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完考卷後，我們各科互相交換試卷，拆開彌封，在校內網路登錄成績，規定是必須在模擬考結束一天內登錄完成，第三天早上就可以列印出自己班級的成績單，但隔天在辦公室裡，我就已經把電腦開在成績系統，三不五時去重新整理一下，所以當曾立俐在午休時間來辦公室找我講話時，我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YPPvnAzT
身為社長的立俐應該是要來討論科學研究社下半學期的課程計畫，她們自己想了不少希望能上的內容，我的責任是把不切實際的部份──像是澎湖的地質學實習──這一類的刪掉，然後為她們建議可以找的老師。在這間學校裡，社團指導老師與其說是啟發者，反倒更像是個保母，主要任務是確保她們在社團時間都好好地待在學校裡，每個學期交出一點但也不要太多成果資料，最好不要把心思花太多在這上面。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NioMRn0M
我想立俐是沒有這個問題，因為我只是一個分神，差不多再看一次殺人過程的時間，就已經不知道她的話題轉到哪裡去了。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ZUa8MOFZ
「老師，你真的有看過幽靈啊？」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JRy57fPB
我抬頭，個子小的立俐正好趴在辦公桌上層層疊疊的講義，只露出運動服一圈淺藍色圓領，睜大眼睛望著我。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QtVaabhr
「怎麼可能會看過那種東西？」我絲毫沒經思考地回答。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o89lSmJn
標準學生長度的短髮夾著的尖臉馬上露出埋怨的表情，高聲說：「老師，你剛剛光點頭都沒在聽啊？」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gDS7M9IrC
我把食指放在嘴巴上，看了看周圍趴著休息的同事。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jrl6YVUR
「啊……對不起！」立俐霎時變成氣音。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iyaahOsC
「沒關係。」我小聲說，「不過妳是怎麼提到幽靈的？該不會妳真的相信人死了還會存在吧？」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PrPltFxW
「老師！」立俐壓低聲量的叫聲變得含糊，她拍著習作本，「先別管死人會怎樣，我說的不是那個『幽靈』啦！」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PY3zVzKP
「還有哪個幽靈嗎？」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WhekTON8
立俐重重嘆了口氣，明顯是做出來的動作，刻意放低聲音道：「老師沒聽說過和羊的幽靈嗎？」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586bbVIx
我搖頭：「別忘了我也才來這間學校一年半，就跟妳們一樣。」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mPjd0zFD
「可是我們都知道欸！」剛剛壓低的聲音馬上像拍皮球般彈了回來，「在考試期間出現，做出無法解釋舉動的幽靈。」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7oqHS7Iw
「什麼樣無法解釋的舉動？」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aHTCx600
這句話好像開啟了化學反應，立俐等待已久般深吸一口氣，半身壓在作業堆上，靠近我說：「我們可是親眼看到的喔！就在昨天傍晚。」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yGXAEtIq
「嗯，看到了什麼？」我不太相信她真的見到多麼不可思議的事，這年紀的孩子每天來返學校、補習班和家裡，沒事只好大驚小怪，但暫且順著立俐讓她說完想說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好，反正她也不過是來打發不想待在教室睡覺的午休時間。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zvJDz9sx
「你知道昨天三年級模擬考嗎？所以下午沒有輔導課，我們在輔導課時間借用學姊的教室討論聖夜儀典，你知道我們看到了什麼嗎？」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tHOR0YM4
我當然知道昨天是模擬考，而且我還有去監考，不過我只問：「這麼早就在討論聖夜儀典嗎？」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dQpbkhqv
「當然囉！要先擬定主題，分組布置和準備服裝，要忙的事很多呢！」她嘴角得意地彎起，「啊……我在說什麼？重點不是這個啦！是說我們到了三年六班教室，卻發現黑板上畫著奇妙的圖形，原本只是有人隨口問那是什麼，後來進來同學卻說隔壁班的黑板也有看到，我們去走廊上逛了一圈，結果一樓的每個班級都有相同的圖。」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FGm4aDbD
