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詩河 - 第四顆　突圍之星（２）

　　那就⋯⋯這樣吧！琦棗忽然退了一步尋求掩護，正好卡在天琴位置的右後方，接著開始吟唱：「伽羅森平原的土壤啊！世人稱它血色大地⋯⋯」

　　伽羅森平原的土壤啊！世人稱它血色大地，

　　就是那伽羅番茄的故鄉。

　　熟成多汁又飽滿，吸收了藏於夜色的濃郁血漿。

　　那是罪人的果實、惡意的色彩，

　　將使人嚐出惡夢的腥味。

　　天一眨眼，伽羅番茄跟隨我，

　　我會提著大竹籃，裝滿熟成的爛果實，

　　向戰場前去！向戰場前去！

　　我的雙手就是投石器，圈起大氣的槍管，

　　假槍響起舞，混淆敵人的知覺。

　　天琴知道琦棗是要吟唱較長的詩，沒把握不被打斷才退到她身後的，所以也很配合地執行掩護，讓琦棗順利吟唱完。

　　只見琦棗手中突然多了一大籃的伽羅番茄，且都因為太熟而軟爛。空氣中飄出淡淡的腥血味，那是伽羅番茄的特色。

　　正如琦棗詩中敘述的那般，伽羅森平原盛產伽羅番茄，被大家稱作「血色大地」，抑或是「罪人的故鄉」。據傳聞所言，伽羅番茄不是靠雨水滋養，而是靠著吸收罪人的血液來茁壯。那裡的居民十分稀少，並且各個古怪，少有人敢靠近他們。

　　加上貝海爾世界通緝犯大多來自伽羅森平原上的小城鎮，許多人都說那裡有魔鬼的詛咒。

　　琦棗輕輕拿起一顆伽羅番茄，光是這個動作就讓她右手染上血色，非常逼真。手上深藍色繁星力量匯集，漸漸化為旋轉著的空氣圓管。

　　她朝目標擲出番茄的那瞬間，空氣圓管如同槍管般發出和槍響相似的模擬聲音。

　　那也是詩河魔法的作用，繁星力量回應了琦棗詩中的那句「假槍響起舞」。

　　番茄不偏不倚正中了一名街頭詩人的右腳，對方吃痛得低頭一看，慌亂大叫：「啊——流、流血了！」4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UmFsJTe1
　　琦棗見有效果非常高興，開始瞄準那些妨礙前線微革進攻的小嘍囉。微革頓時感到身側的壓力減輕了，不止如此，不少街頭詩人開始陷入混亂，逼真的血漿和腥味讓他們忽略了伽羅番茄的可能。尤其是琦棗使用了射擊速度飛快的空氣圓管，氣流帶起的速度打在身上，痛感十足。

　　「快止血，支援！支援！」敵陣不斷傳出類似這樣的叫喊。

　　微革回頭，很有默契地和天琴對上了視線。就這樣一秒鐘的視線交流，她們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欣喜——期望中的混亂達成！

　　並非她們製造不出混亂，而是她們在隊伍中算主幹人物，不能正式任務還沒開始就消耗太多繁星力量，否則弄個大爆炸她們還是做得到的。

　　「做得很好。」天琴對琦棗送了一句鼓勵，接著一收槍，和微革打起配合——

　　詩河提取，寫實風，欲望情，萬千事。

　　大雨滂沱，心有所求，

　　薄霧茫茫，野兔惶惶。

　　石上青綠，湖如潤玉，

　　矮雲綿綿，游魚閒閒。

　　天琴的詩句很簡短，但磅礴的繁星力量總能創造出驚人場面。比如現在，琦棗眼睜睜看著晴空萬里轉為烏雲密佈，接著就在他們頭頂的矮雲開始下起大雨，這都僅限他們上方的天空。

　　四周開始起霧，蓓思很配合地退開，這讓微革行動起來更自如，她不用擔心砍到自己人，又能讓敵人找不到自己。

　　琦棗開始聽見摔倒的聲音，不少街頭詩人誤踩長滿青苔的小滑石，還有人一腳踏進不知何時聚成小湖的大水坑，被裡頭的魚咬了好幾口。

　　目瞪口呆之餘琦棗看著手上的番茄⋯⋯她想是用不上了，於是撤回繁星力量。看著天琴游刃有餘的樣子，她忍不住猜測天琴用了多少繁星力量。三分？一分？還是⋯⋯不到半分？不管怎麼樣都太可怕了！這要是琦棗自己來，這麼複雜、範圍又大的詩河魔法少說會花掉她一半的繁星力量。

