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封信件……」
『咕嚕』地吞下口水,曉奈按下了『確認』的按鈕,開始閱讀這次的內容。這次的附件和第二次一樣是一張字條,但卻和第二張不太一樣。因為第一張是白底黑字,這次的卻是黑底白字,導致觀看者壓抑感十足。
「陰暗,鐵鏽味,恐懼,絕望,慘叫聲迴盪著。紅色的蔓延,黑色的凝固,罪人得付出代價……這……到底是什麼……」
比起說是謎題,這更像是什麼威脅信吧。字句中滿滿都是壓抑感,搭上這種配色,曉奈只感受到劇烈的不適感。如果僅僅只是『鐵鏽味』,那可能還不會有更多的想法,但後面的『紅色的蔓延』應該就是在指血散開、噴濺的意思;而『黑色的凝固』,就是指血液乾涸留下的痕跡了吧……
第二封信件指的是壽司,也就是日本料理餐廳,可是這些……怎麼看都像是處刑場的感覺吧?或是連環殺人犯特別準備的那種殺人場所……
曉奈被自己突然開始想像的場景弄得不太舒適,她最後還是決定先不管這些,剩下的明天再繼續考慮。為了維持明天繼續探索的體力,她選擇直接沐浴後入睡,而不是繼續思考那些自己想不出結果的謎題。
或許是因為和沁玲談論到孟華喜歡吃壽司的話題的關係,曉奈又一次做夢了,夢到了好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孟華的時候的事情……
約莫一年前,幽蘭突然表示自己有一名很想介紹給曉奈與亞朗認識的朋友,而約在廣場見面。曉奈到達時,亞朗已經到了,但幽蘭和她提到的朋友還沒出現。等了一會兒,幽蘭匆匆忙忙地帶著一名打扮非常豔麗的女子出現了,而那名女子,正是孟華。
「唉唷,又沒遲到,妳怎麼這麼急呢。妳這樣拉著我跑,頭髮都要亂了啦……」
沒意識到幽蘭想讓她見的人就在面前,孟華從自己的袋子裡拿出了隨身鏡,開始打理起自己的儀容和頭髮起來。那時曉奈對孟華的印象,就好像是在酒宴中會看到的那種……紅葡萄酒一樣的人。
或許是和她一頭酒紅色長髮髮也有關係吧,雖然她還是有挑染藍紫色,但她燙著波浪捲,就好像醉酒的人會搖搖晃晃一樣的感覺──簡單來說,其實孟華給曉奈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挺奇怪的。
「那個……他們,就是我想讓妳見的人。」
「咦?是嗎?等等啊……」
發現幽蘭指的方向就是前方,孟華還轉過身背向曉奈他們繼續整理自己的外貌,直到她覺得滿意了,她才轉過頭對著曉奈他們露出『自認為』非常完美的嫵媚笑容說:「你們好,我是孟華,今年二十四歲,和你們──」
說到一半,孟華突然整個人僵硬了。她兩隻眼炯炯地看著亞朗,那時的她的眼裡滿滿都是閃閃發光的,感覺並不是因為被亞朗驚豔到,而是有一種透露著『終於找到了』的感覺的眼神。
「咳,咳,請問……你的名字是?」
「你好,我是亞朗。」
「亞朗……真好聽呢,和你本人一樣,非常帥氣的名字呢!」
完全無視了還在一旁的曉奈,孟華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語氣變得非常小女人與嬌羞,彷彿站在這裡的是一個純情少女一樣,而不是一名性感女郎。不僅是初次見面的曉奈,就連帶孟華過來的幽蘭也嚇得眼鏡都滑落了,因為她根本沒看過孟華這樣的一面。
孟華很殷切地想湊近亞朗,亞朗雖然抱著紳士、溫和的態度,但他同時又在孟華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避開她想靠近他的行為,或許是他不習慣女生有這種行為,也或許是他覺得自己猶如砧板上的肉,而她就是正在盯著那塊肉的餓狼的感覺吧。
「那,那個……妳好,我是曉奈。」
或許是感受到亞朗的困擾,曉奈決定開口自我介紹,不然她有一種若她現在不開口,待會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的預感。聽到曉奈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孟華突然身子僵了僵,眼神和表情恢復了正常,並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向曉奈:「哼嗯──妳就是曉奈啊……」
或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吧,曉奈覺得孟華看自己的眼神不是那麼地友善,而那種打量她一樣的眼神讓她感到不是很舒服,那種彷彿要在自己身上找到什麼秘密一樣的眼神──
「──好,站在這裡也不方便說話,我想……我們去旋轉壽司店坐著好好地互相了解吧?」
孟華左手撐著右手的手肘,而右手指向了廣場連貫的其中一條街道,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曉奈此刻卻滿腦子都在想──壽司?那是什麼?怎麼好像沒聽過?
