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Porchay捏著紙條，感覺手心滿是汗。
今天他跟Wik哥約好了要練琴，因為Wik哥說他晚點還有別的行程，便約在Wik哥的工作室，這讓porchay感到更加緊張。
偶像的工作室！歌曲誕生的地方！……天哪，我為什麼要提這個要求，好想逃走……
他背著哥哥留下來的舊吉他來到一棟敞亮的大樓前，扭著自己洗得發白的格子襯衫，侷促不安地來回晃了一圈又一圈。
感覺到大樓警衛審視的目光已經開始掃視他後，深呼吸幾下，Porchay鼓起勇氣撥響了Wik哥的電話。等待的時間感覺極為漫長，終於對面接通了。
「喂？」Kim說，聲音聽起來有點遙遠。
「呃……」Porchay緊張地說，「Wik哥，我到大樓前面了。」
「噢，你到了。你能直接上來嗎？你把電話拿給警衛。」
Porchay依言辦事，就聽到警衛恭敬地點頭唱諾，很快讓他放行了。他跟著警衛的指示，上了七樓。玻璃電梯裡可以看到曼谷車水馬龍的街道，他的視野被動而緩慢地上升，在失重感中一切顯得尤為不真實。
出了電梯，是一個裝修典雅的門廳，有三扇關著的門不知通往何處，其中一扇門前正站著Wik。他穿著一件酒紅色的棒球夾克和皮褲，耳朵上掛著幾個銀耳環，大背頭，顯得整身更加銳利。
Porchay趕緊上前打招呼，Wik只是點點頭，繼續跟電話那頭的人確認工作內容，聽得Porchay大氣也不敢出，乖乖的跟著Wik走進一道狹長昏暗的廊道。
廊道的終點又是一扇門，門一開，倒是別有天地。溫暖的木質色讓Porchay稍微放鬆了下來。
裡面是一個開闊的排練室，各式各樣的樂器散佈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直立的麥克風架像是一個又一個挺立的哨兵在守衛著失去主人的樂器，樂器間還停了數張移動式的桌子，上面擺了許多精緻的糕點。
「你如果想吃都可以隨便拿，我特別幫你準備的。」Kim掛掉電話，注意到Porchay的眼神流連在那些甜點上，看起來好像很餓的樣子。
Porchay其實並不喜歡吃甜食，不過他還是很受用，立刻笑起來說了一聲謝謝。
Kim忍不住看了他一眼。Porchay的嗓音相當令人印象深刻，很難想像男孩在變聲後還可以保有這樣甜得發膩的奶音。
排練室裡還有一個人坐在那邊寫譜，Kim走過去跟他說話，非常熟稔的樣子。Porchay就聽到一大串英文從那個角落冒出來，他只記得在Wik哥指向他的時候，含糊地說一聲：「Nice to meet you」，當那個人走的時候，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可是想到接下來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來吧。」Kim讓他在對面的高腳椅上坐下，Porchay順從又拘謹地抱著吉他落座，「我就不過多自我介紹了，你為什麼想考我們學校的音樂學院呢？」
「因為……」你是這所學校的啊。Porchay張了張口，有點羞赧地看向別處，「很有趣啊。」
Kim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繼續問道：「那考試呢？現在考試考什麼？」
「要演奏一首指定的歌曲跟一首自己創作的歌曲。」
「嗯，我們來看看創作歌曲吧。」Kim直接說，「你有寫過任何一首歌曲嗎？」
「那太難了。」Porchay連想都沒想過自己有能力創作歌曲。
「不會的，你只要找到一個對象，說出你想對他說的話就好了。」對於音樂，Kim倒是沒有半點敷衍，但是比起交流音樂，他現在更想知道別的。「比如說，你可以寫你的家人。像是爸爸媽媽啦，或者嗯…你有哥哥嗎？」
「我有一個哥哥。」Porchay點點頭說。他已經完全被帶入了Kim的節奏中。
「那他是什麼樣的人？」雖然Kim並不是很在意Porsche會不會影響家族，但也許他會成為撬開秘密的突破口。
「我哥他非常非常愛我，不論做什麼都很厲害，很勇敢，很有正義感，又很堅強……」Porchay停不下來誇讚哥哥的話，「……我也希望成為他那樣的人。」
非常真誠，但毫無意義。Kim開始感覺有點不耐煩，在Porchay還要繼續滔滔不絕時，制止了他：「好了，可以了。這樣吧，你先寫寫看，我去去就回。」
Porchay喃喃答應，懊惱得不行，他就不該這麼多話，自己在偶像面前也太放得開了。
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Zu3xzPV6x
Kim交代完後，就轉身走進了一扇小門，門後是一間錄音室，專業的混音台佔據了半個錄音室，一整面的玻璃把排練室的一切盡收眼底。他看著那個孩子頂著一個蘑菇頭，抱著吉他，拎著紙，猶豫地左看右看，最後慢慢地挪到鋼琴前。噢，原來是要找一個平坦的地方寫字。
有點滑稽。他那個割裂的靈魂想著，但另一部分的靈魂仍然毫無顧忌地運行，找尋攻破心防、掠取秘密的捷徑。
重新擬定了策略，Kim再次打開門。
