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南峰上比武
原本杜承生只是要來和三名弟子坐坐聊聊,意思意思擺幾個動作給村人看看罷了,可瞧見任掌門誤會成有意比武,弄得三名褒禪弟子都蓄勢待發的樣子,他便依任掌門的意思要比便比吧,恰好今日幾個會武的村人皆有帶兵刃前來。儘管本只打算讓他們擺個動作,沒打算比劃,未帶未開鋒的兵刃來,褒禪派那裡正巧有平時對練時所用之兵器,得到任掌門同意後,便給部分有意上場的村人們借用褒禪派的練習兵器了。
杜承生愁的是這廣場比他想像的要小得多,讓那二十多名村人圍著亦不見得所有人都能看到這比武,若圈子圍小了,又怕比武之時意外傷到他們,幸好有孩子願意到別處納涼去,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喜歡給父母帶著這般跑來跑去的,讓圈子可以圍更大些。
任劍霄不知何時帶來了張椅子,坐於其上,笑道:「雨榴啊,妳便打個先鋒,正好讓為師見識一下這兩月功夫進展如何吧?」在褒禪派之中,夜雨榴輩分最小,武功亦是最為低微,所以這首戰,自然便是由她上場。雨榴聽言,便道:「是。」,隨後便朝廣場中央走去。
見到首個上場的是夜雨榴,杜承生在村人討論要讓誰上場之時,便先行上前搭話道:「夜姑娘,與上次相見,妳的身子又大了一圈,看來結實了不少,練習頗有成果。」雨榴聽言,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道她身子大了一圈,是為稱讚她功夫有所進展,卻又道得似她胖了般。
杜承生見其有些介懷,便道:「可別誤會,我認為姑娘家有點肉兒瞧起來才好看,主流審美的那般清瘦皮包骨模樣我實在不敢恭維。」夜雨榴憶起長安那時杜承生對衛蕸的反應,知其未有撒謊,便問道:「門主是道蕸姊那般的女子?」
杜承生笑道:「不只不只,妳倆自然在承生眼中皆是嬋娟碧玉,怕是太真與西施與妳倆一比都會黯然失色。」夜雨榴聽見這麼直白又誇張的稱讚,竟是羞了起來,不知如何回應他。杜承生又道:「我早將夜姑娘當作朋友看待,姑娘今後也莫對我太過拘謹,稱我杜兄二字便可。」雨榴聽言,頷首道:「謬讚了,給門……杜兄救了二次,小妹至今仍感激不盡。」
此時有一村人從背後喊道:「村長,我們選好人了。」聽言,那杜承生便回頭拍了拍正朝夜雨榴走去的那男子的肩,又對二人道:「二位都全力施為吧。」
夜雨榴劍那對手是位青年,那青年與杜承生一般瞧上去皆在弱冠之年,他反手提劍,一身白衣、白頭巾,瞧上去不似位俠客,倒有幾分書生氣質,他抱拳道:「在下奕悟釗,霸天門棄徒,居桃源村二年,請多指教。」夜雨榴聽了,心頭一驚,據她所知,霸天門現已不復存在,隨著霸天門掌門淫行被揭穿,那霸天門聲譽一落千丈,昔日門下弟子無人再敢自稱霸天門人,就怕一題就會給人懷疑他們和姓黃的那人一般是共謀,但這人似另一回事,不在乎給人知曉這事。
夜雨榴亦抱拳道:「褒禪派夜雨榴,請多指教。」
奕悟釗聽言,驚道:「夜──啊!哼,那老渾球前些日子便是對妳!」夜雨榴聽言,不快之回憶又給挑起,一陣惱火,便是握劍迴旋刺去!一記不帶氣勁的劍破長空已然使出,那奕悟釗卻不是什麼草包,面對這下突襲僅是朝右側個身子便從容避開,同時一劍朝夜雨榴腰腹劃去。
夜雨榴運足氣勁雙足一踏,亦是朝右輕躍小段距離,卻又出手斬對手前臂,閃身同時反斬,使得乃是那褒禪劍法中的玉女足蹈。那奕悟釗原要轉身追擊,卻給這下逼得不得不退,可他的退法匪夷所思,他竟是忽然朝右一跳同時躺下,若黏在雪地上,貼著地面滑了數個迴旋由低至高朝她攻來,夜雨榴馬上便認出了那乃是霸天劍法中的漂雲逆雷式。
