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點了半打生蠔共享。她點了水晶餃(pea dumplings)和油封鴨脾(confit duck leg)。我則點了雞肝醬(chicken liver parfait)和雜菌伴鹿肉(wild mushroom with venison)。
Isabella明白我的來意後,只說了句「是這樣嗎?」就一言不發了。領班侍應生端出了那瓶白酒,他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端出了自己新生兒子的照片一樣,我看了標籤一眼並點了點頭,是2015年。他熟練地用酒刀旋出了木塞,放在桌上的小碟,並為我斟了一點讓我確認味道正常。我呷了一口,熟成的法國橡木和熱帶水果香氣,豐富迷人的蜂蜜和焦糖味,甜度正好,口感細膩。我表示滿意後,他先後為Isabella和我斟酒。
「品味不錯呀。」她顯然十分喜歡這瓶來自亞爾薩斯(Alsace)的白酒。道謝後,我們又回到本來的沉默,或許一開始就表明來意並非正確,就如同面試時被問及申請職位的原因一樣,不論如何回答,都比回答「我窮,要錢」要好。
就這樣,我們在沉默中吃完了那半打生蠔。前菜來到後,她像個不甘的小孩,一邊吃着她的水晶餃,一邊凝視著我的雞肝醬。我把雞肝醬均勻地塗上麵包上,她伸手輕巧地從我手中拿掉那麵包,咬了一口。我輕輕一笑,在我想揶揄她之際,她又把麵包塞回我嘴裏。「我想要先好好了解你。」她平淡地說道。我把麵包吃完,用餐巾擦了擦嘴,說道「好吧。」
「我在十月六日出生,天秤座,曾到過澳洲和歐洲多國生活,曾任廚師、調酒師、品酒師、唎酒師及侍應生。認識我的人會叫我小丑,但相熟的朋友則會叫我Red。最近在看Netflix上的Chef's Table,早上喝咖啡,晚上喝茶,拒絕喝伏特加。」
「所以你很熱衷於飲食文化?」
「是的,興趣大概是烹調和品嘗各種美食和美酒。」
「還有藝術、音樂和文學吧?」
「除了舞蹈外,略懂一二…你怎麼知道的?」
「手錶和手鏈的選擇,都能反映人的品味和興趣。」
「嗯…」
我的思緒回到半小時前公園的舞者,感覺很唯美,但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不像美酒佳餚,也不像文學,亦不似音樂,感覺無從入手,無法量化。舞蹈感覺很私密、很個人、很性感…
Isabella看出我心不在焉,便繼續吃她的水晶餃,靜待我的思緒回到餐桌上。我們沒有再談什麼,主菜吃到一半,我才察覺我一直沉醉在自己的思考中。
「抱歉,我在想一些事。」我呷了一口酒。
「嗯,我知道。」她的語句中感覺不到任何情緒,不是冷酷或冷淡的不帶情感,而是禪修僧人般的平和語氣。
我不知道她是否在生氣,也不打算追究。畢竟,錯在我迷失在自己的思緒。恐怕我不可能親眼目睹那副帶有魔力的鎖門吧。
Isabella把Clarice叫到身旁,低聲說了幾句,Clarice點了幾次頭,便走開了。我一面迷茫地望着Isabella,她報以微笑。或許是女生之間的事,她不打算說,我也不打算考究。
我們一言不發地繼續用餐。在我們吃完主菜時,餐廳只剩我和Isabella兩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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