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嗚 ~ 這裡的牛奶意外好喝呢 ~ 」
爽快地一口氣幹掉那樽大酒杯,原本還有些胸悶和發漲的腦袋立馬神清氣爽了起來。
「客人,這是您要的東西。」邊抹著圍裙邊四處瞻望的小二,手持一卷羊皮紙走了過來,我立刻接過在案上攤開,印入眼簾的是意料之內的陌生地形與地名,「不好意思,請問現在的準確位置在哪?」
聞言,小二滿臉狐疑地直盯著我的臉瞧,卻也沒多問什麼,直接指出了目前所在地點:
「這裡是格林大陸西邊的拉法薩王國,目前的位置是離王城最近的釀酒之鄉--彌賽亞」
「喔喔 ~ 」看來,語言共通已經算上幸運了,至於字嘛……看來有得學了。「謝謝你。」掏出一枚銀幣買下這張其實對我沒有什麼太大作用的航海圖,嗯……真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啦。
見我不再說話,小二也不打算多作停留,畢竟還有一堆事情正等著他呢!
『碰!』
正當他準備離開,突如其來的巨響同時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在酒吧的另一端出入口隱約可聽見叫罵與客人的鼓吹聲。
「唉 ~ 又來了。」
「『又來了』?」挑高眉,對於他的說詞我感到好奇。
「這您殊不知,」他舉起手指向中心其中一名邋遢的男子:「有看到那名蓬頭垢面的男人嗎?他與那個和他吵架的人似乎是老相識,一直在為同樣事情吵鬧不休,據說他以前是瓦洛凡達豪門的執事,不過3年前瓦洛凡達當家被他的妻子謀殺後,他也跟著流離失所,連生活都快過不去還整天想找到當年的殺人兇手,不過聽說他最近覓得學校教師的工作,嘖嘖,都找著工作了還這麼沉迷於偵探世界,遲早會丟了飯碗,喔,說到殺人兇手--嗯?」為什麼前方有倒熟悉的靛青色人影?
猛然回頭方驚覺,空蕩蕩的座位上,只留下同樣空空如也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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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法薩王國境內知名城市--彌賽亞,土壤肥沃、地廣豐饒,又鄰近水泉,以釀酒馳名,此地酒吧即使是在冷門的早晨時段人海依舊絡繹不絕,戶限為穿,而人多必嘴雜,不免會引發衝突,打打殺殺在所難免,可說是極度血腥的「競技場」,例如今天,場面一如往常火爆--
「死小鬼,沒看到我們鐵血騎士團副團長的我要經過嗎,還不快讓路!」
一把推倒站在門口玩耍的小男童,細皮嫩柔立刻被粗糙的地面磨掉了一層皮,滲出緋紅的鮮血。這名壯漢並沒有因此而收手,竟然又往孩子的肚腩奮力踢了一腳,小男童就這樣抱著肚子在地面嚎啕大哭,而現場竟也沒人出面制止,甚至還為此捧腹大笑,任憑驚恐的母親連忙將他帶走。
「嘿,凱末爾,你今天又再喝悶酒了啊?」
一掌打向此地唯一背對他不發一語、狂灌酒的邋遢男人的後背,力氣之大令男人差點把含在嘴裡的酒噴出。
「咳咳咳!」用力拍打著胸口,凱末爾惡狠狠地瞪著來者:「幹啥啦!」
「一大早火氣別那麼大嘛 ~ 」沒有因對方的不敬而感不悅,反而激起了他的惡趣味。嘴角扯出一個醜陋的笑容,臉頰上的刀疤因頰邊肉的推擠而扭曲變形,使他的整張臉更顯猙獰:
「該不會還在調查3年前的那件事又沒結果了吧?明明都找到兇手了還在堅持個什麼勁呀?」
「夫人才不是兇手!她肯定是被奸人所誣賴!」終於按耐不住拍案站起,想以此壯大自己的聲勢,只可惜,矮小的凱末爾在這位副團長眼裡只不過是個隨手便可輾斃的小螞蟻,就算他再怎麼努力墊高腳尖,也比不過眼前這個粗壯的大塊頭。
