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詩人之血-鬱金香
(花語:相信我;愛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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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一半臟器的身體總會比常人虛弱,之前因為年輕體健,加上嚴格的藥物控制和康復訓練,舞陽一直沒表現出異常。
但或許是坦白真相時引發的過度激動,以及隨之解決長久積壓心頭的疑慮後的情緒放鬆,沒過幾天舞陽突然病倒。
只說了一句“我有點不舒服”,舞陽很快就意識模糊了,倦縮在床上,因高熱而引發的體感冰寒讓這個大男孩全身顫抖。
櫻歌立馬找來退熱的藥物先讓他服下,再一邊撥通家庭醫生的電話請他們上門急診,一邊搬出極少用到的冬季被褥蓋在舞陽身上,壓了兩床厚被後舞陽才不再覺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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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中舞陽感到有人在身旁躺下,溫柔擁住他,輕撫著後背寬慰到:
“沒事,醫生馬上就來。沒什麼大不了的,應該是中午貪涼吃冰引起的急性腸胃炎,明天就會好了。”
恍惚中的舞陽其實已不太能理解話語的意義,帶著安撫語調的人聲成了某種催眠的樂器,人體的溫暖讓他忍不住翻身靠過去,然後被對方圈在懷中,熟悉的氣息和隱約感受到的心跳讓他安心地放鬆感官陷入沉眠。
失去意識前,舞陽好像聽到有人歎了一口氣,輕輕摸著自己的臉,
“舞陽,我真的好愛你。”
似乎有灼燙的雨點滴落在臉上,又被人溫柔拭去。
然後,婉轉動人的歌聲輕輕唱起,好像懷舊電影的插曲,帶著舊日甜美又夢幻的時光錯流,輕輕搖著舞陽進入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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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醫生來得很快,半小時不到就有人在樓下敲門。
櫻歌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床榻,下樓將來人迎了進來。
輪值的醫生和護士已經全部換過,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尷尬。
一邊上樓,櫻歌一邊大致描述了下病情。駐島醫生來之前都已提前做好培訓,很清楚舞陽的身體狀態,因為有重大手術的前提,所以儘管只是發燒這種小事,櫻歌如臨大敵的反應在他看來很正常,及時通知自己上門的決定也非常正確。
進入臥室後醫生仔細檢查了下舞陽的體溫、血壓、眼瞳、心跳什麼的外征,並無異常,然後就抽取血樣、尿樣,先送回醫院檢測後再看結果。不過醫生憑經驗說可能就如櫻歌預判的,只是感冒、急性腸胃炎之類的小病,當然小心無大錯,萬一是某些不良先兆也的確大意不得。
正當櫻歌送醫生出門時聽到舞陽在呼喚自己的名字,來不及送他們出玄關就抱歉道別轉身上樓。
醫生側耳並沒有聽到什麼,但他知道很多家屬能遙遠地覺察到病患為旁人不知的動靜,所以也不以為意,帶著護士關好門後自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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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歌!櫻歌!”
推開臥室門,舞陽正雙目失焦、四下張望,虛弱地喊著自己的名字,還做出要起身下床的動作。櫻歌快步上前,扶著舞陽躺下,輕聲解釋:
“剛剛醫生過來了,我正送他們出門。怎麼醒了?是剛才的檢查吵醒的?”
舞陽確實在恍惚中感覺到有許多人在床畔走來走去,檢查時的手電筒光、抽血時的針刺也都有感覺,但這一切都不真實得像是個夢,最可怕的是夢醒來發現櫻歌不在身邊。
生病時很多人的情感會特別脆弱,舞陽也不例外,失去櫻歌的焦慮這時被無限放大,看到人的瞬間,淚水從眼眶中奔湧而出,心頭只感受到被拋棄的無盡絕望和悲傷,
“別離開我…”
淚光中看著櫻歌虛化的身影,舞陽只說得出這句話。
聞言,櫻歌捧起他的臉,親了親嘴角,又吻去眼角的淚水,答應道:
“別哭,放心吧,我哪兒也不去,永遠在你身邊。”
然後拉開被子在他身邊躺下,將舞陽擁入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背,臉頰貼在他的頭頂,用包容者的姿勢試圖讓處於情緒紊亂中的大男孩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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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陽依偎在櫻歌懷裡,被人珍寵的體驗是此前從來未有過的,身心對這種陌生體驗的反應不是幸福或甜蜜,而是更加酸楚難過,覺得自己委屈又受傷;與此同時,又隱約明白自己現在要做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擁有無限的權力。
默默流了好一會兒眼淚,覺得累了,好像又要睡去,忽然心頭一動,帶著濃重鼻音抬頭問櫻歌:
“剛剛你是不是唱歌了?再唱啊,我想聽。”
看到舞陽難得一見的撒嬌,櫻歌微微笑起。
雖然平日裡兩人嬉鬧時舞陽也偶爾會撒嬌爭寵,不過那都是情侶間的小情趣,現在這種脆弱依賴的姿態是完全沒有過的。
