呪穢雙子 - 二十章：夜中的對角線。

　　文化祭當天，眾多人潮擠入大樓。

　　走廊上被布置的十分活躍，每間裝飾過後的教室都看不出原貌，美侖美奐。空氣傳來飄香，有些同學扮演服務生，甚至是穿上了女僕裝……

　　零默默的穿過人群，走在擁擠的走道上十分艱辛，不時和人碰撞。

　　好不容易回到教室裡面，已經覺得全身無力了。

　　高掛的太陽慢慢西斜，她始終沒有開口拒絕隆太。零也不知道原因，也許希望有人陪伴?又或者不知道如何開口?

　　外面很熱鬧，但是她很孤單，如果這個時候麗香姊陪著她，那麼她會像外面被長輩牽著的孩子一樣開心。

　　隆太說今天她是……不過他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人。

　　這樣也好，那天邀約後零就抱著一顆忐忑的心，如今文化季接近尾聲了，吊著的心似乎也放鬆下了，隱約間似乎還有些失落……

　　｢唉……｣一聲嘆息吐了出來。

　　｢幹嘛嘆氣?想誰了?｣

　　忽來的聲音讓她嚇一跳，朝對方看去，不是隆太又是誰。

　　｢盯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啊?｣

　　｢不、不是，你怎麼……怎麼在這裡?｣零不解，忽然緊張了起來。

　　｢嗯?不如你先告訴我，剛剛是不是想我了?｣

　　隆太認真的看著她。

　　｢我、我沒有……｣這讓零有些慌張。

　　｢好拉，不鬧妳就是了。｣隆太給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掏出票卷在她面前，兩指一搓，票卷變成兩張：｢說好了妳今天是我的，走，陪我去逛鬼屋。｣

　　｢鬼、鬼屋！｣

　　她叫出聲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下一秒隆太已經拉著她朝走廊奔去了。

※

　　時間可能是下午三點，也可能更晚。

　　手腕傳來的溫度讓她像是件商品，被前方的人輕鬆帶走。

　　走廊的人潮已經散了許多，至少一路上通行無阻。

　　距離剛剛的教室有一段距離，不知道是周遭的目光讓她回神，還是前方的拉力，又或者是其他的……

　　｢你……你等等，先、先放開我啦！｣

　　手腕被握住，讓她十分難為情，特別是附近投來的目光。

　　｢不行！我放手妳就會逃走，所以我不放！｣

　　隆太轉過身來，依舊握著她，表情十分認真。

　　｢我、我不走，不走可以吧，你先放開我！｣

　　｢真的？｣他靠近了些，呼出的氣息幾乎打在零的臉上。

　　｢真的，很多人在看，你、總之你先放開我，我保證不會逃走，會陪你……陪你去鬼屋。｣

　　｢嗯……｣隆太凝視著她，像是思考著她有沒有說謊，幾個呼吸後：｢相信妳。｣

　　被對方鬆開後，她急忙退了一步，在那瞬間看見隆太雙眼抖然睜大，嘴角似乎也牽動了一下。這讓她覺得好玩，小聲的說：｢走、走吧……｣

　　｢好！｣

　　隆太爽朗的笑出聲，轉身在前面帶路。

　　經過走道，依舊不時有人投來目光，不過比剛剛被拉著時少了許多。

　　零低頭看著對方的腳跟，跟在後面。

　　｢我有個問題。｣隆太的聲音忽然傳來。

　　｢嗯？｣

　　｢妳剛剛不是說大家都在看？｣

　　｢嗯。｣

　　｢那我是不是可以當成，沒有人的時候妳就隨便我怎樣？｣

　　零瞬間想轉身逃跑，完全無法理解對方怎麼能面不改色說出這樣的話。

　　這一刻，她覺得必須告訴對方兩人的關係，陡然抬頭卻險些撞上前方的他。

　　這才發現，隆太早就停下腳步，一旁站著一位穿著黑色斗篷的學生，牙齒裝上了假牙看起來相當尖銳。

　　隆太將那兩張票卷交給對方，回頭看了她的表情，打趣的說：｢怎麼生氣了？｣

　　｢哼！｣她別開頭去。

　　｢死亡之旅即將啟程，兩位遊客請注意自身安全，在內部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記得千萬不要回應，否則祂會聽見的！那麼—－歡迎光臨黃泉國度。｣

　　穿著黑衣斗篷的人這樣說，低沉嗓音像是老舊的收音機。

　　洞口的布幕慢慢伸起，白霧乾冰從內部瀰漫開來。

　　｢走吧？｣隆太將手伸向她。

　　｢你先進去，我跟在後面就好。｣

　　她回答，將臉龐壓低，忽略他伸出的手。

　　｢好吧。｣聲音高了些，他朝假山走了進去。

※

　　光線驟降下，視線黑成一片，陣陣白霧撲面而來，凝重的音效響在耳邊，不時伴隨女子的尖叫和鞋子踩過碎石的聲音。

　　過了片刻，視野有些明朗，幽暗的走道霧濛濛一片，看不見下面有沒有其他東西，兩旁像是荒野，昏黃的光線在一顆骷髏頭上閃爍著。

　　零踏出一步，黑暗中有什麼從面前飛過，嚇得她急忙停下腳步。

　　和隆太已經產生了一段距離，她左右張望，急忙跟了上去。

　　｢怕？｣

　　隆太低聲的問。

　　｢嗯。｣

　　零重重點頭，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沖出一個白衣女子，鮮紅的長舌垂到胸口，頂著一張慘白的臉，朝她撲了過來。