「唷 ~ 都過了3年,又找不到證據,」副團長裝腔作勢扶著下巴面露沉思,下一秒又扯出一道戲謔的微笑:「該不會你跟你家夫人有一腿吧 ~ 喔!說不定其實是你們倆聯手毒殺了瓦洛凡達的呢!」
「聽你這隻野狗在亂吠!」
啪嚓--轉眼間香醇的烈酒已灑向副團長醜陋的臉上,霎時酒吧內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喔喔 ~ 這裡的酒真是不錯。」率先打破死寂的,是副團長本人。抹去臉上的水漬,他撩起濕漉漉的瀏海,強烈的酒香令他忍不住輕舔了一口手指,「給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喝,簡直是暴殄天物。」拔起背上那將近與他身體同寬的巨劍,所有人都知道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然而這沒有澆熄旁人看戲的雅興,反而激起更加狂野的澎湃,頓時所有人開始叫囂了起來,催促處決的行徑速度。
大概也能預測自身性命到此為止了吧,凱末爾豁出去地大吼:「你才是這個國家的敗類!我遲早會揪出你的狐狸尾巴的!」
「那也得還有命才行嘍!」
劍光一閃,如此驚人的速度令人不禁讚嘆。只見鮮血飛濺,啪搭啪搭在地面綻放了赤紅的鮮花,似乎連空氣也瀰漫起濃烈的腥臭,在場所有人,無一不為眼前的景象面露驚駭--
「哎呀呀,有需要動手如此兇殘嗎?這位大哥。」
眾目光所集,是一名不知從哪欻然冒出擋在兩人之間,並徒手接下劍刃的黑髮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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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下手還真是毫不情呀。」甩開手中的劍刃,被劃開的手掌鮮血直流,在手背上匯聚出了數條汩汩紅流,我忍不住咋了咋舌。
「小鬼頭你誰啊?」抬高下巴,鄙視的神情一覽無疑,卻隱約透露不尋常的警戒。
「您好,敝姓西爾,不過是恰巧路過此地的一介平民旅者罷了。」隨手在褲管上抹了抹,幸好來到這裡時穿的是黑色褲子。
「旅者?就憑你這小個子也敢自稱旅行家?」似乎戳重了他的笑穴,他喀喀大笑,連帶身後的團員們也瞧不起的跟著譏笑起鬨。
無視他們接二連三的炮轟,我聳了聳肩繼續道:「我可不只是旅者喔 ~ 我還是個『賭徒』呢!」
顯然,這句話引起了他們的興致:「你倒說說看你喜歡賭啥呀,黃毛小鬼。」
「劍。」我笑著回答,「閣下要和我賭賭看嗎?」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我拔出了一把被人丟棄於街旁、鏽蝕嚴重的刀。「如果我贏了就留下你們身上所有財物,以及這位大哥吧 ~ 」
「哼,大言不慚。」不屑地斜眼盯著,他咧嘴大笑:「很可惜,我要的是你項上人頭!一同和那個悲慘的男人攜手共入黃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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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遙遠遙遠的時空裡,寧靜的夜晚,母親和父親在在精心布置的小公主房間床邊,為準備入睡的女兒吟唱搖籃曲,那是一首悠長輕柔的慢歌,輕盈而顯空靈,優美得彷彿來自更遙遠世界裡的祝福,引領人們走向安祥的平靜,然而不知為何,這股平靜卻略帶起一點沉重,像是背負起世界的重量,卻又無力擔負的憂愁,彷彿是在訴說……
啪擦!
