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的嗓音混合著大量雜訊,從手機裡傳了出來,他說:「我沒事,流了點血而已,是我估計錯誤,沒料到會突然有車衝出來。」
路西法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偶爾甚至會有雜音截斷他的話語,但我還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我不禁胡亂猜測起來,照我剛才看到的畫面,路西法應該是一進地下室就被撞了,所以剛才那幾個開車的人,該不會是打不開鐵捲門,打算直接開車撞開吧?否則怎麼會在那種地方撞上?
我不確定他那邊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但我還是試著對手機說:「你流了那麼多血真的沒事嗎?傷到哪裡了?」
我緊盯著螢幕,看著上頭的噪點不斷閃爍,畫面中似乎還有些微的光影變化,但就是什麼也看不到。
過了大概半分鐘,我才再次聽見了路西法的聲音:「你剛才說話了嗎?攝影機似乎有點故障,我聽不清楚你說了什麼,而你待會也有可能會聽不見我的聲音,所以請你先仔細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要打斷。」
他停頓了好一會,才又說:「我正在往我的飛行艙移動……你可以把它想成是直升機,總而言之,它能夠飛行,艙內也有一定的物資,最重要的是,飛行艙上有醫療設備,能讓我把剛才的傷勢處理好。」
我屏氣凝神地繼續聽著,這回等了更久,才又聽見他說:「我已經進到艙內了,但我的傷勢比想像中嚴重一些,可能需要更多時間處理它……預計十三小時又三十七分鐘。我很難解釋為什麼要這麼久,但請相信我沒有拋下你,而我也不會有事。」
聽到這裡,我在緊張之餘開始感到有點怪。路西法一點也不擅長安慰人,但他已經強調了好幾次傷勢不嚴重,這讓我有種奇怪的直覺,他似乎不只是在安撫我,也是在對自己喊話,加上他剛才說的治療時間,讓我感覺他的傷勢恐怕比我想像中嚴重得多。
在什麼也無法確知的情況下,我擔心得快要抓狂了,即便知道他可能聽不見,卻還是對著手機低喃:「你的傷是不是很嚴重?我乾脆下樓去找你好了?」
意外地,路西法卻回話了:「不要下樓,絕對不要下樓。」
我愣了愣,也顧不得再去想他為什麼聽得見了,直接開口追問:「為什麼?如果你傷勢很重,也沒有辦法自己走上樓了吧?讓我去幫忙不好嗎?我覺得我肯定扛得動你……」
路西法卻堅定地繼續說:「不要下樓。」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怕我真的一時衝動聽不進去,又繼續解釋:「老實告訴你,我的飛行艙偵測到這裡的空氣組成有異,我還沒能分析出是什麼成份。我留在艙內,倒還能暫時沒事,但我還不確定這種氣體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我希望你不要冒險。」
我瞪大了眼,想起了剛才的廣播,難道那個網紅說的話是真的?我本來還懷疑他是在危言聳聽,但現在那個可能性突然提高了很多。
我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卻還是繼續問:「……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路西法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你先等我半天,記得吃飯,廚房櫃子裡的食物還夠你撐過去。而且我剛才已經吃藥了,接下來需要在診療艙裡休眠一陣子……之後再和你解釋什麼是診療艙,你會親眼看見的。」
我知道我該讓他休息,但他的聲音聽起來變得孱弱許多,讓我感到很害怕,於是我又說:「你能繼續和我說話,直到你睡著為止嗎?」
路西法回答:「如果這能讓你安心的話,可以,但我有點意識不清,或許會語無倫次……你想聽我說什麼?」
我沉默了一會,問:「攝影機其實沒壞吧?」
路西法回答:「我不想騙你,所以答案是:你猜對了。」
我咬著嘴唇忍了十秒,才繼續問:「那為什麼不讓我看?」
路西法沒有回答,就在我以為他可能睡著了的時候,手機螢幕上的畫面突然亮了起來。
我看見了路西法的臉,他的臉色顯得有點蒼白,神情看上去很疲憊,臉上冒著冷汗,而他躺著的地方是純白的,我說不上來是什麼材質,只知道看起來相當狹窄,不比棺材大到哪去。
他輕輕勾動了嘴唇,卻沒能笑出來,又對著鏡頭說:「……沒想到立場竟然對調了。不過,你還是別看了,傷口沒什麼好看的。」
我眼睛一酸,眼前的畫面因此被淚水模糊了,同時聽見路西法接著說:「抱歉,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介入你的生命……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但你讓我明白了很多重要的事。」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哽咽地說:「還是別說了吧,你現在像是在交代遺言。」
路西法卻閉上了眼,緩慢地說:「記得按時吃飯,晚點……」
說到一半,他卻眉頭一鬆,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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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情侶通話到睡著為止的生離死別版本。一樣感謝閱讀啦,我想不到要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