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很精明,透過躲藏的技術和人的反應,就一眼看穿隊中誰最沒經驗,還巧妙地利用在微革喊話後琦棗一瞬間的無措,這成了琦棗的破綻。
不是沒人教過琦棗要用繁星力量去探查四周,但琦棗對繁星力量的控制力在平均水準,做不到。也因為這樣,她很少會想到要善用自己的特長⋯⋯她就是沒有擅長的能力啊!只會最普通的詩河魔法罷了。
微革看著琦棗被抓為人質,臉上神色不變。初估判斷四周人數有十個,比她們多出五人,不過實力算不上強。塔克不久後也會到達這裡,她大可以拖延時間等塔克到,實在不需要擔心。
尤其這種人質把戲大多是嚇唬人用的,這群人敢不敢殺人還不好說呢。即使敢殺,非到絕境大概也不會輕易動手,否則殺下去總有一天會被處事城下令除掉。
微革慢悠悠地抽出腰間大劍,猛地刺進大地,抬眸直盯著鬍渣男。
鬍渣男嚇了一大跳,被那視線看得發毛,抓起一把短劍架上琦棗的頸間:「不要她的命了嗎?放下那把劍!然後交出物資!物資,懂嗎?就是食物和水,還有所有值錢的東西!」
微革聳聳肩,一臉淡然拔起大劍放在地上,雙手舉著表示無害,沒有回應對方後面那堆打劫話。
她這個舉動完全沒有讓鬍渣男鬆一口氣,這女的太囂張了!那張臉好像寫著「抓她沒用,我同樣不放眼裡」,或是,「大劍沒了照樣能殺你」,甚至他還感受到一股「要物資?真沒品味」的嘲笑。
望過去其他幾人也幾乎是如此,一個笑得天真爛漫,從口袋翻了一顆糖果吃下、一個面無表情,半點反應都沒有,最後那個雖然看起來有些害怕,卻也沒有他所想的恐慌樣子,這是怎麼了?
叩!
十幾秒的安靜裡忽然發出這樣的一個聲音。
鬍渣男手一軟、掉了短劍,而後倒在一旁。
「哦,來了。」微革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大劍,朝身後用力揮過,一連劈倒好幾棵樹。
藏在樹後的街頭詩人終於躲不下去,開始四處逃竄,一邊念念有詞發動詩河魔法。
叩!叩!叩!
一聲一聲清脆的聲響讓詩人的吟唱嘎然而止,每一聲「叩」都堅定、果斷,精準無比。
琦棗蹲下身翻過鬍渣男的身體,赫然發現他的太陽穴被穿了個小圓洞,才意識到那聲「叩」是打穿頭骨的聲音。上一秒還活生生的人就成了屍體,她嚇得跳開來對天琴喊道:「有人朝我們發動攻擊!」
「嗤,蠢貨。」熟悉的嘲笑和毒辣語氣自不遠處的大樹上傳出,琦棗抬頭一看,塔克正露出睥睨的笑容,朝她搖了搖手上的彈弓。
⋯⋯是塔克?琦棗瞬間清醒過來,就見微革已經開始清場了,天琴和妃娜似乎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倒不如說現場根本不需要她們幫忙。只有蓓思站在倒下的人面前唱著好聽的詩曲,接著屍體就化為塵土與大地融為一體。
蓓思小跑步到琦棗面前,開始用同樣的魔法對待鬍渣男:「是什麼東西化屍骨?不是大地,不是大地!快快召喚道具屋,化屍水與毀跡漿糊。如果不要有殘留物,就要交給沙化大符!」
下一秒琦棗眼睜睜看著鬍渣男從頭到腳逐漸化為沙子,消失不見。
蓓思的詩都有簡單的旋律,輕快的曲子配上軟軟的聲音其實非常可愛,一時間琦棗不確定自己對小公主這樣的舉動有沒有恐懼感。也許有,但又因為那可愛的孩子樣貌給抵消了。
她明白戰場上這一切都是自然的,但第一次接觸這樣真實的任務,實在有些反胃。
「別發呆了,都過來。」微革道,手一丟將一個被綁成麻花的人拋在地上。
塔克躍下樹湊到微革旁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被捉住的那人。是個頗年輕的男子,臉上寫著驚恐,扭動身軀掙扎著,看起來想說什麼。
不過為了避免他吟唱詩句,微革將他的嘴封起來了,於是他只能咿咿啊啊地發出怪聲。
貝海爾人並沒有「不能殺人」這類的規定,但毫無理由的殺人若被處事城知道,是可以處置掉的。街頭詩人就是個奇妙的存在,他們不聽處事城的指令,雖然生活在貝海爾內卻也不受處事城管理。
有另一種說法說,他們是被放棄的貝海爾人。
他們不是獨星,但沒有職業。或說他們的職業就是街頭詩人、就是盜賊。這樣的人被殺,處事城是不會插手管的,因此男子很清楚自己被捉住大致會是什麼下場。
被殺還好,就是解脫了、沒辦法過完想過的生活而已,但要是被抓回去嚴刑逼供或利用等,那是想死也死不掉的。
微革也看出對方想說話了,她解開男子嘴上的封條道:「你想說什麼?」
「別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對方喊道。
微革很無言,這麼無腦的話虧他說的出口?誰信啊。於是她無視對方直接問:「你們還有其他同夥嗎?前面有沒有埋伏?」
「我、我不知道啊!」對方聽到這種熟悉的問話詞更緊張了,不斷掙扎著想脫逃。
不過微革都是隊長級別人物了,經驗豐富,他這點身體掙扎是不可能掙脫的。除非靠強力的詩河魔法,所以她一直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微革從腰間隨便抄了一把較爛的匕首,用很平靜的方式威脅:「不說就砍左手,不過這支匕首可能得砍好幾下你的手臂才會斷哦。」
「殺了他不就好了?」塔克用力戳了戳男子的胸膛,看她的表情似乎已對他失去興趣:「反正我剛從前面方向回來是沒看見埋伏,就算有大不了我再去探探路。」
男子痛苦的咳了幾聲,顯然塔克不是普通的用力。手還沒被砍,倒是胸骨要斷了。
「不用了,我們不至於對付不了街頭詩人,只要不是三十個以上的街頭詩人圍攻,一般都可以輕鬆對付。直接殺了吧!」微革想了想,也決定直接殺掉。
沒想到就在這一瞬間,被綁著的男子忽然整個往街頭詩人的地盤深處飛去,就像有個無形的繩子從遠處將他拉扯過去。天琴伸手想抓住卻只碰到邊緣,對方速度之快讓她即使多邁幾步也沒能抓到。
微革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很遠的樹後有個人勾勾手指,將男子拖到他的身邊,接著就逃了。
這絕對是有花點時間預備的。雖然救援匆忙,應該是趁她們說話、討論的時候展開行動,不過如果不是事前有所準備,不可能這麼快就做出這樣優秀的劫人。
「⋯⋯我的貝海爾啊,他居然有個不弱的支援。」微革敲了敲額心。放跑人十分不應該,況且不論是她還是天琴都沒注意到方才那人的存在,距離太遠了!
