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輛車牌上有DIPLOMAT字樣的灰色轎車,從威斯康辛大道往南,轉到美國國家歷史博物館暫停了一下之後,走上66號公路往西,再接上喬治華盛頓紀念公路,沿著波多馬克河往北開,一個路標映入眼裡。
路標指向喬治布希情報中心。
美國最有名的喬治布希有兩個。這兩人是父子,都當過美國總統,一個是第41任,一個是第43任,小的那個當選過州長,老的那個曾經是情報頭子,還有個以他命名的情報機構。
喬治布希情報中心的位置,就在CIA的總部園區裡。
離喬治布希情報中心前院不遠的地方,有一座CIA的博物館,裡面收藏了許多珍貴的文物,主要是CIA過去的任務紀錄與成果。這個博物館沒有對外開放,如果想要一探館內究竟,得要動用許多關係,打通層層關結。
駐美代表蕭美雲站在博物館裡,一把老舊的俄製AK-47前,心裡想著:「這裡為什麼不對外開放給一般人參觀?難道是擔心東窗下的陰謀被人發現?」
「我們在擊斃他之後,收繳了這把AK-47。」一個厚實的聲音從蕭美雲的身後傳來。
「什麼?」蕭美雲被男人的聲音嚇了一跳,「噢,對不起,我沒聽見你走過來。」
「不,是我該說對不起,對不起嚇到了妳,我應該先出聲的。」
傑克羅許,一頭深褐色的頭髮,淺咖啡色的瞳孔,五官並不顯眼,是那種站在一群人之中,不會一眼就認出的類型。但在鐵灰色西裝底下的體態,看得出來經過了一番鍛鍊。
「它原本的主人是賓拉登,對,就是被海豹擊斃的那個。」羅許說的時候,蕭美雲甚至不用特別觀察,就可以發現他臉上的得意。
羅許不讓蕭美雲有客氣回應的機會,直接切入主題:「很抱歉,我們必須約在這種地方碰面,但我希望妳明白,這表示我們接下來談話的內容至關重要,不容許讓不相干的人知道。」羅許的神情轉為嚴肅,「至於那些人才是相干,我想妳會知道的,現在,請先跟我來。」
跟著羅許,由CIA博物館入口旁的安全梯往下,到了B3之後,進入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廊的牆壁,看上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但實際上那是參雜了特殊金屬顆粒的塗料,確保外界沒辦法偵測到地下走廊的情況。
跟著羅許到了走廊的盡頭,進入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房間裡面只有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桌子的兩個長邊上各有一張椅子,桌上擺了一部筆電。
羅許示意蕭美雲坐到有筆電的那一側,筆電的電源已經開啟,螢幕上顯示著大大的CIA局徽。
圓形的局徽,上方是CIA的全名,中間是被稱為美國國鳥的白頭鷹,白頭鷹的下方是一面盾牌,盾牌上有著十六道紅色的光芒,從盾牌的中央散發出來,最下面是一幅黃色的卷軸,上面寫著美國的全名。
「請隨便按下一個按鍵,然後看著螢幕上方的鏡頭。」
蕭美雲照著羅許的話做,按下鍵盤的空白鍵。螢幕上方鏡頭旁的小燈亮起又熄滅,畫面顯示臉部特徵已經記錄,身份已經辨識完成。畫面接著一亮,一份文件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份CIA針對變種肺炎的調查報告。蕭美雲想起新任的美國總統,在一剛上任的時候,曾經要求情報單位要提出一份關於變種肺炎的調查報告。根據媒體的報導,那份報告最終的結論是:「並未發現有實驗室外洩病毒的具體證據。」
蕭美雲現在看到的文件,正是那一份調查報告。
「這個報告的結論……」結論段的敘述,沒能讓蕭美雲繼續說下去,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看錯。
「妳看到的沒錯,的確就如報告裡寫的那樣!」羅許面無表情的說。
「但媒體上說的並不是這樣。」
「對外公佈的消息,是我們稍加修飾過後的。」
如果對外公佈的消息,僅是如同羅許說的「稍加修飾」,那美國人常掛在嘴上的Bull Shit應該要永久禁用。羅美雲心裡這麼想,也差點說出Bull Shit。
「所以,你老闆看到的是哪一個版本?」
「那並不重要!妳只要知道,實際上的情況就如同妳現在所看到的內容。」
