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怎……怎麼了?
「小丑?」
「什麼小丑?你最近怎麼一直『小丑』『小丑』的?」
若伶戳了一下我的額頭,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這裡應該是醫院的病房,若伶坐在我旁邊,小桌上還有著吃完杯麵的垃圾、散亂的報紙、空飲料罐,或許我躺上了好一段時間──吃完東西要收啊!
「其他人呢?戰神無情呢?都怎麼了?」
「你不記得了?突然一陣強風吹散了海浪,又把我們整個捲飛到半空中,而當我們被捲飛的時候,是你用影子做成的護墊緩衝墜落的力道,但甫落地你就暈了。」
「於是我和欽琉學姊各自攙扶著你和語璃學姊到安全的地方求救,語璃學姊沒有大礙,可是……」
「可是怎麼了。」
若伶的臉撇向一邊,欲言又止的。
「算了,你遲早要知道的。她似乎受到不小的打擊,自從那天回家之後,他就一直悶在自己家裡不肯出來。」
小璃學姊……是因為真面目被人看見嗎?
「那,戰神無情呢?」
「似乎是他之前在網路上約戰的參賽者出現並打倒了他,記得嗎?他有講過一段很奇怪的話。我們只聽到一陣慘叫,沒有多的時間回頭看,只想著把你們救走。」
若伶從保溫瓶中倒一杯茶遞了過來,一邊向我解釋。
「是嘛……」
「醫生說你有點過勞和輕度的燒傷,等你醒了做一些檢查確定沒問題就可以出院。」
「今天幾號了?」
「十五號,你昏迷三天了。」
十五號?剩下兩個半月嗎……看著水杯中搖動的茶,我這麼想著。
「喂!那妳呢?若伶妳不是一度失去意識了嗎?妳沒事吧?」
「還好啦,沒問題,不過比起我,你可能更需要擔心一下語璃學姊。」
「等等,你說從那天開始他就悶在家裡,難道說他-」
「呃……跟你一樣……語璃學姊把自己關在家關了三天了。」
若伶加重語氣,臉色十分沉重複雜。
「快點告訴醫生,我可以出院了。」
「喂!你有在聽我講話嗎?醫生要你做好檢查不是嗎?」
「我……我沒事啦──咕嗚!」
若伶掐住我的嘴巴。
「先-顧-好-你-自-己!」
語畢,她放開手,我知道這個場面不適合再反抗她。
「你很在乎她啊?」
若伶突然用一股很認真的眼神看著我。
「看見她……我就有點想起自己以前缺乏自信的樣子。」
「她會那麼消沉可能也是缺乏自信造成的,所以我想幫助她,就像以前你幫我的那樣。」
「呃……喔……」
「怎麼?你是擔心我交女朋友了嗎?」
換我調侃著若伶,不過若伶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閉上嘴,好像在想什麼?
「欸,你喜歡她嗎?」
「喂!突然問這什麼問題?」
等一下!她是認真的嗎?她吃醋了嗎?
