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整潔的教室裡,學生一排排坐在位子上,坐姿筆挺,但眼神迷濛,下課鐘聲像是給木雕注入靈魂,令他們紛紛活了過來,就等台上的老師開尊口同意放學。老師也著急下班,用幾句話把課程收整,便喊了下課。大家都如釋重負。
Porchay坐在窗邊,三點半的陽光照得玻璃過分溫暖,他匆匆地收拾書包,正準備要走時,Even蹦出來叫住他。
「嘿!等下要不要去我家?Call of Duty!」手對Porchay比槍,嘴上發出咻咻的射擊聲,Porchay立刻閃避,認真地瞇起眼,從口袋裡掏出槍——當然也是假的——反擊Even,Even怪模怪調地慘叫,伴隨著Porchay嘲笑聲,他裝做自己被一槍爆頭,癱在走道間。
Porchay伸出手,把Even拉起來,懷著歉意說:「抱歉啦,我今天有事情,沒辦法去你家玩,替我跟你媽問好,阿姨的點心總是很好吃。」
「我媽還要感謝你讓她做的食物有銷路了呢。好吧,那明天見囉!」他們做了個兄弟的儀式,一連串瑣碎的動作結束在拳頭互擊、摟抱彼此。
Even是英泰混血,家裡在暖武里府跟佛統府經營幾座工廠,在班上屬於小康家庭,他的個性豪爽,還有點江湖氣,但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是嚮往充滿力量與激情的動作片,也是他帶著Porchay看了無數的黑幫、功夫電影,他的房間裡甚至有李小龍的黃色拳擊服。不過可惜的是Even再過幾周,就要去英國讀國際學校,提前體驗大學生活,直到高中畢業典禮前夕才有可能回來。
雖然有點寂寞,但Porchay並沒有多麼難過,朋友能有新的發展就是好事。
Macau打著呵欠,一屁股坐上涼亭裡的石凳子,瞬間感覺涼爽多了。
他摸出手機,正好彈出了訊息框,是他哥Vegas的。
「辦事,晚二十分鐘去接你。」
面對唯一承認的弟弟,平常陰狠冷酷的Vegas總是樂意當個老媽子,差別在於老媽子可不會騎MV AGUSTA F4CC去接小孩放學。在放學時間的車陣中,Vegas會聽Macau抱怨今天發生的事情,然後他們會一起去兜風,或者做彼此想做的事。
Macau一拍腦門,該死!忘了跟哥說。聽了一會兒回鈴音,電話才被接起來。
「大哥,你今天不用來接我,我忘記跟你說了,還好還來得及。」Macau說,「我要跟同學出去。」
「嗯,注意安全。」Vegas沒多問,囑咐了一句就掛斷電話,顯然很忙。
大哥今天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別是我攪黃了他的約會吧。Macau心想,不對啊,成年人的約會不應該在晚上嗎?
這時一個人影靠近涼亭,他抬頭望去,是Porchay。那頭溫馴的綿羊捲髮下帶著興奮的微笑,雙手提著書包肩帶,「走吧。」
Macau與Porchay是前陣子認識的,在學校裡彼此都很有名。Macau從來不曾掩飾過自己來自Theerapanyakul家族,這個有錢有勢的黑金家族,許多人為此奉承他。Porchay則完全相反,大家都聽說他家悲慘的故事,甚至紛紛打賭他什麼時候將繳不起學費退學,不過在他年復一年的堅持與優異的成績下,賭客也無聊地散了。他們的認識不是什麼校霸欺負學霸的老套愛情故事,純粹是一個粉絲(自以為)找到同伴的快樂。
那天Porchay拼命跟Even推銷Wik的新歌,正好Macau端著餐盤經過,就看到手機螢幕上顯示出自己堂哥的臉,他忍不住駐足,「這不是...…」
捕捉到身邊的異動,Porchay放過只喜歡女團舞的Even,亮晶晶的眼睛看向Macau,「你也聽Wik嗎?」
「呃不,我……」
很少有人能抵擋Porchay,尤其當他正專注地看著你,像是某種閃閃發亮的生物,Macau很快就被迫坐下來,瞪視自己堂哥在螢幕裡的各種一顰一笑,感到無比尷尬。他知道家族裡出了一個歌手,但從來沒有去看過他的表演,沒有一個家族成員這麼做過,他的父親Kan甚至還在家中嘲笑Korn管不住自己的兒子。
「怎麼樣?很棒吧。」影片一播完,Porchay立刻問。
「給他點反應時間啊。」Even吐槽。
「……不壞。」但Macau必須說,看到家族傳聞中生人勿近的狠戾殺手唱起溫柔情歌的感覺十分怪異。
「還是你想聽比較猛的?他以前也玩重金屬的。」Porchay盡職地推薦,在Macau沒來得及拒絕之前播放了另外一段他心愛的影片。
在撲面而來的噪音中,Macau張大嘴望向影片中模樣騷包妖嬈的Kim。
他已經很久沒有跟Kim碰上面了,在每個月家族會議後的午餐時間,大家都已經習慣有一個位子總是空無一人,他還記得第一次自己問起那個空位時眾人的神情,Tankhun哥響亮的哼聲緊跟在本家家主的「他還有事情」之後。因此Macau對三堂哥的印象還停留在十五歲時他看到的那個陰鬱冷酷的形象,可是影片裡的Kim畫著小貓眼線,眼瞼上一抹濃濃的亮藍色,皮衣下穿著繡滿蕾絲的貼身背心,撫弄麥克風的手還塗了鮮紅的指甲油……這太顛覆了。
