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濕的地下室裡,一盞搖晃的黃色燈泡微微的照亮了室內的環境。一個男人跪在地上,雙手被鐵鍊綁縛,吊向囚室的兩邊,光線照出他遍體鱗傷、血肉模糊的樣子,他虛弱的喘著大氣。他的前方站著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分別拿著不同的刑具,不發一言。
「Yab先生,你是想玩點遊戲嗎?」說話的聲音慢吞吞的,從最漆黑的地方傳來。那人笑了一下,讓跪在地上的男人輕輕抖了一下,「猜猜看,你的同伴說了什麼?」
那人從黑暗裡走出來,優雅地繞過地上的血跡,眉骨的陰影蓋住了他的眼神,他靠近Yab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Yab瞪大眼睛,開始止不住地掙扎起來。那人用一隻手壓住他,「所以Yab先生,請給我一點東西證明你活著的價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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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囚室後,那人冷漠的接過手下遞上來的手帕,他仔細的擦乾淨手,然後將手帕丟給等著指令的手下。
「處理掉。」他簡短的命令。
「是。」
那人轉過身時正好聽到囚室裡消音槍的槍響,他的眼裡充滿了嗜血的興奮,刻意養成的潔癖逼得他人模人樣,他的筋骨裡充滿爆裂的力量,行走時像是某種邪惡的存在,手下們都低著頭不敢直視。
他的人味隨著一層一層的階梯越來越濃,回到一樓的時候,已經又是那個冷淡疏離的三少爺了。他穿著時髦,長相秀美,是路上大家總是回首貪看的風景,沒有人想像得了他暴力血腥的那一面。
「三少,老爺找您。」他一出來,守在入口的一個保鏢就立刻說,生怕三少爺一轉眼就溜走。
他挑了挑眉,瞟了眼,「跟這麼緊?算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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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Kim,坐。」Theerapanyakul家族的老宅裡,家主Korn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聽到聲音,他回過頭慈愛地說。
Kim笑了一下,坐在父親正對面的椅子上,手輕輕地摩娑著自己的戒指。「父親,您最近還好嗎?」
「很好,最近辛苦你了。」
「確定家人們的忠誠是我該做的。」
「知道是誰做的了嗎?」Korn背對著窗戶,看不出什麼表情。
「沒什麼意料之外的發現。」Kim攤攤手,「還是他們。」
上星期五早上,父親的情婦被發現在她的私人公寓裡暴斃,這等骯髒事便交給Kim來調查,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兇手來自何方。
Korn唔了一聲,又說:「下個月有客人要來,到時候會需要些嘴巴閉得緊的人。」
「哪裡有能閉緊嘴巴的人?瘋狗一咬,什麼都說了。」Kim往後一靠,笑著問:「聽說新來了一批保鏢?」
Korn也笑起來,坐了下來。「前陣子你哥被老羅他們伏擊了,那些首席保鏢沒有一個稱職能幹的,只好再招了一批人。」
「這樣子,」Kim點點頭,意有所指地說:「看來哥哥得抓緊時間鍛鍊才可以了呢,要不然連保鏢都打不過,怎麼壓得住底下的人?」
Korn的臉色微變。還不等父親說話,Kim拍拍手站起來,「父親,抱歉我真的得走了,等下還有事。」
Korn微笑著點點頭,看著三兒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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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m不喜歡老宅,準確地說,Theerapanyakul家族的東西他都不喜歡。這裡總是縈繞不去的血腥味,每天早上點燃的白檀香虛偽地祭慰著自己死去的良心。新大樓更加可笑,充斥著金錢的氣味,所有人都被金錢綁在一起,彼此之間只有合約與債務。
