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統測的關係,各級的放學時間不一,此刻散佈在走廊、樓梯口以及校門口的全是最早考完試的中二級生。游雁清三人沒走幾步,很快就找到了陸淼和任思遠。
看見陳日文跟他們一起放學,陸淼不多不少都感到有些意外,便說:「稀客啊,你今天不和李毅朗他們一起走?」
陳日文指了指身旁的游雁清,笑答:「她問我要不要來的,我想著沒甚麼事就來了。」話畢還特意看了一眼任思遠有甚麼反應。
任思遠接到了眼神但不明所以,故也沒有在意,只說:「那我們快走吧。」
游雁清走在陳日文身邊只懂得傻笑,慢了半拍後才應了一聲「嗯」。說來也是奇怪得很,自從MSN表白一事之後,游雁清總覺得每次和陳日文互動時,自己無論是在說話還是行為舉止,都不如以往一樣敢放膽去做,反是更小心翼翼了。
甚至現在,她還感到些許不知從何竄出來的尷尬不安,想要蠶食陳日文站在她身邊而產生的愉悅。
嘰嘰喳喳的五人快步走出校門時還不過十點,陸淼本來正在說看完貓還可以再吃一頓早餐,突然間卻不知搭錯了那條線,興奮地對任思遠說:「我知道了!」
任思遠看著他又跑去跟李佩芝等人嬉皮笑臉的重複一次「我知道了!」,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徐徐升起。
「你知道那你倒是說啊!」李佩芝沒好氣地說。
「余年啊!隔壁班那個很會唱歌的余年!全級就她一個簡寫是『YN』吧!」陸淼此刻的心情就像破了驚天大奇案一樣,嘴巴怎也收不住;他擠眉弄眼,向任思遠大叫:「欸想不到啊,原來你喜歡余年!」
除了陳日文一頭霧水,李佩芝和游雁清紛紛露出了「我懂了」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笑:「哦——」
「余年?誰來的?」任思遠是真的不認識。
「還裝呢?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去年聖誕聯歡唱《戀愛預告》拿冠軍的那個女生啊!」
「⋯⋯她啊。」任思遠想起來,印象中是有那麼一個人,「但我真的不認識她,連話都沒跟她說過。」
任思遠看著陸淼一臉「不用解釋我都懂」的驕傲樣子,要不是自己腦頭清醒,都差點誤以為自己真的喜歡上一個陌生人了。最後他思索半晌,以「不借功課抄」為由,禁止陸淼再向其他人說這件事。然而陸淼在卻那吵吵嚷嚷,說他以後都不抄功課了,他要發奮圖強,努力讀書。
大家聽到後都在笑,讓他說話算話。
這時陳日文終於開了口,問身旁的游雁清:「任思遠喜歡余年?」
游雁清想起陳日文曾經誤會過她和任思遠的關係,想著終於有了澄清的機會,但見任思遠說不認識的樣子也不像假,便說:「可能?不清楚呢。」
「可能?」陳日文繼續追問,像是非要個確實答案一樣。
沒等游雁清回答,李佩芝就已經津津樂道,把發現「YN」兩字的詳細經過一字不漏地像背書一樣背了出來。
那流暢的語速,抑揚頓挫的語調簡直可媲美某電視台主持人。
在場五個人,除了事主任思遠,有三人對余年就是「YN」這個推測十分滿意,不作他疑;唯獨陳日文一人,想到游雁清的首兩個字母簡寫也是「YN」。
「YNC」和「YN」⋯⋯他要是相信任思遠說的話,那麼「YN」其實極有可能是游雁清;他要是不信任思遠,那麼「YN」就是余年⋯⋯陳日文心裡五味雜陳。
任思遠看著這四人的反應,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心想傻子這種病是會傳染的嗎,怎麼一個個看上去都傻頭傻腦,腦袋不靈光呢。
沒過多久,他們穿過一條人行隧道,走過幾條大街小巷後,最終來到一處被樹蔭包圍、無人光臨的小型遊樂場。放眼望去,所有的遊樂設施已盡收眼底——一組直板式韆鞦以及一組搖搖馬。腳下的深色地墊已經開始降解,好幾塊帶有裂紋或是翹角;而且每走一步,都能看到細碎的塑膠在地墊上抖動。
游雁清看了看出入口四周,發現這個遊樂場連名字都沒有。大概這也算不上是遊樂場,只是個剛巧有遊樂設施的小地方而已。
甫一入場,陸淼就發現了那組韆鞦,雙眼發著光就衝了過去。他也不管鞦韆上有沒有灰,雙手揪著兩旁的鏈子就坐下去。結果不到一秒,屁股都沒坐熱,卡拉一聲,直板和右邊的鐵鏈就從此分家。幸好他手上還緊抓著鐵鍊,整個人半蹲在地上,否則照他那股猛然坐下去的勁,尾龍骨都能摔斷。
陸淼的眼睛失了光,目瞪口呆地看著李佩芝他們,就像一隻葉子吃到一半吃到呆滯的無尾熊。
