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出生起就攜附著「異常」。
他的雙眼各有著相鄰、緊貼在一起的複合瞳孔。
以醫學上的角度來看,這叫做多瞳症【Polycoria】,即是人的一目之中具有一個以上的瞳仁,而以東方的相術或民間稗官野史那類的說法,這叫做「重瞳」,擁有這類眼睛的人是帝王聖賢的象徵。
不過少年的宿命不是帝王、亦非聖賢,不僅如此,這雙眼睛還給他吃過不少苦頭——起因於這雙眼睛能造成「事象消滅」。
並非「直死之魔眼」那般,看到事物的死之線與點,為萬物帶來崇高的「死」。這雙眼多出的瞳仁跟現實的視覺焦點之間存在著一點點錯位,能夠模糊地見到事物「削去的面」,只要稍微壓迫兩眼的視神經使雙瞳重合,即會閃耀出如水晶般熠熠生輝的絳紫色彩,目光所及就能造就事物的相消與離散,這是與「直死之魔眼」似是而非、在魔術上被稱作「湮滅之魔眼」的外道異能。
人人人,都是人,在互相折磨著、互相廝殺著、互相詛咒著;無法聯繫、無法相信、無法修復,接著是空洞。
少年從小,不,一生下來就注定與「幸福」這般充實感無緣,而是逕直地往虛無之中——毫無感受到重力的牽引、時間的逝去——僅僅就只是無力的下墜。
嬰兒,在雜亂、骯髒不堪的廢棄的孔洞中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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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大寨.賈炳達道.五福長生店
時間拉回午後。
少年在棺材內驚醒。
黃昏的晚霞越發燦爛,九龍大寨才開始真正地運作,交錯複雜的樓宇之間光點閃閃,如同一頭巨獸身上的千萬隻眼睛,從外部看其中較高建築物的燈光,還會誤以為是星星。
五福長生店(即為棺材店)——做為一種厭惡性行業——自然與上層的商務大樓的光芒無緣,本店位於賈炳達(Carpenter)道的街道旁,得靠著隔壁棟其他商店的招牌光亮照明才會發現這家店,不然根本就像倉庫一樣,棺材堆砌起來,宛如一排靠著牆的大櫃子。
梁思冀就正躺在其中一副棺材中,他並不是死了,而是他的一個怪癖好:睡在棺材裡。活人睡棺,不管在哪個國家文化圈都會被視為忌諱吧,對梁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理由,僅僅只是因為棺材是空的。
說白了,他的正職就是一名仵作佬,替組織幹活只是副業,兩者他都稱不上喜歡,但要是問他真正喜歡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想著所有價值觀都能夠轉變,是因為在他眼裡看來都是一樣的,似是看破卻實是空虛的思想,滋長在他的人生觀裡,畢竟頭一份工就是收拾別人的結局(死);而看到別人的結局,也止不住想到自己的結局。
嗯,自從被大寨「撿回來」後,就是這樣馬馬虎虎的度日子,跟梁同年紀的戇鳩仔都還在準備DSE來認清這世界的規矩,跟他一比,也只是多了幾個步驟的得過且過,梁看著左手手背的令咒,聽索多瑪小姐說,聖杯會選上有著強烈願望之人。不過,他到底有什麼真正的願望?