自從十三歲那年他與大哥Tankhun被綁走,父親選擇先救了長子Tankhun以後,Kim對這個家便不抱希望。幸虧從小就是個冷靜的孩子,懂得自求多福,僥倖逃出去了,只是被帶到外府的他根本不記得回家的路,在外面流浪了快半年才被找回去。
每當他想起自己回家那幕,都還是想笑。他覺得命運充滿了趣味。母親早在他宣告失蹤第二個月時就從老宅跳了下來,父親的身邊又多了一個女人,二哥Kinn養了一條狗,沒有人耽誤自己的慾望,最有趣的是大哥。即使回來,他也傻了。
Kim真想看看父親知道自己最重視的長子餘生只能當個精神失常的弱智時的嘴臉。
每次來到老宅,他都忍不住到後院去。興建的那會兒,四層樓高的老宅是富裕與權勢的象徵,現在看起來不過四樓而已。據說母親那時離瘋子也不遠了,因為整日裡尖叫,還想殺了父親,於是被關在四樓,也算是父親的憐憫了。Kim勾起嘴角,點燃了菸,丁香捲入肺部。看著面前整潔的石板,他慢慢地吐出菸氣。
女人在黑幫是消耗品,愛比慾望更不如。
Kim離去前,把菸放在石板上,任它繼續燃燒,變成灰白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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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rsche在花園裡狠狠的吸上一口菸,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他這兩個月簡直倒楣透頂,離開了Porchay,他孤身來到這個Theerapanyakul家族,與他想的沒錯,這就是一群倒楣蛋聚集的地方,一個一個的,被騙得替人賣命,還要賣忠心。Kinn那個傢伙以為讓他穿上西裝,有僕從服侍,給點好吃的,就能讓自己乖乖為他做事,當白痴一樣給他耍弄,還敢在老子頭上放蘋果來打,去他媽的呢!他不過是換個地方拉磨而已,給誰拉都是拉。那群白癡同僚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他特別得到主子的寵愛,爭相想折磨他,給他好看。
想到這裡,Porsche就想吐。真是群白癡,那個傢伙只不過拿著槍罷了,根本不配當老大。
Porsche在Porchay還小得不記事的時候,曾經短暫地混過幫派。
那時候天天都是跆拳道,踢腿招架,練得無聊,隊裡一個小弟就帶他到地下拳場見識見識,因為父母剛剛去世,弟弟每天都哭得令人心煩,吸血的親戚每天蹦噠,他就把滿腔的怒火砸進拳頭裡。起初也輸了好幾次,但性格不服輸的他被激起了鬥志,越打越兇,還混出了個「鳳凰」的別號。
人一出名,麻煩事就找來。有個場子的小老大想要招攬他,就跟Kinn這癟三一樣,使出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後來他得到了鄧爺的庇護,才免除了不少麻煩,他也在之後被介紹給玉姊,在她的酒吧工作,獲得了短暫的安寧。
鄧爺,Porsche閒閒的吐了個菸圈,好人總是早死。
鄧爺也啥都看不慣,他是老派的黑幫,堅持兄弟間要有義氣,他會在兄弟們玩球時,在旁邊加油,每個失魂落魄的兄弟在他家的飯桌上都有一個位子。他永遠都記得鄧爺知道他要去比賽時請他的那頓送行飯,鄧爺讓他再也不要過來了,要他成為奧運選手,為泰國爭光。可惜那也是Porsche給鄧爺的送行飯,比賽結束後,他帶著金牌跟入選國家隊的消息回到曼谷,卻聽說鄧爺的幫派被一個新晉的阿蔡給端了,兄弟死的死,散的散。
鄧爺總是吹噓自己年輕時很帥,Porsche正絞盡腦汁想回憶起鄧爺的長相,旁邊的水池卻沒有規律地傳來「撲通、撲通」的水聲,還有小孩在喃喃罵著:「去死!去死!」Porsche撥開樹叢一看,一個看起來與弟弟年齡差不多的男孩在往水池丟石頭。
噁,他怎麼能跟Chay相提並論。