　　「撤了！」她突然聽見微革大喊。是在和天琴說話嗎？

　　琦棗忽然發現四周除喊痛聲外安靜了。

　　天琴輕鬆收回繁星力量，雲霧散去，街頭詩人倒成一片。

　　「走。」

　　還來不及多想什麼，琦棗就見微革看了眼太陽的位置，不容反駁地下令。再四個小時就要正午了，距離前提任務的時限還有七個小時，而她們還有很大一段路程要趕。

－

　　微革很討厭當弱者。

　　「哈哈——妳又輸了吧？」

　　「笨，蛋！都說了妳做不到的，還硬要去試。看，這不就失敗了嗎？」

　　「我才不要跟她一組，女生都很弱。」

　　「誰叫妳們女孩子天生力氣就比男生小！」

　　「小微革，要不要哥來保護妳啊？哈！」

　　她也討厭當女生。

　　當初，宿墟也曾是嘲笑過她的一員。

　　微革本來不是這麼驍勇善戰的，也不是作隊長的料，大家都不看好她。因為那時的她雖然天生繁星力量七級，卻不愛打鬥，不練、也不努力，結果就是不斷地被那些知曉勤能補拙的人超越。

　　她開始被小瞧了，但她一直都是個爭強好勝的人。

　　和微革同期長大的人也包括天琴，不同的是，天琴按部就班地跟著詩河學院的進度學習，預習、複習都有，學習成果良好，兩人常被放在一起比較。

　　通常是這樣說的：「都是繁星力量強度七級的人，怎麼實力天差地遠？」

　　後來微革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接連幾個月未到學院上課。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了，唯一的知情者就是天琴。但她也什麼也沒說，甚至一向冷靜到冷情地步的她，把那些說微革閒話的人痛揍了一頓。人群漸漸不敢多嘴，討論微革的聲音就這樣消失。

　　待微革再回到學院時大家發現她變了。變得實力大增、氣勢張揚，愛打架鬧事，普通男孩子再也惹不起她，還得了個稱號：戰鬥狂。

　　不過對於這之前發生了什麼，她隻字未提。

－

　　突然想起了過去，微革皺眉，腳步煞住停了下來。

　　又是那些煩人的回憶。

　　「怎麼了？」塔克疑惑，雙手搭在腦後悠閒地打量四周。她並沒有注意到任何動靜，感覺不像是有狀況發生。

　　微革沉默不語，沒有回答塔克，隊伍氛圍異常安靜。她像在思考什麼似的。接著回頭看了天琴一眼。

　　天琴並不知道微革為什麼看她，但大概是要有什麼動作了。果不其然，天琴開始感覺到有不小的繁星力量在聚集，微革張開雙手，特色鮮明的詩河展現了出來——

　　就在微革身前，從胸口不斷有大海般的深藍河水湧出，上頭纏繞著眾多繁星，還有一道散發柔光的銀河。水流緩緩聚成一顆不規則的球形，停留在微革張開的雙臂之間。

　　她的繁星力量流動速度飛快，可以看見這個蘊藏在她體內的浩瀚詩河就像小宇宙般運作著，這之中絕對包含了不少她自幼累積的詩作。

　　屬於微革的氣息，像是詩河體系的三項元素——風格、情感、物件一一展現，旁邊的人甚至感受得到微革特有的氣場，那是著實令人畏懼的力量。

　　琦棗下意識屏住呼吸，看著那團漂亮、充滿情感與力量的詩河，她感到驚愕不已。她下意識顫抖著，那是心中出於對力量的臣服。琦棗的詩河並沒有微革這麼⋯⋯多樣、複雜，又近乎完美。

