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是……文曲和文翰嗎?」
雖然猜到文翰死了,但為什麼連文曲也死了?曉奈在重述亞朗的話時,她也瞄了一眼沁玲,沁玲如她所料地,身體僵了一下。曉奈抿了抿嘴,她雖然不知道這麼做是否是正確的,但她打算帶沁玲去七樓看看,說不定這樣她就會有反應了。
「我,我現在和沁玲一起去七樓。」
「不要勉強自己唷,曉奈。」
「……沒有唷……我沒有在勉強自己。」
掛了電話,曉奈看著『通話已結束』的手機畫面,她開始感到不安起來。為什麼亞朗會要自己不要勉強呢?是不要勉強帶沁玲上七樓,還是不要勉強自己做太多的探索呢?還是……不要勉強自己待在他的附近呢?
不管是亞朗的話是什麼意思,她還是得去一趟七樓看情況,而且沁玲現在的情況讓她感到無力也感到頭疼,不去根本無法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曉奈將手機和筆記本收進隨身包裡,並牽起了沁玲的手:「沁玲,走吧?」
不知道是因為她剛清洗過的緣故還是抗拒去七樓的關係,沁玲的手非常地冰涼。起初曉奈牽起沁玲的手時,她很明顯地僵住了,但沒幾秒,她僵硬的手又恢復正常,隨著曉奈牽起她的動作站了起來。
帶著沁玲離開房間,搭上沒有屍體的電梯,曉奈看了一眼沁玲的表情。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其實沁玲的表情有一絲淺淺的不願意。因為太不明顯了,一般人很容易就忽略掉,但曉奈習慣了觀察他人的眼神,她很簡單就發現了這件事情。
──總覺得,沁玲比起說是個乖巧的孩子,不如說是一個聽話的機械人偶,不懂得反抗的感覺。
伴隨著耳邊響起的『叮』聲,電梯門打開了,從曉奈的視角看來,有四個人站在走廊的盡頭處,但因為有相當的距離,曉奈並看不清楚站在那的人的模樣。直到她拉著沁玲走近後,她才知道站在那的人分別是亞朗、若雪、湘琴和元維。
亞朗依舊保持著那溫和的笑容,若雪看起來表情非常嚴肅,她正靠著牆壁在想事情,元維看起來非常不安,他正在努力地擦拭著自己的汗水,而最後的湘琴,則保持著最初的曉奈看見她的模樣──淡然,冷靜,毫無表情。
「那個……」
「曉奈,妳來了。」
「唔嗯……怎,怎麼沒看見武哲先生?」
曉奈有些不自然地回應了亞朗後,開始在四周尋找其他人的身影,才發現在這裡等待的確實只有他們四個人,但更重要的是,武哲不在。不僅如此,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她總覺得有些不協調──是她的錯覺嗎?
「如果妳說那個醫生的話,他已經在裡面驗屍了。不過他心臟也真夠大的,一次死兩個兒子還能這麼冷靜,換做是我的話我早就崩潰了……」
回答曉奈的問題的若雪早已停止了思考的行為,她在回答的同時還看向門的方向,臉上的表情非常地複雜。有佩服,有恐懼,有不解,太多的情緒,導致她的表情顯得有些詭異。曉奈原本有些茫然,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第一次的屍體是突然出現在孟華房間裡的,第二次的屍體是幽蘭發現的,第三次的屍體是沁玲和文翰打算用電梯時發現的,那這次的呢?在場的,除了湘琴也住在七樓以外,其他三人都不住在七樓啊?
「唔,對了,你們怎麼會發現屍體的?」
「我?我是被叫來的,這個叫亞朗的男人撥電話告訴我說七樓有人死了,所以我就過來了。」
「我,我也是……」
看見若雪和元維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曉奈和其餘兩人齊齊看向了亞朗。在注意到他們的視線後,亞朗則看向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做任何反應,沒有任何表情的湘琴說:「其實我有事想問武哲先生,覺得用手機聯絡不太有禮貌,想直接到七樓面對面詢問。結果我一上來,就看到湘琴小姐一直看著這間房間裡面。我過來一看,就看到裡面有兩具屍體了。」
──他在說謊。
雖然亞朗說得很自然,而且還面帶微笑,但曉奈感覺得出,亞朗根本不是有事想找武哲上七樓的,而是別的理由。會是什麼理由呢?是因為他想找文翰?還是因為被她看見沁玲來找自己了?
曉奈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血液正在轉涼。雖然曉奈沒有殺人,但她畢竟還是幫沁玲清洗了身上的血跡。這樣的她會被當成共犯嗎?她是不是說出實話比較好?
『嘎吱』地,房門打開了,武哲從房裡走了出來。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擦了擦眼鏡上的污痕,曉奈原本以為武哲是在因為兩個兒子死了而心靈疲累,但卻被他接下來開口說的話震驚了:「沒想到一天內要驗三具屍體。」
冷靜,冷漠,平淡的語氣,彷彿死在房裡的,他剛剛驗的屍體和他毫無關係一般,疏遠而冷淡。他們不是武哲的親生兒子嗎?為什麼武哲會如此地毫無感情波動呢?