夜雨榴想如先前破這式一般趁其於地翻轉時,繞過其踢他腦勺,見那奕悟釗在地揮出劍花,她看準了劍長,閃了個身便朝其左側繞去,但那奕悟釗此時竟左掌拍地,飛身迴旋彈起,速度飛快,在夜雨榴至其左側時已然起身、轉身並一劍斬出,迫使夜雨榴不得不縮回右足,以劍格之。
夜雨榴大驚,她與這漂雲逆雷式交手過,知其破綻於何處,但那些霸天門人沒一個能這般快速起身同時回劍的,至少她從未遇過!那奕悟釗趁勝追擊,連揮三劍快劍而出,卻沒逼得夜雨榴後退,一時間,二人雙劍交鋒,互有來往。
此時長孫讓和魯仲恆已走到任劍霄身旁觀戰,長孫讓見此劍法,大呼一聲:「漂亮!方才那劍當真厲害!霸天劍法中還有此招?那便彌補了臥於地面之死角了!」
任劍霄見此,亦是大駭道:「不,讓兒,霸天劍法中並無方才那招。」
杜承生見狀,便走至三人身邊,笑道:「那招是我琢磨出來的。只要能迅速起身並揮劍逼退對手,停於地上的死角便會隨之不見。我觀他那地躺劍適合突襲或反擊,但臥於地面出招視野多少會受阻,我如何亦無法解決此問題,所以我便想了個方法讓他快速起身。」長孫讓愕然道:「杜兄不是道過不懂劍?」杜承生笑道:「我是不懂,但打架道理往往有地方是相通的。」任劍霄聽言,又駭道:「常言道功夫是一法通萬法通,但在任某瞧來那不過是武林神話,絕大多數拳腳高手練一輩子,若無練過兵刃功夫亦不能創出劍招。莫非門主您欲道您以至此境界?」,杜承生又道:「一法通萬法通?此話用在修道上可以,但話用在功夫上不過戲言罷了,我只是試著思出個辦法讓他活下來。」
此時,戰況變了,那夜雨榴連接奕悟釗數招劍招,那劍路而上時而下時而左時而右,刁鑽的很。平平無奇的霸天劍法在那奕悟釗手上竟是令夜雨榴尋不著破綻,且劍劍勁力皆強於夜雨榴,使之不得不後退,甚至失了平衡,以躡影五峰之法方能站立:魯仲恆見小師妹處於劣勢:「喂,是不是有些不妙啊?那個姓奕的怎會如此厲害?莫非是得了那淫賊的真傳?那霸天門所有弟子連他根腳趾都比不上。」
夜雨榴為出奇不意,運足勁,右臂迴旋一劍刺出,這招劍破長空先前夜雨榴在與奕悟釗先前對招中亦使過這招,卻皆未有運足氣勁,奕悟釗手中之劍給這迴旋氣勁彈開,中門頓時洞開,大吃一驚。連忙歪頭閃右去避開過這一刺,卻也因此失了平衡,就要失足摔倒。
她仍記得,大師兄告訴過她,那耍劍的訣竅便在於耍賤,耍劍高手往往亦是耍賤高手。於是她早先那劍蓄意不帶氣勁,便是為騙奕悟釗接她那劍。她見那奕悟釗就要跌倒,而二人距離拉近,右腿已然橫掃而出,就為將之掃倒。
可那青年一笑,竟是左腿踢出,與夜雨榴右腿互踢,正面接下這腿,藏招騙招的不只有夜雨榴。那奕悟釗亦是如此,趁其平衡不穩,乾脆倒臥於地,又使低對高處之地躺劍招,夜雨榴先前已接過這漂雲逆雷式,縱是未有自信能擊中其破綻,也有應付其之自信,可此次的地躺劍招截然不同,他已左掌為軸上身使劍法,下身使腿法,招式猶若狂風暴雨朝夜雨榴襲來,夜雨榴接得了劍招,卻給那由低至高的腿法給踢中腳踝前側,失足朝前倒去,那奕悟釗可未打算憐香惜玉,手肘運氣勁,飛身迴旋彈起,竟是又一腿朝姑娘家的背踢去。讓夜雨榴面部朝下,鼻頭摔得疼得很,她尚不及起身,奕悟釗手中那劍便已抵至夜雨榴的頸項。
勝負已分,在旁圍觀的村民們也紛紛叫好。
奕悟釗道:「姑娘,承讓了。在下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夜雨榴不發一語,緩緩起身站起,她吃到了些雪與土,呸了幾聲,擦了擦口。將劍收回鞘中,轉身抱拳道:「是我敗了。桃源谷還有這般好手,是奕兄厲害。」夜雨榴窩火了起來,她並不是不承認對手強於她,而是不願敗在那淫賊所使的劍法手下。此外她原本有相當自信,卻給這般痛打了一頓,自是忿忿不平。