兩人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面面相覷。
「算了。」
拋下一句算了,若伶轉身離開病房。
這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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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醫院真沒效率,都說我沒事了還要多花一天才能回家。」
「你就別抱怨了,萬一身體有什麼狀況怎麼辦?」
小琉學姊輕嘆一口氣,淡淡得說著。
怎麼可能不抱怨,現在可是分秒必爭的時刻。
這裡是空教室,因為是禮拜日的關係,所以學校十分安靜,不怕學校還有其他參賽者偷聽我們的對話,除了我們和操場上運動的民眾以外,應該沒有別人。
但也因為假日沒有電,除了原先就很重的灰塵味還夾帶一股汗味,讓人一刻也不想多待這地方。
來這裡的理由無他,就是為了小璃學姊的事。
「小琉學姊,小璃學姊的狀況還好嗎?」
「一點都不好。」
小琉學姊那棒讀的聲音,沒有任何抑揚頓挫。
「他一直把自己鎖在家裡面,不管我對他說什麼都不肯出來。」
「學姊,我這麼說可能有點不禮貌,但-」
「長相……真的足以改變一個人這麼多嗎?」
「哼……」
小琉學姊用鼻子呼一口氣,瞇著眼看我。
「那麼現在把你的頭髮剃光,衣服剪得破破爛爛的,讓你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狂奔個兩三圈,你再來思考長相重不重要如何?」
小琉學姊冷冷地斥責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人的長相什麼的……是可以在短時間改變的,但是人生是永遠的吧?一時長的不好看不代表永遠都是那副模樣。」
「為了這個自暴自棄,為免太……更何況我們都是認識的人吧?」
小琉學姊聽完我的話,轉身走向窗戶邊,看著窗外這麼說:
「對一個沒有受傷的旁人來說,這些話再理所當然而不過。」
「但是受害者就不一樣了,人的情感比再多言語和理智來的微妙許多,心靈的傷痛不會因為理智而痊癒,只能靠自己走出來、自己去釋懷。」
「再者,人的心靈都有一塊特別脆弱的弱點,再堅強的人都是,在你眼中不重要的事物很可能是別人所珍貴的寶物也說不定,不可能用同一標準來以偏概全。」
「我們能做的,大不了就是陪伴,小璃不自己走出來,我們也無力回天。」
小琉學姊的話,十分有說服力。
就好比有人怕癢,有人不怕。
有人討厭酸味,有人討厭苦味。
有人重視的是親情,有人放不下的是愛情。
回想起來,過去那些曾經讓我痛哭流涕的事物,現在長大後看來也沒什麼,反而會自我揶揄個兩句。
「心」,才是一切的主宰嗎?
不過-
「小琉學姊,我們不能消極的等下去。」
小琉學姊回頭看著我,知性的黑眼珠投射銳利眼神,宛如一顆神秘的黑耀石,給人感受到她那強烈的自信、知性、理性與神秘,還有那無比的堅定。
「小璃學姊會這麼沒有自信我相信絕對有原因的,如果能打破那面心牆,小璃學姊一定能重新振作起來。」
「所以請告訴我,關於小璃學姊的事,不管什麼都好。」
小琉學姊淡淡笑了。
「你真單純。」
欸?
「你是我見過第一個,發自內心想助人不求回報的人,明明和對方只相識兩個多禮拜,連對方的一切都未明瞭,就想幫助對方。」
若伶她,似乎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最大的缺點,可別這麼容易相信人啊!」
那一抹微笑,加上自信的眼神,看穿我的人格、我的心思。
或許不需要超能力,她也早就了解別人的想法吧?
「我們今天就去看小璃學姊吧!能讓女孩子振作起來的不只有心靈上的溝通,物質上的慰藉也是很重要的呢!」
若伶說著,做出一個打氣的手勢。
「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不怕胖喔!」
「嚕!」
若伶吐著舌,回應我的吐槽。
「還有就是這裡真的好熱……下次可不可以換個地方聊啊?」
還有不斷用我的衣服擦手汗-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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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璃她,從我國中認識時就是一個很單純、不擅言表的女孩子。
心很善良、溫柔,也很聽別人的話,總是默默的替人付出。
不怎麼講話,也不會向人訴苦,遇到什麼委屈,總是默默的承受,沒有聽過她的抱怨。
