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版是2018年書寫,參考《簡愛》寫法,但最終想不出來後續ಥ_ಥ殘念,我寫了超久的說嗚嗚
資料依舊查的不完全十分抱歉( ・᷄ὢ・᷅ )
文章我會分成兩篇,歡迎借&接續:-D((不過,圖片不行喔: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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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坎瑞斯基的四季永遠是紛亂的令人難以發覺,海風不管何時都是那般的冰冷,比任何地方都還要勇猛﹑狂野不羁,比肆意亂生的野草還要放肆。
在懸堐邊緣眺望日出的地平線,看著火紅的光芒染上海面,形成壯麗絕美的景觀,那卻是這個危險地帶所顯現的美。
唯一的污點,就來自東邊的海角上,那邊的草地彷彿是從被詛咒的森林滋長出來的生物。草根黑如油墨,葉脈流淌著紫色的血液,它們占據了眺望海平面最好的位子,不讓其他人與它們一起享受這鬼斧神工的美景。
豎立在坎瑞斯基海角旁的老房子已達數年歷史,曾經有人在這建造起這棟房子,接著傳給後代,之後連綿不絕,再來又被我的父親所買下。
我無法見到它昔日的容貌,但從它充滿歷史痕跡的泥土牆壁和複雜且精美的建築構造,我能保證這棟房子肯定風靡一時。
從小我就喜歡孤身一人的跑到懸堐上海角,即使被村人稱作鬼草的草地弄髒了裙擺﹑被葉子頂端如鐵勾形狀的鬚刺刺傷手腳,仍無法削減我對日落和寧靜的喜愛。
在我年幼的時候,從不認為血濃於水這句話這句話的含義是正確的,因為這句名言套用在我的家庭上不只令人起疑,對我來說也不合理。
我像是被它移棄的孩子,從小進屋前都需要戰戰兢兢﹑躡手躡腳的小聲走路,以免吵醒我那性格惡劣的兄長——尤利爾並換來他一陣怒罵。
即使到了長大之後,我雖然不再畏畏縮縮像個受驚的孩子,但仍舊對家這個地方抱有懷疑和微微抗拒的感覺。
唯一讓我平靜的方法就是待在草地上,看著維克特•斯里曼的《來自撒冷的女人》,讓海風以粗魯卻又出奇輕柔的方式撫過我的面頰。在日落來臨之前,這就是我尋找慰藉的地方。
家人以及我整天憂愁滿面的原因顯而易見,全是因為我那庸俗的兄長以及妹妹。
我的父親雖然在之前是位受人尊敬,為人幽默正直的好紳士,從祖先的年代獲得的領土讓父親足以成為鄉紳。
但自從我作惡多端的兄長尤利爾在村子裡做了許多惡行之後,許多貴族便排斥與我父母親交往,甚至村中青年都試著對我們姊妹避而遠之。只有幾個還願意真心與跟我們相處的女孩沒有像村中或是貴族的人如此無情,對我們虛情假意。
我的兄長尤利爾是個粗俗不堪,即使頭腦不靈光仍舊傲慢無比,以為自己是個保讀詩書﹑聰明絕頂的人,不過家庭教師如何勸導,他的傲慢仍如石堅硬。
久而久之,他的談吐舉止不只讓村人再私底下唾棄連連,貴族更對我們家暗自保持著厭惡至極的態度。
今日,我的小妹又不知道是哪裡冒犯到高貴的他,天還未亮,陽光甚至還不敢侵佔黑暗的地位時,家中就已經充斥他的怒吼。
「吉塔(吉爾塔的簡稱)!妳這愚蠢的傢伙!」我在樓上聽見他對著吉爾塔大吼著,傳入耳裡的聲音滿是被吵醒的證明。
「妳那只有男人的頭腦難道不知道在我休息的時候千萬不能驚擾我嗎?妳難道沒有一絲思考的能力,去分辨腳步的輕重之分嗎?」
「我沒有一直想男人,你這豬頭!而且我走的很輕,是你故意說我有!神經病!」我不到十五歲的妹妹大聲回道。吉爾塔雖然聰明,但說話與舉止卻沒有一絲優雅的跡象。
他們一直大聲爭吵到父親與母親前來阻止之後才停止。
雖然吵雜刺耳的聲音停止了,但真正可怕的是驅逐噪音的沉默,它漫不經心﹑悠然自得的飄散在屋子之中,屋中沒有一個人敢貿然的干擾它。
我看著在一旁熟睡的姐姐梅蘭妮,訝異她對這擾人的早晨絲毫沒有察覺。她面帶微笑的沈浸在她的美夢,而我卻得應付因我的家人而有的疲累。
好險的是,尤利爾到午時之前從未甦醒過,他吵完一架後,還能裝作一切都是別人的錯,並且安然入睡。對於有著這種兄長,我不知道自己該有怎樣的感覺。
經過早晨後,我沒有立即去海角,而是在書桌上振筆疾書,把我對尤利爾的厭惡之情都轉成詩句上每一句情感的動力。
接著母親開了門,將頭探了進來,面容上日月累積的憔悴想也不必想,肯定是因為尤利爾的作為,他總是用他尖酸的話語傷害父親和母親。