一桶冷水澆醒了夢境,被母親毒打後陷入昏迷的仙蒂瑞拉,意識再度回歸至這片殘酷的世界。
「賤貨,還偷懶!快去把大廳掃一掃、廚房的鍋子洗乾淨,再上街去把今晚的食材買齊全!都幾點了?妳想餓死妳姐姐們啊!」
「好、好的!十分對不起!」眼看那細長的藤鞭又要落下,仙蒂瑞拉連滾帶爬衝出了房間,迎面走來的的兩位姊姊用羽扇遮掩口鼻,一臉嫌惡:「髒丫頭,臭死了!全身都帶著晦氣的死賤貨,為什麼還不快去死一死啊!」
沒有任何反駁的話語,仙蒂瑞拉嚥下一口口水,頭也不回逃離了現場,只有地面殘留的滴滴水痕能了解她心頭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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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磚塊鋪成的路上隨著陽光與視角像是撒了亮粉般,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左右兩側紅與白的遮陽布架起了兩排整齊的帳篷,各式各樣的攤位此起彼落的叫賣著,還有婦女們與商家的殺價較勁、孩子在街頭追逐嬉鬧,偶爾還有可愛的貓狗從暗巷竄出,像是也想參與人群似,好不熱鬧啊。
『媽媽、媽媽,我還要那個 ~ 』
『你這孩子真是的,貪心的孩子可是會被魔鬼抓走喔!』
『快來喔 ~ 快來吃好吃的水果喔 ~ 』
咬著紅通通的蘋果,鮮嫩多汁的口感是以前待的地方所沒有的,兩袋被撐得鼓脹起來的小麻布在我腰帶左側擺盪著,在這人擠人的市場,偶爾也會有一些不乾淨的手,我挑著眉撇眼看向那一隻試圖「不經意」靠過來的手,些許轉換一個角度使他舖了一個空,即便如此,對方依舊不死心的又靠了過來,由於另一隻手抱滿了一袋食物,無奈我一口咬著蘋果,迅雷不及掩耳轉身抓住那隻瘦弱的手腕,一把將他拉了過來。
眼前大約只有十來歲的小朋友用著看似十分無辜的水汪大眼盯著我瞧,而身邊的大嬸們也因為我這的小騷動而引起注意。
嗯……就在她們開始議論紛紛時,我看準了不遠處的暗巷,毫不由於直接拖著他快步拐了進去,回過頭,我瞪向他,唔唔不清地想開口才發現蘋果還要在嘴裡。
「我說這位小弟弟呀 ~ 你這樣一直死纏爛打跟著讓我很困擾喔 ~ 」
鬆手拿掉嘴裡的東西,我擰著眉心瞪著眼前連我肚臍都不到的矮小身影,自從在偏僻的街角丟進了一枚銀幣到他殘破的碗裡後,就時時被尾隨到現在。
男孩頂著一頭雜亂得和我有的拚的毛髮,他抬起頭,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腰帶。
唉唉 ~ 嘆了一口氣,我拿下其中一個袋子,又從中取出一枚金幣,他閃閃發亮的眼睛透露出了對它的慾望,在他伸手要過來拿取之前,我一掌抵住了它的動作:「想拿可以,」我舉高金幣,「但是小弟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從別人那拿到東西,就必須支付相對應的代價。」
聽了我的話,男孩歪著頭,一臉不解。
「也就是說:你有什麼同樣價值的東西可以向我換取呢?」我補充道。
男孩的眼神似乎有些懵了,他拉拉髒兮兮的白襯,又看看自己殘破的短褲,最後掏出口袋,笑得天真無邪給了我三粒不明種子,而我這才發現男孩嘴裡缺了一顆門牙。
「啊啊,又三粒種子換一枚金幣,你也想得太美好了吧。」我撇了撇嘴,蹲下來和他平視著,「欸,再回答我幾個問題:給你錢的人那麼多,為何只跟著我啊?」
男孩眨著大眼,沒有回答任何一字一句。
「啊,竟然不理我。」可能是我太多疑了吧,拍拍他的頭,我站起身來準備離去,但隨即被拉住的衣角,挽留了我的腳步,回頭看著他,男還一臉笑意又扯了幾次,接著字個兒提起腳步往反方向走,像是想帶我去哪。
莫名其妙地跟著他走過一條條陌生的巷子,越來越偏僻的環境讓我感到十分疑惑:
「我說小弟弟啊,你是想要帶我去哪呀?」
依然是沒有任回答,甚至連頭也不回,啊啊,小孩子好難理解呀。
誘拐近了一個防火巷,這狹窄的巷內堆積了各種雜物,更加狹隘的通道,更加舉步難行,只消再胖一點,可能就卡在貨物之間。
我低頭閃過盪向我額頭的蜘蛛,幾隻被絞死的蟲子在上空垂釣,真是令人不舒服啊,這個地方。
越過重重阻礙,我們來到中央一小片空地,接著小男孩放開了抓住我衣角的手,快步走離一段距離。
「……小朋友,所以你帶我來這要做什麼?」
男孩轉過身,笑得更加燦爛,同時,我感受到背後有東西呼嘯而來的聲響。
唉唉。
一個旋身一腳踢落最前的領頭孩子,顧不得手上的蘋果了,接著伸出雙手抓住「當頭棒喝」,看著死命抓住棒子一臉驚駭懸空著的他們,我甩開棒子--其中一枝還留有一個紅色的掌痕--小小的身軀就這樣一起飛了出去,碰!那是雜物翻倒的聲音。
甩著剛才的摩擦導致傷口又裂開的手,餘光撇見在地面翻滾的可愛的「紅孩兒」,喔喔!好浪費,你們可千萬別踩到啊,等等我還想回收呢。
沒有多餘的喘息空間,我舉起右手抵擋從側面襲來的細長鋼管,接著一個反手將管子搶了過來,順勢將打向他的側腰,逼退數步。
