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硬底在階梯上的聲響全數被禮堂的共鳴掩過，只感覺衝擊從腳底震上雙膝，直至狂動的心。從進入一樓觀眾的背後我就開始跑，繞到禮堂正門前的寬大階梯，一連跑上挑高的看台。二樓席位是一片黑暗，她們在欄杆懸上冬青，為的是讓一樓的視線被聖誕包圍，從階梯往上望的看台一無所有，除了俯瞰熾燈的人影。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tEPGCQAW
她背著強光的輪廓顯得纖細，七分褲裹出下半身曲線，回頭的時候，高高的馬尾揚起。還是看不清黑暗中的臉，但我已經叫出：「婉伶姊。」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uuvzUt0l
我想她淺淺微笑，然後緩步走來，在兩側階梯橫椅間，我們同時停下。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9PW1WU4S
「果然是你呢！」她開口，像是平時候放學後的閒話，管風琴的力道在這裡已經不如後台。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KI4jNYZP
「我很想說這句話，但可惜沒有資格。」我回想第三次模擬考以來我所做過的每一項努力與錯失的每一次機會，「一張考卷在來到我的手上前到底會經過幾雙手呢？一開始我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單純覺得寫考卷的只會有一個人，但其實當考卷離開她的手中後，還會經過收考卷的監考老師，然後放進辦公室的鐵櫃鎖上……」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JcRhLSqX
「但是我們都有鑰匙，所以一下子就多了十幾個可能人選。」婉伶姊接上我的話，她轉身面對禮堂，「我最初也想得很單純，只想著考卷會回到那些孩子們手上，後來才想到你和郭老師也可能看到。」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Dte5nFGj
「我不懂的是，妳怎麼能找到留言的對象？考卷都彌封了，連哪一個班級的都不確定。」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166cXOFee
婉伶姊低垂的視線掃過一樓觀眾席，緩緩說：「我挑的是空白最多的考卷，沒有特定想寫給誰，只要是和羊的孩子……不，真的說要寫給誰的話，也許我只想寫給她……」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7tXuRHys
我走近她身旁，婉伶姊雙手輕抓欄杆，上半身微傾向前，凝神看著我不確定的方向。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5ewvGDGA
「她……所以她收到了，第四次模擬考就沒有後續？」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7yN06HoY
婉伶姊搖頭，稍稍抿嘴，然後回答：「我不知道後續了。」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xdktFgfY
我愣了，腦中浮現女孩們掛在嘴邊的「幽靈」，隨即在心中搖頭，婉伶姊不會真的相信幽靈能附身……吧？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ox3nZ1E8
「每年到這一個夜晚，和羊看起來都像是進入同一個時空，你知道嗎？廣場那棵聖誕樹已經至少……」她歪頭數算，「……有三十多年歷史了！」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3dddWxwZF
很難想像這樣一種感覺，在我尚未出生的年代，就有一群青春少女在相同的夜晚坐在這間禮堂中，台上也許還唱著相同的旋律。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VFWVwKXK
「曾經有一年，一個原本應該跟同學一起上台的二年級生在登場前消失，同時台下一個三年級生也離開了座位，那一晚過去後，失蹤的二年級生再也沒有回到學校。」婉伶姊抬頭側望，這一次我清楚看到她淺淺的笑，「三年級生還是過著相同的生活，在教室與風中任意來去，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的背後，一直有一雙眼睛看著。」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UARPORcf
「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我有些遲怯地問，「而妳……就是那雙眼睛？」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9tsXg7PC
婉玲姊搖頭，然後說：「我已經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真實了。」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rQ3ERmiF
樓下響起掌聲，樓上則陷入沉默，我轉頭聚光燈焦點，班牌上的數字已經進入後段，是時候我們該回到學生旁，已經確定考卷故事──或她口中「幽靈」──背後的手，綿延三個月的事件已經完結，可以回去在導生右手邊最前排的日常位置。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KLO4oplK
但我還是開口：「婉玲姊，如果哪一晚的後台對妳已經不是現實，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對孩子們提起？」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h3aNoqfo
她垂下頭，穿著白布鞋的腳輕輕點地，代替看不見的表情具現化思考，然後搖頭，馬尾在頸子上晃動，落下一側，分不出是不能說或不知道。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LdleKEHt
「可以請妳告訴我嗎？」不只問著婉玲姊，也問著這段時間我不懂的種種心情。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CIV6sWLB
她抬頭，看著我的神情是熟悉的溫柔，一邊做出的動作卻是搖頭。我咬住下唇，幾乎要轉身下樓，但在腳步移動前，盤桓多時的好奇終於搶先堅定。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dSHfDlUh
「請妳告訴我，拜託了！」我彎腰，「不管當初是為了誰寫的，我都看到而且也被『她』與『你』深深糾纏，甚至──我不知道是好的或壞的──影響了一個女孩。在這個狀況下，我無法說服自己布幕已經放下，也許這完全不是妳的本意，但……我想這是請求吧？」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1Cn8fBbs
頭頂感覺到溫度，然而只是一瞬，接著一雙手扶起我的肩膀，我抬頭到直視婉玲姊雙眼的角度，她下垂的眉彎與淺揚的嘴角讓我怔在此刻。4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sB4UY8P8
「這其實是很無聊的事，但如果你願意的話，下星期二放假那一天，也許你能帶我前往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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