這時又想到索多瑪與她的笑容。
當時其他人都離開了,就只有梁呆望著處理其他繁雜公文的索多瑪。
「還有什麼事嗎?」
「啊…呃…也沒什麼事。不不不,關於聖杯……」
「當然,我們的立場是反對聖杯落入壞人的手中,在此前提才要表態“拒絕聖杯”。但是,如果最後是你拿到聖杯的話,你也可以想要怎麼用喔。因為,你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
「阿冀是正義的夥伴。」
「嘿嘿…正義的夥伴。」梁看著令咒傻笑,還注意到自己的兩手手腕上有著銬痕。
「喂,衰仔,躺在嗰邊做咩啊?」沙啞的聲音伴隨著有力的一掌打在棺材上,發出的勁隔著棺木直接打到梁的腳底板上,少年痛得從棺中跳出來。
「嫲嫲,用講的不行嗎?」
「我店內的棺材只給死人躺啊,衰仔。」從門口進來的是身穿黃色旗袍、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婆婆,一頭銀白如蛛絲的頭髮,卻像是有意似的粗暴地剪短,加上銳利的眼神,看來很不親近人。對員工的抱怨視若無睹,就兀自躺在藤椅上抽起煙桿。
沒人知道她的本名叫什麼,只知道她在這裡開了很久的長生店,大家都會叫她葉婆,是住在大寨一帶的怪人、也是梁的師傅。
「喂,衰仔。我剛從“上面”聽說了,這邊你這幾週可以不用來了。當然這個月也不會給你薪水。」
「嗚……錢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嗯,很重要喔。」葉婆吐出一口煙圈,「還有,你師姐今天……」
後面葉婆的碎嘴梁就沒認真聽,梁已陷入沉思,他綁好頭髮,開始走出外面。
葉婆看梁沒反應也就懶得理,打開電視,胡亂看些新聞,像是報復似的將音量調到極大。
播報就這麼無可避免地傳到梁的耳裡:『西歐財閥樂於慈善公益活動,集團理事長哈威(Harwey)表示2045年全球將達到均富社會……』
接著就是冠冕堂皇的語氣,縈繞在這死氣沉沉的棺材店內:
『We have vision.(我們有願景。)』
『We need ideal, not ideology.(我們需要理想,而不是意識形態。)』
『Let go of all differences and injustice, and let the world move towards a new era of peace.(放下一切歧見與不公平,讓世界邁向和平的新時代。)』
聽電視裡的那尊大人物如此道貌岸然地講著世界還有得救的言論,有錢,大家都可以很善良。錢。錢很重要,沒錯,2030年代,香港依舊是全世界房價數一數二高的地方,要是有錢買樓,還不用日日食公仔麵、況且女生都很喜歡有錢的人吧?區區金錢,聖杯也能搞出來吧?
錢is正義!
「喂,出了這個門,住哪裡就要自己想辦法了喔?」葉婆叮囑著,少年卻像是沒聽到似的漫步在昏黑的街道上。
「梁生,你在做咩?正要過去找你呢?」一名高大壯碩的女(?)性穿著水手服,毫不費力地跨過鐵欄,近乎是衝刺般地跑向對面人行道。
「喔,是Louie哥,要過去了嗎?」
「叫姐姐!還沒那麼快,還記得半夜在尖沙咀集合吧?」
「喔好,知道了。」梁正要往反方向走。
「嗯哼~別走~想跟梁生多聊聊呢,也就是所謂的“人生諮詢”,雖然五妹說不要許願望,但果然你都拿到了實現願望的門票,如果這場戰爭真的有這個機會,我想知道你會怎麼做。」
看對方開啟聊天模式的樣子,梁也覺得不好拒絕。就陪這位大姐(哥)走下去。
“九龍之子”中並非以年齡大小、也非加入組織的順序前後、更不是實力強弱進行排名,而是以其個性分別以“龍之九子”的特性相應作為稱呼,其中對團體有向心力的成員,會配合對應的龍子改名、甚至改變外表,有些則例外。「螭吻」黃泉路易,本名黃全璐,即是屬於前者,當了多年流浪魔術師終於找到了歸屬,能在這般怪人集團中充當和事佬的角色,其實力也居於上位。