提起膝蓋將那跟管子攔腰折歪,我丟掉這軟趴趴的武器,啊啊 ~~
「我說小朋友們,集體打劫可不好喔。」我瞪向在暗陬還想拿著各式各樣奇怪東西攻過來的孩子,而那位原本還笑容滿面的男孩也面掃蒼白,失了笑靨。
「好啦,你們也鬧夠了吧?沒有其他事我要走了。」
邊撿起散落的果實邊沿著來時的路漫步走回。
喀。
突然覺得腳邊好像勾到了什麼,我低頭一瞧,是一條閃著銀光的線。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我抬頭看著天空,又看向返回的路,四處布滿了隱密的線條,喔喔 ~ 耳邊刷了一聲,我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戳到了我的手臂,估計是細針之類的東西吧,而且可能還是塗了藥的那種。
藥效作用的很快,我跪了下來,開始懷疑人生……啊,不是,是在想生存在刻苦環境的孩子總會把聰明用在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雖然也不算不好啦。
在意識墮入黑暗前,模糊的視線人影幢幢,腰間的東西被抽離的感覺真是令人不爽,甚至隱約可見剛才那孩子再度展露了不懷好意的微笑,原來剛才的面色是在憋笑得蒼白嗎。
嗯嗯,就先瞇一下吧,等等要好好教導他們「貪心的孩子可是會被魔鬼吃掉」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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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菜籃走在嘈雜的街上,仙蒂瑞拉壓緊覆蓋在籃子上的布巾,害怕炙熱的陽光繪曬壞裡面的東西。
好熱啊。
忍不住伸手揩汗,她蹲下來看著攤位上的雞蛋,用手掌秤了秤重量,又翻來弄去察看形狀,猶豫了好久才選了幾顆。
「欸,妳碰過的都要買喔。」
即使用詞看起來還算禮貌,但語氣卻十分嫌惡,老闆瞪著仙蒂瑞拉,眼睛直盯著她剛才摸過的那些雞蛋不放,嘴角更是不悅的噘著。
反射性說了句對不起,仙蒂瑞拉急急忙忙拿走了那些可能摸過的雞蛋,放進籃子裡後快速站起來準備拿給老闆算錢。
「喂,不要靠過來。」老闆警戒著,其他客人也閃身避開走進的仙蒂瑞拉,眼著口鼻的他們嫌棄的模樣表露無遺,不是因為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汗臭,而是另有其他不想靠近的原因。
只好停下腳步,掀開布巾遠遠的給老闆目測了一下,她從口袋掏出相對應的金額後連忙匆匆離去。
拿出清單再細細數了一遍被吩咐的項目,還差一隻全雞和牛肉。
其實她很討厭從屠宰場飄出來的濃厚腥味,而一隻隻被吊起來的肢體更是讓她看得頭直發暈。
『啊啊,天氣好熱啊,好無聊啊 ~ 』
『欸,你們聽說了嗎?今天酒吧那區域挺不安寧的。』
『要不要跟我去地下街玩玩?最近出現多很奇妙的東西……』
『來了一個小夥子,可把那鬧得天翻地覆呢!』
『又聽說東方國家那又出現魔女了耶。』
『嘛,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那地方就算因打架而被夷為平地我也不意外。』
『戰爭這麼多,惡魔不趁機出沒才奇怪。』
『欸,群強盜出沒越來越猖狂了,專門打劫落單的婦女或旅人,真是可怕!』
『有什麼好稀奇,我們這裡不是也曾出現過一個,反正到最後都會被灰女巫軍團抓起來處死,怕什麼。』
『你知道嗎,前陣子還有名有錢人還被打劫呢!這件事可鬧大了。』
『最近有個馬戲團還挺有名的,有沒有興趣?』
『警衛隊都不知道在幹什麼,抓了那麼久都抓不到!』
……
民間流竄著各式各樣的情報,與嚇人的消息。最近治安聽起來不是很好呢,仙蒂瑞拉忍不住快步走了起來。
奮力擠進人群,在人海中好不容易找到那間常去的肉販,但是前方常常的仁隆讓她忍不住垮下了臉來,今天太晚出門了,不曉得等到她的時候,媽媽指定的部位還有沒有……又排隊等了半晌,終於換到她時,她向老闆直接遞上媽媽親手寫的紙條,沒有多說什麼,老闆默默抓過不知是什麼部位的肉塊,這景象不禁讓仙蒂瑞拉鬆了一口氣。
當割好的肉片裝袋送到眼前,看著那油亮的袋子和直撲而來的腥臭味,仙蒂瑞拉猶豫了一下,才拿起籃子請老闆直接放進去。
好不容易熬過了肉攤,接下來前往的是飼雞場,如果要現宰雞,就必須到郊區的飼雞場買賣。白色的帳篷傳來群雞的鳴叫,還沒靠近就可以聞到一股養雞獨特的臭味,在遠方眺望了好一陣子,深吸了幾口混雜鳥臭味的空氣,乾咳了幾下,即使三年了,她還是受不了這股氣息呢。
但能怎麼辦?捏著鼻子,她只好一口氣衝入這股氣味之中。
噁 ~~
最後她還是在目睹母雞於眼前被割喉、生剝皮後,蹲在樹叢邊乾嘔了一番,對於素食主義者的她而言,出門跑腿簡直是人間酷刑。
仰頭呆望著被夕陽染得火紅的天空,像是一灘血淋淋的心臟在血水中顫動,一股噁心衝動又襲上了胃,噁 ~ 不行,她還得趕緊回家煮飯,不然會來不及在晚餐時刻準時端上飯菜給媽媽和姐姐們!