我痛恨這個無情傷害我家人的人,他就像從地底爬出的魔鬼,帶给我們數不清的噩夢。
她看著我,雖然知道我正在做事,她依舊開口說道。「親愛的丹妮,可以麻煩妳去郵局幫我拿個信好嗎?凱特在替我做事,廚房又沒空餘的人手,所以走不開。我想傑諾頓先生肯定回了妳父親上次寄去的問候,妳是否願意去幫我拿回來?」
我望著她頓了一會,接著才闔上墨水的蓋子並且將筆放回到筆筒中。她一直看著我動作,顯得有些心急,這讓我的好奇心像精靈一樣在我腦裡施著魔法作祟。
「我親愛的媽媽,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面露驚慌之色?」我走到她的面前問道。她顯得更加躊躇和憂鬱,手指的絞合更是引起了我的關注。
她停頓的時間彷彿經過了日夜。
「噢我的丹妮,這是多麼沉重的負擔,多麼令人膽顫心驚的秘密啊!這件事妳父親只讓我和梅蘭妮知道,但現在,我完全封不住口和那個向妳隱藏在心的痛苦了!」她抓住我的手激動的說道,彷彿是我親自逼她解開那道在她心中的鎖。
我被她的舉動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是什麼事情?媽媽,妳可以告訴我,我是個成年人了,能接下妳這份沉重的痛苦。而且我也不會告訴其他人的,所以讓我分擔一些妳的煩惱吧!」我說,內心的催促得到了回答。
她淚眼婆裟的嘆氣道。「噢丹妮,妳父親告訴我,我們的積蓄不再像之前那樣穩定了。因為投資的失敗還有尤利爾不計後果的花費,再加上最近天氣的惡劣,上帝不願賜予我們佃農豐收,我擔心他們無法繳出租金。
情況讓妳父親連夜睡不好覺,我真的很心痛啊!或許再過不久我們可能就快要淪落街頭了!噢,我的丹妮,妳父親和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她哭的泣不成聲,將堆積在心的擔憂和恐懼由淚水帶出。我扶著她顫抖的身坐下,並坐到身旁的椅子。等她平靜下來,我才握住她的手。
「親愛的媽媽,事情沒有妳想的這麼絕望,我們能減省開銷,而且加上從可以繳錢的那些農戶收稅的錢,即使尤利爾的支出驚人,我們也還不至於淪落街頭當受人鄙視的乞丐,妳實在是多慮了。」我說,窗外的陰霾似乎試想吞噬室內的陽光,和我心中抱有的一絲希望。
母親緊閉著漸漸有了皺紋的眼皮,她抿著顫抖的唇瓣,喉嚨不停吞嚥,她的痛苦像是毒藥一樣削磨她的精神。
見到她如此身心疲累,我有些餘心不忍。桌面的稿紙因風漂動的樣子彷彿在示意我開口。「如果真的發生此事......我願意試著投稿......我有在寫詩,媽媽,或許我能試著投稿看看。」
她終於睜開眼眸,裡頭的情感波濤的猶如暴風中的海浪,而我一看見,便明白她所想的,因此,我讓她的巨浪淹沒我的夢想。
「不,丹妮。詩句賺不了多少錢的,而且一個男人寫了小說或詩句,人們只會評斷他的作品。但要是是個女人寫了小說或是詩句,人們不只會評論她的文章,甚至還會評斷這個女人性格﹑家世背景,將她所有秘密一次攤開在眾人面前。我不想讓妳被人品頭論事的。」
母親哀傷的勸阻我,將我所剩的期望如石沈大海,無法返回。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話,內心一陣痛苦翻騰,我不自覺的將視線望向窗外,陽光穿透雲層灑落在海面的那個畫面,那是任何一個畫師都無法呈現的感覺,也是唯一一個不讓我稍感絕望的情景。
「我該去幫父親拿信了,需要我叫凱特幫妳倒杯茶嗎?」我嚥了口水,將失望收回舌下,並問道。
她點頭,我便搖了鈴要凱特來我的書房。
我交代好凱特後,便帶上夏普雷太太(村中對我們很好的一個婦人)織給我的帽子,披上最保暖的披肩準備出門。風已經來拜訪我,時不時的敲著窗面,催趕我的速度。
我看著平靜下來,麻木喝茶的母親。頓足了一下,接著帶上針織手套,一段話從心底如泉水般湧出,震撼了我的靈魂。
上天賜予每一個靈魂天賦以及命運,即使肉體上的不完美,性格上的劣質,也不能決定靈魂降世的真正本意。女人和男人的差別在哪?我始終不了解。
「媽媽,我出門了,此事我不會告訴尤利爾跟吉爾塔的。」我平靜的說,她只是點點頭,享用可能已經無味的茶飲。
也許是我太過脆弱,不夠堅強到能接受別人給予我的打擊,失落的感覺在我心中駐紮,我卻沒有力氣使它離去。
我提著裙子一步又一步的快速走上山堐上的山坡路,因為這樣,我才能到達上方熱鬧的村子,好驅趕寂靜幽幽的在耳邊低吟痛苦。
