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快遞員送來的包裹後,我轉身過去,驚見老婆已經從房間裡探頭出來。一覺醒來發現枕邊人已經不在身邊,對玄關附近的動靜既畏懼又好奇,但不敢踏出房間,所以只有偷偷摸摸地露出一隻眼睛。
如此可愛的表現使我不禁地看得出神,隨後才驚醒過來,盡可能自然地把包裹收到背後:「早、早安?」我似乎有點慌張過頭了,說話結巴得非常明顯。
「早安,我馬上煮早餐。」她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房間,彷彿甚麼都沒有看見。說不定是因為剛剛睡醒,眼睛還迷糊著所以沒看清楚?
我的思緒仍未離開快遞包裹,老婆就已經走進了廚房。雖然外表年輕但畢竟是八十三歲,很傳統地默認了煮早餐就是妻子的職責。在這種場合,我是不是應該像搶結帳那樣搶著煮早餐呢?
但相較於扮演一個好老公,我更希望想嚐嚐老婆的廚藝啊。於是,我選擇了默默尾隨她進入廚房,看看有甚麼需要幫忙,並從旁觀賞老婆為我準備早餐的良辰美景。
進入廚房的她首先走向流理台,稍微掃視一遍,隨後被一把菜刀牢牢吸引。整個廚房的刀具就只有一把大菜刀,這種文化在人類之中亦算是非常特別的,作為精靈的她會感到詫異實在理所當然。
她拿起菜刀仔細察看了一番,然後滿臉疑惑地望向我。但那把菜刀我也沒用過幾次啊,根本不可能教她甚麼,只能尷尬地微微一笑。她很快就意識到我在這方面幫不上忙,隨即失望地把菜刀放回原位,往冰箱走去。
她輕輕搭著冰箱的把手,但僅僅只是搭著而沒有打開。然後,又再以疑惑的目光向我求助。恐怕是自治區裡不流行電冰箱,還在使用冰塊或冰窖之類的原始冷藏手段吧。終於來到我這個丈夫發揮作用的時候了,雖然只在這種場合才發揮作用似乎不怎麼值得自豪。
在深感自責的同時,我走過去示範如何打開冰箱,其實只要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拉開了啊。老婆似乎只看一遍示範就已經理解用法,也沒有打算對其原理尋根究底,在稍稍驚嘆之後便半蹲下來,開始檢視冰箱裡的食材。
這時候我才猛然想起,冰箱裡其實只有用來配泡麵的生菜、肉丸、蟹肉棒和小香腸,雞蛋甚至還剛吃完了沒補貨。心虛的我開始仔細觀察老婆的表情變化,看見她的嘴角正在悄悄上揚,眉頭輕輕皺起,彷彿是在取笑著我「老是吃這種東西怎麼行啊」。
在深感慚愧的同時,卻又因為得到老婆的關懷而滿心喜悅。其實以單身漢而言我算是不錯了吧,好歹還有生菜啊。但精靈族以長壽見稱,一定無法理解我們的速食文化吧,因為他們的時間充裕得近乎過剩,每一餐都能夠慢慢烹調然後慢慢品嚐。
這麼說來,初次品嚐老婆的廚藝卻只有這些食材,是不是有點美中不足呢?我再次低頭一看,發現老婆正在憂慮地抬頭四處張望,隨後又苦惱地再度仔細檢視冰箱。
「要不乾脆別煮了,我們這頓出去吃吧?」
老婆抬頭看了看我,幾乎不假思索便點頭答應,並且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看來這些食材真的讓她非常困擾啊,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嗎。
在老婆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廚房的時候,我又留意到她把視線悄悄地投往低處,似乎是在偷看著甚麼。那道視線的落點是我的腰間,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是——我的背後,的那個包裹。
「果然……有被你看見了?」
老婆頓時停下腳步,並心虛地移開視線。恐怕她打從一開始就已經看見了,而且還對此非常在意,只是她也有留意到我暫時不想公開,才一直假裝若無其事。
「其實看見了也沒關係啊。這個本來就是買給你用的,現在只是稍微提早一點而已。」
我把一直藏在背後的包裹挪到前方,老婆的表情卻近乎完全沒有變化,僅是雙眉稍稍揚起、微微感嘆、毫不意外……順序亂掉果然會令驚喜大減啊。但在出門之前讓她收下這份禮物,勉強算是最好的補救方案了吧。
「你出去等等,我準備一下。」為了守住最後的一絲神秘感,我必須請老婆先行離開。
以剪刀拆開包裝取出禮物後,我把禮物藏在背後步入客廳。坐在沙發上的老婆不再是剛才那副淡然的撲克臉,短暫的等待讓期待發酵了,她如今滿臉好奇,正在猜測這件禮物到底是甚麼東西。
於是,我繼續把禮物藏好,故作神秘地緩緩走近,歡愉地享受她滿懷期待的視線,直至接近到觸手可及的距離,才猛然地把禮物放至她的眼前。
高貴而神秘的深藍與她的眼睛幾乎完全一致,優雅的玫瑰造型亦與精靈族的清秀臉蛋非常搭配,好想趕快讓她戴起這件髮飾啊。可惜老婆遲遲沒有回過神來,仍然維持著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愕,尚未作出下一步的反應。
到底是喜出望外還是失望透頂?如今這個表情稍微有點難以判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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