也許是因為太震驚了,於是Macau就糊里糊塗的答應了跟Porchay去參加Wikifandia的聚會,一起討論如何給他的三堂哥準備生日驚喜。
得了吧,還要什麼驚喜?等Kim發現他的堂弟在底下搖旗,就夠驚掉他的大牙了。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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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已經期待這一天很久了。
他在鏡子前面撫過自己身上體面的黑西裝,自得的微笑。
今天過後,自己的胸口前將會多一枚徽章,那枚徽章將由主人親自賜予,他將得以跪伏在主人面前,接受他的賞賜,要不是在考核表現中得到第一名,他也沒有辦法出現在主人面前,Bon仔細的檢查過自己的臉,沒有任何令人不快的痘膿,唇上細細的一圈鬍渣,十八歲的青少年在鏡裡向他皺起了眉,又露出個大大的微笑。
作為來自一個窮鄉僻壤的男孩,他很早就知道貧窮是一種摧枯拉朽的力量,隔開童話與現實,逼得他們與牲畜在土地間搶食,母親早早就不堪負荷跑了,殘廢的父親只知道把一個又一個的女兒賣到曼谷和芭達雅做妓女,姐姐們離開時他還會哭,等到小他兩歲的妹妹哭啼著被送走時,Bon只是木然的送別,就像聽到姊姊的死訊時那樣。
那個雨夜父親傷口再度發炎,外頭的雨聲與蟲鳴像是牢籠一樣,自己坐在草蓆上聽父親斷氣的瞬間,Bon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失去音信的妹妹,趕到曼谷才知道她已經被當成新鮮貨,送到歐洲的妓院巡迴展覽,那筆賣身錢就是他們最後的聯繫。
於是失根的他就在曼谷住下了,對這個世界的恨意很快地讓他加入暴力團夥,成為一個恣意揮霍生命的少年槍手。
直到那天夜裡,他喝醉了,緩步往住處走,嘴上哼著歌,在路邊小便時卻聽到有人在附近的巷子裡對幹,等槍聲稍歇,Bon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子,居然打算去撿漏。他偷偷摸摸的伏在巷角,還沒揚首去看,一隻手輕柔的捏住他的後頸,把他拖進了巷子裡。
Bon從沒聞過這麼重的腥臊味,好幾具睜大眼的死屍,鮮血蔓延成一片,他們被有序的整理過,好像堆在路邊的垃圾袋等待著被運上垃圾車,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一邊閒聊一邊檢查屍體,死神也莫過如此了。
但是身後的那個人沒有停下來,他繼續被拎往巷子的更深處,Bon的雙腿軟綿綿的,卻又不敢停下來。
背對著巷口站著一個男人,只著黑色坦克背心,正頗有童心的把滿手的血跡印上牆。Bon被身後的力量往前一推,踉踉蹌蹌的跌了過去,再抬頭時一雙黏膩的手就已經捧住他的頭顱,力氣大得像要立刻掰斷一樣,Bon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睜大眼睛看著眼前掛著癲狂笑容的男子輕聲細語:「漏網之魚?說說你的遺言。」
Bon只覺得嘴巴都不是他自己的了,祖宗八代都恨不得給背出來。
男子聽了他的胡言亂語,聳聳肩,把手上的血跡在Bon新買的藍色襯衫上抹乾淨後就站直身體,冷淡得跟剛剛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後面又有隻手把他調了個頭,讓他滾蛋,他立刻連跑帶爬,躲回家裡,好幾天都不敢出門。
可是越是害怕,就越是興奮。
夢裡都是那雙又濕又冷的手與陰森的笑容,夢醒時就像破水而出,大口的攫取生命的氣息,他終於感覺自己確實還活著,並無法自抑的崇拜起那樣絕對的力量,於是就託人打聽與毛遂自薦,想盡辦法加進了這個團體。
而他今天終於成為其中一員,甚至獲准列席會議,被安排任務。Bon深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背走出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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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桌上的鳶尾花在午後光線的薰染下格外漂亮。