海風如同細針般磨擦過我的臉龐,頭髮如草狂亂的飛舞,儘管帽緣壓制了它的野性。我仍然覺得在我的肉體之中,有什麼在咆哮,帶動了我天性中的不安分。
看著下方海浪的呢喃,那股如同孔雀羽毛的藍色好像在向我哭訴它的孤獨,再怎樣遼闊,也無法知曉陸地上的事物究竟如何。
像我一樣,不清楚廣大卻同時也壓榨的內心到底渴望什麼。
走進村子之後,人聲的鼎沸終於達成了我的祈願。我快步的穿過市場走到通往郵局的路上,兩旁的屋簷下擺滿了攤位,肉攤,水果攤,甚至還有服飾店跟我最愛的書店。
看著書店,我忍不住停留了幾秒中,才繼續前行,試著把無法實現幻想從腦裡推出。
很快的我便從郵局出來,拿著一封來自伊薩拉的信件,的確是傑諾頓先生寄來的。
愛德華•傑諾頓是我父親以前的商業夥伴,他雖然與我父親一樣同為貴族,但卻是個只有古老姓氏的貴族而已,家產的稀少使傑諾頓先生漸漸的愛上經商。
最後一次聽見他的消息,是在他帶著一家妻小去了外地自己的莊園做生意之後了,但最近聽說他帶著成功的事業回來,現在可是個比以前還要富有的人,還買下了一個離坎瑞斯基不遠的一個莊園。
我雖然不知道他對我父親的友情是否如往常一樣,但我不能免除他來找我父親是為了炫耀他成就的這個想法。儘管我曾在幼年時見過傑諾頓先生,覺得他為人正直,卻不確定他的性格是否會因外地的風情而改變。
回到海角時,天色已經灰如暗日,僅剩的陽光也逐漸消失在雄厚的雲層之中。
於是我將此信交給父親之後,我便匆忙的拿著《來自撒冷的女人》第二卷。將脫下帽子丟在玄關的櫃子,便匆忙的來到海風吹拂的草地上。
漣漪在海面上滑行,反射的陽光猶如魚鱗閃閃發光。我坐在離懸堐不遠旁的石頭上,看著波濤洶湧的海水衝上礁石,雪白如牛奶的泡沫則在湛藍海水攻擊過後,撫平石面上殘留的悲傷。
我享受著《來自撒冷的女人》文字帶來絲絲入扣﹑牽連人心的感覺,搭配這個不受約束的自然景觀,簡直猶如一份天賜的美酒。
我和小說男主角貝勒•希斯傑爾一樣不善表達心中感情,面對家人或任何人,我都無法講述我內心真正的渴望以及情感。
因此我當我看到他在面對凱撒琳離國的痛苦揪結時有多麼震撼。他跟她一樣深愛著彼此,卻因地位而只敢遠望著凱撒琳,甚至覬覦的想法他都不敢保留。
『如果妳接受我,我反而有可能會失去妳。上帝給我的難題就是在於我的階級,在於世人對妳我的看法,所以我無法愛妳,無法與妳的靈魂產生共鳴。』
在看到貝勒對正在表達愛意的凱撒琳這麼說時,我便明白,貝勒的害怕終究會使他遠離幸福與快樂。
所以最終凱撒琳悲痛的嫁給了她家鄉的貴族,這時貝勒才意識到就像凱撒琳說的,不是身分地位阻擾了他們的愛,而是他的懦弱葬送了他原本可以擁有的幸福。
因為他的不願開口,因為他的害怕慫恿,他遲遲不向凱撒琳表達心中愛意。最後還是只能眺望著來自異鄉,對他而言猶如天空般遙不可即的女人。
我不希望自己像貝勒一樣後悔莫及,每天只能品嚐著自己軟弱而有的心酸,但不管何時,我都能從自己的身上看見貝勒的身影。
海風徐徐吹拂,掃過海面以及草地,我愁眉苦臉的闔起書本,五味雜陳的看著昏暗的天空。緩慢的站起身,在灰紅的天空下返回屋子。
當我進入屋內,裡頭早已鬧的不可開交,我聽見客廳中,父親母親在跟尤利爾大聲交談,而梅蘭妮一看我進屋,便示意我去到廚房。
我雖然困惑,但還是跟著她走入噪音微小的的廚房,我關起門看向她和坐在木桌旁的吉爾塔。
「怎麼回事?」我一放下書便立即問道。
梅蘭妮臉上滿是喜悅和煩躁的交合,她咬了咬下唇。「妳知道的,妳拿回了傑諾頓先生的那封信中,上面寫著他和他的兩個兒子會在明天來探望我們。」
「什麼!我一直以為他只有個女兒!而且還是明天!」我詫異的驚道,梅蘭妮則笑了。
「不,雖然我也一直這樣認為,不過信中的確寫得是兩個兒子。」
「噢,我明白了。那父親跟母親在與尤利爾說什麼?」我聽著尤利爾在客廳中的怒罵叫囂,忍不住問道。
吉爾塔一聽到有她能回答的問題,便搶在梅蘭妮之前回答我。
「爸爸認為明天傑諾頓先生來時,他不能繼續他的睡眠,不然讓人家聽笑話還得了。所以爸爸才提議如果他不願意留下,他可以去外頭旅館休息。畢竟那個豬頭總是那般的愚昧,一定會用他自以為的聰明讓我們難堪。
雖然爸爸說是為了獎勵他這幾天讀書下來的辛勞,所以讓他待在酒館喝個幾杯。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想讓那個豬頭在客人面前丟人獻眼而已。」
我無奈的嘆了氣,即使事實如此殘酷,但這樣做真的比較恰當。如果讓尤利爾待在家,豈不是要將家族和父親的面子全數丟光?