“好,我唱給你聽,你快點睡吧。”
然後輕輕哼唱起那首老歌。悠婉的曲調恬靜又讓人心安,歌詞直白深情帶著幸福的許諾,舞陽很快就在歌聲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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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醫生打來電話,說檢測結果確實只是急性腸胃炎,吃點藥,斷食兩天就會好,一會兒他會派人把藥送過來,等身體康復後他們會再上門取血尿樣,觀察後繼有無異常,不過基本就是虛驚一場。
放下電話,櫻歌終於定下心,無聲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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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因為熱捂和藥效起作用,舞陽開始不斷發汗,櫻歌差不多每半鐘頭就要從頭到腳擦幫舞陽擦一遍冒出的熱汗,換上乾爽的新衣物,連身下墊的、身上蓋的隔開床單和被褥的薄毯也要換掉,不然臥在被汗濕的床褥間既難受也不利於病情。
發熱讓舞陽睡得並不安穩,每次醒來都發現櫻歌在照顧自己,不是在擦汗就是在換衣物,這種被人精心服伺的體驗只有之前手術後經歷過,不過那是專業醫護人員的工作,而且當時自己也完全沒有心情去感受。
現在櫻歌嫺熟細心、有條不紊地為自己打理,感覺自己仿佛也變成花園裡的一株植物,享受到櫻歌那種帶有魔力的呵護。
雖然之前失憶時的櫻歌天真纖弱、惹人愛憐,但現在這樣強大可靠的櫻歌能讓他依賴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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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舞陽清醒過來,身體的熱度已退,雖然還有些眩暈,但整體感覺已輕鬆很多。
一隻手探過來摸摸額頭,晨光中櫻歌仿佛披著金色的紗羽坐在床畔,對著舞陽微笑:“已經不燒了,應該開始好起來了,不過今天還是臥床休息吧。要喝水嗎?多喝水好得快些。”
墊好枕頭扶舞陽坐起靠好,遞過一杯溫度恰好不會太涼又不會過熱的電解質水,讓舞陽補充流失了一夜的水分。
看著舞陽咕咚咕咚喝著水,又想起來:
“不過這兩天需要斷食,不能吃東西了,你要忍耐忍耐。”
說完歎息一聲,接過舞陽喝完的水杯,摸著他的臉,無奈道:
“下次不要再貪涼快吃那麼多冰了,小孩子似的……”
舞陽看著姿態成熟穩重的櫻歌,感覺既陌生又溫馨,情不自禁地撒起嬌:
“坐上來,我們說會兒話。”
然後親昵地抱住上床靠坐下的櫻歌,無話找話地聊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比如有沒通知桂丹休息、昨天醫生什麼時候來之類的。
回憶起昨晚,舞陽蹭蹭櫻歌的臉頰,輕聲問:
“櫻歌,你昨晚是不是說過很愛我,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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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夢非夢的場景恍惚迷離,舞陽覺得應該是真的,但又怕是因自己的執念而生出的幻覺。
櫻歌稍稍側頭看他,奇怪到:
“是的,我說了啊,也哭了,這有什麼稀罕的,我之前不是說過好多遍了。”
櫻歌對自己的情感向來很直白,並不覺得有什麼害羞或需要藏匿含蓄的必要。
那不一樣,舞陽在心裡接到,那不一樣的。
之前都是那個失憶後純然天真的櫻歌,也許因為只有自己,只能依靠自己,所以會說出盲目熱戀的話;也可能是為了表演逼真,附加的臺詞----舞陽有點陰暗地自我傷害;這次是清醒恢復後的櫻歌第一次對自己說這樣坦白的情話,畢竟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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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歌話才說完就馬上猜出了舞陽的小情緒,心下無奈,舞陽樂玄真的是雙胞胎兄弟,都愛在細末的枝節上多愁善感,還喜歡自導自演悲情小劇場自我折磨、黯然神傷。有點好笑,但這些只為自己和花沁而生出的糾結,更多的是讓他們憐惜疼愛自己彆扭的小情人。
“還要聽嗎,多少遍我都說給你。”
好似輕佻調笑的情話,但櫻歌的語氣和眼神表明他是很認真的在問舞陽,並做好了行動的準備。
舞陽感覺有點點暈眩,不知是生病的後遺症,還是被終於握緊的幸福感引發身體的強烈反應。他把頭靠在櫻歌頸間歇了歇,等眩暈感過去,然後抬起頭說:
“要聽,你每天都要說給我聽。”
櫻歌摸了摸舞陽的臉頰,溫柔地說:
“舞陽,我好愛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舞陽笑起來,感動到有點心酸,眼角讓又泛起濕意,他抱住櫻歌,好長時間都一動不動地沉默著,盡情體味這份深情告白的綿長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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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醒悟過來這樣的自己有點過於軟弱,舞陽變得有點不好意思,試圖轉換氛圍,他想起一件事,好奇地坐直身體,問櫻歌:
“昨晚你唱的那首歌是什麼名字?是福幼院裡學的嗎?”