Wikifandia有位成員開咖啡廳,一聽到他們要討論Wik的生日派對,便大方地安排了一個時段給大家使用,她還在每張桌上擺上一株株美麗的紫色花束,從店外的大玻璃窗外望過去,猶如一片鳶尾花海。就見不少人帶著會心的微笑一起推門進入滿是鳶尾的咖啡廳,與會者都是女孩,當Porchay與Macau進來時,還有人禮貌地告知今天封場了,直到Porchay秀出他書包上的紫色緞帶,兩人才被放行。Macau連女團都沒追過,只是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他有預感等下的他會像陪大哥去佛寺參拜時一樣在旁邊睡到靈魂出竅。
會議在說什麼其實不是特別重要,Porchay不過是想跟喜歡Wik的人聚在一起,不管哪個方案他都覺得特別棒,只希望Wik哥會開心。
Wik哥。Kim哥。
他暗自歡喜起來,要不是捏著緞帶,他都想跳舞了。
Porchay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幸運,可以遇到Kim,他抿起嘴想要壓住嘴角的自得,Kim簡直就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那麼的酷,又那麼的善良,還對自己這麼的好……Porchay覺得自己應該也要準備一份禮物,我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他懊惱的嘆口氣,可是送什麼,就是一大難題。
「等會兒,所以那個Wik不會來嗎?」Macau突然問,他一直盯著咖啡廳的牆壁,以為堂哥會像傻呼呼的派對主人一樣從牆後面跳出來,但是會議的走向越聽越不對勁,僅僅五分鐘大家已經聊完了活動的流程,接著各自開始分享起喜歡的音樂,簡直像什麼姊妹淘聚會。
「你想見他?我們只是開會而已,他怎麼會來?即使是他的生日派對,他也通常不來的,是我們想幫他過生日。」旁邊胖嘟嘟的女孩熱心解釋,卻換來Macau更加後悔的神情。
所以我幹嘛要浪費時間來這裡啊?他原本計畫著等下可以看到Kim表情破功的瞬間,所以才讓他哥不要來接他的,要不然他早就躺在家裡了!
Macau氣沖沖地站起來,又在女孩們的注視裡緩緩坐下。
「欸,」Macau用手肘頂頂Porchay,「我要走了。」
「再見?」
惱怒的哼了一聲,Macau強硬的拉起他的手臂,「走了,兩個大男人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Porchay被他跌跌撞撞拉走時,還沒爬出自己的思緒,到了路上,他便問起Macau有什麼送禮的主意,雖然他總算發現Macau好像對Wik沒那麼有興趣,不過Porchay也不是很在乎,他其實只是想要有個人陪著一起來,要不然在女生堆裡,還是有些尷尬的。
「你不會不知道你的偶像喜歡什麼吧?」Macau隨意回答,一邊連絡家裡,叫他們派個人出來接他。「骷髏頭之類的?」
「什麼?」Porchay沒聽清楚。
「隨便,反正他不過生日不是嗎?」Macau補充,「無論你送什麼,他都不會收啊。」
Macau記憶中沒有人辦過生日派對,在家族裡唯一有資格過生日的只有Korn和Kan,只有擁有權力的人的生命才有被慶祝的價值。
看著熱鬧的曼谷街景,Porchay沒說話。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就見一輛黑色的BMW從車陣中竄出來,急急地停在路邊,嚇得路人往後一跳,上面下來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模樣恭敬的叫聲少爺。
Macau揮揮手上車走了。
剩下Porchay獨立街口,他實在不喜歡被告別的感覺,臉頰發緊,像是被冬天的冷風削過,於是他隨便選了個方向走,任自己的腳和瞬間的感覺決定去向。他經常這麼走,一走就是幾個小時,在人群間機械的邁動雙腳,紛亂的城市光影從眼周褪去,想跑的時候就跑上一陣,累了就停下來慢慢走。
Macau的話不傷人,傷人的是Porchay知道自己對Kim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與剛才鳶尾花咖啡廳裡模樣美好的女孩們一樣,都不過是偶像魅力的被動接受者,想盡辦法伸長手,期冀在人海中脫穎而出,但即使站到他的面前,自己依舊不過是面容模糊的粉絲的一員。
但是他看到我啦?Porchay對自己說。
他已經在我身邊,教我唱歌,還送了我吉他,我很滿足了。
他是個善良的人。一個聲音低語,就像他叫住你,給你簽名一樣。
可是我還想要更多。
Porchay停下來,抬頭仰望那棟高聳的大樓,夕陽鋪滿玻璃窗,整座大樓猶如黃金鑄成一般,睥睨周圍凌亂的市容。
今天Kim還在裡面錄音嗎?那山一樣高的點心還是甜得發膩嗎?