想到延遲的各種可怕後果,仙蒂瑞拉也不管因不斷乾嘔而感到需多的四肢,抓起菜籃子快步離開,但是走著走著,在這片此時間已鮮少人經過的田間小路上,向晚的冷風吹過,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才又聽說強盜事件頻傳,而且特別針對落單的婦女,覺得今日的黃昏時刻特別陰暗,看著四周雜草叢生,沙沙的摩擦聲,都讓她覺得是不是有人躲在裡頭。
一身雞皮疙瘩無法控制,但這片寂靜又讓她十分不安,下意識抓緊了籃子,她輕了一下喉嚨,在這片廣闊的地域唱起了記憶中中那美麗卻略帶點蒼涼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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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就在仙蒂瑞拉以歌壯膽的同時,遠方的一砌紅磚圍牆邊,陰影裡藏納了不少竊竊私語人影。
「欸欸,有個女人在那邊耶。」
「啊!我知道她!她是那個瓦什麼的有錢人家的小孩!」
「今天收工了啦,反正都賺到這麼大一筆錢了 ~ 」
「嘿嘿,也是呢。」
一群人環繞成一圈,全神貫注地盯著中心的袋麻布看,打開束口繩的他們雙眼都閃亮了起來,口水直流,像是面對著一桌山珍海味。
那是裝滿了金銀銅鐵三種硬幣的袋子,飽滿、渾圓的身體,不負眾望裝載著他們滿滿的希望,金幣偏多的小袋子,夠他們吃飽喝足好幾個月了!只是……數來數去數量有點難平分耶,該怎麼辦才好呢?
雖然有人提出要用猜拳方式,也有人建議以貢獻度排名,許許多多的意見都有人有所異議,為了尋求大家都能欣然接受的方法,他們苦思了好一番,不過用紙袋包裝的香甜蘋果,他們倒是飛快就瓜分完了。
狼吞虎嚥彷彿許久沒吃東西似,他們好久們吃到這麼高級的水果了,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只能撿地上人家不要的爛水果或蔬菜殘葉裹腹,最克難的期間,他們還只能去刮樹皮來吃呢!
正當他們盤坐在地苦惱著該用什麼方式瓜分贓物最合適時,一抹黑影一閃而逝--
「啊哈,還好你們還沒爽快花掉 ~ 」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眾人為之大驚得彈跳了起來,是、是誰?!
沒有刻意閃避,靛青色的剪影背對陽光,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帶是光憑聲音他們便可確定來者何人,這、這不可能!那個藥可是足以讓人睡上半天,就那時算來連一個時辰都還不到呢,怎麼可能醒過來了?!而且……他又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唷 ~ 怎麼都不說話了呢?剛剛看你們還聊得正起勁呢 ~ 」
不知是褒意還是貶意,他的語調令人摸不著頭緒。眼看他向他們走進了一步,他們不由得也更著後退了半步。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被眾人推到前頭的,是他們當中的老大。
「我為何在這還用得著說明嗎?當然是來取回我的所有物嘍 ~ 」來者瞟了眼滿地的果核,「不過呢 ~ 看起來有些東西是拿不回來了……嘛,算了,就當作是額外送你們的見面禮吧。」那是一個極度隨便的語氣,好像什麼事都十分不在乎。
「好了,該把我冒著生命危險掙來的錢還來吧 ~ 」他伸出手一副理所當然。
開什麼玩笑!這些錢可是他們下半輩子為了生存的重要資金呢!