Porchay一聽到聲響，立刻轉過頭來，就看到Wik哥帶著一絲歉意，說是需要換個號碼打電話，能不能借他手機一用？他幾乎沒有猶豫，登時就同意了。
Kim微微一笑，又像是那個風度翩翩的Wik。
「謝謝，那我去打個電話，等會兒就回來。」
望著Kim再度離開的背影，Porchay一掃剛才的沮喪後悔，反而充滿了雀躍。他看向眼前尚未完成的歌詞與旋律，突然又充滿了鬥志。
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HwVS7jPX
屬於Wik的笑容慢慢消失，淺淺勾起的嘴角帶著Kim的冷酷。他回到錄音室裡，由玻璃望出去，Porchay正專注地寫著曲子，Kim放心地收回目光，轉向他手上的手機。他先是打了一通電話，用放在錄音室的工作室手機接了，然後就開始快速地檢查過相片庫，記下了幾個常出現的面孔，打算之後進一步調查。
接著——他轉頭一瞥Porchay，正好Porchay也望向他，好像很興奮地要告訴他什麼，Kim笑著一指放在耳邊的手機，又做手勢讓對方繼續寫，Porchay乖巧地點點頭，埋頭回去。
確認過Porchay沒有多餘注意力放在他身上，Kim點開寫著「笨蛋哥哥」的對話，對話磚像是山一樣高，靠著右邊堆滿整個螢幕，他往上滑，對方的回覆停止在三個月前，正好與Porsche進入本家的時間吻合。他們之間的對話不過是些家常碎語，沒什麼特別的。Kim迅速滑過Porchay的叨叨絮語，但飛快的視線不小心停留在充滿快樂的話語上。
「哥，今天你過得好嗎？我今天被選上體育委員，得在前面帶著大家做操，好尷尬喔。」
「今天有個外國人搭了我的肩膀，問我說這裡是不是臥佛寺？我說：這是我的肩膀。５５５５５５」
「突然下了一陣大雨，把哥你房間都弄濕了，Sry我忘記幫你關窗戶了，不過你放心，我幫你弄乾了。應該吧:P」
「今天考了100分！」
「我想好要去哪間大學了，哥要祝我順利喔！」
「哥，你敢相信嗎？Wik哥答應要教我吉他耶，死而無憾了！」
看著絲毫沒有一句悲傷、全是歡樂的話，Kim也不禁被逗笑了。而後抿起嘴，他若有所思地掛斷了那通掩飾用的電話。
也許，這真的是巧合。
心裡的某處瞬間鬆了一口氣，可是那道他賴以生存的聲音再度出現，堅強冷硬地提醒自己：那個女人，父親筆記本中那張異常溫情的孩童手印。
只要這片拼圖沒有補上，真相的地圖就會繼續缺角。他有預感這必定是很重要的一環，不過...…要怎麼著手呢？
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2qaUf3u5M
「嗯……今天就這樣吧，我等下還有事情。」Kim走出錄音室說，臉上浮著一層淺笑，遞回了Porchay的手機。
「Wik哥，你好了！」Porchay興奮地說，「我寫好一部分了，可以幫我聽聽看嗎？」
「對不起，必須要走了。」
Porchay拉住他的袖子，仰著臉央求道：「拜託你啦，馬上就好。一下下而已。」
那對亮晶晶的眼睛在綿羊般的鬈髮下望著他。Kim還是心軟了，他點點頭，坐在鋼琴椅上。
Porchay深深吸了一口氣，舔了舔嘴唇，然後用他技巧生疏的聲音認真唱。
「……因為你，因為有你，無論遇見任何困難，我都會繼續向前。」
Kim在他唱出第一句時眼神就變了。
他知道這個小孩的聲音很好聽，又乾淨，又甜美，似曾相似。啊，是招生說明會的那個和聲，原來也是他。
所寫的旋律也有可聽性。
在知道他從來沒寫過歌之後，Kim其實對他能寫出什麼並不抱任何期望，Porchay的表現卻出乎他意料，雖然演唱技巧很稚嫩、歌詞也有待調整，不過以一個新手而言，表現已相當出色了。
「無論何時，只要一個擁抱，即使難受，也沒關係。」Porchay緊張地唱著，忽然聽到鋼琴的伴奏加進來，雖然只是幾個音的點綴，卻好像托住了他，讓他可以穩穩地向前飛行。Wik哥偏著頭，側耳細聽他唱出的音，深邃的眼睛凝視著他。Porchay臉紅起來，緊緊盯著紙上的字，以驚人的冷靜控制自己唱完最後幾個音符。
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8igKb53L
最後一顆音符好像還停留在空氣裡，Porchay的心也跟著輕輕顫抖。
「嗯……還可以嗎？」他羞赧地問，手忍不住在琴弦上滑動，發出一聲聲滑音。
饒有興味地勾起嘴角，Kim打量著Porchay，承認：「有吸引點。」
Porchay像是得了什麼禮物一樣，收不起滿臉的笑容。Kim頭一回認真看著他，問道：「能再來一遍嗎？」
偶像發話，Porchay當然是快樂地答應了。
他們又和了一遍，Wik哥還幫他唱了和聲，Porchay滿足地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還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嗎？
琴聲稍歇，Kim淺淺咂了一下，跟Porchay吩咐道：「繼續把歌完成。」
Porchay得到肯定，用力地點頭。眼睛閃閃發光，臉上還帶著酒窩。Kim跟著微笑，發現這個小孩變白了。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