　　她想，她知道為什麼微革是隊長了。

　　在貝海爾，詩河可以說是一個人的全部，凡事不看外在、不看內在，就看詩河。

　　一個人的詩河完整度、內容的多樣化等等，會決定一個人能做什麼，而且一向很準確。因為詩河是不可能作假或隱藏的。

　　但是詩河的展現大多不會在戰鬥中進行，因為那是將詩河從體內抽出來的舉動，這時候遭到重創的可能性極大，並且耗能、耗體力。詩河展現通常是競賽或創作時才有可能抽出來的，或是時間充足的對戰。

　　為什麼這時候微革要抽出詩河？天琴已經明白了。

　　只見微革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詩河，然後閉上眼睛——詩河提取，叛逆風、憤怒情、自然物。

　　「第五十天，狐狸離開了墓邊⋯⋯」

　　第五十天，狐狸離開了墓邊

　　喚醒氣候變遷

　　凡經必留偏見

　　安靜一點、淡定一些

　　但是動物們都想打擾我的睡眠

　　我睡下，牠們搗亂

　　我驚醒，牠們逃竄

　　牠們全上了岸，拖著我繞彎

　　為我製作不眠不休的藥丸

　　我不過反抗得稍慢

　　牠們已剝奪黑夜的傲慢

　　我站在寂靜的林木深處

　　忍無可忍夢見回憶錄

　　對於這群動物都失盡禮數

　　而我暴跳如雷比誰都惱怒

　　看啊！破開大空的雷柱

　　劈斷那些菩提樹

　　我多想掏空山谷

　　破壞森林和我的歸宿

　　我打斷了長頸鹿的腿

　　砍掉山羊角作獎杯

　　劃傷大象不賠

　　用怒火燒了蟲子家的甜莓

　　就算疲累

　　做盡壞事也無悔

　　誰讓牠們都當我不存在的幽鬼

　　既然如此嘗嘗被潑廢水的滋味

　　是否如想像中合胃？

　　一股強烈的殺意自微革的詩河衝出，鋪天蓋地朝四面八方而去，隊裡所有人都在這樣的包圍中喘不過氣。當微革的詩吟唱到最後一個字時，殺意減弱了，卻沒有消失。

　　這時候微革的繁星力量迅速竄動，環繞在她身周、也在隊友身周。她的深海詩河反倒像退潮般回流進體內。

　　在這股力量下，沒人有餘力注意到微革的詩河體系與往常有些不同，除了天琴以外。

　　這是微革過去所擅長的詩河體系，天琴一下就判斷出來了。含著叛逆、暴烈、卻又內斂，詩作的詞句依舊保有理智。

　　也只有她會清楚微革這麼做的理由。隊上除了琦棗，都僅僅是知道微革時不時會這樣盛大的「嚇人」一次，但詩的內容什麼也不會發生。

　　天琴知道這表示微革進入備戰狀態了。而拿來進入狀態的詩根本沒有加入任何繁星力量，所以在旁人看來，微革的詩河魔法並沒有發動成功。這只會讓她處於絕佳戰鬥狀態。

　　「速。」微革開口。

　　就唸了這麼一個字，她們身周的星群卻像發瘋似的狂亂飛舞，一如暴走的繁星力量。

　　然後所有人就這樣被微革帶著衝了出去。

　　是瞬發詩河。這一個字裡到底包含了多長的詩作？又包含多少指令？這個速度⋯⋯完全看不清楚周遭！琦棗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她對這樣的環境不由得感到恐懼。

　　現在的移動速度比方才快了整整一倍多，而且所有行動力都是靠著微革在運作，她們什麼都不用動，微革的繁星力量就會自動讓她們衝出去。這得用上多強的力量？

　　戰鬥狂微革，繁星力量強度七級，實力⋯⋯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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