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東頭工業區
睜開眼看到的已是沒有星子的夜空,不怎麼樣的城市光害朝天際映著翻湧的暗雲。工廠——癸門會據點比稍早之前又更加殘破不堪了,瀰漫著屍體的腐臭之外,屋頂還被人轟破了一個大洞。
「噗哈!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庚申章持身上華麗的黑袍像紙片一樣被撕得粉碎,他呈大字型倒在血泊之中。
「這就是丹家刺客的實力啊,強到太誇張了吧。」章持站起身子,甩甩頭,脖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過這程度就想殺掉我就太天真了……哎呀,這句好像三流反派會說的話。」他望向一邊被毀掉的英靈召喚陣,如今聖遺物也被丹家搶走了、培養好的肉盾(就是稍早控制住的庚申家守衛們)也被毀掉連碎屑都不剩。
「情況真是糟糕透頂。癸門會的四大揸fit人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手借我呢……」
雖然狀況如此絕望,不過章持竟還哼著歌,仍不慌不忙地拍落身上的塵土。
直到聽見轟隆轟隆的怪聲再附近迴盪,章持從破碎的牆壁縫隙向外一看。
「馬奇里開始行動了嗎?欸~昌哥現在也走不了啦。」章持一聲苦笑。
四周已被坦克、軍隊包圍,前頭站著一名“員警”提起大聲公喊道:「庚申九昌!現在警方懷疑你分裂國家或顛覆國家政權等意圖,有機會構成《港區國安法》嘅罪行,我們現在要拘捕你,以及,刑事檢控!」
發音不標準的粵語,帶有兒化音,很明顯不是什麼警察,而是穿著警服的解放軍。
天上的直升機“嗒嗒嗒”地在空中盤旋,燈光刺進工廠內部,在一片廢棄工廠中尋找庚申九昌的蹤跡,排場如此浩大,恐怕不是拘捕檢控,而是直接抄家滅門。
就算是魔術師也很難從槍林彈雨中毫髮無傷,再者,這還是馬奇里派出的兵士,搞不好也會一兩招魔術。走出大門無疑會被殺掉,對現在欠缺替死鬼能夠使用的章持來說,這次是萬念俱灰了。
『難道只能寄托那三位死徒了嗎?真可惜,我什麼都還沒做就得退場了。』無奈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右手手背,正要想著出門接受甜蜜的死亡。
右手顯現了深紅的令咒,是三條紅線集結成束的紋樣。
雖然聖遺物途中被劫走,無法召喚指定的從者。不過被選上的御主,仍具備召喚從者的資格,聖杯會為他遞補一位從者。庚申章持想也想不到,這位從者,將成為此次聖杯戰爭中的大黑馬。
「進行攻堅!」穿著警察制服的解放軍列成一隊,提槍進入工廠。
『吾主,呼喚……吾之名字……』微弱的聲音在章持腦中迴盪。什麼都還沒講,但主從兩方早有感應。
「哈桑・薩巴赫」
那個名字,揚起沙塵,散播詛咒,帶來死亡。講起名字的瞬間,是締結契約、也是發動能力的要件。
因為名字是那位從者唯一擁有的東西。
「喂!你是誰?什麼名字?」
問話的攻堅隊員的頸部先是轉了180度,然後周身開始出現了一堆光怪陸離的景象——黃沙滾滾襲來,籠罩整個軍方的封鎖區域。
「發生什麼事了!」上頭直升機的視線被沙塵掩蔽,在對講機的另一頭只聽到慘烈的悲鳴聲。
「哈桑…薩巴赫……」雜訊之中只聽到這個名字,駕駛倏地震了一下,好像什麼東西由內而外地被入侵了,眼瞼流出被血浸紅的沙子,想動手擦拭,而越難專心操縱手把。
直升機越飛越低,纏到附近的電線,迸出一點火花,引發爆炸。
數塊巨大廢鐵墜地,還沒搞清楚狀況的解放軍也一舉遭到壓潰。恐慌的叫喊不再,黃沙退去,又回到了寂靜。
『Assassin,哈桑・薩巴赫。』依舊沒有現形,仍是在腦中的詭異聲音,不過又更清晰一點,有點像是不和諧的鳥鳴聲試圖拼出人類的句子。
由於Assassin的語源是來自中東的阿薩辛教派,所以若沒有特別準備聖遺物的話,通常會召喚出阿薩辛教派的頭目:“山中老人”,即歷代哈桑・薩巴赫。不過,也許是召喚陣的某一筆劃畫歪了、還是詠唱唱錯、或庚申家特殊的魔術刻印所致。歪曲召喚的結果是導致這次的「哈桑」並非「座」上認知到的十九任哈桑中的任何一位。