「……向聖杯許願一筆一生都花不完的錢~在香港買樓房感覺很不錯吧?或者移民之類的~」梁很自豪,這可是身為正義的夥伴的願望。
「願望那麼多種,只選這一種最容易實現的?這種事多幫忙五妹就可以成真了吧?雖然不太清楚她到底從事什麼職業,但在大寨內至少有半數房產在她名下呢。發過個周潤發。」黃笑著少年的天真,但還是隨口說了一聲道歉,「不過這是你的想法,我也不好否定。」
「你是怎麼知道索小姐的事情啊?」
「我在城南道開的酒吧就是找她登記的。別想了,成年再去。」黃甩了甩手,「你還有什麼想法,你要什麼?」
「我要……」
「我要努力向上,不枉諸君寄望,我要努力向上,要令朋友滿心歡暢~」梁唱了起來。
「唏!青年人要努力,休悲愴、休悽涼。」黃也接著唱。
合唱:「總之但憑我力量,先要堅定我志向!」
「我若再受挫……」側身滑向前面的舞步。
「停停停。看來你還沒找到你想要的吧。」
「想要過更好的生活有什麼錯?」
「你沒有錯,我只是指聖杯能做到的事情不只那樣呢,我覺得梁生可以貪求更多喔,『願望』本身也是『欲望』喔。」
「我嘅訴求就係返工,冇其他。」現在寧願繼續賣棺材。
「你而家無,但將來會有。也許在之後,你會找到意義。」黃雙手合十,心想這年青人,心裡想的事沒一件是正經的。
聽到歌聲,路上行人投以怪異的眼光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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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兮兮的男子走在街上,大寨內部的陰濕與他身上的黑大衣極為相襯。大剌剌地走在熙來攘往的道上,視魔術的第一宗旨「隱藏神秘」如無物,不過亦無人發現他與眾人有什麼不同之處,只因人人都自顧不暇,香港這座城市,保有對當地風俗的執著與原則,以致混沌地太有個性。
男子看到梁二人的怪異行徑,不由得駐足觀賞,那是什麼?某種街頭表演嗎?這城市總是帶給我驚奇,呵呵……跟涅夫斯基大街(Nevsky Prospect)一樣呢。
雖然身為從者能夠靈體化,不過生前喜好到各地遊覽的他,討厭沒有腳踩實地的感覺,而且,他相當喜歡觀察(紀錄)著人類,街上經過的每個人他都得要瞥一眼才罷休。
他們的行走姿勢:盲從、思考方式:愚癡、生活型態:空虛,就算『座』上給了各類新穎的現代知識,但某些事物仍一成不變。這些觀察並不會讓男子產生悲憤厭世的感覺,反倒是樂於擁抱著這些眾生的愚行,因為他就是靠這些觀察餬口飯吃的。
畢竟,自己也是如此愚不可及。
在聖杯戰爭中,若不使用任何觸媒進行召喚的狀況,大聖杯會安排和召喚者個性相似、相性良好的從者。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不,這情況下,應該叫破鍋配爛蓋吧。
召喚自己的居然是死徒,而自己生前與教會頗有糾葛淵源,堪稱第二次的人生卻要依存著死徒“骯髒”的魔力,他不由得苦笑一陣——真是諷刺吶。
那是他剛被死徒召喚的時候——
「職階Caster,遵從召喚而來。」
「……看來被章持那小子所謂的占卜騙了,居然是術者(Caster)。」彭踞慘白的臉有著難以言喻的苦悶,右手手背上的令咒狀似道教符籙的秘文,只顯現一下子,手臂附近就增生出新皮掩蓋住。
Caster一下子就明白召喚自己的是非尋常人,而眼前這名生物亦同樣審視著自己。成為從者之後,肉體參數、技能以及象徵其存在證明的寶具皆會數值化,分毫不差地進入御主的腦袋裡。
「你很弱呢。」
「當然是的,我的御主啊,Caster原本就不是擅長戰鬥的職階。而是建造陣地、暗中壯大,戰略上是進行守城戰的職階。」