但他是位長子。我心裏明白,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截然不同。
「那尤利爾在爭執什麼?」
「他不理解為何父親要他在天還未亮時就離開家中。妳也明白他是對睡眠很要求的人,他對床的質感有很大的要求。」這次梅蘭妮沒再讓吉爾塔回答。
「愚蠢的傢伙!」我震驚之後氣到怒罵,並開門走出廚房。「他的榆木腦袋何時才能學會通達情理?」
梅蘭妮在我身後驚恐的喊道。「丹妮莉婭!等等!爸爸說了先別進去!」
轉開門把,踏入被他們隔絕的土地之中,我感覺冰冷與烈焰的交集通通聚集在我身上,頓時我差點喘不過氣。
數雙的眼睛望向我,各種情緒絞和在一起,形成巨浪,隨之淹沒矮小的我。
憤怒促使了我,頓時之間我以忘記了禮束,忘記了自己不應該如此沖昏頭的做事。我的臉瞬間毫無血色。
「噢——請原諒我的貿然的闖入,父親,我......」我連忙向自己的失禮道歉,可語塞使我更加擔心會不會使父親憤怒。
父親皺著眉,筋皮力盡的看向僵住的我。「親愛的丹妮,怎麼了?」我立即知道他原諒了我魯莽的作為,因為他的眼神當中並沒有斥責。
「丹妮,妳來得正好!告訴父親我的睡眠有多麼重要,那是我腦袋需要休息的重要時候,他居然要我在清晨離開,就因為那群無聊的人要來!」
尤利爾見到我,反而讓聲音更大。畢竟我通常不太反對他,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太打理他而已。
如今我以不打算放任他如此狂妄自負。
忿然的感覺頓時回歸,我憤怒的看著他盛氣凌人的傲慢表情。「不準這樣叫我,你這愚蠢不知變通的蠢貨,你是存心想丟光父親的顏面嗎?」
這句話讓客廳所有人都愣住,訝異我的話語。
「妳這是什麼意思?我哪裡讓父親羞蒙了?」尤利爾眼神一利的瞪著我,雖然臉上還有著一絲震驚。
「你的言行舉止通通不像個紳士,你讓村中所有人都輕視我們的存在!即使你毫不在意。你讓父親母親不再受人尊重,你讓男士們不敢貿然與梅蘭妮接觸。你知道身為一個貴族紳士卻不被農民看不起的滋味有多麼難受嗎!你讓我們的生活像是墜入泥坑一樣的難以崛起!」
見他不可理喻的回答,我大聲的吼道,將所有不滿一次爆發,內心理智一度消失的不見蹤影。
父親聽聞後對於我的話既難受卻又無法反駁,母親則淚流滿面的走到他身旁安撫著他。
「一派胡言!」尤利爾脹紅著臉說道,胸腔起伏不定。我聽聞,更是氣的七竅生煙。「妳在詆毀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村民才沒對我如此無禮,妳一定是被這個老頭還有吉爾塔這個蠢貨洗腦了,不然妳一定會認同我所言!」
「以上帝之名!聽聽你說的!那是多麼可笑的一段話!」我覺得荒謬至極,疲憊和無力湧上我的內心。我走到他面前,試著讓他正視我眼中的決心。
「......關於明天傑諾頓先生的來訪和你的睡眠,兩者都很重要,但你可以為了證實我的錯誤,做個值得他人尊敬的長子、好紳士。又或者你也可以隨著你內心的惰性,明天一早離家去花天酒地!