Porsche除了自己的弟弟,他討厭小孩,尤其是這種壞小孩。不過他今天想做個好人,前幾天他到水池邊撒尿,據說害死了兩條叫做伊莉莎白、賽巴斯蒂安的魚,導致他被Tankhun少爺折磨了好幾天,惡夢中都是那兩條魚的名字。
他叼著菸湊了過去,混不吝地說:「嘿,你是哪家的小孩啊?這水池不能玩的,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沒想到那男孩橫眉豎眼地瞪過來,嘴上也不饒人:「要你管!」
「嘿!怎麼說話的呢!沒點家教啊?」Porsche一聽火氣就上來了。
男孩也很火大,什麼貨色也敢管他?衝上去就想揍人,結果Porsche長手一伸,就把他的頭給抵住了,嘴上還說「就這點本事還想揍人?」,腳一絆,男孩就跌進魚池,頭還磕到石柱,血緩緩流下。他泡在帶著腥味的水池裡,身邊是滑膩的鯉魚一下下的蹭過去,心裡面又急又氣,忍不住哭了起來。
哇,哭得真醜。
Porsche吹起口哨,就想溜。結果旁邊突然跑出來一個花衣男子,急喊:「Macau少爺,你怎麼了?誰敢動你?」
那什麼的少爺立刻把手指向表情無辜的Porsche,另一個跟在後頭的保鏢就抓住了他。
慘了,又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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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erapanyakul家族祖輩是做食品工業起家的,滿山遍野的可可園舊照到現在還掛在辦公室的一角,提醒後人發跡的歷史。白巧克力受歡迎,黑巧克力更有銷量,趁著地利之便,家族很快就與黑色產業扯上關係,從此順水推舟,大獲行政方便之門,成為泰國巧克力商的龍頭企業。然而永不饜足的家主有超前的視野,在積極地進行企業轉型過程中,吸納幫會勢力,這才踏出國門,成為跨國犯罪集團的一員,建立稅務局嗅不出的私房小金庫,進而成為泰國知名的企業集團。
他們的爺爺Khong以血腥手段繼承家業後,瞅準時代的變化,將家族生意分成幾份,把那些在光面攏絡人心的交給他善於算計的大兒子Korn,在暗面拚打血腥的則交給悍勇的次子Kan。他是一面懷著仁慈之心,要兩個兒子都能團結為家族生意謀劃,一面懷著帝王的主意,要誰也不敢有二心,於是Theerapanyakul家族就分成了本家分家,每月一次各自的家主會帶著繼承人一同與會,就需要合作事項討論方案。
會議廳裡Korn坐在主位,長桌的兩邊分別坐著Kinn與Kan和分家繼承人Vegas。
「聽說蔡爺最近中風了。」分家的家主Kan是個面目兇悍的男人,他的鬍子被精心的打理,細長的眼睛藏著暴虐與淫邪。他一落座就丟下了一個重磅消息。
「噢?」Korn顯然提起了興趣。
蔡爺是從緬甸發跡的青龍幫老大,在泰北幾個府很有勢力。以賭石起家,生意觸角延伸到人口買賣與毒品走私,掌握了一條往中國的交易網路,後來又通過姻親關係,與東南亞的華人幫會系統緊密的結合,幾十年間形成一股牢不可破的勢力,但再令人敬佩的梟雄,總有老得管不動的時候。
「他兒子強了一個要結婚的女人,未婚夫的家族報復,閹掉他兒子,還寄給蔡爺看,就聽說蔡爺送醫院了。」Vegas說,他與他父親一樣有著銳利的模樣,但更加陰冷。他是標準的繼承人,很早就開始加入家族的生意中。
「他女兒挺爭氣的,兒子養得倒不怎麼樣。」Korn評價,接著他點名幾個幫派,「他們最近有沒有什麼動作?」
Kinn正要說話,就聽到Vegas說:「其實這是我們在蔡家的眼線得到的消息,前幾日才發生的事,他們對外摀得很緊,其他人恐怕還不知情。」
「很好,為免打草驚蛇,分家還是按原有的步調,讓手下擴大範圍,不要顯示出我們針對蔡家,要是有什麼事情,Cris會保證穩妥的。」Korn細心的吩咐過後,又點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律師,他站起來向Kan點點頭。Kan只是挑了挑眉。
正當Korn還要繼續安排時,Kan問道:「所以你們這次可以出多少人來?」
Korn最煩他這樣,總是以為事情能辦成就靠人數去衝,「我會去跟幾個家族談談,看怎麼吃下這筆生意。」
所以一轉手又要把我們分家拿到的,散給別人做好處?我們賣命,你出張嘴皮子?
