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北小丘上,一間小小的月老廟座落在百年大樹旁,白日的香客寥寥無幾,黑夜則是情侶們心目中的約會勝地。
多少的纏綿情話,甚至誓言,如香火般裊裊翳入天聽,與其焚得一柱清香,不如聽得愛語綿長,有什麼祈求能夠比兩人世界的甜蜜更顯月老存在?
他和藹地瞇起眼,笑望夜下你儂我儂的小情人,這是他最幸福的時光,將手中的紅線一寸一寸地捏入祝福,照著天書的指示,環環繞扣。
「月老大人辛苦了。」一位身子矮小佝僂,面目猥瑣的男子站在月老身後。
「哦?這不是玄無常麼?許久不見,怎麼還是這副狼狽樣?」月老看著這位老朋友關問道。
「呵呵呵⋯⋯只怕你是忘了我原來的模樣呢!」
「唉!當時喝下忘憂水,不也落得清閒?其實你當初犯的錯閻王並無打算深究,倘若你輪迴在世,咱們老交情也勢必會加以照看,現在想來,何苦呢?」月老拂著白鬚。
「忘憂水?呵呵呵⋯⋯湯故可忘憂,然則不過扼殺自我的刑具罷了。不要為地府的寡情擅添浪漫了!再說,有些事⋯⋯怎捨得忘卻?」
「你所謂事也不過是我夜夜剪理那些糾與葛。」月老搖搖頭。
「好了老朋友,今兒來,其實就是為了復容一事,我累了,該回到那無情的地方面對了,勞你幫個忙。」
「唔⋯⋯我考慮考慮。」月老撓了撓鬢頰。
「那就當你答應了。是這樣的,想要恢復容貌,轉生道的孟蘊想出法子,他要我收集兩樣東西,一樣是聖虎涎,另一樣是斷情淚。是說斷情淚你或許會有,那就拜託你大人大器割愛一滴。」玄無常說道。
「姚觀茗,我看你不只是相貌差了,斷情淚可是何等乏義喪德之物!就算我肯給,你沒有聖虎涎也是枉然!若是有辦法拿到聖虎涎,我就讓你採一滴斷情淚。」月老生氣地道。
何謂斷情淚?斷情淚便是一個人徹底的心碎,將愛情的執著和期盼化為淚珠捨去。
「咳!我現在的名字叫姚壽。你這死德性怎就不能改改?何況還是別人的感情,斷情淚不過是一件唾手可得的東西,人的姻緣冥冥中自有定數,一個人就算此生傷心欲絕,還有別世可以重新來過嘛!只要一切不去強求,業力自然不會反噬,你月老閱盡無數情海,給個一滴又不礙事。」姚壽無奈地講了一大串。
「哼!你可知道?多少斷情之人寧可枉死赴千刀萬剮,我身為月老怎麼可以留著那些不祥的東西!」月老憤然道。
「原來說白點就是你沒有嘛⋯⋯那不然這樣好了,剛剛你說我若是有辦法拿到聖虎涎,你就願意讓我採一滴斷情淚,是吧?」姚壽詭笑道。
「拿到再說。」
「喏!這就是聖虎涎,一言九鼎呀!月老。」姚壽拿出一個藥瓶,在月老面前轉呀轉,月老打開瓶子塞確認,一抹逼人的殺氣讓他打了個哆嗦。
這確實是聖虎涎。
「怎麼可能?聖虎涎就我所知,只有從修為超凡的虎神才有!你怎麼可能⋯⋯?」月老不可置信道。
「屏除地府的燕血虎不算,掌禍福吉凶的白虎星君,和慓悍的威猛神將—虎爺都不予考慮。當時我正苦思如何是好時,我正逢凡間斬鬼門人與崑崙山開明獸較勁,於是從旁協助,各取所需,道此可謂得來不易。」姚壽咧嘴一笑,樣貌醜陋得實在。
「說到底,為何要這兩樣東西才能治你的醜態呢?」月老不解的問,語中帶有譏諷。
「孟蘊說他當初給我的藥,是利用忘憂水摻和著魔物的骸骨熬製而成,經由去蕪存菁消融了忘憂水抹除記憶的部分,也揮發了魔族的污戾煞氣,其效可隱去身上的冥氣,利於躲避閻王和其他鬼差的耳目,損就損在外貌會與魔物的外貌相近,醜陋不堪。
所以孟蘊表示需要兩種能夠洗淨藥性的原液,聖虎涎是取之剛正霸道來濯洗毀容的副作用。而斷情淚中的七情六慾可以緩解聖虎涎本身過激的藥性。」姚壽解說道。
於是,月老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他的請求,並要他三個月後再來取斷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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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有一名叫安智的青年,他獨自騎車上了松北的小丘來到了月老廟上香,虔誠的祈求月老能成全自己和心儀已久的女子—晨琪在一起。
而後,他來到了月老廟外的石欄前仰望星空,回想著關於那個女孩的種種,醉色可比明月。
一旁的月老和玄無常姚壽端詳著,姚壽問:「就是他?」
「沒錯,除卻昔日定婚一事的韋固不說,這名叫安智的,對我千里姻緣一線牽的業務頗有影響,我想將他納為線斗,算你運氣好,等到了他。」月老答道。
「那好,該怎麼做?」
月老湊近,與姚壽竊竊私語。
*
直到深夜,安智從自己的念想中回神,看了看錶竟然這麼晚了,於是他動身準備離開月老廟。
來到機車前,他看見自己的鋁圈繫了一根長長的紅繩,他當下很是不悅,到底誰在給他惡作劇?