互相交換了一記眼神,彼此瞬間達到了共識,他們瞪著這有錢人家的少爺,不肯輕易妥協的決心一覽無遺。
真是的。西爾長吐了一口氣,本來他是想盡量和平解決的,雖然他也知道這幾乎不可能…… 就在他們蹬腳衝上前來之時,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愉快的微笑,好久沒跟這類天真的小孩玩耍了 ~
漫不經心向後一傾,他先是閃過剛才的笑臉男孩的第一記跳高旋踢,擦過瀏海的腳丫,那是一雙開了一個大洞的草鞋,喔喔 ~ 又舉起右腿,他閃過了一記緊接而來的掃堂腿,一腳踩住掃堂腿男孩的小腳丫,一手抓住又想踢過來的笑臉男孩的小腿,另一手捏住一隻提著木棒的小手,強力的指力痛得短髮小女孩的鬆開了木棒,但還是不得閒著,他伸出僅剩下還能活動的左腳,絆倒走路還有點屁顛屁巔的小男童,瞬間的嚎啕大哭,引起群憤--
「放開我!你這壞蛋!」
小小的拳頭打在手臂、大小腿上,雖然沒有什麼力氣,但是這好歹也是他們的奮力一擊,還是會痛的呀。
帶小孩真麻煩……這是西爾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放開他們!」
一把小刀從背後刺了過來,插進了他的後背,或許是沒想到會真的插中吧,原本還一臉憤怒的小女童,紅通通的臉唰的一聲反白,更不用說原先躲在最遠處斷牆後保護小女童的兩名一男一女,而原本還在哭鬧的其他人也在此同時定格住--啊啊!他、他們殺人啦!!
原本抓住他們的力道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砰的一聲,就在一些人一屁股落地的同時,對方也一併僵硬地倒地不起,看著一動也不動的背影,那把刀依然直直地插在腰間上,啊啊啊!!內心的尖叫發了狂似的引領著心跳震顫。
怎、怎麼辦?!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慌了手腳,最後視線全轉向了老大。
笑臉男孩也不再憨笑,他咬著下唇,臉色直發青,先、先把他埋了?他提議,也很快就被接受。
幸好他們正處在荒郊野外,而且也沒有什麼人經過,一群人手忙腳亂再荒廢的田裡挖出了一個不深但也不淺的大洞,估計正好可以把屍體掩埋,附上泥土再整平一下,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來到屍體旁邊,一群人再度愣了愣,環視彼此一圈,他們深吸一口氣,但仍制止不了顫抖的手,但是比起被發現抓去關,他們寧可現在毀屍滅跡!
一面發抖一面將人滾進了洞內,他們也不敢仔細看那人的臉,急忙轉頭將剛剛挖出來的土堆又堆了回去,沙、沙、沙,當洞口完全被封住的時候,他們也癱軟了下來。
沉默的籠罩沒有持續多久,笑臉男孩拍了拍屁股上沾黏的土壤,站了起來:「你們也不想再被送回孤兒院吧。」即使聲音聽得出顫抖,他依舊強裝鎮定繼續說下去:「今天的是絕對不可以和我們之間以外的人提起!」他頓了一下,確認每個人都聽見了他的指示,「好,我們回家吧。」
是啊,比起被送回孤兒院,不管是殺人放火還是什麼,他們都願意做!
「但是,一旦踏進這個領域,你們承受得起復仇的輪迴嗎?」
這句話讓笑臉男孩停得火怒了起來:「你不說別人又怎麼可能知道!」回過頭瞪視著所有人,只見夥伴們面露茫然的表情,一個接著一個都搖頭表示剛才的問題不是他們本人提出的,面面相覷,剛剛的問題到底是誰提出的?
汗毛登時皆豎立了起來,好不容易退去的疙瘩再度爬滿了全身,呼吸不禁急促開始急促--
聲音……好像是從背後傳出來的……?
回頭?不回頭?跑?裝作沒聽見?