「Impressive,但你漏掉一個了。」
庚申瞥向跪倒在地、哭喪著臉的二等兵,同袍弟兄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巨大的困惑之下,雙手欲緊握短刀刺殺眼前的男人,但無力抵抗本能的生存的怯弱。
『他已無戰意,況且吾需要他。』
他歪七扭八地站了起來,嘴上振振有詞:「吾名暗殺者——哈桑・薩巴赫,傳頌吾名,見證吾力,皈依吾神!」
「哈桑…哈、哈桑!」說完,士兵不堪震顫的身體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要讓他做捎信的嗎?馬奇里不會死心的喔。」庚申章持好奇地打量著他召喚到的新朋友:「你好像對名字很執著呢?是有什麼宗教或魔術上的意義嗎?」
身披黑色斗篷、戴著鳥形骷髏面具的殺手在章持面前現身,那並非Assassin的本體,而是存在於腦內的他,引導其御主的視神經,投影出來的「幻象」。
『……此為大義,吾之起源…』真要說的話,其實Assassin自己也搞不清楚,「它」(也不瞭解是否有著性別的概念)處在無法解明的狀態中,只有一件事相當明確:就是讓更多人知道「哈桑」之名。
其他哈桑憑藉虔誠的信仰與刻苦的修行獲得名為「神業」的奇蹟:比如能直接擊潰心臟的咒術、將體液化為毒藥、或是具有數十種專業技能……這次的哈桑卻不一樣,它獲得的「神業」——不僅如此,關於它的一切都是被賜予的。
『…………』
「既然你的『願望』是讓更多人知道你的名字,那麼有個好消息:你被召喚到的地方可是世界上數一數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呢——」章持邊說邊搜刮著老劉的屍體,從他的腹中的臟腑內部挖出了一隻手掌大小的草人。
「所以,什麼人都遇得到呢。」
「九昌!」一道女聲咆哮著,半空閃過紅光墜入地面,造成不小衝擊,一襲紅衣的女性在石堆中走來,她是癸門會的元朗話事人,人稱“銜羽孔雀”的季美棠。
章持泰然自若地將草人收好,「你來遲一步,解放軍已經過來了。」
「可惡,我就知道,馬奇里不可信……你又是誰?那傢伙的爪牙嗎?」季美棠作勢要攻擊,Assassin也要伺機而動。
『用不著這樣,就看我的吧。』章持在腦中下指示。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Assassin深感不可思議。
它感受到自己的思考中湧出無限的澎湃,變得只能相信庚申章持這個人,御主的話語給它力量,一種「感動」的感情油然而生。一旁的女人也是,明明帶著明顯的殺意,本來她的想法是就算章持說他是九昌的親屬也照殺不誤,但她竟被章持說服了。
那並非單純的口才好,而是一種權(魔)術,更像是帝王學……不,那是迷信所形成的魔術體系。在漫長的歷史之中,用像是充滿遠景的話語,來操弄、蠱惑各階層人士,對,名副其實的「妖言惑眾」。
「……九昌將Assassin託付了我,這是繼承遺志。我即是現任庚申家當主,也是癸門會的新龍頭。」
「而Assassin的真名是——哈桑・薩巴赫。」
季美棠聽到這個名字,Assassin也進入了她的感知裡,僅一瞬間,她就將作為武器的刀扇指向幻象。
「那就是你的從者嗎?感覺很弱呢。」
「『大意輕敵』就是我的策略。再怎麼說Assassin也不是適合正面上的類型吧?」
「也是。」季美棠收起刀扇。
「不過你可別寄望你能說服其他幹部,要做我們的首領需要我們全體的認可。而另一方面馬奇里一定會繼續追殺我們,失去背後金援的癸門會勢必分崩離析——如果你讓這件事發生,我第一個會斬下你的頭。」
「現在你要趕去西貢翠塘花園找爛仔尚,跟他說元朗據點被解放軍毀了。」女人命令這位新龍頭後,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她帶領的白衣部隊隨後才出現向章持鞠躬行禮。
「免禮、免禮,之後我們就是共同作戰的夥伴了。」章持被他們披上新的黑色道袍。