杜承生見此解釋道:「奕兄他正是因為未獲真傳,才會移居桃源村。那是他與其他村人比劍後慢慢調整出來的,不是發癲劍法,亦非霸天劍法,而是他化腐朽而神奇,創出的只屬於他的劍法。」
她心有不甘,眼角泛淚,走回褒禪派三人那兒時以袖拭淚,雨榴心底雖是輸不起,卻又不得表現出來,已輸了裡子,再輸面子便更難看了。那模樣瞧得杜承生心頭一絞,便道:「夜姑娘莫須介懷,奕兄一十二歲便開始習劍,習劍之年已有九年之久,姑娘才入門不過數月,能和他這般互有往來已是相當了不起。」,任劍霄本看那奕悟釗將夜雨榴打成那樣,又懷疑那臭嘴邪拳是否有意削褒禪派面子,但又見這杜承生有意安慰門下弟子,便又消了懷疑。
長孫讓見狀,亦道:「是啊是啊,小師妹武功進展迅速,莫須過於介懷。」
雨榴蓄意將稱謂換回道:「多謝門主和師兄關心了。」弄得承生有點受傷,魯仲恆又道:「入你娘的!你們這幫臭貉子們,試試敗給差點那差點姦了你的人之劍法看看?那感覺絕對像在大糞堆裡邊打滾呢!」任劍霄聽見此言,便步下椅子,賞了他腦門一掌道:「為師便跟你道過莫罵髒話了!」,魯仲恆又噢一聲,但隨後卻是哼了一聲後便沉默不語。
雨榴聽言,會心一笑,想道那只有二師兄懂他,不甘之心頓時掃去五成,她又一露苦笑,往宮觀走去。任劍霄見狀,便問道:「雨榴,妳去哪兒?」夜雨榴道:「徒兒進觀內靜靜。」任劍霄才知她真如魯仲恆所言,是口服心不服,頷首答應道:「錯失了觀摩妳兩位師兄與其他門派比試是有些可惜,可妳既然不願繼續待下去,那便進觀內和夏荷她一同歇息吧?」,夜雨榴道:「徒兒謹遵師命。」說罷,便走入觀內。
奕悟釗見狀,便至杜承生身旁道:「村長,在下莫不是做錯什麼了?你讓在下全力施為,在下卻下手過重了?」杜承生苦笑道:「並非如此,你若真手下留情人家姑娘怕是會更生氣。總之,你做得挺好,不過怕是你使得劍法讓她憶起了那廖老賊的對她做得事來。」奕悟釗苦笑搖首道:「那老渾球可真是造孽,死了仍要連累他曾經的弟子。倒是村長,那姑娘當真僅入門數月?我瞧她已勝過大多三流門派的弟子三、五年修為。」
杜承生聽言,朝任劍霄瞧去:「她是個奇才,但僅此仍不足,最重要的是有位良師。若無出什麼大意外,假以時日,長孫、魯、夜,三人必都將青出於藍。」任劍霄在旁聽聞此言,不知是喜還是悲,他自知根骨資質皆是平庸,若不是前代穆掌門傳他褒禪紫霞功,他根本不可能勝過其他同輩師兄弟。他曾追求天下第一,但現已知自己混了個華劍大俠之名便是極限,武林當中仍有許多勝過其之人。如今聽那杜承生如此斷言,他既是喜,卻又是妒。
此時,那魯仲恆提刀走到廣場中央,叫道:「我乃褒禪派魯仲恆!有誰來和我過個幾招?」任劍霄聽言,便道:「恆兒,你重傷尚未痊癒,縱然有為師的褒禪紫霞功助你療傷,但也不過好了九成,仍可能因此傷勢加重。」
可那魯仲恆生性好鬥,聽言便道:「師父,我不勉強便是,莫擔心我。」長孫讓笑道:「阿恆好戰是好戰,但亦是知分寸之人,師父你便依他吧?」任劍霄思量了會兒,便鬆口道:「好罷!恆兒,為我們褒禪派爭口氣!」說罷,便坐回椅上。
魯仲恆聽言,大喜,而村民亦早已選定要與魯仲恆交手之人,或著說那人早已有意與魯仲恆交手。那青年亦走入廣場中央,抬著那柄長近身長寬若背的大鍘刀,頭戴鑲著金絲的黑頭巾,那人便是八卦門李義,他笑道:「魯兄,上次我倆未有交手機會,這次可要好好過個兩招。」
如大鍘刀這類獨門兵器,在褒禪派可找不到練習用的,李義便在那八卦大鍘刀刀刃上披了層棉布,以免使人出血,可那大鍘刀不論鋒利於否,憑重量便足以傷人。