「可你也不是那種類型的術者,用那張嘴說說看你的價值在哪裡。」不僅是肉體能力、魔力量以及神秘度,加上身為死徒特有的否定人類史的性質,形成了御主完全凌駕於該從者的稀有狀況,亦代表著,只要回答不能滿足他,Caster將會面臨到比死還要慘淡的結局。
「因為你有著寄託聖杯的願望,我也是為此存在的。」
Caster脫下金絲眼鏡,揉一揉鼻樑,伶俐地說出那具如屍體般之物埋藏深底的“心”。這是他身為從者,名為“靈魂觀察”的固有技能,那是配合精靈眼球支援計算、推敲出被觀測者的因果律加上極為敏銳直覺的複合技能,破解名為“心”的迷宮,簡而言之,在看穿他人的本質這方面是一流的。
「術者,你那惡劣的伎倆可是最下流無恥的。」彭踞明明設下了與從者之間的記憶遮斷,卻仍被看穿,總之,放下了對Caster的敵意。
「我的正職是『作家』,也是『精靈使』,御主您就叫我乞乞科夫(Chichikov)吧。」,同時Caster鞠躬行禮:「既然您被那個叫章持的人物傳出的假消息所擾,那就由我為您蒐集最重要的情報!」
「那就……好生努力吧,乞乞科夫。之後會用念話和你溝通,我想找回屬於我的東西,你現在就去尋找所謂的情報。」語畢,彭踞化為一灘蟲子爬向陰暗處消弭無蹤。
真的很可笑,簡直像是刻板印象中的吸血鬼化成一團蝙蝠的B級片翻版,那這樣還不如召喚伯蘭.史杜克(Bram Stoker)還比較合襯呢。不過Caster盤算著御主彭踞僅僅做為生物就如此強大(很難死)就有一點可以撐到戰爭終盤的優勢。
御主有他的願望,Caster也有他的夢。
就這樣,乞乞科夫來到了大寨內部,當然不是收到御主給予的任務而往這裡走,不僅是身為魔術師的好奇,更是身為作家的敏銳直覺才來這一趟“出門取材”。
大寨就是個異界,連住民的正常生活本身就是個異常。建築之間看似混沌無序,卻處處可見計算,建蔽率與容積率在各個街道之間的轉換,使得地貌看上去像是一個無形的籠;而不合理地將屋邨頂樓再建橋鋪路上去,讓寨城本身變成一座塔;地圖編成的視錯覺給人噁心的感覺。再者,這種大型違章建築,沒運用多種魔術處理加固工作根本說不過去。
尤其更詭異的,是某一部分的住民。
乞乞科夫一語不發地進入位於城南道的一座劏房,根本就是私闖民宅的行為,卻沒有任何人有任何反應、沒有驚嚇,簡直是感知都像是被拔除了一樣,在Caster這兩天的觀察之中,這些住民似乎“永遠重複著同一天”,像是被規劃好的一樣,往既定的路線移動,生活機能都在城中獲得最低限度的滿足,不曾離開一步。就算Caster有意擋住他們的路,他們也只會繞路另行。
是魔術用人偶或是人工生命體(homunculus)嗎?Caster用「眼睛」確認過了,完全沒有異樣,也沒有任何精神催眠、記憶操作、被其他生物寄生的把戲,無庸置疑地,那些是貨真價實、具有自由意志的人類。
這也許是一種新穎的、只存在於現代社會的諷刺題材呢。
「嚯嚯嚯,此等荒謬值得一書。不知道我的手準備好了嗎?」
乞乞科夫——Caster,真名尼古拉.瓦西里耶維奇.果戈里(Nikolai Vasilyevich Gogol)拿出紙筆,開始蒐集「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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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島南區.丹氏豪宅 “皇鼎苑”
兩方對峙,山雨欲來風滿樓,海風吹過的紅山半島散布著腥味。明明是軍隊壓境,丹家大宅的庭院,比先前多了許多肅殺之氣,卻寂然無聲,戰鬥是在一瞬間就定了勝負。再怎麼說,這裡也算是魔術師的工房,沒那麼容易攻破。
