制、再無安寧。
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窺伺這顆終將被戰火玷污的東方之珠,殘酷相食的蠱毒之饗宴已然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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