......唉,我親愛的尤利爾。願上帝讓你清醒。你是我的兄長,也是這個家的長子,會想證明你不是我口中所說的人對吧?你會證明你也是個值得人尊敬的紳士吧?」
我最後軟化口氣的說道。他睜大眼睛的瞪著我,啞口無言的樣子讓他雙頰漲紅。怒焰在他藍眸之中燃燒,他用力抽回他的手。
「我是不會屈服的!你們全都見鬼的下地獄吧!」他吼道,讓母親倒抽一口氣。他轉身推開未關的門,在門撞上牆壁後,怒氣沖沖的走出客廳,直奔上樓,讓在走廊上等待的梅蘭妮跟吉爾塔都嚇了一跳。
「老天保佑,發生了什麼事?」梅蘭妮走過來,看著站在客廳情緒低落的我開口詢問。
「沒事......準備晚餐吧。」父親嘆氣的坐到沙發上並替我回答,然後憂傷的瞥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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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若冰霜的氣氛散落在餐桌上,蠟燭上的火光搖曳著,試圖用溫暖化解令人凍結的沉靜。
全部人不發一語的吃飯,只有時不時的眼神接觸,父親沉默的品嚐清湯,母親則憂心重重的吃著麵包。
尤利爾之後便沒有下來,連晚餐時也不見蹤影,母親要凱特送飯上前時,他還大發雷霆的怒斥了她一頓,讓凱特滿是冤屈的拿著飯菜下樓。
當既難受又漫長的晚餐結束後,所有人各自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沒有任何一絲溫暖停留。
梅蘭妮跟母親在客廳談論著關於傑諾頓先生兒子的事情,吉爾塔則跟著她的寵物狗安妮上樓,而我走進父親的書房,打算和他談一談關於家中經濟的事。
他見我走進來,便從書櫃旁來到壁爐旁的沙發上,摘下眼鏡的看著我。
「親愛的丹妮,妳打算跟我說什麼嗎?如果是關於尤利爾的話,妳大可不用浪費脣舌了。我想藉由晚餐前那一頓斥責與羞辱,那孩子明天絕不會留下來的。」
他變得蒼老欲衰,歲月的痕跡讓他的臉龐老化的如同這棟老房子,臉上的皺紋猶如剝蝕的牆面,眼眸卻清晰的如同構造的精美。
我坐到他對面,猶豫很久才開口。
「我不是想談論尤利爾,我是打算說......關於家裡的事情。我打算進一份精力,試著去找份工作,或許是去當家庭教師,您說呢?爸爸。」
他的樣子像是看見了魔鬼般驚恐,我從未想過他會是如此反應,這比我事先想好的情景差了十萬八千里。
也許我以為現在的處境可以改變我的身分,十九歲的我不會只能當個待嫁的小姐,而是能成為為親愛的家庭進份力量的人,即便這種工作讚外人眼中如此可恥。
啞口無言的樣子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很久。
「為什麼不說句話呢?爸爸。」我心急如焚的問道。他才回神緩慢的看向我。
「我應該說些什麼呢?親愛的丹妮。我應該責怪妳母親對妳的訴苦,而增加了妳的擔憂,還是應該責怪自己一直以來慫恿妳哥哥的愚蠢作為?
妳的話實在令我惶恐......我從來不知道妳會這樣說,這不是一個有家世的女孩該有的想法,丹妮。我希望妳過得舒舒服服的,就像其他貴族少女一樣。」
他說,聲音如此顫抖,如同狂風中依舊緊抓著樹梢的枯葉。
淚水衝破我最後設下圍牆,滑落我的面頰,內心痛苦絞和在一起,我捨不得父親對自己如此失望,就算不全是他的錯,他仍然將一切攬上肩,背負著一些不屬於他的罪行。
「噢爸爸,你為何要如此怒罵自己?上帝託付给靈魂的任務,也許會讓我們的生活帶來意外的巨變,但我們不該只抓住悲傷和不安在原地徘徊,我們必須達成上帝指派跟我們的任務,我們必須向前!
我不奢望我們能像之前一樣,過得舒適,沒有煩惱。但我們可以保有跟其他人一樣的有的教養,擁有一樣的聰明才智,這就是平等,這就是上帝的寬容啊爸爸!
我們不會蹲在他們腳邊期望他們的施捨,懇求他們的財富,我們會腳踏實地的過活,最終獲得進入天堂的機會。
所以爸爸,請你允許我完成我生命中應該面對的事。好嗎?如果你不願讓我工作,那我願服從你內心期望,只是我不忍看你如此憔悴。」
對於我滔滔不絕的話,他愣了許久,眼中既是驕傲又是不捨,淚水也潸潸流下。
父親向來是個幽默且樂觀之人,不會輕易因憂傷而流淚,但自從上次投資失敗和尤利爾便本加俐的放縱,他的幽默彷彿如一陣幽靜的雨,消失在充滿霧氣和稀疏陽光的森林之中。
「上帝賜给我最好的禮物......莫過於妳的勇氣與愛。妳的關心讓我十分感動,親愛的丹妮,我也謝謝妳的好意,儘管如此,這事我是不可能答應的。」他吸了口氣後苦笑道。我微笑搖搖頭。
「勇氣來自於有需要守護之物的人,而愛則存在每一個人心中,等待發掘。你是我父親,而我則是你的女兒,我會尊重你任何的想法。」我微笑,摸了摸他充滿傷痕和繭的雙手。
「親愛的丹妮,有時我真希望妳是個男孩,這樣的偉大以及大愛不該只困在一個女兒身,更何況是個不尊重女性的時代......我希望妳能嫁給好一個好紳士,即使無法像男人一樣工作,但嫁人這事就當是上帝派遣给妳靈魂的任務吧。」他終於展露久違的慈愛微笑,那個笑容當中,我看見了一絲沒有痛苦包覆的溫暖。
儘管如此,仍有一股莫名痛苦且無奈的吶喊卻在我心中震蕩,逼迫我面對無法成功的夢想。
隔天一早,母親便叫醒了我和梅蘭妮,還千交代萬交代的不要讓我去隔壁房叫醒吉爾塔。母親要凱特幫梅蘭妮打扮一下,讓她感覺能夠驚艷全場。
當我看見母親要凱特挑出最適合梅蘭妮的衣服時,我就知道她有何打算。一開始我先是感到震驚,後來才覺得這樣一大早的行為十分可笑。
如果一個人無法靠自己獲得財富,獨力生存,那豈不是成為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物品?
