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不夜城中，放眼窗外，即使夜已深，依舊人來人往，燈紅酒綠。是的，這裏不可能向流星許願，但仍然有各人奮鬥打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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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窗邊，咬着一根香煙，拿着空空如也的啤酒樽，觀察着街上各人的動靜，灰色的街道，漆黑的夜空，閃爍的路燈，拼命地整理思緒，終究忍不住，流出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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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前，我剛為Isabella做了晚餐。她說想吃意大利菜，我便為她烹煮了卡邦尼寬條麵。由麵團開始做，麵粉加入兩隻雞蛋，少許鹽和一大湯匙橄欖油，搓好後放入意粉機壓成寬條麵，並放入沸水中。我把風乾豬面頰肉(Guanciale)煎香，加入洋蔥炒至焦糖化，加入半生熟的麵條，融合豬肉的油份，再放入一小茶匙的蒜末，放到玻璃碗中，加入現刨的巴馬臣芝士，一隻雞蛋和三個蛋黃，攪拌，最後撒上剛磨的黑胡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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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烹飪過程不算長，但製作時香氣四溢，令人食慾大振。我從酒櫃中拿出Arteis的香檳，Isabella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阻止了我。本想慶祝我暫時康復出院，更何況醫生沒有禁止我喝酒，我真猜不透她不讓我喝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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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想喝香檳了？」我一面不解地問道。
「你今晚不會想喝的。」她回答道，語氣像是警告般。
「不喝就不喝嘛。」我沒趣地把香檳放回酒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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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Isabella和我躺到床上，她靠在我的胸膛上，半醒半睡地說「你將收到一通電話，而這將是一個壞得徹底的消息。」我一笑置之，她則不憤地說道：不信就算了。在那刻我想，才剛出院，我能收到什麼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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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Isabella睡著了。
不久後，電話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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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D來電。
「是多壞的消息？」
他頓了頓「最壞的那種。」
「不是吧，連你也…」我正準備嘲笑他開的玩笑很差勁。
「A剛過身了。」
我立刻從床上坐直，本來在我胸膛上熟睡的Isabella也因我突如其來的動作驚醒。
「你再說一遍。」
「A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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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是我在舊公司的前輩，五個月前我才剛出席了她的婚禮。當年我們還在一起工作時，A總是處處照顧我，教給我的不多，給我的印象是個傻乎乎的大姐頭，但我十分敬重她。每每下班後，我們去吃夜宵時，A總會抱怨很難找到另一半，然後喝下一整瓶啤酒。直至去年她遇到了現在丈夫，在今年二月辦了婚宴，雖受武漢肺炎影響，出席的來賓人數不多，但出席的每位都發自內心地替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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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事定了下來就告訴我詳情。如果有什麼…」
「要幫忙就會找你的。」朋友D亦知道我的想法，大概是他被告知時，亦說了一樣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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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來，從雪櫃中取出一瓶啤酒，一飲已盡。走到窗邊，回憶起我和A工作時的點滴，下班後的訴苦，出席她婚宴時的快樂。用顫抖冒汗的手拼命按擦打火機的火石，拼命想燃點口中的香煙，直至Isabella接過火機，為我點了煙，我才稍為冷靜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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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地整理思緒，Isabella從後摟緊我，我和A的回憶一格一格地在腦中放映着，我終究還是忍不住，痛苦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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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中，昨晚，還有7,000,000人的思緒。今夜，只有6,999,99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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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無常，此時此刻，更應珍惜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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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節獻給敬愛的A，願你一切安好，再見。來生要再一起喝啤酒，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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