面前的女孩收起笑容，只剩下眼睛裡的興致勃勃，我只好再次應聲：「到底是什麼樣的圖形？」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nocrLtBT
「呃……有點難以形容欸！就是有三個圈圈重疊，裡面又有一個三角形……」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VL1YXyCV
我抽起一張衛生紙，紅筆在紙面上勾勒出圖形。
「是這樣嗎？」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OSbMeIKw
立俐踮起腳尖，半個身子都要越過習作堆，埋頭看衛生紙上的圖，然後發出驚叫：「老師，你也有看到幽靈的事蹟啊？」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iLLX3xqC
我把畫好的紙揉成一團，丟進背後垃圾桶，忍住快要脫口的笑聲後，才一本正經回答：「如果說那是幽靈的事蹟，我應該就是幽靈吧？」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0bXjacop
立俐的眼睛越來越大，下唇也掉了下來，不怎麼適合女孩子的表情，所以我趕緊把話說完：「總共有六間教室對吧？三年一班到六班──也就是所有社會組的班級，妳也說了那天模擬考剛考完，我想妳可能不知道第二天考的是歷史和數學？」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gP6sNwzb
當然沒有等待立俐回答，我看著她未闔好的嘴巴，一點也不間斷地說下去：「社會組數學這次正巧是我出的題目，但是考卷上的圖形換了電腦就歪掉了，所以我才一間一間重畫給她們看。」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lhbSewYi
辦公室裡暫時恢復午休時間應有的安靜，然後立俐撐著作業本，慢慢站直。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6OII3g4S
「老師，你好像名偵探喔！」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9y5XlueA
我楞看她正經的小臉，把笑與嘆氣用話語壓下：「這樣叫偵探會被讀者打死吧？只是因為正巧知道答案就把它講出來罷了。推理小說除了結局的意外性之外，最需要的就是邏輯推演的過程，如果這個過程不能說服讀者，讓讀者相信這就是方程式的唯一解，那麼這篇小說就是失敗的。」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idVEkWI2
「可是很精采啊！」立俐咯咯笑著，「老師這個故事我一定會買！」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2gwYvAtXm
「這種現實的事怎麼可能變成小說。」我嘟噥，小說寫的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不然為什麼要寫呢？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hn3IPlMY
「所以那個題目問的到底是什麼啊？」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W1Z14fuK
聽見立俐不愧為科研社唯一數學組成員的提問，我回答：「以三個圓心為頂點的三角形面積如何計算？」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dXkXbOC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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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俐一直到上課鐘聲響了才離開，她的後腳才跨過門檻，我就再次重新整理校內成績登錄系統，這一次，三年一到六班的第三次模擬考數學科成績終於出現了，才瀏覽到三年二班，就看到顯眼的「17.5分」。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E2ETHhrs
姓名欄寫的是「董樂山」，若說是因為自己的導生而有印象的話，似乎不足以形容這位同學，她是個細瘦高挑的女孩，所以常常坐在倒數幾排，上課時最常看到的是她下垂的漆黑瀏海，密密遮掩白皙的面頰，她的瀏海與不到頸跟的短髮差不多等長，自然內曲的弧度感覺得到設計師下的一番功夫，這樣的瀏海還會不聽話往前亂跑，我從來都懷疑有一部份的故意。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3uxVKupG
這一班升上三年級時，我和她們二年級的導師聊過，樂山就是其中特別交班過的一個學生。我從沒見她抬起頭來上過任何一堂課，其他科任老師的說法也是如此，但她總是在寫著，至於寫著什麼倒是沒有人問過。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ZsChAYOG
說不定，她寫的正是將來會出現在答案卷上的東西？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X2izuj8q
對於那個人就在我的班級，老實說我是慶幸多餘煩惱，至少這樣要跟她說什麼都容易些，儘管樂山能否聽進去很值得懷疑。然而在關掉系統之前，我把滾輪下拉，掃過剩下四個班級，在三年五班，我看到20.5分的方愛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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