此刻面對的正是最會與謊言相伴的機構,羅美雲不會這麼輕易地相信對方的說詞,況且她還不知道對方讓她看這份報告的目的是什麼。
「為什麼讓我看這份報告?」
「妳先別急,再看看另外一份資料。」
羅許將筆電轉向他自己,敲擊了幾個按鍵之後,另一份文件出現在畫面上,他將筆電轉了回去。
這份文件的部分內容已經被塗黑,但從有限的內容中所流露的訊息,已經足以讓蕭美雲冷汗直冒。
「別誤會,我們並不打算拿這份文件來做什麼,只是希望基於我們雙邊的友好關係,請妳們協助一些事情。」羅許將雙手互扣,手肘頂著桌面,只露出上半張臉,語氣裡感受不到威脅,卻已經有了威嚇的效果。
「你必須了解,我並沒有被授權決定任何事,我必須請示長官之後才能答覆。」蕭美雲迅速平復情緒,給了一個官腔答案。
「當然!你有48小時的時間可以確認。確認之後,羅伯杜瓦將會在三個月後拜訪你們。」
二
開車駛離CIA的總部,蕭美雲循著原路回到美國國家歷史博物館附近,繞了幾圈都沒有發現停車位,最後是轉進L'Enfant Plaza的停車場,才找到了車位。
在CIA裡看到的文件內容,讓蕭美雲的心情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她知道現在應該要立刻回到辦公室,處理接下來接踵而至的棘手問題。但現在她更需要找個人聊一聊,而這個人現在也正在等她。
走出停車場,拿出手機,才發現剛剛進入CIA之前,被要求將手機電源關掉,交給CIA的人員保管,離開的時後取回手機,就直接往包包裡一扔,也沒將電源重新開啟。
手機的電源打開之後,果然有幾則那個人發的未讀訊息。
「嘿,歷史博物館我逛膩了,我現在正經過史密森尼地鐵站,往國際間諜博物館的方向,待會兒我們在那邊碰面吧。」訊息下面還附了幾張自拍照。
蕭美雲看著手機上的訊息,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覺得這也許是個好兆頭,因為國際間諜博物館的位置就在L'Enfant Plaza。她很快地回了訊息,告訴對方她已經到了附近,待會兒在L'Enfant Plaza東南角的星巴克裡碰面。
下午的這個時間,出來吃午餐的上班族都已經回去上班,星巴克裡的客人不多,連蕭美雲在內,不過就三個人。她挑了一個可以看見客人進出的位子,想要在第一時間就能夠看見他出現。
舉杯準備喝下第三口加了兩份濃縮的拿鐵,一個身形削瘦的的男人,大步地朝著星巴克走過來。男人大概6呎11吋,180磅,淺棕色的捲髮,鼻樑上掛著一副墨鏡,看到蕭美雲的時候,他將墨鏡拿了下來,朝著星巴克裡的她揮了揮手。
「妳是對的!這附近有太多地方可以逛逛,真高興早上有聽妳的建議!」男人一進到店裡坐下,就馬上興奮地對蕭美雲說,「妳看,我還拍了很多的照片。真不敢相信,我來過DC這麼多次,竟然從來都沒有注意到這附近的景色,其實非常地迷人。」
男人將手機裡的照片拿給蕭美雲看,才注意到她臉上帶著些愁容。
「怎麼了,妳還好嗎?」
「沒甚麼......不,其實我不太好,但我沒辦法跟你說原因是甚麼,我想你應該懂得,恩佐,我覺得好煩......」
「嘿,寶貝,妳不必對我解釋甚麼,我懂的,相信我。」恩佐抓起蕭美雲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我想待會可以我們去妳最愛的那間甜點店,買一些足以將螞蟻甜暈的巧克力和一些瑪德蓮,然後再送妳回代表處,妳會一邊吃著甜點,一邊完成所有的工作,喔~對了,別忘了,還要抽空想我一下。我相信所有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蕭美雲臉上的愁容並沒有消失,但至少她現在的嘴角是上揚的。她就是喜歡恩佐的這一點,總是知道她最需要的是甚麼。
「但在我們去甜點店之前,我得跟妳說一件事,在走過來找妳的路上,我的同事打電話告訴我,我的老闆指派了一個新的任務給我,我也許將去妳的故鄉上班了。」
三
回到代表處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餐的時間,一整天除了早上跟恩佐一起吃了點可頌跟煎蛋,再加上下午的一大杯拿鐵之外,蕭美雲沒有吃進任何東西。CIA的報告阻斷了她大腦發出的飢餓訊號。