「謝謝……那麼,你們聽過『哈桑・薩巴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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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島南區.丹氏豪宅“皇鼎苑”
紅山半島有一座華麗的宮殿。
說是宮殿一點也不誇張,西式城堡的穩重莊嚴中添上東方廟堂的華麗裝飾,在海岸的奇岩怪石做基底、依山傍海地盤踞在東北角,從大潭灣上遠看猶如浮出海面的龍宮。
“那是百年前愛因茲貝倫的饋贈。“這是魔術界議論紛紛、未經證實的說法,這使得原在江海為家、居無定所的赤柱丹氏,一夕之間成了暴發戶,不禁讓各界懷疑為何愛因茲貝倫對一個半生不熟、快沒落的東方家族如此慷慨。
百年前的輝煌終究轉瞬即逝,雖然殿內浮誇的擺設盡是強調多餘的財富,但這家裡只剩寥寥數人,當家丹千秋仍是堅持每晚都要點上火燭,燈火通明至海面也映出宮殿的倒影,為的是彰顯家族歷久不衰的氣度。
而這次將火點的更亮了,位於中央大殿前方的中庭園林,正進行著英靈召喚的儀式,刺客奪來的聖遺物放在祭壇上,丹家的八名家僕盤腿打坐,念經聲不絕於耳。
在華麗的中式廳房內,一名瘦骨嶙峋的老人穿著單薄的白衣、坐在一張精雕細琢的高貴椅子上,威嚴的外表不復以往,身體各處都有著手術縫合的痕跡,尤其頭部有著開顱手術後的疤痕,他眼神銳利卻是渙散著望向遠方,嘴角滴落些許口水,發出難聽的鼻息。
「八爺、八爺。」聽到聲音,老人暗沉的瞳孔有回神一些,但身體都沒動過一分。
「八爺,瑞秋莉亞・馮・愛因茲貝倫(Rachelia von Einzbern)向您宣誓,我們必定勝利,您就看著吧。」老人前方的女孩展示出擁有御主資格的左手手背,那是有如海浪波紋的令咒圖樣。
「…………」老人嘴裡喃喃低語些什麼,已經沒人聽得懂了。
「大小姐,該出門準備了。」
「好的。」
對丹家來說,這次聖杯戰爭是顧不得形象、必須不擇手段,聽聞庚申一族入手了珍稀的聖遺物,怎麼可能不動手,至少,要扼殺所有可能成為這名從者的御主。
召喚成功了,但阿蘭與阿梅長跪在千秋身旁請求原諒,說著沒算到那個庚申家的異類(章持),且運氣極差地,並不是召喚到三騎士之一的職階,丹千秋摸著她們的頭,說已經做得很好了——畢竟在這瑪那枯竭的世界裡,竟然還可以召喚到神代時期的從者。
「就是你嗎?用皇家守墓獸召喚吾前來的人——」莊嚴而溫柔的聲音透徹全院,大宅內滿溢著陌生的神氣,如陽光遍照在天地各個角落,近似神靈般的威嚴,讓觀者不為之振奮,甚至開始跪拜起來。丹千秋也行使臣下之禮,她知道在過去三次在冬木的聖杯戰爭中,多是召喚出王公貴族、甚至是繼承神之血脈的從者,面對這些英雄還是得放下自己大小姐的身段。
「爾等可以抬起頭來,不用如此拘謹,就讓吾自我介紹吧。」
『轟轟轟轟——』神氣源源不絕的從這名女性湧出,優雅剪裁的白衣、華麗的黃金首飾,都顯示出她並非平凡人等,艷麗非常的容貌帶著排山倒海的強大氣場,不過讓人感到奇妙的是,她長著一對狐耳與狐狸尾巴。
「狐、狐仙?」丹千秋不小心脫口說出。
「……汝說什麼?」從者歪著頭,狐耳震動了一下,才發覺自己不太對勁。
「哈啊?這是什麼鬼東西?神明大人真是開了個夠惡劣的玩笑啊?還、還有尾巴……!」她慌張地摸著自己頭頂上的贅生物,尾巴炸毛表示衝擊。方才莊嚴的氣氛完全消失殆盡,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咳咳,不用在意,看來是吾體內蘊含的強力神性抑制不住跑出來了,爾等毋須驚惶,心態平常對待即可。」
「那我可以叫您狐仙大人嗎?」純潔無垢的眼神,女孩是真的把別人的客套話當真了。
「不是先該問職階、真名之類的嗎……嗯嗯,狐仙……跟吾神話體系相異的存在,好吧,吾准你對外可以如此稱呼,畢竟隱藏真名什麼的相當重要。吾的職階是Rider,汝大概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Rider,雖然基本能力不如三騎士,不過能藉由作為寶具的騎乘物補足,且具有比其他職階更多樣的寶具,而多樣的寶具亦代表需要大量的耗魔量,丹千秋點點頭,自然是明白這道理。