聽到舞陽的問題,櫻歌微微淺笑:
“不是,是首電影裡的老歌,因為很好聽我就跟著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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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歌決定暫時隱瞞這首歌是他跟樂玄學來的事實。
那是他在樂玄家最快樂的那段日子裡發生的事:某個雨天他和花沁不能去花園只好呆在屋裡長蘑菇,放學回來的樂玄看他們無聊得不行就提議去樓下放映廳看電影,花沁一聽就興奮起來:“哦哦,一定要放那個。”
樂玄笑著說:“我知道你肯定會讓櫻歌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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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久遠的異國歌舞片,情節很少,主要是由當時正紅的明星們輪流獻上大段大段悠揚抒情的歌曲和華麗眩目的舞蹈。其中有位成熟貌美的女星穿著千層裙,優雅坐在草地上,展開的粉白色裙擺猶如綻放的冰島虞美人,娓娓唱著一首歌詞質樸、旋律婉約的情歌,眼中閃著溫柔夢幻的光芒。
當她歌唱時,樂玄握著花沁的手,輕輕在下面應和,剛剛成年的少年嗓音低沉中又帶點青澀,聲音裡的深情和溫暖和銀幕上女歌手的美妙女中音和諧共鳴。
花沁的眼中也像女歌手那樣閃著光,完全沉醉在歌聲或者說歌聲描述的情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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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影結束後花沁對櫻歌說,本來他是想把這歌學會唱給樂玄聽,但他生病的身體肺活量實在欠佳,又沒有接受過歌唱訓練,完全就是個音癡,所以後來反而是樂玄學了唱給他。
和五音不全的雙胞胎哥哥舞陽不同,從小接受過系統化正規音樂教育的樂玄被發掘出很有潛質的音樂天賦,歌唱非常出色。
花沁和櫻歌這對雙胎兄弟的情況恰好也一樣,哥哥花沁沒什麼天份,但櫻歌從小就是福幼院童聲唱詩班的成員,歌聲自然優美動聽。
在花沁的強烈要求下,櫻歌向樂玄學會了這首歌,然後代替花沁唱給樂玄聽,算是圓滿花沁長久以來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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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歌記得他第一次唱給樂玄聽時,樂玄緊握住花沁的手,眼裡的感動和開心多到幾乎化成實體滿溢出來,再次重複他成年後第二天就要迎娶花沁的誓言。雖然樂玄每逢特別高興的時候就會這麼說,次數多得像在浮誇,但他的認真花沁和櫻歌都深信不疑,那時候的他們真幸福啊。
但最後一次唱這首歌給樂玄,卻是伴隨花沁對樂玄養父母的血腥殺戮,當時花沁強烈要求在他結果這幫惡人性命時用這首歌做背景音樂。櫻歌不理解為什麼要挑這首歌故意刺激樂玄,事後花沁說就是要讓樂玄再恨自己多些,再記住自己多些,總之就是完全瘋了。
櫻歌本以為這種場面下自己會聲不成調,實際開口後卻沉穩淡定,一如之前表現完美,完全不是一個目睹殘忍屠殺的人應該有的鎮靜。他心想果然自己和花沁一樣,骨子裡都是有點瘋狂的。
如花沁所願,這首歌給樂玄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傷害和陰影,之後櫻歌只在樂玄發瘋時聽他哼過這首歌的曲調,但再沒聽他唱過歌詞,也許他再不願想起歌詞裡描述的對未來美好的期待和深情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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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生病的舞陽流露出的脆弱讓櫻歌不期然地想起了樂玄,不知不覺唱起這首老歌,安撫懷中的另一個樂玄,同時心想,也許此時的另一個世界裡,花沁終於可以唱給樂玄聽了,希望他能像當初一樣感動和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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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when I told them how wonderful you are
They didn't believe me
They didn't believe me
Your lips, your eyes, your cheeks, your hair
Are in a class beyond compare
You are the handsomest boy I've ever s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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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when I tell them, and I am certainly gonna' to tell them
That you are the boy whose wife one day i'll be
They'll never believe me
They'll never believe me
That from this great big world you've chosen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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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y Didn't Believe Me
Dinah Shore
Till the Clouds Roll By'(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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