打開在路上買的甜點,她拿了一個小巧的瑪德蓮。巧克力的口味,濃郁但不甜膩,要是平常的她,可以一次吃下四五個,但今晚她咬了一口之後,就讓它回到原本的盒子裡。
手機震動了一下,恩佐傳來了訊息:「嘿,寶貝,記得吃點東西,相信我,事情沒那麼糟,忙完了之後,給我個電話,愛妳。」
蕭美雲不知道為什麼恩佐總是可以這樣樂觀,也許這跟他的成長背景有關。
恩佐是個混血兒,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說的。但其實,他的混血只是在他祖父的那一輩,娶了華人當妻子,算起來他的混血只佔了八分之一,他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祖母的華人特徵。
六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外遇,愛上了一個韓國裔的服務生,帶著家中所有積蓄,一夜之間就沒了蹤影,原本不錯的家境,從此一落千丈。
母親帶著他住進了拖車,但並未因此而失去生命的希望,他說:「我的母親每天早上都會對我說,沒事的,每一天都將會是美好的一天,事情會越來越好的。」
就這樣,恩佐每天早上都帶著母親灌輸給他的希望,去學校面對一整天不同主題的霸凌。直到某一天,一直以來霸凌他的同學們,忽然停止對他的欺負。
「對,就是這麼神奇,只要你抱著希望!」他是這樣對蕭美雲說的。
從此之後,恩佐就一直抱著這樣樂觀的態度去面對任何事。說也奇怪,自從有了這種樂觀的心態之後,生命總會在最後一刻為他帶來驚喜。就像在他大學畢業,欠了一屁股的就學貸款,懷抱無限希望走出校門的時候,卻傳來母親去世的消息。但在同一時間,一個律師也找上了他。
律師告訴他,他的祖父投資了一檔股票,現在已經漲了300倍,光是市值的零頭就足以讓他還清全部的學生貸款,同時律師也對他說抱歉,因為事務所的主持律師幾經更替,一直到最近才發現還有這封遺囑,律師希望恩佐不要因此提出訴訟,事務所會額外補償他的損失。恩佐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祖父在多年前已經去世。
每回聽到恩佐說起如電影般的成長經歷,蕭美雲總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懷疑那是他拿來搭訕哄騙女人的手法。不過,他總是會說:「寶貝,這裡是美國,妳得相信這裡總是會有奇蹟發生!」
蕭美雲就是喜歡恩佐這種無可救藥的樂觀。
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接近台北的早上十點,預定的視訊會議時間就要到了。蕭美雲將整理好的報告梳理一下,盥洗一番之後,換上正式的套裝,準備向長官匯報。
打開了加密的衛星連線,蕭美雲等待著視訊的另一端按下通話鍵。在這短暫等待的幾秒鐘裡,也許是因為白天才去過出產伊森.杭特與傑森.包恩的總部,腦中突然浮現一個想法:「現在用的加密衛星連線,不也是美國的衛星嗎?該不會剛好也有一位杭特,或是包恩正在等待我上線?」
不可能任務的招牌片頭音樂無法控制地在她腦子裡響了起來。
視訊另一端的畫面亮起,外交部長油亮的額頭佔據了大半的螢幕,像是在查看視訊會議的鏡頭是否運作正常。當他發現鏡頭已經開啟,就立刻退回座位,還不忘將上了髮油,卻不安分地在額前晃動的頭髮撥回額上。
蕭美雲挺了挺身子,先是對畫面正中央的總統問好,再對坐在總統兩旁的外交部長與國安會秘書長打招呼。
「美雲,吳部長說CIA找妳過去,是什麼事?」
蕭美雲先將在CIA看到有關變種肺炎的報告內容,匯報給台北的三位長官知道。
國安會祕書長將身體重心偏向一邊,手肘靠上椅子的扶手,食指跟拇指分別抵住了人中跟下巴:「哼,我就知道!」
「這跟媒體上得到的消息,有很大的出入?」總統沒有附和秘書長,露出了質疑的表情。
蕭美雲也同樣有過這樣的質疑,所以就將CIA的說詞重述了一遍。最後,她瞥見了一旁裡面裝著巧克力瑪德蓮的乳白色壓花紙盒,又多補充了一句:「報告總統,這裡是美國,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畫面裡的三人沉默了半响,愣愣地盯著螢幕,讓蕭美雲以為連線出了問題,伸手拍了拍用來視訊的筆電螢幕。