「幻想種、神殿、固有結界,這些吾都有,廢話不多說,展示力量的時候到了。」Rider的尾巴突然像風扇般轉動,中庭花園圍繞著帶有神性的魔砂。眼神一瞥,丹家大宅前門有一大群人正在接近。
「嗯,居然野蠻地用使魔咬破結界過來,居然還想弄亂這裡,唉,晚點還有客人呢。」丹千秋拿起符紙。
另一方面,解放軍部隊在白筆山上的一處樹林中紮營。營隊雖然簡陋,不過該有的偵測器械一應俱全,不過看似科學側發明出來的東西,其實這些全都是魔術禮裝的一種。
「魔力確認,目標已召喚到從者。先遣部隊已至目標住處門前,估計對方會反抗。」
「務必活捉啊。」穿著武警制服、眼神輕浮的男人盯著螢幕,而他身後站著五位有著同樣刻印的兵士,他們臉色蒼白,像是殭屍一樣直挺挺的站著。
接著他開始發表演說:「各位優秀的士兵們,首先我們要感謝馬奇里閣下,選上我們作為祖國的先鋒。而第二個要感謝的是,此次作戰幫助我們破解結界、出謀劃策的朋友——」
「——索多瑪小姐。」
「言重了,這只是一場交易。如同我先前與柳丰和少尉說的,丹家肯定掌握關鍵信息,馬奇里應該要以保護她人身安全為由,將她軟禁起來。」其他士兵心懷不滿地望著她,畢竟她是近乎讓三分之一個香港“淪陷”的九位幹部(禍首)之一。不過要不是她不破解結界,解放軍就沒辦法在這裡駐地,早早就會被丹家家僕發現而藉地利之優勢被驅逐。索多瑪亦知道自己是站在他們有求於她的位置上,故不慌不忙地當起了引路人。
「就是這樣啦,總之交涉看看,雖然咱還是遲了一步,讓她召喚到從者了。理論上人類是打不過從者的,不過,」柳丰和指向自己的後頸部,上頭有著Berserker的授予的刻印,「有了這個就能激活我們的所有潛力,相信大家都躍躍欲試了吧!在馬先生處理來自頑劣的西方走狗之前,我們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中國必勝!」
「中國必勝!」士兵們發出戰吼,誓要把這一夜染上血腥。
一旁的女人如今晚的夜空般,冷冷地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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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呈祥道公路
路上異常冷清,好像駛向了異次元。
稍早在元朗時,見到同行不理睬他們是有根據的,我該知道,現在那麼晚了,越想越不妙。
我的士開了三十二年,什麼怪事都見過,但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真是撞鬼了。我是不相信鬼神這種東西的,但經驗與直覺告訴我,上我車的是兩尊瘟神。後座載著一位“孕婦”與“小孩”,在深夜裡願意載他們顯得我樂於助人——但那絕不是什麼尋常的孕婦與小孩,連是不是人類我都得打上個問號。
首先,從衣著打扮上就很奇怪:“小孩”咬著奇怪的口枷,披著動物的皮,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我看;另一個“孕婦”更是詭異,臉色發白、面容憔悴,身上罩著一股猛烈的臭味。
「喂,小子。」後座乘客發出了不符合其外表的低沉嗓音,的士司機完全沒注意到小孩什麼時候除下口枷的。
「……」司機想裝沒聽到,但彭躓自顧自的繼續說:「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們與兄長約在慈雲山見面,只要你別輕舉妄動,一切都會很安全。」
司機開始懷疑這兩個是不是裝神弄鬼想坐霸王的,彭躓又侃侃而談:「你懷疑嗎?的確,我們沒錢,坐在我旁邊的弟弟從上車開始就一直說要吃了你。同樣,只要你不要亂來,這趟行程的報酬就是你保住一命。如何?以人類來說很划算吧?」
司機快跟不上這段對話了,旁邊那名孕婦明明什麼都沒說,哪來的弟弟?是指肚子裡面的弟弟嗎?