我換好一件合適的藍色絲綢裙之後走下樓,父親已經在餐桌上喝茶,吃著早點,外頭的曙光細如銀針般直落窗戶以及草地。我朝抬頭的他微微一笑。
他彷彿很高興看到我,笑紋在他眼旁展開。「早安,親愛的丹妮。我發現今日的陽光明媚,是個意外的晴天啊!」
我笑著親吻他一邊的臉頰,然後坐到他斜旁邊的椅子上,並為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看桌上的餐盤,意外的發現尤利爾的餐具沒有出現在桌上。
「他是出去了?還是打算一睡不醒的直到客人們離開?......但老實說,爸爸,我其實希望尤利爾能留下,畢竟他是個長子,誰知道傑諾頓先生會不會不能接受此事。」我困惑著,卻用嘲諷和無奈的口氣說道。父親望了我一眼。
他的臉漸漸嚴肅下來,並且哀傷的嘆了口氣。「傑諾頓不會在意此事的,他之前就提醒過我不要太寵壞妳的兄長。是我一意孤行,因為他是我第一個兒子,所以我沒想這麼多。誰能知道傑諾頓原來是正確的?
尤利爾已經事先跟我要了錢,很早就去村中的旅館了,他也慎重的說明自己的不願意。今日一天,他都不會歸來。有時,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做錯了什麼,或許我在這方面對他太放縱了,才導致他變成這副德性。」
「別這樣自責,這是他選擇的方式,你盡力而為的幫助他了,不要再這樣苛責自己。」我摩挲他的手臂說,他會心一笑的看我。
「我多麼希望妳說得是對的,親愛的丹妮。另外,妳母親似乎正在替梅蘭妮謀求親事呢!」父親突然說道。我一想起,便連翻了幾個白眼,即使很不淑女,我這時也極力毫不在意。
「噢是啊,這對我來說十分荒唐,她們居然會認為傑諾頓先生的兒子會娶梅蘭妮為妻。當然,我不是再說梅蘭妮不美,她很美,甚至跟吉爾塔一樣是村中數一數二的美人,而且具備許多才藝。
只是,她們怎麼確定傑諾頓先生的兒子們一定會娶她?說不定他會因我們的家境而排斥她。」
「她們沒有斷定如此啊!親愛的丹妮,妳那些話說得十分的重,我知道妳未必對婚姻跟愛情有所興趣,但梅蘭妮不一樣,她正直青春年華。
女人最美麗的時候就是在她這個年紀,她渴望愛情的沐浴,和愛神的眷顧以及祝福。而且她已經成年許久,妳不可能不讓她抱有一絲期望吧?」他笑容可掬的說,我只喝了一口茶,並無反對。
「你說得有理爸爸。或許這個計畫也能拯救我們家的經濟問題。願幸運之神降臨在我們家中吧!」我微笑說,然後靜靜的吃起一塊白麵包。他看了我一會,然後撇撇嘴。
「丹妮,我希望吉爾塔跟梅蘭妮趕緊嫁出去,雖然她們都是聰明伶俐的女孩,但就是有些太相信人了。只要是有名望的紳士願意娶她們,我就萬分感謝了。但妳,親愛的丹妮,妳為何總是滿臉愁容的?妳對愛情難道沒有一絲期望?」
「愛情並不務實,爸爸。而且我不是不渴望,是我還沒有那樣的機會以及福份享受,我現在唯一想要做得事就是解決你的煩惱,或者是......」出一本書,一本也好。我表面上平靜如水的看著他,內心卻希望自己把最想要達成的秘密說出。
「總之梅蘭妮有了機會,她也沒有要放過,那樣就好了。」
「那好吧。妳吃完飯,要跟我們一起等傑諾頓先生來訪嗎?還是妳打算一如往常的去海角讀書?」他問,我很訝異他有注意到我每天的來去動向,而且還願意詢問我的意願。
我一時驚訝的難以開口。「.......我想應該是海角吧,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也不擅長應付陌生人,如果害梅蘭妮出糗怎麼辦?或許我會去村莊找泰勒小姐跟黑伍德小姐。」
父親有些失望的點頭。「老天保佑,希望妳母親不要因此而不開心。至少妳得讓他們見到妳一下,不然有失禮數。」
「我會的爸爸,我等會先去村莊看看尤利爾的狀況,然後帶他回家。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個旅館嗎?」
「唯一會真誠歡迎他的旅館兼酒店?當然只有佛蘭旅館了才有可能了!雖然它老舊又破爛,但想必妳也明白我們的尤利爾脾氣跟性格惡劣什麼地步,願意接受他住下的人少之又少,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就算真的有熱情歡迎他的,但根本是屈指可數,甚至我擔心他們其實只是虛情假意!但到頭來,我知道他一定會去最好的。」他哀傷又諷刺的說道。