小女童率先癱軟在地,想到剛才那刀是自己刺入的,她害怕得邊大哭邊喊著她不是故意的,不要來找她索命;其他人見狀也急忙跪了下來,聽說黃昏之時又被稱作逢魔時刻,在此時後逝去的人容易化身為殭屍、厲鬼,甚至是惡魔,回到人間像加害者復仇。
但是笑臉男孩可不相信這迷信,看著大家的驚恐跪拜,令他十分反感而怒火中燒,他一面大罵夥伴的膽小,一面向廣闊無人的荒地大吼是誰在裝神弄鬼!
當然,沒有任何回應。
喀。
什麼?
喀。
什麼什麼時麼??!!
那片才翻過不久而鬆軟的土隆起了一座小土丘。
要逃、要逃、要逃!!
但是腿無法控制的麻木,動彈不得。
不斷隆高的小丘,在無數粉塵滑落後,終於出現了一隻佈滿泥土的手--啊啊啊!!所有人尖叫了起來,有東西要爬出來了啊!!
碰!那手掌用力的擊向地面,他們可以感受到地面似乎也因此而震動了起來,
更多的土從下陷的洞口噴出,粉塵飛揚之中,那逐漸現形的身影--
「為、為什麼你還活著!?」笑臉男孩不甘示弱,用盡全力終於吼出了聲音,卻乾澀得音調都走了樣。
「當然是為了復仇從地獄爬回來了呀 ~ 」
緩慢走向無法動彈的笑臉男孩,那張佈滿雀斑的臉蛋始終想反抗恐懼的支配,那雙沾染塵土的手伸向他的頭頂,「既然已有做好雙手染血的覺悟,就代表也已經做好會被報仇的準備了吧?」掐住他的額頭,那雜亂如鳥窩的瀏海下--
那是雙侖宛如血浣明月的緋紅雙瞳,細長而尖銳的橢圓瞳孔宛如只進不出的黑洞,在明月中央開出了一道吞噬人間的幽黑口子,好似希望中隱藏著墮落的入口,準備收割他所看重的獵物的靈魂……那是、那是、是「惡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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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 ~ 眼看眼前一群嚇尿的孩子們,就連氣焰旺盛的笑臉男孩也跌坐在地,胯下的布料被染出一片比原始顏色更深的色澤,帶有些許臊味的液體滲出,在你我之間形成一個淺淺的水窪。
好像玩得太過火了……這番景象讓我產生了罪惡感,鬆手將全身盡可能的都拍了一拍,不斷掉落的塵土很快就現出了原形,最後將頭也甩了甩,我抹了幾把臉,將整理出來的模樣再度看向他們。
那退去鮮紅色掉的眼眸,再度回歸成一片黝黑,彷彿剛才的景象只是向晚加上心理因素造成的錯覺。
「好啦 ~ 」打響著手掌,請他們從無法自拔的恐懼中回過神,「這個故事告訴了你們,殺人後所承擔的可沒有比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喔 ~ 」我盡量用輕快的語氣喚起他們恍惚的精神。
似乎對於我還「活著」抱持極大的驚疑。我笑著,直接表示:不如來摸摸看,鑑定一下我是活是死?他們聞言,猶豫了片刻,像是下足了某種極大的決心,小心翼翼地往伸出雙臂的我緩慢靠近。
確認我並沒有攻擊的打算,他們這才伸出還在顫抖的小手,先是測量皮膚的溫度,接著摸摸看質感和彈性,越來越不可思議的發現,漸漸引起發起他們的好奇!