此時下交流道、要轉蒲崗村道,這裡剛好是「九龍大寨」佔領的邊緣區域,這棟龐然大物形成了巨大的影子,像是駛進了隧道,司機開了頭燈。
快到了,他心想,雖然還是有點半信半疑的,總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摸摸鼻子,下次注意點就好了,反正明天返工還不就是再為了那幾個臭錢。
接著在遠處,的士的頭燈照到了一位少女,她穿著黑色長袍,不知道是從哪跳出來的,暗紅色的髮絲隨微風吹拂,望向司機。司機正要按下喇叭驅趕她,卻被彭躓拍肩制止。
「那件服裝是…唉,你直接撞下去吧。」彭躓好像知道什麼似的,冷酷地命令司機。
「?」司機嚇了一跳,感受到冰冷的手摸著他的肩,他才知道乘客真的不是人,全身寒毛直豎。
「油門踩下去,不要停啊。」彭躓佔了主導,司機不得不從,車輛加速,眼看就要撞上去。司機看到的,是那位少女斜著頭,瞇著眼微笑的表情——
『唰——』一聲,車輛完整地被切成兩半,奇特的是,完全沒有任何火花,就在少女的面前就分成兩半,的士失去了控制,那各剩一半的車就滑到路旁、倒下,玻璃碎聲滿地。
今天遇到兩件夠不可思議的事情了,難道還會有第三件嗎?司機一回神,發現自己並不在車裡,而是被剛剛的少女抓著胳膊。
車子發出像是哀鳴的警報聲,不絕於耳。
「你沒事吧?」少女語氣平穩而凜然。
「我的車毀了……」司機失意地呆愣著。
「這個給你。」少女從袍中拿了一個十字架,「你現在小跑步到附近的教堂,聖文德堂,拿這個給教堂裡面的人看,你會得到你應得的賠償,你信教嗎?」
「我……我不是說很信這類。」
「那很好,陌生的朋友啊,你現在有了個機會信耶穌,等等千萬不要回頭看。快跑!」
「跑吧!」少女拍了一下背,司機大叔本來飽受驚嚇無力的四肢,像是灌注了活力,朝著目標方向前進。
少女穿著一身黑色的修女袍,開始自說自話:「馬奇里,你沒想到對吧?你犯了三個錯誤,第一,無視我等教會警告,舉辦聖杯戰爭。」
「第二,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把教會隔絕在外!」少女不知道從哪裡掏出武器,紅色的劍柄形狀有如小十字架,那是教會專用的魔術禮裝「黑鍵」。
「第三,也是最不可饒恕的,何等邪魔外道,居然讓死徒參戰!」劍柄伸出雪白的刀刃。
「我乃聖堂教會香港教區第八秘跡會的代行者・海凌!死徒!報上你的名字來!就讓我發揮本領祓除你!」
警報聲停止了,彭躓先從車子裡翻出來,無奈地說:「千年以來看多了你們這些聖職者,前仆後繼的跟上來想改變自然法則:這世間動物吃植物、人吃動物、死徒以人為食亦是自然的行為……」
「我在問你名字,死徒。再說,剿滅你們才是回歸自然。」海凌作勢要向彭躓投出黑鍵,彭躓反而笑嘻嘻地示意要她往後看。
「本來沒有要殺他的。」
海凌眼角瞄到,那名司機的確背對著她跑,但一步都沒離開。他的肚子早就被開了一個洞,從中拉出來的腸子牽制了他的腳步,另一半的車裡頭正發出吸麵條的聲音,司機的面部失去了血色,越走越倒退,一寸一寸地遭到蠶食。