台北會議室裡的三人被突如其來的晃動畫面嚇了一跳,蕭美雲見人又動了起來,以為連線恢復了正常,重新將身子坐直:「報告總統,還有一件事。美國這邊給出了一個訊息,下個月將有條件的派國務院次卿羅伯.杜瓦拜訪台北....」
蕭美雲話還沒有說完,外交部長就搶著接話:「太好了,這表示我在外交部任內的努力有了重大成果,總統,我......」
總統見到畫面上的蕭美雲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抬起手要外交部長別再繼續吹擂邀功,示意蕭美雲把話說完。
「美國這邊要派羅伯.杜瓦拜訪台北,將會是在我們同意一定的條件之下才會成行,而且他的拜訪將會帶有特殊目的,詳細的內容,現在還不清楚,美國這邊的意思是,要我們先同意之後,才會告訴我們。」
「這些美國人是不是吃太多牛肉,把腦袋給吃成了狂牛症,什麼都沒說,是要我們同意什麼東西?愛來不來!」秘書長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冷冷地說。
聽見秘書長這麼說,外交部長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勞,竟然要被髮線快退成清朝薙髮的人給搞砸,他撥弄了一下油亮的頭髮,朝著蕭美雲問:「對方難道完全都沒有透露什麼?」
「對方的確透露了一些訊息,我認為總統,您必須親自的了解一下!」蕭美雲特別加重強調了「總統」與「親自」的語氣。
總統聽出了蕭美雲話中的意思,讓秘書長與外交部長先離開會議室。
十分鐘之後,總統走出了會議室,快步走向通往一樓的樓梯,準備搭車前往下一個行程。秘書長跟外交部長見狀,在總統準備走下樓梯的時候,追上了總統的腳步。
「你們去準備一下,羅伯.杜瓦將會來拜訪我們。」
四
總統接見外賓的會客室裡,擠滿了來採訪的各路媒體記者,鎂光燈的明滅此起彼落,特別是當羅伯.杜瓦與總統握手的那一刻。兩分鐘過後,總統府的公關室主任,將堵在會客室門口的記者們通通請出了門外。
大門在記者退出去之後就隨即關上,會客室裡現在只剩下總統和羅伯.杜瓦。
「杜瓦先生」,總統收起了臉上的外交笑容,先開了口,「我已經答應了你們的條件,計畫也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現在,我們的要求,你們的回應是?」
「總統女士,我猜很感謝你們的協助這種客套話,應該就不必了,妳看起來是很務實的人,相信我,我也是。所以,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妳,因為這次的協助,你們想要加入自由貿易協定的要求,我們已經在會員國之間取得了共識,事實上,將沒有一個會員國會在大會上反對你們的加入!還有,接下來的武器採購案,至少在下一代戰機的這一塊,不會有甚麼問題,核動力潛艦的採購,國務院最近應該就會批准!至於聯合國那邊,我想還必須要等一等,至少要等到我們這次的計畫完成之後。」
總統關心的,不是只有杜瓦口中的國家利益而已,蕭美雲單獨向她報告的另外一件事,才是她腦子裡心心念念的。
「杜瓦先生,我想你也很清楚,我們這一次的合作,並非建立在正常的外交模式上,事實上,這已經不算是一個正常的雙邊關係,嚴格說來,你們這次的作法,已經不是一個大國所該展現出的應有風範。」
杜瓦沒有回答,低頭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杯。總統擺出了請用的手勢,杜瓦很有經驗的先用手指碰了下蓋著杯蓋的瓷杯,確定溫度不會燙手之後,拿起杯蓋,撥開幾片飄在茶上的茶葉,慢慢喝下一口。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們的中國茶,色澤碧珀,底蘊幽香,不像另外那邊的,空有色澤卻淡而無味。」
總統想起情報單位交上來關於杜瓦的背景調查報告。
羅伯.杜瓦,1965年出生在德州南邊靠近墨西哥邊界的小鎮,父親和兩個哥哥都是軍人。他出生的那一年,越戰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父親與兩個哥哥也在越南服役。
