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的清晨,湛藍色天空內,逐漸甦醒的金黃光芒自深處透射而出,象徵新一天的降臨;紅黑色機車在高速公路上馳騁,頭戴黑色頭盔、身穿公司外套的慧晴正準備結束「今日」的行程。與上班時不同,機車從利法蘭工業村回到北區家的車速稍為放慢,既因爲精神欠佳安全起見,也順道享受清晨的柔和涼風吹拂。
慧晴周邊的景色,從工業大廈林立的市中心外圍逐漸回歸四野荒蕪的山地高速公路,整條公路仿佛就是慧晴的私人跑道般幾近空無一車。
感染了之後,再想吧。自從昨晚誤中爆竊團男孩的噴嚏後,偉恆這句話就不斷入侵慧晴的思緒空檔,始終揮之不去,哪怕慧晴是個能對著腐屍吐槽的人。
M病毒,一種至今仍不知來源的病毒,大概十二年前開始在全世界迅速傳播,除已造成至今數以億計人傷亡外,更永遠改變了人類的社會結構與生活方式。M病毒至今仍讓全人類聞風喪膽,是因為M病毒的特性巧妙地針對人類社會的弱點,恍如為剋制人類而生。M病毒擁有堪稱完美的傳染死亡比率,一方面具有迫使人類無法忽視的中低度死亡率,而未至於令宿主過早死亡而中斷傳染鏈、另一方面多樣化的感染途徑,幾乎涵蓋人類生活的所有部份,使得再嚴格的防疫措施亦難以完全根絕。而M病毒最可怕之處在其隱蔽性,首先M病毒依據其不同亞種,可以感染人類皮膚以外的各種部份並產生不同病徵與損害,導致很容易與其他疾病混淆(統稱M系病症,亦是大眾俗稱M「病毒」而非M「病」的原因),從而拖延確診時間,而最防不勝防的是M病毒帶菌者在完全無病徵的初始階段便已具備傳播能力,甚至連一般檢測都難以捕捉到病毒片段,直至帶菌者發病之時往往已經在社區傳播一段時間。
因此,蓋上假M病毒檢疫烙印作為武器要脅別人的竊匪,沒錯額上的印肯定是假的,但作為安全的反證是否可靠,這一點稍有常識都知曉,畢竟弄假成真並非不可能;然而反過來縱使被刻上治癒蓋章,亦不代表百份百安全,一來在無持續注射疫苗的情況下,同一亞種的M病毒可以重複感染,二來治癒者可能又再感染其他亞種的M病毒。因此,慧晴的擔憂並非情緒化的恐慌。
回到泡達蘭泊好機車後,急急跑回家的慧晴歸心似箭,但登門之前仍不忘先拿起噴霧瓶朝全身上下噴灑酒精,這是她一小時內第二次全身消毒,上一次是在辦公室門外。“喀”慧晴扭開門鎖推開門,一越過玄關便想也不想的就地把身上的衣物就地全部脫下,然後打算統統丟進洗衣機,然而這個舉動成為了她後悔終身的決定——
「嘰呀——!!」
晨光無法直照的客廳一角,「蕭」蹲坐於沙發上,目不斜視的望向剛才所進行的整個過程。意識到被別人看光自己裸體的慧晴驚惶失惜反射性V字形垂下雙臂遮蔽三點並背轉,差點被腳邊的衣物滑倒。「你你怎麼還沒睡!?」
「睡醒了。」「蕭」維持一貫語調毫無起伏的無機質回答。他凝望著玄關旁的窗戶,「死人見過不少,但活人也並非未見過。」深邃的眼神讓人無法理解他所表達的意思。對慧晴而言,「蕭」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理應仍處於青春期的男生對於目睹異性的裸體居然無展露一絲緊張之情緒,甚至可謂毫無反應,反倒是自己注意到被看光而窘態盡現。
「……那,你可以別過面嗎?我不習慣這樣被看著。」平時爽直得像男生的慧晴,此刻卻恰如其分表現如嬌羞的女性,「轉了。」得悉少年機械式的回答後,慧晴才得以稍為放心小心翼翼的撿起衣服站起身。
「在我告訴你可以動之前,你跟我一直留在原位別離開,別碰到任何我剛才碰過的地方,沒問題嗎?」
「何解?」
「因為……總之這是為了你的安全,畢竟是我決定把你留下來的。」
「……」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UlThYRxxo
兩人以如此各自位處客廳的一邊、背對背的交談,作為一天的開始,亦作為一天的結束。
「……謝謝。」
這是慧晴記憶中第一句「蕭」向自己表達出情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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