「現在都給我準備好了!」微革安靜了一陣子,突然嚴肅起來,「如果剛才那個男的背後沒有其他勢力,我們或許不會怎麼樣;但假如他背後有更大的勢力,等下一闖進他們的地盤肯定會被包圍。全部打起精神應戰,聽清楚的喊『懂』!」
「懂!」這次琦棗很有精神地跟著大家一起喊道。
「走吧,陣一。塔克這次別脫隊了。」微革滿意地點點頭,在周遭釋放一些繁星力量。
她到底還是算小瞧這次打劫的街頭詩人了,為了保留力量,她並沒有在更早前這麼做。要是有,她絕對能察覺男子在遠處的後援,相信天琴也是如此。
這次微革謹慎多了,繁星力量外放之餘也不忘觀察周遭,哪怕是細微的風吹草動她都悄悄留意。她是隊長,有責任保護團隊不陷入險境。
街頭詩人的地盤很大,其中有不少彎來彎去的小路和岔路,一不小心是會走散的。雖然在微革的帶領下她們避開了不少無謂的戰鬥,不過重點還在後頭。
受地形影響,整個街頭詩人的地盤內有兩處只有一條路,如果有人要埋伏,也就是這兩處最有可能。
在接近第一處時,微革將繁星力量釋放的範圍又加大了些,卻沒有任何發現。倒是探查到幾個遠處分散街頭詩人,於是通知塔克改變方向。
也許就在第二處了。收回一點繁星力量,微革將這件事通知了天琴。
如果是在第二處的話非常不妙,那正好在街頭詩人的地盤中央,要是對方大有來頭,絕對會招來一群人將他們團團包圍。身處敵人巢穴,還是有結仇、做好準備的敵人,實力再差都不容小覷。
普通人的包圍她們可不怕,攻擊、防禦井然有序,詩河發動有邏輯,從小受的教育都差不了太多。但詩河不成熟的街頭詩人相反,他們最會製造混亂了。
如果場面陷入混亂,微革等人所受的傷害也會加重,精神消耗也更大,她們後面還有任務,可不能受到影響。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接近,微革的心也沉重起來。
她身邊釋放的繁星力量告訴她,四周沒什麼街頭詩人,她幾乎不需要帶隊繞路就能暢通前行。這表示街頭詩人現在不是分散的,很可能是集中的,那麼被包圍的機率就非常大。
走在最前方的塔克顯然也察覺到這點,她是流星,對環境更加敏銳。
她回頭看了看微革,一見那專注的眼神就了解對方知道現況,稍微放下心。既然隊長沒有發號施令,那塔克也就無須多管,轉回頭繼續前進,一邊折掉會干擾隊伍的擋路樹枝。
琦棗跟在隊伍後方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她注意到隊伍行動變小心了。不僅速度轉慢了點,天琴也開始左顧右盼,像在張望什麼,就連微革也回頭過幾次和天琴對視。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琦棗忍不住開口問。
但天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妃娜也注意到天琴的舉動了,這讓她感到不安,因為她的直覺感受告訴她確實有發生什麼事,但她卻沒有注意到任何不尋常的地方,這表示她觀察力再次不足。她連忙跟著環顧四周,努力找些蛛絲馬跡。
——然後她就看見了最前方有大量人影。
「是包圍!」妃娜脫口驚呼。
她發現得晚了。
琦棗卻還沒有這麼好的眼力,直到一分鐘過去她才跟著注意到妃娜所說的包圍。
塔克停住腳步了,距離街頭詩人群只有五公尺的距離。緊跟著微革、蓓思也到了,同樣停在這個距離外注視包圍,觀察整個包圍結構、人力等。
琦棗定睛一看,這個街頭詩人群幾乎把寬敞的路都堵住了,好幾排的人馬就守在那兒,這人數絕對超過三十人。
半小時前被救走的街頭詩人就站在最前方,這讓琦棗想起微革先前曾說過的話:我們不至於對付不了街頭詩人,只要不是三十個以上的街頭詩人圍攻,一般都可以輕鬆對付。
看來這名脫逃者是把這話聽進去了,找來將近五十人將路堵住。
他也是犧牲很大,這麼一群人打劫七個人,能分到的物資會少非常多。
不過依原本的情況他不僅拿不到物資,還可能被關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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