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t」,就是「開始」或「啟動」的意思,許多軟件都會用到這個字,來告訴使用者直接點擊,以啟動程式。這個應用程式所占空間不多,我們將它複製下來後,便在電腦中開啟了。
誰都沒有想過結果會是這樣,滑鼠一按下去,電腦再次進入混沌狀態,指示燈眨也不眨,一味亮著;置於桌底的主機,發出沙沙聲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吵,簡直在經歷著一場戰爭!未幾,一股燒焦的氣味自主機內部散發出來,再來是一段高頻的聲音,猶如心電圖化為一直線時所能聽見的。之後,熒幕黑了,指示燈熄了,主機冒出白煙,味道加倍難聞。
好端端的一臺電腦就這樣報銷。同事們都圍過來看,往空中揮手,驅散煙霧。徐健尷尬地笑著,好不容易站起來,摸摸後腦勺,跟同事們逐一道歉。大家都取笑他搞破壞,下一步就是要把整間公司拆掉。徐健無力反駁,只得雙掌合十,連連鞠躬,拜託大夥兒不要告訴老闆,就只說機器故障好了,反正多大公司生產的電腦,也總會出一兩件次貨,突然壞掉並不出奇。同事們聽他解釋,倒也覺得合理,只是見他那苦兮兮的窘樣,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使得辦公室內反而彌漫著熱鬧歡樂的氣氛。
同事散去後,徐健坐了下來,抹抹額上汗水,嚥一大口唾沫,呆呆望著廢掉的電腦道:「發生什麼事?一隻『手指』竟能把一臺電腦搞垮!」我此刻也是驚魂甫定,試圖拔出還插在電腦上的「手指」,一觸之下,燙得兩指發紅,還以為是摸著熨斗呢!待了好一會兒,確保「手指」已經冷卻,我們才敢把它拔出來。觀其外殼,沒什麼異樣,從插頭中望進去,也沒什麼異樣,可是與之接駁的插槽還持續傳出陣陣焦味。
「手指」之謎就此進入死衚衕,天底下誰也不知它裏面究竟儲存了些什麼,除了一個人,那就是它的主人呂紅詩。然而,也用不著我去找,對方早已用上黑豬手機致電徐健,並向徐健聲討我的罪狀。我從徐健手中直接拿過手機道:「于太,你要找的人是我,我是謝放,恐怕我們又要見面了。」呂紅詩在手機裏罵道:「卑鄙!你這個賊子,偷了我的東西,快還給我!」我道:「于太,我的確偷了你的東西,但你能否先告訴我,那是什麼東西?」呂紅詩激動地說:「那東西是我的,快還給我,不然我就報警!枉你是忠哥的朋友,居然選擇做賊!」我笑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規行矩步的人,尤其對付你這種女人,老老實實是行不通的。你可要記住,我不是你的忠哥,不會那麼輕易依照你的說話去做。」呂紅詩頓了一下,然後道:「那你想怎樣?」我開門見山跟她說:「我要知道真相。」她道:「什麼真相?沒有真相!你想得太多了,那只是我的一件私人物品,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見她還在死撐,我便試探道:「這『手指』明顯跟我沒任何關係,我的名字又不是KS。」呂紅詩顫聲道:「你……你在說什麼?」聽她語氣,我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隨即追問道:「這隻『手指』就是KS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吧,于太,請問你跟這個人有什麼關係?」
電話裏頭一片沉默。我又道:「于太,你別把我當成八卦的人,閒來無事,我也甚少理會人家的事情。只不過,這次我不得不理,因它實在太古怪了。于太,我要提醒你,別以為一切可以簡簡單單結束,你根本不知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這一回你的忠哥僥倖受到輕傷,下一回卻不知有沒有那麼幸運了。」
呂紅詩有點被說服,態度放軟了些,嘆口氣道:「好吧,我可以和你談談,但你必須承諾,不能把關於那隻『手指』的事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先生。」我老實說道:「抱歉!我是跟我的一位朋友共同處理那隻『手指』的。我所知道的,他也知道。至於其他人,我可沒興趣說些什麼。」
呂紅詩無奈接受我的要求,跟我約在附近一間咖啡館見面,取回那隻「手指」。半小時後,我準時到達,坐在咖啡館一角,一邊喝咖啡,一邊等待我要見的人。當我把「手指」拿在手中,翻過那塊銀片時,鏡面反映出一張漂亮的臉孔,呂紅詩正在我身後,捧著一杯咖啡,氣呼呼地坐到我對面去。