聞此言,我猛然啞然失笑。「噢,親愛的爸爸,你把尤利爾的糟糕品行說得過於誇大了,不過我覺得這樣說也不為過。但村中的確有關心且敬愛我們的人,放心吧。」
他嘆氣微笑。「我可不喜歡這樣嘲弄我兒子啊,但他實在太令人頭疼了。要不是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也不用擔心他到這種地步!」
「你不是嘲笑且否定他的自身存在,你是在擔憂他心靈上的錯誤,如果上帝願意糾正他,給他機會讓他改過自信,你或許還能因他而驕傲。」
我說,他寬慰的回視我,直到我們倆都被吉爾塔的喊叫還有樓梯上急促的踏步聲给吸引。
「看來,我對吉爾塔能出嫁的願望更加濃烈了。」他開玩笑的朝我眨眨眼,我無奈的搖搖頭,挽著他一同走出飯廳。
我們一走出飯廳,我就看見吉爾塔用不淑女的跪姿在窗旁的椅子上看著大門外。她看起來非常興奮,紅潤的臉頰因外頭傳來朗朗的馬蹄聲而有。
「噢我的天!那一定是傑諾頓先生!爸爸,他們來了,傑諾頓先生還有兩位高大的紳士,那一定就是他兒子們!」她興奮不以的回頭喊道。又立即轉回頭看了一眼,補了一句。「他們騎馬來的!」
「約翰,快去幫人牽馬。而吉爾塔,妳快點下來,跟著丹妮去客廳陪妳母親還有梅蘭妮。我得來迎接我們的貴賓了。」父親很快的說,等我拉著吉爾塔進去客廳時,父親也正好也讓約翰開門歡迎他們的到來。
梅蘭妮正坐在沙發上,穿著一身華麗卻又有些淡雅的粉紅蕾絲裝扮,頭髮盤起而乾淨,她試著逼自己坐姿端莊又優雅,但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很緊張。
而我,更是頭腦一片空白,頓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動作。我的書既不在手中,身旁又沒有刺繡用的工具,我無從隱藏,只能慌張的一塌糊塗。
母親坐在梅蘭妮身旁,一臉緊張不安,彷彿想要嫁人的是她一樣。她捏了捏梅蘭妮的手,試著安撫她的緊張,卻徒勞無功。
吉爾塔雖然好動,但與陌生人見面通常還是會很緊張同時也很興奮。
父親與他們交談的聲音漸漸的便傳入了客廳之中。我立即跑到沙發後方的鋼琴椅上,試著遠離沙發處。
「你好嗎?麥克,好久不見了,坎瑞斯基的海風依舊如我記憶中濕黏而寒冷。噢,對了!容我向你介紹,這是我的長子卡特威廉,還有次子奧蘭達。卡塔蕾娜得在家中照顧我六歲,有些輕微發燒的女兒克萊兒所以無法前來,她要我替她至上真誠的歉意。」
我聽見傑諾頓先生的聲音傳入客廳,他的聲音雖然隔著門,仍舊是之前那鏗鏘有力卻又低沉的嗓音。那股說書人的音調,令人不禁會專心聆聽。
父親熱烈的歡迎他們,絲毫沒有覺得不自在,依現在來看,傑諾頓先生對父親昔日的友情依舊不減,他對我父親的關心甚至能讓我駕定他是非常思念我父親的。
「你好,亞農先生。」我聽見一個陌生的男音對父親說。那股聲音很讓人愉快,就像海面上的陽光般,平穩而溫暖。
「很高興認識你,奧蘭達先生。」父親和善的回應,之後他說:「來吧,讓我介紹我的妻子還有女兒們。」
不到多久,客廳的門便打開,所有在客廳裡人幾乎憋住了呼吸,瞪大雙眼的看向門口。父親和傑諾頓先生率先走入裡頭,再來則是兩位有著陌生臉孔的男士。
「這是我妻子,克莉絲汀。我親愛的夫人,這是愛德華的兩個兒子,卡特威廉跟奧蘭達。」傑諾頓先生彎下身親吻母親的手,並向她熱情的問候。
「你好嗎?亞農夫人。」兩位男士在父親後面接連著向母親打招呼。
「這倆位則是我的長女梅蘭妮,還有小女兒吉爾塔。而我的長子尤利爾稍早已經出門了,很抱歉無法迎接你們,我替他向你們至上歉意。」
父親開始介紹坐在母親旁邊的她們,並說明尤利爾的不出席,傑諾頓先生也只有淡淡的點頭,沒做出其他反應。
梅蘭妮跟吉爾塔冷靜的站起身,然後朝三位男士做出完美的屈膝禮,而男士們也有禮貌的行禮回應。
「久違不見,梅蘭妮跟小吉爾塔已經變得如此貌美,待在這狹小的村子實在有些令人可惜。玫瑰不該只待在溫室,應該展示在大眾面前,才會顯得高貴。」傑諾頓先生看著她們笑道,使得梅蘭妮羞紅了面頰,與其中一個個頭較高名叫卡特威廉的男士四目相對。
父親一看到我坐在遠方,忍不住困惑的皺了眉一下,然後才舉手指向面露尷尬的我。「啊,兩位男士,那位是我的次女丹妮莉娅。」