「走吧──亞朗──」
在曉奈還在苦思著壽司是個怎麼樣的食物時,孟華毫不矜持地就直接衝過去抱住了亞朗的手臂,像個幸福的小女人似的靠在亞朗的肩膀上挽著他的手臂。孟華並沒有挽多久,亞朗就宛如是泥鰍般很輕易地將自己的手臂抽離孟華的雙手,依然保持著很紳士的笑容問:「是那個方向嗎?」
「啊,是……」
「曉奈,我們走吧。」
不知是因為震驚亞朗這麼輕易地抽走自己的手,還是沉醉於亞朗的笑容,孟華陷入了呆滯狀態,直到她聽見亞朗提醒曉奈一起走之後她才回過神。而走在前方曉奈在這時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一股被盯著看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進入旋轉壽司店,與其他三人找了個四人桌的位子坐下,孟華很殷切地要求和亞朗坐在一起,在坐下後又不斷地用熱情的眼神盯著亞朗看,就連在一旁看著的曉奈和幽蘭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更別提是亞朗,他一定感到更尷尬吧。
──話雖如此,但亞朗一直都保持著非常紳士的笑容與從容的態度,彷彿被那熱情得將近可以融化一切的眼神不是在盯著自己一樣。這一點,讓曉奈不由得對亞朗心生佩服。
「『壽司』感覺好特別,明明看起來就只像是用白飯搭配料而已,卻這麼好吃。」
「當然了,壽司的飯其實不是一般的白飯,而是用日本的一種有帶一點甜味的米所煮成的醋飯,降溫後再搭上各種不同的配料製成的,因為有各種不同的口味真的很難吃膩呢!」
曉奈永遠記得,在討論自己最愛吃的食物的時候,孟華露出的那孩子氣的笑容。在那時候,曉奈原本還覺得,或許真的可以與孟華更接近一些,真的能成為好朋友。
那一天,亞朗中途突然接到電話離開了座位一會兒,過了一陣子他回來後,他告訴曉奈廣場那有賣她喜歡的冰淇淋的攤販,曉奈就興奮地拉著幽蘭一起去廣場而離席了。當她們回來的時候,孟華已經離開了,留下來的亞朗說孟華說她突然不舒服所以先回家了。
孟華的不告而別導致那一天的不歡而散,原本她以為不會再見到孟華了,但當她再一次見到孟華時,她就知道她錯了。原本以為孟華已經二十四歲了,不太可能還在唸大學,沒想到孟華居然是留年生,而且還是與他們同一所大學的大學生。
那個時候,正好是上課時間,大學生們都在漫步走入學校,只有孟華和幽蘭在旁邊談話,而孟華的臉色並不好看,雖然有用粉底遮掩過,但眼睛似乎還有點腫。
「孟華……」
聞聲轉過頭來的孟華的眼神,非常地冰冷,非常地疏遠。看著曉奈,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輕蔑、嘲諷的冷哼聲,直直地看著曉奈,以她非常不曾在那天聽過的冰冷語氣說道:「妳沒有前輩後輩之分嗎?雖然我是留年生,但我好歹是妳的前輩,請妳在名字後加上個『姐』稱!」
孟華的聲量很大,那時正準備走入校門,又或是正要走入大學裡,站在門口的人全都聞聲看了過來。當下感受到濃厚的羞辱感的曉奈低下了頭,兩隻手抓緊了裙襬,顫抖著張開了抿緊的雙唇,以極輕的聲量輕喚著:「孟華……姐……」
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到底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現在,她都還是不明白,到底為什麼孟華變得這麼敵視自己的理由。
直到現在,她還是……
『叮叮呤──叮叮呤──」
被來電聲嚇醒,曉奈睏倦地揉了揉眼睛,曉奈爬到床頭櫃旁,看也沒看地就拿起手機接聽,睏倦得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應答道:「欸……?」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反應,但卻不斷地傳出旁人說話的聲音。睏倦的曉奈拼命地忍著睏意看向手機上的顯示來電名稱,才知道是沁玲的來電……沁玲?
──對耶,她現在可不是在家裡安然地睡覺,而是被困在了一棟旅館裡啊,怎麼還有這種閒情逸致睡覺呢?
睏意頓時全消的她努力地讓腦子活動起來,她才想起沁玲不太會主動說話的事情,就選擇自己主動開口問道:「是沁玲嗎?」
「……嗯。」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了東西的磨擦音,才傳出沁玲有些緊張的回覆。根據那磨擦音推斷,沁玲應該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才想起點頭曉奈是看不到的吧。
「怎麼會突然找我──不對,沁玲妳怎麼能用電話呢?而且,妳怎麼知道我的聯絡方式……」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那期間電話那頭一直傳來有人在哭的聲音,沁玲才總算開口說:「七樓,有屍體。」
原本還有些不清醒的曉奈在這一刻才是真正的清醒。
又有新的屍體,就意味著,這是……
第三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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