他便彎下腰想解開紅繩,卻發現紅繩的結法竟要從另一端找到線頭才能解開,他索性拿出美工刀,想將紅繩切斷,可是割了滿頭大汗,棉質的紅繩連個缺口都沒有,太怪了。
安智無奈,就循著紅繩想看看到底線的另一端繫住了什麼。
終於在月老廟旁的百年大樹下發現紅繩的彼端,原來那惡作劇的傢伙將繩子綁在樹上。
「什麼鬼!連車都能被牽線,偏偏我就只能當單身狗?什麼世界真是⋯⋯唉!」安志抱怨個沒完,一邊解下纏繞樹枝的紅繩。
一番千辛萬苦,安智解開了紅繩,也將環繞鋁圈的結鬆開了,將紅繩收好放在樹下,準備騎車離開。
一回頭,竟然見一個長相猥瑣,身形佝僂的男子坐在他的機車上。
「呃⋯⋯大哥!不好意思。」安智比比手,禮貌地請對方離開。
「呵呵呵⋯⋯年輕人真不錯,紅繩造成了你的困擾,你還能將其收好放在樹下,我是你呀⋯⋯肯定就把它扔得遠遠了,反正絆著誰也與我無關。」對方笑道。
「該不會這鳥事就是你做的?」看著對方一臉猥瑣挑釁的模樣,安智感到些許不悅。
那人指著樹旁的紅繩,道:「不,我可沒它這般憨直,是它想要找一個新的工作夥伴才會纏上你。」
「呿!神經病!」安智不以為意調頭便走,下一刻他的腳被牢牢纏住,低下頭竟然是剛才那綑紅繩!
「稍微有些耐性,不要一言不和就轉身,否則容易吃虧,呵呵⋯⋯。」
「你⋯⋯你到底想怎樣?」安智覺得太不可思議,明明轉身前繩子還在樹旁,怎麼突然的就纏綁在自己身上?
「不就說了它要找一個新的工作夥伴才會纏上你麼?見你要走自然要留住你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快放開我!」安智對於這個猥瑣男說的話一句都不相信。
這時,安智劇烈的掙扎下,看見紅繩如赤蛇般慢慢翹起繩頭,貌似在凝視著他,他瘋狂地大喊:「啊!鬼⋯⋯鬼啊!」
「鬼?我堂堂月老竟然被當作鬼?」
「月老?」安智一臉驚恐且狐疑地望著那人,而那人其實就是謊稱月老的姚壽。
「讓我想想⋯⋯你叫安智。剛剛你許願祈求我能讓你和一位名叫晨琪的姑娘在一起,這個姑娘現年三十三歲,而你現年二十六歲、八歲前曾住在附近、十三歲開始暗戀座位後方的女孩,名字叫欣兒、十六歲和隔壁科的舒薇告白,卻被人拒絕、一直到了大學畢業,甚至現在喜歡女孩子都習慣藏在心裡,因為十六歲那一次的失敗經驗,便不敢再正面追求異性。」姚壽將月老提供的資料完整地道與安智,讓安智目瞪口呆,並且忘記了掙扎。
「你真的是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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