所有視線一次結集在我身上,害我有些無所適從,很想立即動身到海角上去。我本來就不是個很容易應付陌生人的人,現在多了兩位我不熟識的客人,我難免感覺有些不自在。
我笨拙的朝男士們做屈膝禮,傑諾頓先生一看見我,便興奮的走到我身旁,告訴我他對我們之間的友情非常懷念,他還告訴我他替我帶來了一本來自遠方的民間故事集。
傑諾頓先生如昔日一樣,即使有些歲月纏身,他依舊散發著一股成熟的魅力,令所有人難以抗拒的對他產生好感。
我愉快的表達我的謝意,才驚覺其中一位陌生男士已走到我們身旁,另一位則和其他人開始說起話。
傑諾頓先生見自己其中一個兒子來,便匆忙的向我介紹那位長相俊秀,外表彬彬有禮的男士。
「丹妮莉婭,這是我的兒子奧蘭達。奧蘭達,你快向這位美麗的小姐打招呼,我向你說過她,她就是那位跟你一樣喜愛讀書的年輕女孩。」傑諾頓先生說道,然後各瞥了我們一眼,便返回沙發那談笑風聲的人群處。
我不知道我現在的表情究竟是如何,總之,我應該是惶恐的看著奧蘭達•傑諾頓這個人。他悠然自得的舉起我的手,然後讓他的唇印在我食指與中指之間。
「亞農小姐。」那股深沉如山谷回音的嗓音再次傳入我的耳內,我愣了一下。
「奧蘭達•傑諾頓先生。」我緊張的說,差點舌頭打結,噢上帝保佑我能正常點吧。
這位長相英俊的男士有著淡金的棕髮,稜角分明,五官如另一位平易近人的男士一樣深邃,他還有著漂亮且引人注目的釉綠雙眼,但身高卻不及另一位的高大。
但寬厚的肩膀使他站在我旁邊有如壯漢一般,在強勁的風彷彿都無法吹倒他。在他旁邊我則瘦如小草,弱不禁風。
他鬆開我的手,與我一同坐在鋼琴木椅上,我不敢看他,只能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狀況下絞著手指,直到片刻他才打破沉默。我微微瞥向他。
「妳和我父親所說的那個樂觀且開朗的女孩很不一樣,妳腼腆且文靜,甚至有些排斥我的靠近。是我令妳害怕了嗎?親愛的亞農小姐。」
他帶有疑慮的問道,我喜歡他的聲音,但他的提問是我更加無法回應。
我啞然了一下。「噢當然不是,先生。我雖然不是那麼樂觀,但我也絕非文靜和腼腆。我個人的確算是開朗,但面對外人,我無法立刻放下戒心,請原諒我的作為,你不令我害怕,是我內心的不安使我慌迷。」
「喔!那妳真是多慮了,就以我父親的對妳的形容來說,我相信,親愛的小姐,我們很快便能談笑自如,變成朋友的!」他意外的展現不符合他有些嚴肅面容的輕快語調說道。
我有些訝異他對我的想法,一照往常,如果對方是淑女我可以很快的便與她們友好,但紳士們......不管如何訓練,我還是會他們有所保留,無法完全放開自己。
「這個嗎......我很感謝你對我的社交如此的有信心,不過我恐怕要說,我不太能與男性對達如流。」我說。他怔怔的看著我,然後猛然笑了出聲,彷彿我的坦誠逗笑了他。
「見妳現在說的!我沒想過妳的回答可以如此的有趣。妳很緊張,親愛的亞農小姐,而且我明白了,我會等待妳願意跟我好好談話的時候,這樣對妳我都好。」他用玩笑話的語氣說。
我皺了眉,不喜歡他言語之中的那種戲弄,他完全把我緊張當作兒戲看待。這令我勇氣聚增,我直視他漂亮汪洋眼眸。
「你覺得我向你解釋是種很多餘的行為嗎?先生,你不了解我,也無法看透我。所以請你把你的嘲弄收回,這樣行為會使我對你避而遠之,而不是當朋友看待。」
我語氣平穩的說,可當話語一終,我的勇氣就如一場即時雨,在陽光下消散不見。我的視線從他微張目結舌的表情移開,轉移到自己的雙腿上,接著我站起身,低著頭朝他行屈膝禮。
「恕我失陪了,先生。我還得去村子辦事一下。很高興認識你,傑諾頓先生,不過目前看來我們不會有幸成為朋友了。」我語氣僵硬的說道,他看著我,並收回了臉上那炙熱如火的震驚。
我沒等他回禮,便在母親責罵的眼神下﹑眾人高聲談話快樂不已的氣氛下,悄悄的溜出客廳。
我跑上樓,拿了一件酒紅格子披肩和一本打算借艾蜜莉亞的書籍,雖然天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看,不過我依舊帶上了。下了樓之後,我走入廚房隨手就拿了一些蘋果跟麵包放入籃子中,便在大家還待在那紛鬧的房間中偷偷的出門。
我一走出家門,才感覺到真正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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