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過漫長的深夜,日出亮起歸家的訊號,時間已達清晨六時換班時間,跟據編班安排,夜班管倉翌日是休假,因此大家下班第一時間都是立即奔回家洗澡睡覺。
「三組的人來接更了,起來吧。」
攤坐在膠椅上睡著的慧晴感到額頂被彈了一下,「哎!」然後精神即時為之一振,她一開眼,偉恆的大手掌就擋在兩眼前。「你這樣太過份了!」
(咦……?)一聲陌生的叱喝,使慧晴反射性警戒起來。雖然那聲音陌生,但印象中並非首次聽到,大概是無預警醒來大腦記憶跟不上的結果。當她的注意力重回辦公室後,有關的記憶就開始重新湧入意識——
「身為男人卻總愛對女士作出如此粗暴無禮之事,我之前已警告過你數次,但你居然變本加厲、你可知道女生的臉是絕對不能弄花的?縱使人家沒說不好,但你都已經那麼大個人——」那正氣凜然義正嚴辭指著偉恆連珠砲發的,是其中一名來接更的三組同事,那個慧晴每次光是想起都頭痛打冷顫的男人——明明是來當快遞的,但卻把自己弄得油頭粉面、男女不分,硬要形容大概就是娘砲的模樣。男人的年紀看似與慧晴相若,柔滑得看不出瑕疵的臉龐像是化了妝;一頭梳到後頸的捲曲長髮之下,是有著一雙一字眼的完美鵝蛋臉;還有就是那被他擅自改造染色的公司制服外套,加上繫於腰下的短裙,讓所有與他接觸過的營業組人員無不驚艷,紛紛以「藝術家」或「設計師」尊稱他。
男人連綿不斷的護花攻勢不止將偉恆完全壓制得鴉雀無聲,甚至連他身後、年齡與他相仿的男組員都不禁皺眉頭苦笑,至於他要代出頭的對象則闔著眼低頭傾聽,心中只覺得不耐煩。
「所以偉恆。良先生,我相信你懂我的意思,所謂面子是別人給,臉是自己丟的,要是你有女兒的話你也不希望她這樣被其他男人隨意輕薄吧,我可是知道你們有性騷擾尤小姐的前科的,我沒說錯吧——?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的?知自己理虧不敢回話啊?」男人一直高舉食指指著沈默不語的偉恆不停罵,心中正為自己成功為受欺負的慧晴出頭暗爽,只是——
「嗚啊!」男人的食指被偉恆粗糙的大手掌套著,然後往下折彎,使他痛苦得跪在地上不斷呼叫。「你你你你這魯粗,說不過人家就用暴力,果然就跟那些極權國家的狗官一樣低質——啊——」偉恆微微俯身,使男人幾乎要趴在地上,「今時今日不是魯粗怎當快遞?街上都是賊啊,菲夫提。陸先生。」偉恆愈試圖靠近男人的耳旁,菲夫提就像磁鐵一樣退開,直至整個人趴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即使不當護花英雄,搬運都要鍛練好身體,你這個樣子連慧晴妹妹都看不起你啊——你說對不對。」偉恆轉頭跟慧晴打了個眼色,「好了好了,別幹架了,大家是來上班不是來吵架扁人的。」
「吁……吁……真是四肢發達的下等人。」偉恆放開菲夫提,他像是死而復生的狼狽起身,「尤小姐你要是繼續受到這兩名老而不的騷擾,不用啞忍直接跟老闆反映吧——當然你要選擇跟我說,我也是很樂意聆聽的。」菲夫提攝手攝腳的整理好被打亂的秀髮,紳士般向仍坐在椅上的慧晴說,對此慧晴背後感到一陣惡寒。
「......其實,你叫我慧晴就好,你尤小姐尤小姐的叫我會反應不過來。」慧晴一直低著頭,始終不敢直視菲夫提的臉,並非因為害羞,而是實在不敢看。
「這恕我辦不到,你我雖是同事,但畢竟並非任何親密關係,莫說跟只屬一般關係的女性獨處,隨意直呼女士的名字對我而言都是很不禮貌的行為。」菲夫提愈表現得自己如何有紳士風度,慧晴就愈想盡快逃跑,不然恐怕連黃膽水也會嘔出來。
「……好、好、好的,抱歉其實我趕著回家休息,謝、謝謝你。」慧晴慌忙站起身,推著偉恆的背趕他出門似的急著離開,「抱歉哦這傢伙真的太愛當『紳士』……」菲夫提的同組與下班的兩人擦身而過之際,低聲向他們致歉。
「這傢伙真的很喜歡你哦『尤小姐』,也許為你死也願呢,就考慮一下他吧,既一表人才又懂憐香惜玉,保證你下半生幸福。」順利「逃」到升降機下班的偉恆,臨別之際仍不忘繼續討論那內外兼備、情操高尚的美男子同事,不過慧晴光是聽著就不斷搖頭——
「那我寧可要佐義那團老肥肉……娘砲我實在受不了。」
希望一會回家睡覺不會發惡夢——這是慧晴離開工業大樓前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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