二人互行了一次抱拳禮,於是乎第二場比武便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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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榴與夏荷皆待在夏荷的房內,二人都聽見外邊的聲音,那魯仲恆和李義之間兵刃相交之聲從外便傳入觀內,那姬夏荷正坐在床上,拉著夜雨榴的手,她本是在安慰夜雨榴給人打敗了,輕拍其背。但她本就對功夫有興趣,才會因此不知不覺偷師了一堆武學,聽見外邊正打得火熱,而村民又看得開心的很,她便心癢難耐,便道:「雨榴,我倆出去吧?」
夜雨榴聽言,便問道:「姊姊何出此言?雨榴方才在那輸得慘,正在氣頭上,怕是出去了又拿人家門主撒氣,那杜門主脾氣雖好,也不至於能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我的氣啊,說不準我已得罪人家了。」
雖說任劍霄告誡過她不可與桃源門那等邪魔歪道接觸,可夜雨榴都已說了那桃源門門主來此純粹是為玩樂罷了,她也顧不得義父告誡,欲出去看看,於是夏荷見夜雨榴不願出去,竟是激她道:「妳莫不想多瞧瞧阿恆的英姿?」
夜雨榴聽言,面又染上一抹紅霞。夏荷見狀,笑道:「雨榴妹妹真是好懂!阿恆他相貌已是不凡,還二次英雄救美,妳若喜歡上他,變得非他不嫁,也在情理之內!」雨榴聽言,激動地撒謊道:「我、我才沒喜歡那野牛肏的師兄呢!何、何況──」夜雨榴低下頭來,苦笑道:「何況二師兄他根本沒將我看作女子,他對夏荷姊姊總是客客氣氣的,但對雨榴開口總都是些粗話,便是我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
夏荷又笑道:「雨榴妳可有所不知了!我曾聽聞,男子若是對一女子特別壞,那便是他在乎那女子。阿恆他性格那般彆扭,說不準便是因害羞而所作掩飾呢!」
夜雨榴聽言,搔面道:「此話當真?夏荷姊姊,妳當真覺得師兄他亦喜歡我?」姬夏荷笑道:「自然是真的。哼哼,亦喜歡──雨榴妹妹妳總算是承認了。」雨榴怒道:「算我敗給姊姊妳了!我便是喜歡那二師兄的水性楊花的姑娘!我承認、我承認便是!」
夏荷咯咯笑道:「傻姑娘,沒人說妳水性楊花啊!我們走,去瞧瞧妳那傾心之人。」說罷,姬夏荷便站起身來,拉著夜雨榴至屋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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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仲恆上次便期待李義以那把大鍘刀能使出何種刀法,八卦門的結構與多數武林門派不大相同,只因八卦門有不少功夫已然外流,在武林中相當普及,以至於隨便一名練過點八卦門功夫之人皆能自稱為八卦門人。而正因普及,能使得好的高手更顯寥寥無幾。但這幫八卦門人中仍有會有幾名突出的高手開門授課,並稍加改良當中招式與心法,形成各自以冠掌門姓的各式各樣的八卦門,例如「李家八卦門」、「張家八卦門」、「林家八卦門」等等,然後再由各家比武選出主掌門,於是乎上一任掌門是李義之父李盼,這一任掌門便換了其他家的人。
而那八卦大鍘刀乃李家八卦門的獨門絕活,比起大多八卦門人所使的武林大路貨截然不同。