越戰結束的那一年,他十歲,對父親與兩個哥哥的記憶,只剩下三面摺好的星條旗,和三副軍籍吊牌。
童年時候的他,不太愛說話,腦子裡裝的全是母親灌輸給他的麥卡錫主義,年幼的他並不明白那是什麼,只知道對奪去父兄生命的共產黨,他感到深惡痛絕。
大學時代的杜瓦,唸的是史丹佛的醫學院,對於課業游刃有餘的他,還去修了一門國際政治,研究「東亞地區共產主義的興起與地緣政治的發展」。在某一份期中報告裡,他多次提到了,美國在這個地區對於共產主義的縱容,終將導致無法挽救的致命錯誤。
大學畢業之後,杜瓦跌破眾人的眼鏡,加入了美國陸軍,在美國陸軍醫療部擔任非作戰人員。從軍的第六年,他以下士的軍階離開軍隊。之後的杜瓦,經歷上空白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這段空白,通常要不是犯了什麼事,被迫隱姓埋名,就是為了尋求自我,浪跡天涯,或是成了污點證人,加入了證人保護計畫。但還有一種,被吸收進了情報單位。
報告的經歷裡再次出現杜瓦的名字,是他成為了美國駐中國大使館裡的研究員。
杜瓦在中國待了五年,一直到他42歲的時候,才從中國回到德州,成為當時德州參議員的一名助理,然後又跟著參議員一步步往華府前進。最後在新任總統的賞識下,成為國務院次卿。
「很高興你喜歡我們的茶。杜瓦先生......」
「總統女士,」杜瓦放下茶杯的同時,用一種不禮貌的方式打斷總統的說話,「我知道妳也許無法接受我們這一次的安排,但我可以向妳保證,在我們雙方合作愉快之下,妳所擔心的事情將永遠不會發生。」
總統將外交笑容掛回臉上,但依然可以感受到,杜瓦的這一番話,並沒有讓她明顯地消除疑慮。
「我聽你在放屁!你以為拿這種讓人光火的外交辭令,就可以讓老娘買單嗎?你們這個下三濫的國家,一天到晚要脅別人,還擺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是怎樣?覺得我們好欺負嗎?」
總統心裡這麼想,但沒有說出口。
整理一下情緒之後,總統用了稍微嚴厲的口吻:「換作是從前,你的說法我也許會相信,但是,時空變換,現在我的確是不放心,尤其是在你們搞出一個史諾登的事情之後。在這件事情上,我需要你們拿出誠意,不是這種隨便說說的口頭承諾,我需要看到實際的保證。否則,我們都將會面對無法承擔的可怕後果。」
杜瓦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秒,又馬上瞇起眼睛露出笑顏:「我可以理解妳的疑慮。也許我們在史諾登的問題上,處理的並不夠好,但是,請相信我,那是因為史諾登的案子,並不是由我來處理。為了消除妳的疑慮,我可以先透露一些訊息讓妳知道,也許這可以稍微讓妳放心一些。」
五
會客室的大門再度被開啟,總統與杜瓦一起走了出來,門外的記者早就被公關室的人通知,準備好相機。
又是一陣的鎂光燈海,兩人臉上似乎都有著滿意的笑容。
總統走到會客室門口安排好的小講台前,一旁的讀稿機上,開始出現字幕。
「各位,杜瓦先生此次前來,展現了我們彼此的良好友誼,他帶給我們一個好消息,在我們急需疫苗的這個當下,美國將提供我們百萬劑以上的疫苗,加上我們自己的高能疫苗,也將在近期進入審查,相信在年底前就可以進入量產,未來的疫苗供應量,將可以完全滿足國人的需要。」
總統對這次杜瓦的來訪,簡單地做了一個總結。
公關室事前已經告知在場的記者,這次的會面將不開放提問,記者之間雖然有些怨言,但為了日後採訪的順利,只能照辦。
總統結束發言,又多讓記者按下幾次快門之後,才離開小講台,讓出位置給杜瓦。
「很高興我們可以為你們對抗變種肺炎病毒的努力,提供一些無足掛齒的協助,我相信這也是展示我們雙邊友好的具體象徵。我們一向都是抱著人溺己溺的態度,去對待任何一個盟友,我們從不會背棄與盟友之間的互信互利,相信在未來,我們彼此之間還將會有更深度而且密切的合作往來。」
杜瓦結束簡短的發言,轉身與總統握手,然後在外交部人員的陪同之下,快步走向一樓坐上那台黑色的爬山虎,趕回首都機場,登上在停機坪等待的C-17,結束這一次旋風式的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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