這樣的小璃,應該很惹人憐愛,很受歡迎,但……
太安靜了。
小璃她,一直很少跟別人講話,有些人根本不了解小璃,不清楚她是怎樣的女孩子。
所以,她的朋友很少,願意和她接觸的人也很少。當然,她也不大會主動找人講話。
我雖然常常提醒她,要多跟別人接觸,不然會被別人覺得太過冷淡,即使你沒有懷抱惡意,也有可能被別人誤解。
或許是個性使然,她依舊不太敢跟別人說話。
我想,這就是小璃吧,既然小璃的個性是這樣。
那,我也不要去干涉她好了。
不過,她的高中同學,從來沒有這麼想。
她們並不覺得小璃是個溫柔乖巧的女孩子,她們倒覺得,小璃只是嬌柔造作。
而且小璃也太沒有心機了,我早就已經發現,她們班上的女生對小璃的惡意,但是小璃也只是笑笑,一副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
就算這是小璃的真性情,在她們班的女同學們眼裡,一切都是假的。
畢竟像小璃這樣的女生,已經十分少見了吧?嫉妒與猜忌心使然,人心,是多麼可怕。
漸漸的,小璃被排擠,流言滿天飛,甚至在社交網站,即時通訊軟體的私人群組裡,出現了對小璃無止盡的謾罵。
女同學的群體孤立與排擠,男同學也對小璃有了不好的觀感。就這樣,不曾反擊的小璃,放縱他們的流言蜚語之下,一天比一天過分,連小璃在教室裡,同學們也暢所欲言的批評著小璃,不擔心自己的話會被聽到。
其中攻擊得最過分的,是小璃的外貌。
汙言穢語我就不復述了,看在眼裡的我,覺得她們無比的幼稚,給予理會也只是凸顯自己的不成熟,根本就沒有必要。
流言止於智者這句話,非常貼切形容這群愚者。
正因為他們愚笨、無聊、心胸狹隘、幼稚、無知,流言不曾止息,作弄人的惡意轉化成行動,開始對小璃有很不禮貌的肢體接觸。
就算有再多學問、氣度、理性、智慧,那又如何?
儒家思想裡教導我們的孟母三遷,真的有辦法做得到嗎?
環境惡劣便遠離環境,人群惡劣便獨守清高或者排斥遠離,這些真的做得到?
即使自己擁有正義,不做行動的消極逃避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就算找到學校或法律上的管道,那又如何?
師長們與法律,充其量就只能「懲罰」或「教育」,人的意念不可能被動搖。
當然,這個團體不可能被解散,那些欺侮你的人會加深自己的報復心態,轉而對你進行更深層的報復。
即便自己真的離開這個環境,但-
學校如同社會的縮影,不是每個人都是課本所言的「聖人」,世界也不只存在一種思考邏輯。
連學校都不能面對的人,真的有自信面對這個社會的殘酷嗎?
所以,要「改變」及「教育」全部的人,不如從自己做起吧?
由自己去解決問題。
這個世界從不存在絕對正義,只有所謂相對正義。
正義的反面也不是什麼邪惡,而是另一種解釋下的正義。
自己的路、自己的未來,由自己去開創。
既然不肯接受別人對你的攻擊,就由自己做點什麼反擊吧?
我這般對小璃發表我的論點,小璃依舊逃避、依舊自我封閉自己。
只答以一個傻笑,對我這麼說了:
「我會撐下去……只要一直撐下去,大家也會了解我的。」
「看見我不開心,大家多多少少會有感覺的,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只是愛玩點、愛開玩笑點,不會有事的。」
才怪。
人的本性出乎她意料中的惡劣,從平時的言語辱罵,到後來的扯頭髮、吐口水、拳打腳踢。
教育沒有改變這群野獸弱肉強食、逞凶鬥狠的本能。
在動物界都有自我保護的概念了,但是人類卻有了容忍與包容的感情,人這種動物還真是可悲,就某種定義而言比畜牲還不如。
我,還是放不下。
先前洋洋灑灑講出一堆自我獨立的理論,我終就放不下這個傻孩子。
正當我想出好好教訓一頓這群人的方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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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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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全校傳來一陣陣的慘叫。
我心裡第一個掛念的,就是小璃發生什麼事了?
往小璃的教室方向跑去,一團黑色的霧壟罩住整間教室,持續的往走廊外擴散,不斷的擴大,漸漸吞噬整間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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