夏荷與雨榴二人一走出觀內,便見那魯仲恆右手持刀,一個閃身切至李義目光死角,便要朝其側腹甩出朵刀花,使出褒禪刀法中的洪波噴流,可刀花根本甩不出來,李義左掌抓著刀背、右掌握著刀柄,雙手橫著一砸,鍘刀便將木刀砸開,魯仲恆心頭一驚,想道那李義使這麼大柄刀,竟還能如此靈敏。
他不信邪,又想以輕功晃至其側身,一刀斬去,可那李義轉身一個踏步,雙手一推大鍘刀旋身大鍘刀刀面寬,似面大盾似的再次格下大刀。本來那八卦鍘刀便是以刀面作盾,是刀也是盾。杜承生一瞧,便笑道:「這刀法,與老傑他使過的半劍劍招瞧上去有些相似。」長孫讓聽言,笑道:「羅傑前輩也有類似招法?還真想見識一下。」杜承生道:「瞧上去是相似,但用意全然不同,那是對身覆重甲之人用的。」
姬夏荷瞧見二人打得熱鬧,竟是道:「雨榴!妳瞧啊!那刀法可真妙,阿恆是人運刀,而那位公子卻是刀運人。」任劍霄早已察覺義女已走出觀內,可正在比試當中,不便將之趕回。現下又見那杜承生似是沒有惡意,便任由她在此處瞧諸人武學。
此時,那魯仲恆給大鍘刀之體積逼得不得退,他雙腳輕踏,朝後跳數步欲拉遠距離,思道那大刀份量沉,帶著它必然跑得不快,可他弄錯了一事。
那便是李義之刀法,不是人運刀,而是刀運人。李義提著那大鍘刀迴旋一圈後,便將自身連刀帶人甩飛了出去,雷速朝魯仲恆半斬半刺而出,大鍘刀並無刀尖,可其重量便可傷敵!那魯仲恆未料到那李義竟能跟上其步伐,避無可避,只得橫擺刀面格於胸前,可雙方之刀重量差距過大,魯仲恆縱然是以格擋,仍給推著刀面砸中胸口,飛遠了數步,差點便跌入觀眾之中,才勉強站穩。
夜雨榴瞧了亦是道:「桃源門瞧來人才輩出,連二師兄都陷入這等苦戰。」姬夏荷又道:「那位公子施勁於那把大刀上,可那大刀之沉便是他不再運勁,那勁力仍殘餘刀上,他便放鬆全身任由刀拉著他轉,那便是為何他使如此沉重之刀,身法瞧上去仍是如此靈敏,阿恆他怕是從未與這種兵器交手過,所以尚不習慣吧?」
在旁的杜承生聽見姬夏荷所言,吃了一驚,走至姬夏荷和夜雨榴身旁,問道:「這位是?」那杜承生本專注於這場比鬥中,在此之前瞧都不瞧姬夏荷一眼,姬夏荷原也專注於觀賞比試,沒注意到杜承生在身旁,此時二人視線交會,一個驚嘆。夏荷心想世上竟有這般美的男子,愣了一下,道:「小女子姬夏荷,乃是任掌門他的義女。」夏荷亦察覺到那名男子恐怕來頭不小,否則又怎會能站在她義父身旁呢?
正當任劍霄有意向義女介紹這桃源門主時,杜承生率先開口道:「桃源村的村長,杜承生。姑娘對武學見解頗有一套,竟是只瞧一眼便瞧出了李兄他的功夫要訣。」
那夏荷生得奇美無比,多數男子無不會瞧個兩眼,可杜承生本就更喜歡豐腴些的女子,瞧她清瘦柔弱的模樣便覺提不起勁,尤其那雙足上那對小鞋,瞧了更令他皺眉。他之所以會注意到姬夏荷,全只是因其武學見解。
姬夏荷行禮道:「原來是桃源門主,小女子失禮了。」夏荷想道平時任劍霄警告她要多對桃源門人當心,尤其是桃源門主口無遮攔、心術不正,今日一見這不是彬彬有禮嗎?可她未放下戒心,不敢與之多交談。她只聽見杜承生碎念一句道:「可惜了這等逸才。」,心底便激動萬分。
不同於姬夏荷給杜承生引開注意,夜雨榴倒是持續瞧著那比武,李義手中提著那麼大柄刀,竟是轉左轉右靈活之至,魯仲恆多次試圖切其死角都未能辦到,每一刀均即在那大鍘刀刀刃或刀面上,而那李義一手握柄,一手抓刀背,多次變招,時而短砍短切,快刀連出,時而單足扣出,迴旋力劈。那魯仲恆與之對招,又不得不顧及那刀之沉,只得多次避其鋒芒,一時間竟是無半點還擊之力,連忙以躡影五峰之法向後連跳幾步。見狀,李義再次迴轉身軀,又想使出方才那半斬半刺之刀法!