然後司機撲地一聲倒下,車裡頭的彭躋捨棄了稍早進入的女性肉身,以那頭巨大的紅色幼蟲模樣出現,爬出來繼續吃。
「這種三流的下等死徒,瞧不起人啊!」海凌怒不可遏、目露凶光,直接一個箭步上前,欲用黑鍵砍下彭躋,結果卻是讓劍刃斷裂。彭躋尾部吐出的絲線旋即編織成繭製的鎧甲,保護身體。
「怎麼可能?」海凌不死心繼續拿黑鍵砍,刀刃碎了就再投影出新的刀刃,揮刀不下百次,但仍如同砍向銅牆鐵壁一樣,彭躋不為所動,繼續吃著屍體。
「我弟的確是只顧吃、不懂思考的下等死徒,不過也沒那麼輕易栽在你們手上,瞧不起人的人,是你才對吧?」彭躓打開一罐骨灰罌,手指沾了一點灰,舌頭舔上去,開始念咒:「羅網罩魂,指鬼呼神,吾喚汝名,災殃化形。社鐶孝屍精,急急如律令。」
彭躓唸完後,他的右手變化出一大片紅色的鼠群,遍佈在馬路上噴灑著毒氣。
「居然還派這種雜兵羞辱我!」海凌眼見不妙,優先退開彭躋的身邊,處理毒鼠們。
「你這是自取其辱。今天為工作殺太多人了,不必戀戰,躋,走吧。」彭躋聽到,其肥碩的身軀鑽進那位司機空洞的腹裡,在鼠群當中匍匐,就算被紅鼠的毒氣噴到以致長出許多惡瘡也不在乎地前進。
死徒兄弟倆像是看戲般地盤腿坐著,一部分紅鼠們跑向他倆的屁股底下搬運,撤退到暗巷之中。
眼看彭躓、彭躋要走遠了,海凌咬著牙,跳到半空中投影出大量黑鍵,然後看準了目標投擲。
「水葬式典!」被刺中的毒鼠,水腫膨脹,爆體而亡,不出五分鐘,全數殲滅。
「哼,你們逃不了的。」海凌剛給那位司機的十字架其實藏有追蹤器,本是要作為後續記憶消除工作的,如今成了追蹤死徒的道具。
在螺旋館發現羅浮山的廟被毀後,就召集了六名道士來到香港與丹家合作,除了要當清理殘局的「清潔隊」,還要要求重新封印死徒「三屍神」。不過丹家目前忙於聖杯戰爭的準備工作,未對螺旋館的通知做出回應,於是,聖堂教會出手了。教會選上代行者海淩“頂替”了螺旋館的其中一位道士,一來是聖堂教會對死徒的態度當然不會是封印就好,而是力求完全的殲滅;二來能以死徒參戰為由,而介入聖杯戰爭的事態。
還有一點,就是海凌,年僅16歲就成了代行者,雖然屠戮了不少下級死徒,不過缺乏實績的她正等著這個機會,她的夢想,即是進入教會獵殺異端的最高殿堂——「埋葬機關」,為此她還特地在梵蒂岡修行一年。
「啊啊~別讓剛才的事壞了返鄉的好心情。除了殲滅死徒,還有聖杯戰爭的調停工作要做呢,要先找那個傅博斯嗎?啊……」
少女收起了刀刃,而抹上一絲懷念的微笑。
「先找大寨的夥伴!他們肯定為了聖杯戰爭在煩惱吧……不知道阿冀最近過得如何呢?」
海凌,同時也是“九龍之子”其中之一,排名第六,代號為「蚣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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