我搶先道:「于太,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你不必惱我,那是沒有意義的。我無意破壞你的婚姻,我只要知道我想知道的。」呂紅詩道:「那你想知道什麼?」我拿起「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我要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那個人為何送這東西給你,還有,這東西如何令你昏倒過去。」
呂紅詩靜靜低下頭,看了一會手中咖啡,一口氣喝下半杯,並把杯子擱在面前的小圓桌上,然後道:「那個人英文名字的縮寫就是KS,他姓莫,是我大學時期的一位同學。我們並非修讀同一學系,只是在學院某個必修課程中碰面。在我印象中,他好像是修讀電子工程的。」
說著說著,呂紅詩突然停了下來,眉心擰成一團道:「我真的不想提起這個人,我們直接跳過他吧,那隻『手指』……」我打斷道:「怎麼了?你跟他修讀同一課程,他趁機追求你嗎?」呂紅詩點點頭,撥一下長髮道:「那時候,追求我的人很多,不差他一個,但這個人很怪,第一堂就主動跟我搭訕,盡說些不好笑的笑話,變一些爛透的硬幣魔術。等到下課後,我只想趕快走,完全不想理他,可他一直尾隨我至宿舍,看著我上樓為止。第二日又買早餐到宿舍樓下等我,簡直當自己是我的男朋友,煩透了!如果他帥一點的話,我或許會考慮一下,可他也不照照自己的樣子,眼睛小,鼻頭扁,嘴巴歪歪的,多看一眼都想作嘔!真不知道他憑什麼覺得自己配得起我,這世上怎麼盡是些歪七扭八的人,看著教人生氣!」說到這裡,我總算見證了女神的真面目,其尖酸刻薄的嘴臉,實是我生平見過所有女人中數一數二的。
我搖著咖啡杯問道:「那後來怎樣?你拒絕了他的追求?」
呂紅詩揚眉道:「那當然了,難道我會跟醜八怪在一起嗎?」話未說完,見我嘴角微微揚起,知我在取笑她,便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用笑得那麼開心。忠哥比那家伙可不一樣哦,他對我好得不得了,而且知道我想要什麼,願意做任何事哄我開心,絕不像那個醜八怪,一點也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簡單點說,就是不夠機靈,叫他幫我寫論文,他寫得亂七八糟;叫他早點到課室幫我留個好位置,他坐到最邊邊去;叫他幫我搬點東西,他手一滑就把東西打翻了。所有事情沒有一件能好好地做,總是給我搞砸,你說氣不氣死人?」我附和道:「留這種人在身邊有何用處?一腳踢開他吧,你一定會這樣做的。」
呂紅詩道:「你又不用說得那麼難聽,我對人不是那麼無情的。他總算隨傳隨到,甘心為我做牛做馬,而我也沒有虧待他,有時候,一個笑容,一聲多謝,甚至一張合照,我全都慷慨地給他了,他也很高興啊。總之,我和他之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誰欠誰的。對了,說到這怪人,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你知道他曾有多丟臉嗎?他呀……」
我擺一擺手,及時截停道:「那件事遲些再說,重點是畢業之後你和這位莫同學還有聯絡嗎?」
呂紅詩脫口道:「他畢業後進了一家電子公司工作……別誤會,不是我想知道他的事,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每當他公司推出新款電子產品時,像是手機啊,平板電腦之類的東西,他總會送一部給我,就這樣而已……還有,每次都是郵寄過來,我可沒有出去跟他見面,你不要誤會了什麼事情……總之,他送東西給我,我說一聲多謝,就是這樣。」說完後,眼珠子游來游去,猛喝咖啡掩飾,似乎擔心受到指責。
我可沒興趣指責她什麼,只捏住「手指」的細繩子,搖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東西也是他送給你的禮物之一囉?」
她「哼」了一聲,生氣道:「我根本沒請他去婚宴,是他不請自來,鬼鬼祟祟放下禮物的,都說這個人古怪啦,所作所為永遠教人不知如何反應,真是豈有此理!幸好婚宴當晚沒出意外,若然給他搞砸了,我可饒不得他!」
我笑道:「你也別怪他了,他也是想送你禮物才來啊,你那麼喜歡收人禮物,這次可謂心想事成呀。」 她聽出我語帶諷刺,怒瞪我一眼,將咖啡杯用力往桌上一放,叫道:「誰稀罕他的禮物!手機平板,忠哥不會買給我嗎?鬼才稀罕那傢夥的東西!」我奇道:「咦,你還不是收下了?」她鼓起兩腮,紅著臉道:「他自願送給我的,不要白不要,拿他的東西捐出去做善事也是好的。只是沒有想到,他這次送給我的,是如此怪怪的東西,還要挑上我的大喜日子才來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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