Kan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話,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
保鏢帶著頭上還留著血的Macau進來,Porsche則被推搡著站在長桌的後面,他能感覺到那些拿著衝鋒槍的分家手下帶著怒火的眼神。
Macau一進來就開始告狀,恨不得把自己那點破傷口展示給所有的成年人看。他的哥哥Vegas立刻仔細地檢查他,發現傷口不大,只是留了點血,他放心的呼了一口氣。分家家主Kan也站在旁邊,皺著眉盯著Porsche。
要不要幫他來個愛的呼呼啊?Porsche站在那邊漠然地想著。
看到Porsche的跩樣,Kinn就頭痛得很。一開始確實對Porsche有些興趣,他帶著笑的桃花眼、打起架的瘋樣確實很夠勁,好不容易把他弄進來了,他卻一心想惹事跟擺爛,雖然那個不服輸的眼神依舊很不錯,不過現在自己更感興趣的是為什麼父親明明知道Porsche在忠誠與能力都不合標準,還留下他,按照以往,這種人不是被打死,就是直接被趕出去,連做槍手都不夠格。
Macau繼續告狀,同樣不爽的Porsche還火上澆油地頂嘴,激得分家的人舉起了槍對準Porsche。
只見父親使了個眼色,Kinn站起來,心裡翻著白眼,為Porsche道歉,「是我的錯,沒管好我的手下。」
接著快步來到面前,死死掐住Porsche的脖子,省得他再說出難以收拾的話。看他還要掙扎踢人,再狠狠地揍上幾拳。
算還了你給我製造的麻煩。
Porsche被弄暈過去,委頓在地。Kinn優雅地拍拍手,回到位子上。
「我看,我們不如繼續談工作吧。」他微笑道。
分家的人驚疑不定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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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rsche醒過來的時候,就是一句髒話。
他的舍友Pete拿著食物回來,「這麼有精神?你總算醒了,還以為你死了呢。」
「該死的Kinn!」Porsche聽都沒聽,罵罵咧咧地站起來,就要衝出去把人揍扁。Pete連忙把他攔住,天生帶笑的臉滿是無奈。
「你還不懂嗎?!」Pete苦口婆心地說,「Kinn少爺是為你好,要不是他,你現在早就被分家的人打死了,你可是打了分家的少爺。」
Porsche喘著氣冷靜下來。
確實如此,他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在以前的幫派斷手斷指的不在話下,他不過是昏迷個半天罷了,身體還是全的。
他一擼頭髮,坐了下來。旁邊Pete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他一點都不想聽。
這陣子是有點放縱了。Porsche不是個笨蛋,像他這樣略有能力的小混混在黑幫裡的用處只有幾種可能,他年紀已經大到不會當作一個少年殺手輕易被用掉,又有些身手與名氣,再加上一個少爺花了許多心思要把人擄進家族,他們所希望從他身上獲得的,肯定比自己想像的更多,尤其是一進門時與Korn的對話,更讓他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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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約是在三天後見到家主Korn的,那時他剛換上了新做好的制服,就被叫去跟家主說話,「給我識相點!」Big恐嚇他。
Porsche被帶到一個面對著中庭花園的陽台,陽台上放了一張柚木的茶桌,周圍種著形狀奇麗的鹿角蕨。鋼筋水泥的大樓裡楞是弄出了一個古色古香的空間,周圍的大樓在清晨的霧氣中朦朧隱現,這是大人物的世界。
Korn正對著陽台品茶,那個討厭的Kinn坐在一旁幫父親泡茶,一副溫馴的樣子。從陽台望出去的景色很美麗,繁花盛開的花園裡空無一人。
「你就是Porsche吧。聽說你不願意在這邊工作,是嗎?」他眉目和善地說。
Porsche心內覺得可笑極了,這些大人物總是喜歡明知故問一些廢話,以顯示自己的身分。為什麼不願意來,他還不清楚嗎?
「但我希望你在這裡能過得幸福,」Porsche忍不住哼了一聲,旁邊的保鏢立刻瞪向他,Big看著他的眼神像是想把他的舌頭拔出來,Korn繼續道,「你弟弟的事你放心,我會按約定履行。」
幸福?在你們毀了我的幸福之後,再把「幸福」施捨給我?!
