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詩河 - 第四顆　突圍之星（１）

“Moon, for what do you wait?”

“To salute the sun for whom I must make way. ”　　(Rabindranath Tagore)

「月亮，你在等候什麼呢？」

「我要讓路給太陽，並向它致敬。」

——泰戈爾・漂鳥集

　　「塔克上方，微革衝，蓓思支援微革，琦棗輔助全隊，妃娜保護琦棗。」天琴飛快作出指示。

　　塔克聞言手一抓樹枝，躍上大樹，利用樹葉作掩護開始拉彈弓射擊。

　　「小心她，這人射擊很厲害！」脫逃的男子連忙提醒，說話期間已有兩人倒下，其餘人忽然拿出大盾擋住鋼彈。

　　微革見狀便衝上前，趁他們被盾牌遮住視線時拔起大劍砍殺。不料他們的盾牌品質非常好，這樣砍擊居然沒什麼作用。於是微革收起大劍，改抽出細劍刺進盾牌縫隙。

　　幾聲慘叫傳出，在這武器碰撞的吵雜聲內，赫然有人已經完成了詩河吟唱。

　　「注意後面的街頭詩人！」天琴對微革喊道。

　　現在就屬微革站在最前方，要是有什麼攻擊肯定先打到她身上。

　　微革雖然聽進去了，卻一腳踩上街頭詩人的盾牌，氣勢磅礴地深入敵陣。她可不怕這群人，背後還有蓓思補強呢。

　　「窒息粉，微革注意！」天琴拍了琦棗的肩膀一下。

　　琦棗趕忙拿出稍早買的窒息粉，這時候天琴小聲和她說：「撒中間，就微革附近那一帶。」

　　琦棗點頭，將窒息粉迅速綁在破匕首上，接著劃開窒息粉，將匕首朝天琴所說的方向擲去。

　　「風。」天琴又下了一道指令。

　　正當琦棗想問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妃娜就唱道：「冷風淒淒，悲愴憂憂⋯⋯」

　　冷風淒淒，悲愴憂憂

　　風聲顫慄可泣

　　卻不見燈熄

　　戎機鬥爭在前

　　心則萬念俱灰矣

　　風聲呼嘯而過，憂傷、悲痛，那聲音就像在哭一樣，嚇得琦棗一身冷汗都被驚了出來。不得不說，妃娜招來的風很有威力，但也很有靈異感。

　　不過風確確實實地將窒息粉吹送出去了，並且沒有波及到任何同伴，琦棗心裡認為妃娜做得很好。

　　沒想到天琴看了眼敵陣狀況，說道：「還是慢了。」她看見不少人已經事先憋好氣。

　　妃娜失望地垂下頭，正如她詩中萬念俱灰的樣貌。

　　「不用說到這樣吧⋯⋯」琦棗小聲嘟噥，略帶疑惑。

　　獵衣牌的窒息粉是真的不怎麼樣，吸入粉末的敵人只作用了兩秒，接著恢復生龍活虎開始閃躲攻擊。

　　「昏神下，微革退！」天琴又一道指令。這次她給了琦棗一個小瓶子，示意她將昏神粉裝入瓶子中。

　　「我該丟到哪裡呢？」琦棗懂了這個用意。4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yqqOHdG2
　　天琴指了微革剛退下的位置，街頭詩人們正湧上來追打微革。琦棗奮力一拋，瓶子落在偏離原位約五公分的地方碎裂，接著粉末飄散出來。

　　「快憋氣！」對面街頭詩人的陣勢中有人大喊。

　　可惜晚了一步，大部分的人還是吸入粉末了，各個暈頭轉向、像在恍神般胡亂劈砍，甚至還有放下武器的。

　　成功了！

　　琦棗很開心，天琴卻微微皺眉道：「丟偏了。」

　　一旁的妃娜對此絲毫不意外，天琴標準高、要求嚴，雖然不會說你一定得做到什麼程度，但指令完成度不夠好是一定會被她指出來的。

　　微革趁敵勢混亂開始吟唱：

　　夜深人靜

　　蟒蛇都出來觀景

　　胖老鼠倒地，不起

　　爛到身軀外的是臟器，與心

　　樹上不會有壞果子——腳步請放輕

　　倘若太陽誤點，大鐘磅礡來響

　　幫破哀傷祭典，小蟲當奪矮牆

　　牠們蠶食了樹葉與脈絡

　　只留下枯竭與敗落

　　森林主體的大樹骨節都衰弱

　　還有誰敢違抗爬蟲？

　　豈敢擅自揣摩？

　　樹林突然冒出幾條巨蟒緊盯著街頭詩人，四周的大樹從根部、枝條、葉脈⋯⋯竄出源源不絕的小蟲子，全都聽從微革的指揮衝向街頭詩人。

　　昏神粉效果漸漸消散，看清現狀的街頭詩人無不抱頭鼠竄——除了他們的頭領，一個瘦弱蒼白，但看起來十分精明的男人，臉上還畫了個時鐘圖樣。

　　「慌——什麼！」他拖著長長的音吼道，意外的中氣十足、肺活量極佳。

　　奔逃中的街頭詩人一聽見熟悉的聲音叫喊，突然無視身上到處爬的蟲子，一個個努力站好站直不扭動，手貼褲邊：「不慌！」

　　微革和天琴預期的混亂破滅了。

　　這個頭領還不賴，居然能讓小嘍囉這般聽話，想必是有點實力的。果不其然，接下來街頭詩人衝回來包圍住頭領，像是要誓死保護對方似的。

　　「打斷！他在吟詩。」天琴立刻道。

　　琦棗完全沒有這樣的判斷力，她豎起耳朵仔細聽，果然聽見了細碎的吟唱。

　　「⋯⋯傑恩米的王國⋯⋯黑色影像⋯⋯交錯時鐘的廢⋯⋯不哭也得⋯⋯」

　　對方保護圈做得很好，微革居然沒有半點突破的機會，想打斷吟唱就只能強硬砍殺外圈的街頭詩人們。然而在誓死保護的決心下，他們奮力掙扎、盡力拖住微革，蓓思見狀也來支援，卻沒能趕上。

