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是烹飪我訂購的豬肉?」姜張春秀微慍。
她早在一個月前已向日本訂購一批高級豬五花,肉商也承諾會抓好時間新鮮直送孤島,如今讓夏天外出購買,這又算什麼?
「回夫人的話,肉商的確在時間內送抵,可能是天氣的關係,加上出入孤島只能走海路,前幾天浪高船多走了幾天,送達的時候肉已經發酸,因此我才趕緊出海購買。」夏天顫抖的聲音怯懦無比,他為自己的失職愧疚不已。
「為何不是廚師親自出海購買?」姜淮聽聞夏天做錯事,開口為夏天解圍外,並企圖把火力集中在廚師身上,厲聲道:「把林大廚叫來。」
夏天聽姜淮打算究責林大廚,緊張解釋,「大少爺不是這樣的!因為上島後一個禮拜才有一班船,我剛好要外出補貨,所以自告奮勇幫林大廚買物資,林大廚有很多事得做,我只是想幫個忙。」
「夏天果真是乖孩子!」姜林對夏天的偏愛可不比兒子,他拉起夏天的手輕輕撫摸,慈祥模樣令姜策斥之以鼻,「夏天不懂食材理所當然,要怪就怪賣肉的人看夏天是誠實的孩子,刻意誆騙你。」
「肯定是這頭豬好吃懶做,肉才這麼肥。」姜淮隨聲附和。
夏天見父子倆奮力為他開脫的模樣,低眉淡淡笑著,但臉頰與耳尖卻泛起粉色,「或許,真的是這頭豬好吃懶做。」
夏天的笑容有種莫名魔力。
心素如簡,是夏天最精確的寫照,不過二十四歲年紀,卻有八十四歲還不見得經歷過的滄桑,他一路走來蜿蜒曲折,甚至前方依舊狂風驟雨,但他面對人間所有劫難,仍能保持洞察世事,寵辱不驚。
人淡如菊,更是夏天給人的內斂感受,他清心脫俗,溫柔雅致,溫韻得彷彿帶著遺世獨立的從容淡然。
不過夏天的美好,並非所有人都願意看得上,至少姜策厭惡至極。
姜策越看夏天恬靜的笑容越覺得噁心,甚至比剛才匆忙吞入腹的肉還作噁。
如果有人懷疑世界上不存在被欺侮了不還手、被羞辱了不還嘴,那姜策肯定介紹夏天給他認識。
「豬好吃懶做還可以噁心吃牠的人,有人好吃懶做還瘦得見骨,光看就噁爛。」姜策冷冷打斷眼前的氣氛正好。
姜淮看向姜策,口吻毫無溫度,「你什麼意思?」
反正大哥胳膊往外彎也不是一兩天,姜策聳聳肩,一臉無所謂,「誰氣爆就是誰心裡的意思。」
姜策言下之意,姜淮愛怎麼解讀是姜淮的事,全都不關他的事。
「吃個飯有需要吵成這樣?」姜林用力放下刀叉,瓷盤與鐵器碰觸的響聲大得令人心頭一震。
頓時,本就瀰漫詭異氛圍的飯廳壟罩窒息的安靜。
姜林起身先是拍拍夏天的肩膀,要他別介懷後決然離開飯廳,姜張春秀見丈夫離去,用眼神無聲示意眾人犯了大錯,用力嘆了口氣跟著丈夫前後遠離紛爭,留下一眾面面相覷的晚輩。
煙硝味在長輩離開後甚囂塵上。
「姜策,你有必要對夏天這麼不滿嗎?」姜霜首先發難。
「小策呀!真心勸告你,你的性子要改改。」許猷均順著未婚妻的話,一併好言告誡姜策。
來孤島五天四夜本就讓姜策厭煩,這回連第一天都還沒完美畫上句號,晚餐也沒好好吃,都賴他頭上是吧!
姜策累積的憤怒無處可發,正好許猷均上趕著衝撞槍口,雙手抱胸背貼在椅背,瞇起眼偏頭冷冷道:「什麼時候開始,連入贅的都可以指責主子?」
「你啥意思?」姜霜怒不可遏,雙手拍桌起身怒瞪姜策。
姜策仍一派輕鬆,聳聳肩看向田中惠子嗤笑,「也是啦!保母都可以跟主子同桌吃飯,難免讓入贅的以為,自己可以爬到主子頭上。」
「小少爺你誤會了,我是經過老爺同意,才敢跟大家一起吃飯。」田中惠子操著黏呼的腔調趕緊為自己解釋。
姜霜雖是為了鞏固醫院勢力,才選擇許猷均當人生伴侶,並不代表她可以放任弟弟看不起未婚夫。
「姜策,許醫生再怎樣也是你的長輩,你年紀輕輕卻像個廢物一樣活著,書讀不好、成績一團糟,仗著家族勢力欺負人倒是學得很精,我真為你感到丟臉。」姜霜無法壓抑自己的音量,聲音尖銳就連內容都刻薄。
「是是是,我是廢物,但我很會投胎。」姜策冷笑,連眼神都不肯瞟向夏天與田中惠子,卻意有所指兩人,「哪像有些人,就算很會討人開心,但天生就是給別人當奴僕的賤種。」
「姜策,你說夠了沒?」姜淮皺起眉頭,他允許姜策暗諷任何人,就是不准他批評夏天。
姜策涼涼起身,乘著眾人冷冽的目光走出飯廳,手握門框轉頭終於看向夏天,刻意在夏天腐爛的心頭肉裡狠狠踩補上一腳。
「啊,我還忘了,還有些人,生來就是給人幹免費的。」姜策揚眉,在說這句話時,努力於夏天的靜謐表情中找到一絲情緒。
只可惜,夏天仍舊一派沉靜寡言,彷彿超脫世俗之外,不因姜策刁鑽刻薄的話有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姜策見夏天不為所動,只覺得無趣至極,「唉,不知道是有人心狠,還是裝乖,真是無聊,想當初每次上她,她都叫得天崩地裂,那時覺得有夠難聽,但回想起來還是比哥哥有趣多了。」
夏天仍是面無表情。
「我想想喔,你妹叫什麼?夏流?還是夏賤?」姜策捶手,裝作猛然想起,「啊,我想起來了,叫夏蓮是吧!」
姜策嗤笑說完毫無人性的話,撇下一眾人瀟灑離開沉悶的飯廳,然而姜淮下一秒隨即追了上去。
遠遠地,只聽見姜淮與姜策模糊的聲音,具體說什麼大夥卻聽不清楚。
但很肯定的是,姜策少不了姜淮一頓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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