游雁清本來是不想笑的,但她實在忍不住,抓住李佩芝的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啊⋯⋯你鄰居到底怎麼回事⋯⋯啊我不行了⋯⋯救命⋯⋯快笑死我了⋯⋯」
「那也是你同班同學!」李佩芝哭笑不得,她拖著行動不便的游雁清走過去,伸手把陸淼拉了起身,對他說:「你是豬嗎?這都能坐爛!」
陸淼眨了眨無辜的雙眼,「我才不是豬!它、它⋯⋯」
「這裡應該很久沒有人來了。」陳日文用手指抹了抹另一個鞦韆上的灰。
「嗯,我只有很小的時候來過。那些鞦韆也有些年頭了吧,日曬雨淋,壞了也是正常。」任思遠見陸淼沒事,轉身就走去一張殘舊的淺黃木椅旁,叫他們過去。
木椅底下有一個紙皮箱,任思遠輕輕地把它拉了出來,放在椅子上。箱子裡有吃剩一半的貓罐頭、一些食水;還有一隻瞇著眼、躺在任思遠的毛衣上睡得正香的三花貓。這貓心可真大啊⋯⋯眾人心想。
「好可愛啊!」游雁清細細驚呼。
「這貓看起來沒病沒痛,長得也好看,怎麼無端端就被人綁進垃圾袋當垃圾扔了呢?那人可真狠心啊。」陸淼說。
陳日文壓下聲線,悄悄說:「誰知道呢,我看過很多新聞,人們棄養的原因總是千變萬化。」
這時李佩芝看見三花貓臌脹的肚子,不禁猜測:「⋯⋯說不定這隻三花懷孕了。」
任思遠問:「怎麼看出來的?」
還沒等李佩芝回話,陸淼立即說:「她家狗生過寶寶啊,肯定是有經驗了。」
「⋯⋯狗跟貓⋯⋯不一樣的吧⋯⋯」游雁清有點懷疑,但越看就越覺得三花貓的肚子確實挺大的,說:「但如果是因為懷孕而被拋棄,那也確實說得通。」
眾人看著貓沈默不語,要是任思遠真的沒從垃圾桶裡救出來,這可是一屍幾命。
「那現在怎麼辦?」陸淼問,「找漁農處?」
「不行,我聽說要是沒人認領的話,他們會把貓人道毀滅。」游雁清說。
「放在這裡散養?」陳日文說。
「過幾天有寒冷天氣警告,要是它真的生了,這樣的環境底下牠們撐不過去的。」李佩芝說。
陸淼想了想,在書包裡東找西找,把偷帶的電話拿了出來,撥了通電話給爸媽。一通電話話結束後,他笑著跟大家說:「可以先放在我家!」
任思遠想起李佩芝有養狗,便問:「你是不是有相熟的獸醫?或者我們先帶它去看看。費用我來負責。」
李佩芝也不客氣,笑著說她會讓獸醫打個一折給他。
箱裏正睡著的三花貓突然翻動了身子,身下的毛衣也跟著移位,露出了一角紙皮。這時大家才見到毛衣底下還有一個熱水袋——吃好喝好,有瓦遮頭,溫度舒適,難怪這麼冷也睡得香。
陸淼簡直看呆了,說:「這些東西你到底哪裡弄來的?」
「士多啊,那麼早就只有士多開門了。我本來想買暖包的,但我怕被貓誤吃了,所以才買熱水袋。不過貓罐頭是老闆娘送的。」
李佩芝問:「我們平常吃菠蘿冰那間?」
「嗯。」
「好!那我今天就請大家吃菠蘿冰吧!」游雁清突然興起,搖頭晃腦地說。
她還偷偷瞄了一眼陳日文。見陳日文看著她笑,心裡也跟著快樂。
除了陸淼說他一個人要吃十塊,李佩芝和任思遠都笑罵游雁清在那麼冷的天請吃菠蘿冰,是想要謀財害命。
陳日文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看著游雁清他們四人嘻笑打鬧,心裡忽然之間就有了那麼一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台立在路邊的相機,鏡頭拍著對街的他們相伴同行,而自己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記錄著。3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cB7yXRU0h
相機在畫面中看不到自己的模樣,他也是。3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rAYTtHK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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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淼從鞦韆跌下來的樣子:不行了我要笑死了這無尾熊的表情!!!!!!
文裡提到的《戀愛預告》:
我覺得陳百強唱的也很好聽!!!!!!!youtube上面有兩人合唱,演唱會版本的,可惜音質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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