　　「頭，快擋不住了！」其中一名街頭詩人對蒼白男人吼道。

　　就在他吼完的瞬間，蒼白男人完成了吟唱。

　　微革等人的上空出現大型的黑色簾幕，覆蓋住清晨已亮的天空，接著數量龐大的箭針從黑幕裡頭落下，逼得她們不得不閃躲。

　　這招威力不賴。看著那些箭針，琦棗感到似曾相識，再次看見蒼白男人時，她發現原因了。

　　這些箭針不就是蒼白男人臉上的時鐘指針嗎？

　　「別東張西望。」天琴猛然拉開琦棗，一支箭不偏不倚正插在前一秒琦棗還站著的位置。

　　琦棗心頭微驚，將注意力轉回戰場。行星的職位是負責輔助的，話雖如此，和團隊沒有半點默契的琦棗並不確定她能怎麼做，也只能聽從天琴，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天琴顯然只敢給她簡單的指令，因此多數時候她是空閒的。

　　這時候該做什麼呢？琦棗一邊閃躲箭矢、一邊觀察周遭。天琴和微革幾乎沒怎麼在閃避攻擊，反倒都直接以攻擊將箭矢打掉，而嬌小的蓓思躲得輕鬆，還有餘力提取繁星力量幫忙慌慌張張的妃娜。塔克跳上遠處的樹作為掩護，手持彈弓開始針對強敵反擊。

　　自己⋯⋯不少次是靠天琴幫忙的，否則身上要開不少血洞了。

　　視線轉向敵陣，領頭人——蒼白男人還是被護在中間，已經開始下一段吟唱了，不過身邊的街頭詩人少了許多，不是太陽穴被鋼珠打穿、就是被斬腰割喉，全是塔克和微革幹的好事。

　　天琴說，戰場上如果不需要輔助，那麼塔克打哪、她就打哪。問題是，塔克都一擊斃殺呢！琦棗苦惱地思考著。

　　「⋯⋯指針旋轉⋯⋯停⋯⋯兩點鐘⋯⋯傑恩米的王國⋯⋯」

　　蒼白男人又完成了一次吟唱，琦棗再度聽見「傑恩米的王國」，忍不住好奇了。

　　「喂！傑恩米是什麼啊？」她一向有話直說，就這樣隔著戰場朝對方喊道。

　　「笨女人，你居然敢直呼我們老大的名諱！」前方的街頭詩人馬上就回答她了，激動地衝上去就要打。

　　塔克將彈珠卡上彈弓，判斷出路徑後朝那人射去。鋼彈快狠準地穿過他的頭顱，發出「喀」的一聲，那人應聲倒地。

　　「哈！你的人生只有那句笨女人喊對了。」塔克悠閒地坐在樹上嘲笑，末了還瞥了琦棗一眼，神情清楚寫著不屑一顧。

　　喔，我的貝海爾啊。琦棗心裏喊道。她終於發現塔克對她充滿惡意了，心中的話脫口而出：「就像那雀鳥，啄食稗子也得被驅趕。」

　　稗子是對人而言不好的作物，它和麥子長得十分相像，卻會搶走麥子的養分。雀鳥的體型一般是較小的，吃小蟲子或作物維生，被琦棗用在這裡比喻為沒什麼能力的自己。因此這句話意指她什麼也沒做，甚至只是想要幫點忙，但是遭到惡意攻擊、遭到驅趕了。

　　同樣身為一個貝海爾詩人的塔克自然聽得懂，率性風、簡單風這類的詩句解讀起來容易很多，不像神秘風、抽象風那樣難懂。

　　不過她沒有道歉，反倒是嗤笑一聲，顯得不想理會琦棗。

　　「別閒話了，速戰速決！我們三點前得到貝海爾線集合，現在都剩多少時間了我們才走一半而已！」微革吼。

　　到底還是隊長微革看得更遠，心中一直記得她們現下的任務是什麼。她注意到隊伍耽擱了不少時間。

　　隊長的話還是有威嚇作用的，畢竟每場任務結束，隊長都要上繳檢討報告，此時要是被提到任務不配合或是觸犯隊規，處事城有極大機率會有動作。

　　調隊是小事，頂多配派去更有壓制力的隊伍罷了。最慘的還是處事城的裁決與懲罰吧，嚴重點有可能會降薪。

　　當然，要是犯了禁忌之類的，會直接關禁閉或送去囚犯城。

　　塔克一連射出三顆鋼珠，一如往常精準，以說明自己有在做事——也是另類的諷刺琦棗派不上用場。

　　這麼細微的諷刺琦棗就感受不到了，只是很苦惱自己沒事做。

　　微革手上揮劍的速度再快了幾分，她有任務壓力在身，不論如何還是要盡快處理掉這群麻煩詩人。一旁的蓓思立刻舉劍跟上微革的速度，她一直負責清除微革背後的敵人，偶爾唱個輔助詩河而已，可以說是擔下了琦棗一部分的工作。

　　事實上琦棗不是真的沒事做，而是不敢擅自行動，和隊伍成員都不熟、沒有默契的她隨便吟唱輔助詩河是會帶來危險的。假如她為微革附上加速詩河，微革忽然被提速措手不及，有可能就會誤判當下的行動速度而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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