Porsche心裡幾乎要控制不住怒火,他緊緊掐住手指,讓自己痛,嘴上無賴地笑道:「你想讓我在這裡當保鏢,好啊,那我要當那兩個的頭兒。」
他眼神瞟向身後狠狠瞪著他的Big和Ken,他們都是知道他的身分以後,最瞧不起他的人。
這可沒想過,Korn一愣,開懷地笑了起來,「你可真有勇氣,他們兩個?好啊,反正Big也還沒準備好。」
Kinn也在旁邊抿起嘴笑,他可絕不小瞧自己這些保鏢的能力,要他說,肯定比這個Porsche好得多。
「老爺?!」Big急叫道。他的左手因為上次救Kinn少爺中了槍,到現在還包著吊帶,可是他敢保證他的忠心跟能力絕對比這個剛進來的癟三要好得多。
當Korn陰冷的眼神望過去時,Big立刻噤聲。Korn不喜歡任何人質疑他的決定,尤其是這些失職的保鏢。
「行了,都去吧,我要休息了。」
Porsche在旁邊看著,半個街頭長大的他很敏銳的感覺到家主可不如他剛開始表現出來的好說話,那我算什麼?他們到底要什麼?
Pete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家族的事情,說著少爺的寬愛,說著Kinn是這個家族中最正常、最仁慈的少爺了,但Porsche生動地演繹了什麼叫「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裡轉的都是自己的事。
剛開始只是想測試他們的底線,懷著「你不讓我好過,你也別想好過」的意圖,做著幼稚的事情。可是這裡是哪裡?雖然婊得很,但好歹還是個講臉的地方,思及自己簽的賣身契,只要活著,就得在這裡待著,逃也逃不出去。
啊,真想抱抱Chay。
Porsche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今年嘆的氣已經是過去二十五年的總和了。
「行了,Pete,知道了,閉嘴。」他斜眼看向Pete,「謝謝。」
Pete一副天要下紅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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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保鏢,Porsche,後來怎麼樣?」Kim依靠陽台,歪著腦袋,饒有興趣的樣子。
他在他自己的家裡,距離Theerapanyakul家族足夠遙遠。
Kim的面前站著原本隸屬於Kinn的得力助手,Big,他因為受傷未癒,被調到Kim手下。
老頭子,Kim在心裡冷笑。
「Khun少爺把他要走了。」Big低著頭回道。他其實也有點怵三少爺,前幾年三少爺還住在家裡,最陰晴不定的那會兒,隨身都帶著槍。誰要是敢說一句關於女人的話,就被他捏著脖子從下顎打死。那陣子大家都嚇得噤聲不語,直到老爺答應他搬走,保鏢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那你不是得意了?沒他黏在Kinn旁邊。」Kim戲謔地說,「用不著整天放傷心情歌了。」
Big訥訥回不了話。
「去查他的背景。」
Kim同樣好奇起來,為什麼他能被父親允許成為特例。他在會議室留下了一個攝影機,當天他仔細地端詳過鏡頭裡父親的表情,很不尋常。
「是。」Big鞠躬退下了。
Kim看著高樓大廈間穿梭如蟻的車流與人群,腦袋裡抽絲剝繭。
來到客廳,牆上掛著一幅巨幅的照片,經過虛化處理,顯得格外迷濛。他按下一個祕密的按鍵,「噠」的一聲,機關解了鎖,Kim輕輕滑開照片,隱藏其下的軟木塞板標示了複雜的人物關係,彼此以紅線連接。沉吟著,他拿起手機想再檢查一次影片的細節,卻打來一個電話,是以前在阿南塔美佳大學音樂學院的同學。
「Wik,等下兩點半在學院的大廳喔,你自己的演講可不能忘了。對了,教授想跟你吃飯,你要來嗎?」
作為傑出的校友,他被應邀去做新生說明會的演講。Kim笑起來,溫和地說:「沒忘,吃飯的話我有空啊,不過晚一點還要去排練,我去喝一杯就好了。」
說著話,他把照片牆再度滑回原位。照片裡的自己化成無數個七彩的粒子,在薰風裡面被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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