雨榴擔心道:「不妙,又是那招!」,姬夏荷見狀,卻笑道:「看著吧!阿恆他要贏了。」
那李義以刀之重量將自身甩出,飛身朝魯仲恆再次刺去,但只見魯仲恆嘴角微彎,似是重心不穩朝前倒去,恰好避過那刀,左掌左膝撐地,使出褒禪包法中的花開十丈,從低位朝那李義腹部斬去,那大鍘刀沉,李義收勁不及,難以舉刀回擋,便給那刀砍中腹部。李義腹部一疼,嘔了出來,鍘刀離手飛出,正要飛入群眾之中時,那杜承生已然現身於鍘刀之前,左掌一拍與之硬撼,發出二聲火銃擊發之聲,竟是將那柄大鍘刀彈回,轉了半圈落回地面。
長孫讓見狀,暗恃:「杜兄當真內力驚人,那麼霸道的兵器竟是以單掌便輕易拍回!怕是只弱師父一點。」然而任劍霄長年修習褒禪紫霞功,眼力比長孫讓更好些,他心頭一驚,卻是因別的理由。他瞧見方才那杜承生乍看上去只對那刀拍了一掌,實際上卻是在極短時間內連拍二掌,先是由上而下拍刀面使其歪斜化去刀勁,再朝刀面拍一掌使之彈回,自始自終都未與刀勁硬憾,這並非內功深厚所致,而是因其招式高明。任劍霄一瞧此等絕藝,竟是冷汗直流,自知若與之與之比手上功夫怕是連二成勝算都沒。
李義知勝負已分,這次由褒禪派得下一分,若不是那刀未開鋒,他早已肚破腸流。便是再疼,也得抱拳笑道:「這一下真疼,魯兄刀法厲害,義輸的心服口服!」
魯仲恆收刀後,抱拳笑道:「哼,我說過了,想當然一定是我會贏!」,魯仲恆無庸置疑的武功高強,怎麼樣也是曾勝過一派掌門之人,李義功夫雖好,但離魯仲恆還有段距離,若不是那李義所使兵器魯仲恆從未應對過,這場對決會更早分出勝負。李義苦笑道:「魯兄好自信,我李義真該學習學習。」
魯仲恆瞧那李義還這般客客氣氣,便道:「倒是你啊!什麼武林大路貨?這麼大把刀子揮來揮去的嚇出我一身冷汗。」
「好厲害啊!」一少女之聲從人群中傳出,身著綠衣的嬌小少女從中竄出,竟是一把從後抱住了魯仲恆,魯仲恆見這丫頭這麼一抱,給嚇了一跳,將她推開。那少女又笑道:「褒禪派果真厲害啊!你叫魯仲恆吧?讓曦兒喊你聲魯大哥吧!」從中竄出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又名小番韭的南宮曦。
魯仲恆腦袋左晃右晃,見這小番韭雖矮了些,帶了些稚氣,倒也算是個清瘦美人,給她這麼一抱便紅了面。見狀,杜承生傻了眼,而夜雨榴亦傻了眼。二人竟是都湊了上去,夜雨榴緊張問道:「小、小姑娘您是──」
然而杜承生卻道:「小番韭,妳怎麼這般衝出來抱住人家啊!嚇著人家魯兄了!」,南宮曦聽言,又故作生氣道:「村長你又這般叫曦兒了!曦兒不是道過莫喊曦兒乳名嗎?」杜承生苦笑道:「那,南宮曦,妳這麼跑出來也太嚇人了!」
小番韭道:「曦兒便是見這少俠功夫好,瞧得曦兒情不自禁的便抱住人家了唄!」那桃源村長聽言暗恃:「小番韭不是道過她喜歡女子嗎?怎麼又這般對男子示好了?」於是蹲下來嘆息道:「我答應小番韭可以過來玩,但不代表說妳便能這樣忽然抱住人家啊?會給人家誤會的!」說罷,他又向夜雨榴介紹道:「夜姑娘,這位是南宮曦,受友人託孤之女,也是我們村裡的小調皮,別瞧她身長不長,她只少您一歲。」