嘗試拔出小刀,察看破洞的另一端是什麼情景,其實就只是擦邊,純粹割破了衣服,至於皮膚嘛,頂多一條滲出少量鮮血而如今已凝固的破皮痕跡,基本上沒什麼大礙啦,況且,那把刀說真的也沒有很銳利。
眼看他們的表情豁然開朗起來,好奇心取代了原本的恐懼,純真反應讓我又想要捉弄他們一番,不過那也只是想要,並未付諸行動。
閃閃發亮的眼睛開始以崇拜的目光仰望著我,嗯,沒猜錯,接二連三的問句如機關槍子彈成群襲來,異能?魔術?人類?魔法師?各式各樣天馬行空的想法脫口而出,哇喔,真好玩。
「喂,」正當我們一群人開始和樂融融的你問我答時--當然我也是亂回答--唯一沒有加進行列的小臉男孩憋著一張奇怪的表情,戒備地瞪著我,「你是誰!到底有什麼企圖?」
喔喔,他沒提醒我倒是忘了,「被你們打劫的旅人嘍 ~ 」哪還能是什麼?我聳了聳肩。「話說,你們當中是誰把我的項鍊拿走的啊?」挑著眉宇,目光掃向孩子們,也因為老大的一番話,他們才想起與我是強盜與被害者的關係,他們各自吞了一口口水,倒退了幾步,似乎也不敢再惹我。
「是、是我拿走的,因為黑黑的很漂亮……」似乎是因為還懷著剛才的愧疚,小女童默默舉起了手來,白嫩嫩的小手從口袋掏出了一條六芒星墜鍊,看似漆黑的沒有什麼特色,其實仔細一看可發現上頭細碎的紋路勾勒出了祥龍的圖騰,隱隱約約閃爍出溫潤祥和的光澤。「對不起……還給你……」
「沒關係,我反而要感謝妳呢~ 」
對於她疑惑的神情我只是揉了揉她的頭髮表示回應,要是這東西沒被偷走,我也不可能找到他們的所在位置。
「喂!回答我的問題!」
「好咧!你們也不用這麼緊張啦 ~ 」走出包圍,對於我走向他,笑臉男倒吸了一口氣,只可惜我純粹剛好需要路過他身邊罷了。
抓起地上屬於我的錢袋,瞬間引起了他們的抗議,狂叫著那是他們掙來的。
「嗯哼,很可惜我也需要這筆錢,不過瞧你們這麼缺錢也不是不可以送給你們一些啦。」
「什麼……?」該說這天上掉下的禮物未免太可疑了吧?怎麼可能搶了別人的錢包,而對方竟然又說願意送他們?
「當然,」我隨意抓了一枚金幣往上拋,接著又迅速抓住,嘿,等張開手掌,登登 ~ 不見了 ~ 「我不會白白給你們喔 ~ 」
「你整人啊!」短髮女孩噘著嘴,因期待落空而頗不悅。
「嘿 ~ 雖然我不知道孤兒院是怎麼對待你們,」一提到孤兒院,眾人很顯然僵硬了,我頓了一頓,繼續道,「但是我可清楚童工可是極度好剝削的喔,根本不會有雇主會認真對待,就算有,你們看起來也等不及需要大筆錢做些什麼大事業呢。」
「你到底想幹麻?」笑臉男孩沉著臉,似乎知道又好像不知道我的意圖。
我的嘴角再度扯出一個大微笑,「只要你們願意替我做事,每完成一個任務我便會支付相等的代價,絕對不會有所謂抽成還是什麼其他奇怪名義減少金額。」
驚訝、困惑各種情緒相雜的表情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
「而且呢,」我又補了一句:「還會受到我的『庇護』--作為你們的雇主,我能百分之百保證你們的安全,當然,前提是你們不去做違法的事。」這也同時代表,我不會命令他們犯法。
掃視一圈看似心動又害怕受傷害的小朋友們,對於這比起打劫更穩定的誘惑,他們彼此用眼神打了一個暗號。只見眾人不約而同相互挪近,輕聲細語討論了一番,偶爾起了爭執似聲音忽然增大了幾次,起起伏伏最終呈現一片靜默,達到了共識。
笑臉男孩走出了人群,代表了眾人的意見,大聲發問:「你要怎麼保證你剛才所說的話?」
「嘿,」我囅然,反問:「難道書面立約或口頭發誓就能取得你們的信任了嗎?」世態炎涼,人性這種東西說來早已不可靠,「那就看你們要不要嘍 ~ 」
「……你想要我們做什麼?」
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早已決定的答案。各種不同色澤的美麗雙眸映照出了他們自身的靈魂,透露著屹立不搖的覺悟,是什麼原因造就了這種眼神、又是什麼樣的目的成就了他們的決心呢?
既可悲卻又值得讚許。我不由得垂下了眼簾,過去的自己是否也曾是這樣的眼神?
哼哼 ~ 嘴角的笑意加深,「先兩個小任務給你們暖暖身吧,」再度睜開眼,我舉起了食指:「一,我要你們和我說明這個國家的貨幣類別和制度;二,推出起碼會讀書寫字的人,我要他們和我講解這個國家文字的基礎發音和書寫。」揮舞著兩根手指,嘿嘿,很簡單吧 ~
不理會被這兩個意外簡單的任務嚇得「驚魂未定」的孩子們,仰頭覘視已被黑夜啃掉2/3的天空,不見夕陽只見天邊一角紅,漫長的夜,才即將開始。
咕嚕嚕--
不知是誰的肚子在鬧空城計。
「總之,先填飽肚子再說嘍 ~ 順便洗洗你們那身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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