　　｢啊——｣

　　慌亂嚇她驚叫出聲。

　　冰冷的舌頭拍打在臉上，片刻後，她忽然呆呆的看著對方，哪怕白衣女子依舊對她張牙舞爪……

　　｢……嗯｣

　　看著面前舞弄的人，零皺起眉頭，小手一伸，將沾在臉上的紅舌扯了下來，動作太大那個人戴的假髮也一同落下，露出一頭清爽的短髮。

　　｢呵……呵呵呵……嘿嘿嘿嘿……｣

　　不知是尷尬還是其他原因，對方乾澀的笑著，轉身逃命似的墮入黑暗。

　　｢妳？不怕了？｣

　　隆太站到她身旁，像是看傻眼了。

　　｢好像沒有那麼可怕。｣零平靜的回答，手中還握著那條乾燥染紅的麵粉舌頭。

　　並肩行走的兩個人，她發現隆太腳步忽快忽慢，像是現在兩人幾乎是在原地踏步。

　　就在這時，一旁的木箱忽然打開，彈出一個灰白的骷髏。

　　灰白骷髏彈了出來，幾乎撞在她的臉上，那一瞬間她差點叫出聲，不過定了定神，食指朝它一推，骷髏小幅度的在她眼前擺盪著。

　　觸感是塑膠的，凹陷的眼窩中還有一盞小燈點亮內部，食指放進骷髏不時開合的嘴中，森森白牙咬到異物隨即張開，並不太痛。

　　她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怕這個，因為它們是假的。要說可怕耳邊傳來的聲音還比較可怕，不過聽久了只剩煩躁。

　　小跨一步來到隆太身旁，零安定許多，比起忽然出現的假鬼，走在這條未知的道路反而讓她不安，雖然知道這是教室裝出來的。

　　走了一段，不時會迸出一些奇怪的東西，發光的南瓜、忽然掉下來的假蛇、紅色指甲的斷掌……零有些厭煩了，這些東西相是故意跟她過不去，專挑著自己撲過來。

　　就在這時，面前忽然閃過一到身影，炯炯的擋在隆太面前。

　　她呆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隆太突然轉身緊緊抱住她。

　　｢呀——你、你幹嘛？快放開我啦！｣

　　｢不要！我怕！｣隆太膽怯的聲音傳來。

　　這讓她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對方找自己來的，怎麼現在變成他害怕了？

　　她試圖推開對方，可是他抱的實在太緊了，費盡力氣也推不開，感覺那個寬廣的肩膀不時顫抖著，零態度一軟，沒有繼續抵抗了。

　　好在四周漆黑，她不擔心被誰看到，不過這樣的姿勢還是讓她很為難。不知道過了多久隆太終於放鬆了一點，她正準備推開對方，哪知道隆太身子忽然下移整張臉靠在她胸口與腹部之間……