Kim。
Porchay的眼睛很明亮。
只要那扇門沒闔上,他就要拼命擠進去。
-*-
Kim喜歡烏木的香味。
被病菌寄生的樹木絕望地散發出濃香,那種幽暗酸腐的氣味總是讓他想到死亡,像是活生生地被埋進土裡,冰涼的泥土一抔抔地撒在臉上。
每當他以Kim的身分出席會議,他總是喜歡穿上「黑色菸草」,那似乎變成一場儀式,迷幻的大麻帶走所有情緒,濃郁苦澀的煙草喚醒仇恨,烏木則提醒自己,死神就在不遠處。
門被輕輕敲響,「Boss,新人來了。」
「讓他進來。」
Bon嚥了口水,推門進去。門內是個不大的房間,裡面乾乾淨淨的,東西很少。在一張長桌後面的靠背椅上窩著一個男人,當他抬眼的時候,Bon的脊背像是被燙過一樣,立刻縮了起來,低下頭,不敢再亂看。
他感覺到那個人的視線掃過他的全身,Bon心亂如麻,視野的邊緣踏進了一雙刷得鋥亮的皮鞋。
「Bon?」
「是!」Bon大聲應道。
Kim失笑。
「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會隨便殺我的手下的。」Bon小心翼翼地抬頭,見Kim背光的臉上鑲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只殺不忠誠的。」
說不上是害怕還是興奮,Bon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急促的跳動,雙手忍不住在褲管上滑過,把手汗擦拭乾淨。
「聽說你做槍手也有幾年了,名氣不小,怎麼膽子還這麼小?」
Bon低著頭笑,一副靦腆的樣子。
「抬頭。」Kim拿起嵌著貝母的黑色徽章別到Bon的胸前,拍拍他的肩膀,「以後你就是我們的一員了。」
Bon高興的咧嘴笑起來,露出缺了牙的嘴,又抿上了。
「行了,去見見你的同伴吧。」
碰上門把手時,Kim問:「你妹妹找到了,要跟她聯絡嗎?」
遲疑了一下,Bon回答:「不用了,Boss。」
Theerapanyakul家族的老宅已經空蕩無人,只有兩個負責維持整潔的老婦人還住在這裡,她們的日子沒有聲音,貧乏的像灘死水,而她們長壽的秘訣就是在水波震動時依舊心如止水,視而不見,繼而守口如瓶。尤其是當她們見到身著黑衣的保鏢又拖著幾個綁得像香蕉粽的人鑽進了地下室,便躲得遠遠的,恨不得沒有人想起她們。
Chan帶著老爺的口令抵達老宅的會議室時,他不意外的發現Kim已經坐在裏頭,支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年輕的時候,Chan曾經與常人一樣,不過是個愛笑的楞頭青,因為作為長兄的經歷,他被派去照顧當二少爺和三少爺的「保母」,在保母們累到抓不動兩個頑皮男孩時,負責避免他們發生危險,不過十年前他就學會了好保鏢是沒有表情的,也沒有喜惡的。對他來說以前的事情早已很模糊,但看到三少爺,心裡總還是有些喑啞的感嘆。
「坐,爸這回要我做什麼?」注意到Chan進來,Kim漫不經心地問。
「老爺希望您能協助調查聯絡分家的內鬼,必要時由您處置。」
Kim揚起了眉,重複:「必要時?那我想直接放走他呢,讓他把我們家族裡的破事都攤在陽光下,省得還要我們幫大家擦屁股。」
圍坐在會議桌邊的黑衣保鏢紛紛笑起來。
Chan還是那張臉,「如果您決定要這麼做的話。」
無趣的收回視線,Kim問:「Kinn現在身邊有誰?」
「Ken、Pat、Chong……」Chan沒有回答,說話的是一個在太陽穴刺青的保鏢。
「Loi跟著,看情況保護,省得哥哥一不小心死了,」一個保鏢站起來應是,Kim微笑,「分家不趁這個時間做點什麼,怎麼可以呢?」
「那麼Kim少爺,我先離開了。」Chan有禮的說,Kim陷在椅子內合掌做了個威禮。
按理說Chan應該要留到會議結束的,但他從來不做得那麼難看,他的離開也讓一些保鏢放鬆下來。
在他退場之後,Kim開啟第二個話題。
「分家說家族裡有臥底,找不出來,要本家出手,但本家去了幾天,還是一事無成。」
底下的人開始鼓譟。Kim抬手,安靜了。
「我們來幫忙,幫到底,」Kim溫和的笑,「誰能把人帶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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