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雁清是在什麼時候認識陳日文的呢?
和李佩芝一樣,是在中一那個破冰活動認識陳日文的。縱使初見時大家都有些拘謹,但游雁清那時心思還是簡單得很,不會像現在一樣跟異性對話前都要在腦中做一輪思想鬥爭⋯⋯當時她友好地和陳日文和打招呼,陳日文也以同樣的方式回應了她。
到了正式開學的那段日子,游雁清發現陳日文總會在她距離幾米內的地方:早上集會排隊的時候,陳日文就排在她的左前方;上到課室後,陳日文就坐在她的正後方;甚至連每天上學放學的路上,她總是能夠見到陳日文就在不遠的眼前。
不過幾個月的相處,就有一顆名為陳日文的種子在游雁清的心裏冒了芽。
當老師同學站在講台上宣講時,她總是會把目光落在了陳日文的後背,想著陳日文的頭髮好像長了一些;排隊上課室的時候她又想,走慢一步吧,走慢一步吧,只要走慢一步,陳日文就可以和她並肩走了。
對於情竇初開的人來說,又有誰不會因自己這些小心思所得來的機會而感到喜悅呢?
游雁清曾遠遠看過很多次陳日文路過火車站那條十字路口的背影,皆因每一次她想要追上陳日文的時候,行人燈便紅了。逐漸她開始數紅燈會持續多久,只不過她沒有一次成功的,因為每次數到一半都會被內心的焦急所打斷;但她之所以會知道綠燈是有十三秒,是因爲從陳日文踏上斑馬線的那一刻,到她踏上斑馬線前急停的那一刻,不多不少,剛好十三秒。
等那漫長的紅燈轉綠後,游雁清加快腳步再次追上陳日文,看到他的背影,卻又不敢上前搭話,只敢默默地跟在背後。
只敢在人群的掩護下做些小動作,一旦人潮散去,就什麼都不敢做⋯⋯究竟是說游雁清是膽小鬼呢,還是說暗戀是膽小鬼呢?
那時的游雁清就是恨不得每天都見到陳日文,靠近陳日文。
至於現在,不要說靠近,她連見都不想見。
「吃什麼?」游雁清連「請問」都懶得說,看了一眼陳日文,還有那個坐在他隔壁,跟游雁清勉強說得上曾經有一年朋友關係的女生,黃希美。
黃希美有一把長髮,她在中學的時候頭髮就留得很長,是及腰長發的那種。自從陳日文和黃希美成了男女朋友後,游雁清才意識到原來陳日文說他喜歡長髮女生,是這種長度。
⋯⋯曾幾何時,游雁清也想過自己是不是輸在頭髮不夠長這一點上。
黃希美握住陳日文拿菜單的手,看著陳日文最近考完試後有點發脹的臉龐,語氣親昵地說:「BB,你想吃什麼?」
游雁清渾身雞皮疙瘩。
陳日文聽到這親昵,先是一怔,隨後語氣自然地接過,說:「芝士焗豬排飯,凍檸茶吧。」
游雁清默默地記下,然後畫了一團便便圖案和蒼蠅在旁,循例地問了一句還有沒有其它。
黃希美有點不高興了。她自從透過三重味的落地玻璃看到了游雁清在打工,沒有一刻不是想要拖陳日文進來吃飯的。她以為陳日文對著游雁清會像在其他朋友前面一樣毫不收斂愛意,反握她的手親她的臉說「你才是BB」類似的話,陳日文卻沒有;她以為游雁清會尷尬得連看都不敢看他們一眼,以為游雁清會面露難色,但游雁清卻一點也沒有——兩人的反應都不像預期。3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EBjwkP8tl
如果黃希美知道游雁清曾經努力地訓練過自己要面不改色地對待陳日文,她大概是不會浪費時間等游雁清來點餐的,為了讓游雁清來點餐,她拒絕了好幾次經理和欣姐芳姐的詢問。
沒錯,她就是想看游雁清難堪,但她什麼都看不到。
這時任思遠從二樓下來,就見到了陳日文和黃希美。他和陳日文的目光短暫交會了片刻,便轉頭去找游雁清。
游雁清站在點餐機前看著自己鬼畫符,心想自己還是完全做不到毫不在意。
究竟要怎樣才可以完全不在意呢,她想。
「畫的什麼?」任思遠偷看游雁清手上的紙問。
「哇啊?!」游雁清嚇了一跳,又說:「你什麼時候站在後面的?我完全察覺不到。」
「剛剛。」任思遠故意問:「那是不是陳日文?」
游雁清努力說出他人聽不出心情起伏的回答:「是啊。」
「差點認不出,他好像提前中年發福了,看樣子很有潛力成為金魚佬。」任思遠一本正經地說。
任思遠不提還好,提起來游雁清就覺得他形容得十分貼切,忍住笑說:「你小心他等下過來打你。」
也不是沒打過啊,任思遠心想。
風水輪流轉,這後輪到陳日文不高興了,他看見任思遠和游雁清兩人有說有笑,心中無名火起,臉上黑了幾分⋯⋯他早就覺得任思遠游雁清兩人的關係不簡單。
坐在周邊的食客都感受到陳日文和黃希美兩人之間的氣氛極為低壓,好像下一秒就要鬧起事來似的。
今天客人不少,任思遠也不能一直留在一樓,他看準時機搶先游雁清一步把陳日文那桌的餐點都遞上後,便返回了二樓幫忙。
直到他聽到一樓的吵雜聲,聽到曾樂平拿著對講機,說:「小清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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