　　｢你……你這樣我很難走路耶！｣零委婉的措辭。

　　｢我不管，這裡太可怕了，妳就借我抱一下，大不了……大不了以後讓妳抱回來。｣

　　這東西還能借？零皺著眉頭，最終還是放棄拒絕對方。

　　｢明明是你提議的為什麼怕成這樣？｣

　　｢我……我本來就怕這個啊！所以我不敢讓別人知道，哪知道妳……妳這麼大膽！妳可千萬不要告訴同學哦！｣

　　他的聲音帶著惶恐，臉龐貼在零的衣服上，變得有些模糊。

　　兩人的姿勢很奇怪，隆太本就比她高，現在縮著身子緊貼在自己懷裡，不只行走變得困難，他的臉龐還時不時上下晃動，這讓氣氛變更怪了，也讓零感到尷尬，於是盡量尋找話題。

　　｢你會害怕，幹嘛還來？｣

　　｢我、我……｣隆太猶豫了一下，怯懦的說:｢還不是他們逼我來的，要是我這次沒逛過鬼屋，回教室後一定會成為笑柄的。｣

　　零摸了摸他的頭，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誰，不過被恥笑和被針對觸動了她的內心。

※

　　離開｢鬼屋｣時，天色有些黯淡，｢鬼屋｣旁的學生早就不見了，走廊上更是空蕩蕩的。

　　看著依舊貼在自己身上的隆太，她有些羞腦：｢出來了，你快放開我。｣

　　｢啊？出、出來了？｣

　　隆太像是大夢初醒一樣，這才鬆開她，看了看｢鬼屋｣又看了看零，反覆了好幾次，最終落在零身上，提議：｢要、要不……我們在逛一次？｣

　　｢要逛你自己逛！｣零惱不滿的說，對方看的位置，正是剛剛他靠著的地方，這讓零更加氣憤，轉身就想離去。

　　｢零—－｣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幹嘛啦？｣零覺得煩躁。

　　｢妳可不可以，等、等我一下？｣

　　零還是有些生氣，不過停下腳步，回首夕陽餘暉打在她臉龐：｢幹嘛？｣

　　隆太看得有些出神了，見她糾著小臉，急忙說：｢我、我腿麻了……｣

　　｢活該！｣她幸災樂禍的說，不過想到剛剛的狀況，不由得噗哧一笑，走到身旁：｢你真的害怕？｣

　　｢當、當然，我現在腳都還在發抖！而且……走廊沒有半個人，我怕、我怕真的見到那個……｣

　　｢那你剛剛幹嘛還說再逛一次？｣

　　隆太搔了搔頭：｢剛剛都那麼丟臉了，我怎麼敢厚著臉皮告訴你，嚇到腿軟？｣

　　｢現在不是說了？｣零吐吐舌頭，將秀髮挽到耳後：｢還麻嗎？｣

　　｢還很麻，不然你幫我捏捏？｣

　　｢自己捏！｣

※

　　天色十分暗淡，道路上亮著一盞盞的街燈，月亮高掛在空中。

　　本來沒這麼晚的，如果不是因為隆太腳麻，也不會拖到這個時間。

　　有一部分原因是擔心他，更大的原因是零自己也不想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

　　月光下，兩人並行著朝宿舍走去。

　　忽然—－｢碰｣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

　　零回過頭去，一攤鮮紅在地上渲染開來……

　　就在她的身後，教學大樓路口，兩個女學生面部緊貼著地面，殷紅的鮮血像湧泉般湧了出來。

　　她們的背部被手臂刺穿，墜落當下手部先行著地，抵抗不住身子的壓力，斷裂開來，穿過胸口也掏出了心臟，那顆心臟彷彿還未安息，緩緩的跳動著……

　　｢呀—－｣

　　零驚鳴出聲，緊緊拉住隆太的手腕，指著那兩個人。

　　｢怎、怎麼了？｣

　　隆太站到她面前，先是回頭看去，隨後疑惑的問她。

　　｢你、你沒看到？｣

　　零膽怯的說，雙手依然緊抓著對方不放。

　　｢看到？看到什麼？｣

　　他又轉頭確認，可是神情依然不解。

　　隆太擋在她面前，適時的擋住身後那兩個女生，不過在他移動的過程，零依然看見後方的狀況。

　　那兩個女生瞪大著雙眼，口中傾吐著鮮紅，僅剩的一隻手撐著地面，費盡全力朝這邊爬來，時不時伸長手臂，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他看不到……他看不到……

　　零腦海中不斷傳來這個訊息，恐懼浸入她的腦海，她不敢去看祂們，只能背過身子

　　才一轉頭——對向的櫻花樹上，同樣吊掛著一個少女。

　　雙手垂掛在腰際，時不時抖動著，腳尖微幅刷過石桌，痛苦而糾結的表情，雙眼往上吊去，一半瞳仁藏進上眼皮內，鮮紅的舌頭吐的老長。

　　彷彿發現零的存在，半顆瞳仁往下翻來，卻又因為痛苦不斷上翻，垂降的手顫抖的伸長像是要抓她一樣。

　　｢——不要！｣

　　驚恐化為夜間的尖叫，她再也忍受不住，轉過身緊緊抱住隆太，將臉龐貼在對方的胸口。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

　　｢不要嚇我……不要嚇我……不要嚇我……｣

　　她像告解一般呢喃著，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臟不斷跳動著，讓她恐懼的內心跟著打著安心的節拍。

　　｢不怕，有我在，不用擔心……｣

　　隆太這麼說，掃過四周，不經意的掛起一絲笑容，順著零的秀髮滑落到背部，輕拍著替她理氣，同時將身子貼緊對方。

　　不知究竟這樣過了多久，她漸漸的從恐懼中回神，只是心跳還是快的嚇人。

　　緩緩鬆開對方，零直接面向宿舍，她不敢確認兩側的狀況。

　　｢走吧。｣

　　隆太伸手示意，彷彿有種魔力，給她無比的安穩。零正想握住，通往宿舍的道路，忽然竄出一個身影，快速的沖了過來。

　　身影很快出現到她面前，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隆太，隨後直接盯著她。

　　零伸出的手還在騰在空中。

　　隆太是一臉尷尬的揉了揉鼻子：｢妳們慢聊，我先回去了。｣

　　說完這句，他像是心虛一般遠走，在那瞬間零有種衝動想追上去，不過迎合早稻田彩詩的怒目，她不敢。

　　直到相澤消失在道路上，零才將目光拉了回來，還未能開口……

　　｢啪｣

　　火辣辣的巴掌直接落在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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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夜中的對角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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