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晴獨自推著沈甸甸的手推車、雙腳輪流費勁的蹬,車子一拐一拐 “喀喀”的從升降機推出電梯大堂,「媽的,原來那麼重……」她開始有點後悔為何不去警察局應酬警察,畢竟雖然有可能會被留難到晚上,但總比推這一車子貨來得舒服。她幾經辛苦將派不出去的貨物從公寓九樓推進升降機、從升降機推出地下電梯大堂、再從電梯大堂推出公寓大門,然後再撐出公寓屋苑供車輛出入的大閘,仿如拉牛上樹。負責看守大閘的保安員雖然看見吃力的慧晴,可是除了例行按下開閘按鈕讓她離開之外,並無作出任何協助,畢竟保安是個看來比慧晴還要軟弱無力的風燭殘年,隨時一個萬一慧晴自己沒事但保安員先累死或被壓死。
慧晴成功離開屋苑後耗盡現在那一口氣的剩餘,把車子一下推到大閘外旁的路邊後稍作休息,“吁——”她靠在箱子堆上,提起左臂抹了抹額上的汗水並脫下鴨舌帽當扇子撥了撥、右手慵懶的滑手機——14時48分,6月4日(星期一),(居然花了接近十分鐘啊。)慧晴發覺自己還是輕看了這批貨的重量,看來力量訓練仍有待加強。趁小休的這片刻,慧晴不忘順道致電通知一聲仍在貨車上呆等的夥伴——
[佐義叔,剛剛又遇上鹹魚,偉恆去了錄口供,我剛剛才把貨推出來,你可以把貨車駛往屋苑門口嗎?]
[哈哈又來喔——看來我們一組(Crew One)的靈異體質還不是蓋啊,幾乎每月都槓上一宗,今次又是因痴肥掛掉嗎?] 電話對面傳來與所述事實完全不協調的歡樂口吻,完全對於這些死亡事故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你可沒資格嘲笑別人痴肥啊,明明你的肚子也不小呢,雖然她的確是個胖「腐」女。看登門警察沒怎麼耗費時間調查,大概又是死於痴肥跟欠缺運動相關的病吧,雖然他們懶也不是新聞。]
慧晴靠著高高疊起的紙箱山、漫不經心的等待佐義叔的貨車接載,順道繼續餘下的派送工作,畢竟今天的快遞其實未派完。
也許一直以來街道上真的人影也沒看見半個,令慧晴對於行人道上的動靜全無防備,“踏踏踏踏——”正在迫近的慌亂腳步聲起初並未被仍在通電話的慧晴注意到,「嗯?」直至她察覺到異常時,那反應已經太遲——
“碰!”
「哎呀!」慧晴連手機帶人的往右飛開,所幸碰撞的力度不算太大,只是後退了幾呎。(是劫貨的嗎?)她立即站起身微微彎腰,下意識的將右手探進深綠米白雙色的公司制服無袖風衣內,隨時準備反擊——
「阿咧?」然而正在她面前狼狽爬起身的,怎麼看都不是當劫匪的料,充其量當小偷罷——那是一名衣衫破爛、髮長略過肩的纖弱少年,慧晴一下子都無法判斷其性別。若純粹以貌取人的觀點出發,眼前的少年完全符合小偷的條件;然而按照剛才的動作及如今身處地區而言,結論卻會截然不同,有基本智商的鮑希加納人都明白,縱使不去奧普魯,也不會老遠跑到邊境內緣的北部城鎮街頭「覓食」,當然打算幹大票則另當別論。
那麼,眼前的少年為何要衝撞自己?正當慧晴仍陷思緒的迷宮之際,「讓開……!」當下的狀況已經急不及待將她拉回現實,雖然看不見少年的表情,可是從其語氣與舉動可知,似乎正躲避著甚麼。難不成事情其實真的沒自己想的那麼複雜?不過無論如何,這少年身上發生的事件怎麼也不可能跟自己沾上邊,其實大可當作時運高看不見就是——直至她發現少年幾近見骨的手臂與肩頸上亂七八糟的創口貼。
“踏踏踏踏踏踏”密集的奔跑聲從遠處轉角突入慧晴身處的行人路內,一群身穿與慧晴在公寓所見同款深藍色制服的大漢朝公寓大門的方向跑了幾步兀然停下,交頭接耳一番後兩人一組分成三隊散開繼續奔跑,其中一組就與正在整理手推車貨品的慧晴擦身而過,直至完全離開視線範圍。
「可以出來了……」慧晴俯著身子,將手伸進路邊的花圃內左翻右弄的搜索,從中拉出了一邊沾滿泥巴的衣領,似乎沾上了一點新鮮的淡紅。「雖然有點胡來,但要是老老實實的賽跑你穩輸了。」慧晴在必需作出決定的那數秒,將少年連推帶塞的整個人推入路邊茂盛得似無人打理的花圃,幸好少年本身身形纖細,不然跑進去也容易露出破綻。
少年有點吃力的從花圃之中爬回行人路,腰背微駝的站著,然而少年尚未站穩,就被慧晴急忙的拖到手推車尾,「快鑽進去。」她指了指紙箱山所搭建的凹洞,凹洞勉強能塞進一個瑟縮著的人,唯一的擔憂大概就是要祈禱它不會倒塌。
“隆隆隆隆”這時貨車的引擎聲亦傳進慧晴的耳窩(時間還真的剛剛好。)
「你救我的目的是……」紙箱「小窩」之內,迴盪其中遊離若絲的問話傳到慧晴的耳邊。
為何要拯救一個與自己完全毫不相干的人?這個問題,「我也不太清楚呢,也許就是基於所謂緣份,吧?」慧晴漫不經心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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