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藥粥後,這個男人慌慌張張地在房子裡走來走去,換上一身整齊的衣服,又把我叫進房間,打開抽屜向我展示裡面的東西:「這裡放著後備鑰匙和一點現金。」
突然向我展示擺放財物的地點,可能是個陷阱,還是不碰為妙。
回頭一望,發現他已經離開了房間,正蹲在玄關穿鞋,應該是要出門工作吧?
如此一來,房子裡就剩下我了,應該會被綁起來或是被鎖在房間或廁所裡。免得在抓捕過程中受傷,我選擇配合地走到他的旁邊聽候發落。
穿好鞋子的他終於站了起來,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壓倒性的身高差距仍然令我有點緊張。只見他徐徐地舉起右手、輕輕地左右搖動。
不用了?還是再見?我無法確認他揮手是甚麼意思,姑且也輕輕揮手以示回應。
然後,他就出門去了。無拘無束的我被獨自留下,在現金和鑰匙唾手可得的狀況下,甚至能夠隨時進出這間房子。自由得有點太誇張了,他認為我不敢逃跑?認為我無處可逃?還是他今天根本不用上班,這一切都是陷阱?
無論如何,最安全的選擇一定是直接睡覺,睡到那個男人下班回來。但昨晚睡了將近十個小時,暫時還沒有睡意啊。
……不對。仔細一想,這可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啊?說不定明天他就會把我關起來了,我得好好把握當下的自由,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來打掃吧。準確來說是以打掃為掩飾,尋找暗藏在房子裡的監控器材。
首先是打掃浴室。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浴室裡會被拍到裸體。雖然這副身體早就被人類看光了,甚至可能已經看膩了,但我仍然要盡力反抗、絕對不能習慣。
我綁起了頭髮、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服裝,隨後開始在浴室裡噴灑熱水、四處擦拭。即使無法直接把鏡頭拆掉,但只需要掌握到它們的位置,就能夠擺放雜物製造死角、適時遠離或背向鏡頭,也可以反過來硬貼上去,距離過於接近就只能拍攝到毛孔而已。
花了不少時間,才總算搞定浴室的一半,我在這個新鮮出爐的安全領域裡換下濕透的衣服,隨後回到大廳稍作休息。畢竟假裝打掃並沒有比認真打掃來得輕鬆,找不到更是遠比找得到更加耗費心力。因為只要找到了就能安心地提早結束,找不到則是要集中精神繼續搜索、反覆檢視早已檢視過的位置、直至疲勞超越了憂慮方能停止。
在返回浴室繼續搜索之前,先做點別的事情轉換心情吧。
於是,我啟動了那個男人的電腦。即使大廳裡有監控鏡頭也沒關係,因為房子裡就只有這台電腦,借用一下不過分吧?
如我所料,獨居的他並沒有為電腦設置密碼,點點滑鼠就能登入進去了。首先打開影片播放器,把清單上面的影片逐一點開。電影、電影、動畫、連續劇、電……啊,有了,是色情電影。可真是毫無防備呢,但怎麼會有女演員啊?
我順藤摸瓜地追蹤到了專門放置色情電影的資料夾,仔細檢查裡面的所有內容,沒有任何面向男同性戀的東西,而且每個女演員的胸部都非常大。並不是毫無防備,而是故意展露出來的煙霧彈啊。
但社交圈子又如何呢?根據我們的經驗,不見得光的群體必須回避主流的社交平台,巧立名目地藏身在政府懶得監控的地方。在這台電腦裡面,最常啟動而又最符合條件的可疑程式……就是這個網路遊戲了,能夠自由地建立群組和私下聯絡,打遊戲也符合男人的刻板印象,毫不突兀。
進入遊戲,發現角色身上的裝備和道具皆有著一定水準,看來是投入了不少時間。但距離每周任務的刷新只剩七小時了卻還沒有全部完成,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惜,公會成員只有幾個正在線上,頻道裡死氣沉沉沒有半點聲音。盜用帳號的我又不可能貿然開啟話題,暫時是無法更進一步了。
在等待成員說話的期間,我隨手點選了表單上的第一個任務,稍微體驗一下這個遊戲的內容。
意外地困難啊,被碰一下就重傷,兩下就任務失敗了。我為了熟習怪物的行動模式而反覆挑戰,花費了不少時間才總算通過第一個任務,稍作休息之後再挑戰下一個吧。
此時,門外傳來了鑰匙的聲音。
被看見了。
我完全來不及關閉遊戲,這個男人便已推開了大門。為免令自己變得更加可疑,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故作自然地繼續坐在電腦椅上,並緩緩轉頭過去直視他,以示對他的尊重。
這個男人察覺到我盜用他的電腦,為求盡快確認螢幕上的畫面,甚至門也不關就直接走到電腦這邊,滿臉驚愕地問:「你……對這個遊戲感興趣?」
「沒有,只是好奇點開。然後,看見有些任務快過期,便嘗試幫忙。」
我極力地美化自己的意圖,他亦因此沒有馬上責備我,僅是默默沉思著。畢竟我只是出於好意要替他解任務啊,假如是這樣也挨罵,便顯得他作賊心虛。
他為此沉思了好一段時間,突然展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要不要我來替你辦個新帳號,然後買台電腦讓你可以跟我一起玩?」
「不。我……我沒有想要帳號,只是打算幫忙。」我理所當然地婉拒,要是使用新帳號和新電腦的話,就無法調查他的事情了啊。
「對這個遊戲沒興趣?」
「沒興趣。」我順著話題離開座位,把電腦還給了他。
「……嗯。」他一臉若有所思地坐下來,隨後開始專注在遊戲裡面,以熟練的手法叫出許多個視窗,似乎是在確認我到底做了甚麼事情、接觸過哪個玩家。但他絕對不可能找到任何罪證,因為我確實甚麼都沒做,只是打了一隻怪物而已。
趁著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遊戲上,為免繼續留在這裡被問東問西、露出破綻,我悄悄地離開了大廳,前去把玄關的大門關好,隨後便回到浴室去繼續掃除,同時設想他將會如何質問、我需要怎樣回答。
然而,接下來的整天他都沒有重提這件事,也沒有來找我麻煩,就只是一直坐在電腦桌前玩那個遊戲,徹底把我當成空氣。
翌日,在他出門之後我再度打開電腦,卻發現那個網路遊戲已經被移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全新的、完全不同類型的單機遊戲。
這樣的行為固然是此地無銀,卻確實地毀掉了所有線索。竟然直接斷尾逃生,真是乾脆俐落啊。畢竟他作為同性戀的同時也是個公務員,要在這種國家的眼皮下搞同性戀,假如沒有這種程度的能耐,應該早就被警察抓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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