還沒等到Rider與千秋出手,先遣部隊就已經被處理掉了,八名家僕為護主在前方擺出陣型,身穿的白袍染上了一抹鮮紅。
他們在社會上各有不同的姓名,但有著相同的背景:丹家的分家,又稱作「藥人」一族,由歷代丹家女當家在醫院中隨機挑選嬰孩,就會對其下制約,託付給一般家庭扶養,於16年後再回到丹家當僕人,世代終身服侍本家。制約意即在出生時就被冠以「丹」的秘密姓氏,以便往後「認祖歸宗」。
現在這八名家僕分別為千秋的祖母輩與愛因茲貝倫合作所留下的「備胎」,分別為:梅、蘭、桃、竹、松、菊、杏、桂。藥人會以植物命名,意旨無畏化為進入丹爐火焰的薪柴,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自願代替成為當家的犧牲品。
「狐仙大人與大小姐不必弄髒你們的手,」丹松開口:「這種雜兵,我們處理就好。」
「結界已修復至九成,能將他們困住!」丹桂持續灌輸魔力至庭院中的一顆石敢當。
「喔~汝等還挺能幹的嘛!要吾旁觀就好的意思嗎?」其實,Rider早就坐在砂子構成的堅實王座上觀賞了。當然,旁邊還有附設一席是要給她的御主。反之千秋卻不安地皺著眉頭,預感某種不詳之事將發生。
門外,另一邊的駐紮營區中,姓柳的並不想犧牲任何東西,原本餘裕的笑容褪去,開始著急了。當然,後面五名巍然不動的部下,乖巧地並排在他後面。
「喂,索小姐,他們連結界也快修復好了,已經沒辦法跟外面聯絡了,無法請上面批准我使用『令咒』,你還有什麼策略快提出來,再用你那無敵的化骨龍(Loan Shark)想想辦法啊?」
「沒辦法。丹家的結界有兩層,第一層結界籠罩在紅山半島全境,主要功用是偵測,相對容易破壞;第二層結界則是為了守護皇鼎苑,相當堅固,應該是靠某件厭勝物維持的,就算用我的使魔破壞掉表層,只要他們繼續在內部灌注魔力就可以修復無數次。」
「所以呢?」
「如果能找到從遠處一次破壞掉的方法就可以解除第二層結界。總之我建議,只要辦事成功,程序上的不服從也只是小問題吧。」
越冷靜的回答,暗示做出越衝動的行為。
「操你媽的,我忍不住了!開車!順便帶上“小灰雲”!」
解放軍駕車前行,運搬車上,柳站在中央,五名部下跟著擺好陣型,剛好是呈五芒星的樣子,就是在擺壇作法,那沉默的五名“部下”,只是剛好八字吻合這次作戰,而從赤柱監獄招攬來的重刑犯,什麼都還不知道就被Berserker強制植入盧恩,用途僅僅是作為柳丰和的道具而存在。
另外,“小灰雲”是解放軍魔術機關的實驗產物,其實就是能夠凝聚遠處魔力的無人機,型號DJI Phantom Pilot,它正無聲無息地飛往庭院的上空。
「吾善養五行雷霆之氣,無遠無邇。神動天隨,氣至將靈。於內玄杳冥恍惚之中,作霹靂激博之化。天降號令!五雷召來!敕!」
溫度開始變化,站成五芒星的五人觸電,直接昏厥倒下、並且痙攣著,其中三名遭到咒詛反噬,身體像是坐電椅似的皮開肉綻。
「這是……雷法?」丹千秋先感知到大氣的魔力不同。
設置仍是成功了,須臾之間,隨著“小灰雲”就定位,雷電直擊,不只厭勝物,也要劈死在庭院裡的家僕全員。
「豈會讓爾等得逞?」電光快,Rider的風沙更快,將家僕們送至後方的屋簷上,不過中央的石敢當難以倖免,遭到轟擊,結界應聲破裂。無人機也難以承受雷霆的魔力,裂成兩半,殘骸墜落在院子裡。
「謝謝搭救!不過……」
『真名拔刀,偽.斬裂劍(False Tyrfing)!』
不亞於方才雷聲的轟鳴,精雕細琢的前門就如同被撕開的畫像掛軸般塌陷,眾人在煙塵中看見的,是柳丰和右手發著令咒的紅光、手持近200公分的斬馬刀步步進逼。
由Berserker給予加護的刀刃,雖說是偽物,破壞力仍是相當可觀,與其相對的,需要消耗的魔力亦是如此。目前靠著剩下兩名倒在車上的外置魔力源(囚犯)與一劃令咒勉強撐著,柳氣喘吁吁,狠狠瞪著那位最關鍵的白髮少女,只要先抓住丹千秋、只要先抓住她,其他事就能既往不咎。