「死者是文曲和文翰,兩人皆是二十五歲男性。死者文曲的脖子上有明顯的手掌勒痕,眼球充血,可以確定死因是窒息死亡。死者文翰則是後腦勺有遭到鈍器打擊的痕跡,力度非常大,足以讓一個人瞬間失去意識。因為沒有即時救治,失血過多死亡。」
「那會不會有可能是他們兩人互相爭鬥死的?比如說,文曲先用鈍器敲了文翰,文翰將他勒死,結果自己也失血過多死亡的可能性?」
「不可能。我剛有比對過,文曲脖子上的手掌印確實和文翰吻合,文翰的手上確實也有抵抗傷,但文翰頭上的傷口雖然不是致命傷但足夠讓他陷入昏迷,所以很確定房間裡有『第三者』的存在。」
這個『第三者』,就是沁玲吧。曉奈雖然猜到了這個答案,但為什麼文翰會突然去掐文曲呢?文曲又為什麼突然會來七樓?沁玲又為什麼突然要敲文翰?曉奈還是無法理解這一切的答案。
「『第三者』……說起來,亞朗說他看到湘琴站在房門口吧?為什麼湘琴看到了,卻只是站著而不通報其他人呢?」
面對若雪的質問,湘琴依舊保持著沉默,什麼也不說,什麼表情也不做,只是闔上了眼皮。若雪的臉上浮現了些許的怒意,但她並沒有破口大罵,而是一直瞪著湘琴看,可見得若雪真的有良好的家教。
「比起湘琴小姐為什麼不說話,我有另一個更基本的疑問。」
一直沉默不語的亞朗突然說話了。曉奈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所有人都看向了亞朗,而亞朗地不緊不慢地看向曉奈的方向──更正確來說,是曉奈後方的方向。
「這個房間,是沁玲小姐的房間吧?」
──沁玲的房間?
曉奈臉色一白,她看向房間的房號,又不顧其他人的視線從隨身包裡拿出了筆記本,翻到文曲給她的房間分佈,才知道自己為什麼剛來到七樓的時候會有一種很不協調的感覺。因為文翰和沁玲的房間就在兩對面,所以不清楚的人是不會發現這件事情的,但有和文曲拿過房號的她就會知道,這裡並不是文翰的房間,而是沁玲的房間!也就是說,文曲和文翰,是死在沁玲的房間裡的──
「為什麼你會這麼清楚這件事情?」
「關於這個,我想曉奈的筆記本能給大家答案吧。」
因為被亞朗提到自己的筆記本,曉奈幾乎是下意識地將筆記本闔上並收了起來。雖然不是不能讓其他人看寫著房號的那一頁,但筆記本裡還有寫著自己對其他人的印象的筆記,不管是什麼理由,她都沒辦法讓其他人看到那些內容啊!
「為什麼要收起來呢?請妳拿出來吧。」
「我……」
在孟華死亡的第三天,若雪就已經懷疑過自己的犯案動機了,自己現在如果又再做出什麼可疑的舉動的話,若雪會不會真的認定自己是殺人兇手了?但,不管怎樣,那筆記本的內容真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啊!看見若雪眼中的懷疑越來越深,曉奈心中的警鐘響個不停,當她想說完蛋了的時候,亞朗卻突然發出了輕笑聲。
「你在笑什麼?」
「對不起,看到妳在懷疑曉奈,覺得很有趣而已。曉奈並不是什麼兇手,她早上只是問了文曲所有人的房間分佈而已,那時在旁邊的我看見了房號,所以我才會知道那是沁玲的房間。」
──惡魔!
曉奈很清楚,並不是什麼有趣,亞朗是想作弄她吧?還是因為對她懷疑他的報復?雖然他以往沒做過這種事情,但曉奈很確定亞朗絕對是刻意不把話說清楚的,絕對是!
「原來如此……那麼,就是曉奈身後的沁玲可疑了?」
隨著若雪的一句話,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了曉奈身後的沁玲。男朋友死了,男朋友的哥哥也死了,沁玲在來到七樓後完全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不哭也不說話,又加上兩人都死在她的房間裡,眾人對她的懷疑可是到了極點。
雖然沁玲依舊不說話,但曉奈感受到沁玲的手默默地握緊了──是啊,沁玲雖然現在有點奇怪,而且曉奈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是沁玲殺了文翰,但其實稍微想一想,武哲有說,是文翰先掐住文曲的脖子的,那會不會其實沁玲只是想救文曲才會敲文翰的頭呢?
若事實真的是這樣,那文翰的死其實只是個意外,並不是沁玲所希望的結果,不是嗎?她相信自己心中得到的結果,搖曳不定的心也得出了答案。雖然原本來七樓時她是不安的,也想過將沁玲是兇手的事情道出,但現在,她已經想通了。
她默默地回握了沁玲的手,抬起頭看向眾人──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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