雨榴對小番韭苦笑道:「南宮妹妹,我是夜雨榴。」雨榴心底不是滋味,卻又是羞,想到她見到有位小姑娘這般抱他便這般喝醋了,那魯仲恆說不準亦能察覺其心意,但見魯仲恆仍是紅著臉瞧著那小姑娘,呆愣如木頭似的,她便心底一陣來氣。
杜承生道:「那,小番韭便下去吧,妳都這般抱了人家了。便別再打擾人家了。」可小番韭不理會一村之長,反倒奔至任劍霄跟前,行禮道:「你便是褒禪派掌門?我們村中的村長常說您是了不起的一代宗師!」任劍霄眉頭一挑,想道這小娃兒怎這般無禮,可瞧她這般淘氣,便怒意全消,笑道:「小姑娘妳好啊,我便是那任伯伯。」
可他未料那小姑娘前一刻擺出笑臉,下瞬間便是面目猙獰,一腳朝任劍霄膝蓋狠踹而去,見狀長孫讓拔劍叫道:「師父!」,但那南宮曦踹了人家一腳,任劍霄毫髮未傷,反倒是南宮曦倒臥在地上叫疼。小姑娘未料那任伯伯的褒禪紫霞功練至大成,那紫霞氣牆便會有股反震之力回彈來襲者,通常來說那反震之力不足傷人,可南宮曦全然沒有內功基礎,給這麼一震便是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
她大叫喊道:「唉、唉唷!好疼啊!」夜雨榴跟著上前查看,問道:「小姑娘,您沒事吧?」
杜承生走到南宮曦身旁,撫了下她腳踝,便道:「她沒事。給幾位見笑了。」兩手便將小番韭抱起,搬了下去,那小番韭此時卻大聲喊:「村長別阻止曦兒踢壞人啊!便是他欺負雲叔,還拿劍砍雲叔!」,杜承生道:「小番韭,別這樣,我不是道過那是場誤會嗎?」
那任劍霄聽言,面色一沉,已知這小姑娘和葉雲有些關係,便覺汗顏。
註一:
故事中的八卦大鍘刀是參考戰身刀和滾身刀刀法來寫的。戰身刀估計是中國為數不多的超大體積刀劍了,重量約九斤四兩,依照中國明清時代的算法大約是5.46公斤,單手基本上是使不來的,如先前描寫的一般是直接把衙門或是農用的鍘刀拆下來使,有多大自己想像吧。
註二:
杜承生說的「半劍劍招」即Half-swording的翻譯,這種技巧尚無正式中文翻譯名稱,歐洲對抗身穿裝甲的目標所發展出的一系列技巧。如同日本對付裝甲單位,也有發展出組手甲冑術這類技巧。
主要架式為兩種,一是雙手握住劍身一前一後,如戰錘般甩動劍,以柄錘或是護手敲擊對手頭顱;又或是反過來一手握柄一手握劍身增加靈活度,如短矛試著刺擊裝甲縫隙,或以劍為桿子使關節技摔倒敵人。因為雙手大劍重量重且較長,這類技巧也很常用在雙手大劍之上。
雖然有人認為這類技巧一定要配合皮革手套使用,不過其實用皮革手套用意也不大,因為多數歐洲長劍都有溝槽,以一手手指扣住溝槽,另一手捏住前端,讓手指遠離劍鋒再進行敲擊或刺擊便不會弄傷手掌和手指(就算沒有溝槽也可以只是捏住使手不受傷)。另一種較危險的握法是整隻手掌緊緊握住劍刃,但只要劍身不在手中滑動便不會受傷。不過只要握法錯誤,便是有皮革手套依然會割傷手。
別問我這些知識我是哪來的,忘記我過去是寫奇幻小說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