家僕們一躍而下欲要再戰,柳身後的解放軍部隊也沒閒著,提起槍攻堅,不過射出的子彈都被Rider製造的砂牆化解。
「啊啊真是看不下去了,敵人那樣就算了,汝家臣子也一樣太不要命了吧?」
「……」千秋似有隱情,一時沒辦法回答。
「之後好好談吧,現在先解決目前的狀況。」Rider用手指揮著飛砂,袖裡伸出一張草紙:「御覽,神於帝王深谷,飛砂走石,悉以吾鷹首之光,遍見聖柱走獸:咒相.獅天!」
「再來!讓開讓開!」柳再次蓄力,在斬一刀切開砂牆,這次,車上的兩名“電池”化作人乾了,砂塵散去,猛獸之爪撲來。
那是某個古老王朝中為人熟知的幻想種,肅穆的面容、以及威武的身軀,無不散發出威嚴的王道之氣……不過Rider的召喚到的『神獸』外型腫脹、宛如是浸泡在水中已久的屍體,味道也與屍臭無異,牠一掌將眾解放軍打飛到數碼遠後就消失。
「還沒結束喔。」Rider乘勝追擊,擺出拉弓的姿勢,魔砂就聚合成弓矢一個個將仍在場上的敵人定身,被擊中的目標就被大量的砂礫所包覆住,跌在地上,不少人被砂之箭擊中口腔內,滿嘴都是土。
恐慌中擊發出的子彈對神秘度高的魔砂毫無用處,只是造成更多飛砂攀附在身上。
用刀勉強防禦住的柳丰和站好腳步,握住刀柄的每分每秒都在消耗——需要血,這把刀刃不用鮮血供養可不行,眼看部下們被制服,這次任務怎麼可以讓敵方毫髮無損,啟用身上第二道令咒進行解放。
『真名拔刀!偽.斬裂劍(至少給我砍死一個人吧)!』
「咒相.蟲天。」Rider袖中再現一張草紙,她面前顯現一隻巨大甲蟲的殼盾進行防禦,不過低估了斬擊的力道,殼盾破碎,割裂了Rider的左手掌,傷可見骨。
「哈哈哈!有了!很厲害的血呢!妳這傢伙是女王之類的嗎?」之前耗損的魔力獲得補充,這是嗜血的魔劍共同具有的特性,以血餵養讓其更為鋒利。
「狐仙大人!」千秋投出治療用符咒,輕輕地操作氣流,像繃帶一樣包紮住手掌。
「嗯~~~源源不絕的力量,是小看你們了。」柳裝作要再次揮刀,實是準備使用最後一道令咒的魔力,直接叫從者過來助陣。
“令咒”,用途不僅強制從者遵守命令、還能當成強化用的魔力使用,最重要的,能實現使從者“空間轉移”這類屬於魔法範疇的的小部分奇蹟。
而最讓丹千秋疑惑的謎團就是眼前這位並非御主的人擁有令咒這件事:雖說馬奇里過去在冬木第二次聖杯戰爭時開發出令咒系統、還用其製作出能夠讓渡御主權的魔術禮裝,但再怎麼說,這類珍貴的魔力結晶又不是每天都會自動長一劃,實在不能像柳丰和草草浪費,除非監督者……
早就勾結串通了嗎?唉,早知道,還是找聖堂教會合作呢。
柳丰和孤注一擲。
由分割出來的“預託令咒”中獲得的力量,自己是有著虛偽令咒的虛偽御主,是被稱作“偽臣”的存在,就算用光,也能馬上補充繼續進行任務。
「我以令咒命之,過來吧!Ber——!」
他感到腳底懸空,洞,是洞。接著眼前的是一排排像是城垛的東西逼近,其他部下也在無法動彈的情況下,一群人開始下墜。
還在判斷是不是Rider出的招,為時已晚,那整個是某種生物的「嘴」,柳丰和惡狠狠地瞪著丹千秋,最後遭到吞食。
一條巨大的、佔據整個庭院的四腳黑魚,如大白鯊衝出海面張開大嘴,將敵方一口吞沒後潛進地面。
「你好,丹家的千金。」索多瑪微微頷首。
「啊,你好,索多瑪小姐。失禮了,如你所見,沒有打掃好……總之,請進。」丹千秋示意家僕們帶路,而Rider因方才戰鬥被打斷有些許不爽,早就靈體化了。
「不,是我才要道歉,塞車問題,來晚了呢。」隨著家僕們的引領,索多瑪步入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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