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薩拉敲下手中的鐵槌,把那名船員手中的手風琴砸個稀爛。他對於製造多餘的破壞沒有太多興趣,只不過那人把手風琴當成某種防具一樣舉在面前,妄想能夠擋下他的攻擊。
他當然失敗了。來自樂器的木頭碎屑和他的鮮血混在一塊兒,在他緊握著它倒向一邊的時候噴濺到了薩拉的身上。他轉過身,看見另一名船員抄起一把椅子衝向他。
他們一共有五個人,他猜想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沒在第一時間逃跑,而是嘗試制伏他。薩拉一進門就先對那名樂手下手,悠揚的琴音搞得他很不舒服。
他側身閃過那人砸來的椅子,同時以左手的鑿具抵住椅腳,硬是將整張椅子撥開。攻擊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一帶,整個人歪向一邊。薩拉立即朝他破綻百出的身軀揮出手中的槌子,由下往上一擊敲碎那人的下顎。
他一仰頭,往後飛了出去。
薩拉環顧四周,一名衝到廚房的船員舉著平底鍋跑了回來,另一人則緊跟在後,手裡抓著一綑麻繩。他們一見倒地同伴的死狀,震驚地僵在原地。
第三人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出現,薩拉瞄了廚房一眼,看見被人推開的後門正在前後擺動。那人的離去讓他有些懊惱——他本來可以打造一場視覺盛宴,五種不同的死亡彼此重疊,交錯輝映,卻毀在了他的臨陣脫逃。
他將槌子握在手中轉了幾圈,直直走向前方的身影。現在他只剩下四個人,四塊材料。他勢必要調整原先的構想,或是把逃走的人再拖回來。
他們在他開始動作的時候才回過神,擺出某種可笑的陣形。舉著鍋的傢伙不斷在空中揮舞手上的東西,像是試圖要預測他會從哪裡攻過來。另一人則把繩子打結出一個圈,然後開始甩起那個套索。
薩拉靠近,那兩人便謹慎地後退,跟他拉開距離。他們在餐廳裡徘徊了一陣,直到他停下腳步,決定不再移動。抓繩的人一看,立刻拋出繩圈,薩拉直接以握住鑿子的那隻手伸向圈子,甩動手臂,讓繩子纏住自己,接著用力一拉,將對方拖過來。那人撞開前方的同伴,踉蹌了幾步,正好跌跌撞撞地停在薩拉面前。他一抬頭,驚恐佈滿整臉,然而薩拉早已擺好鐵鎚和鑿刀的位置。
「咚——」他奮力往他胸口一敲,那人隨即癱軟在地。
他從死者身上拔出鑿子,看見自己僅存的對手正以雙手握著平底鍋發抖。薩拉放慢腳步,緩緩朝他走去。他看得出他已無力反抗,或是逃跑。
「嘿!」一個聲音打亂了他的攻擊節奏,薩拉轉頭,看見一名頭戴船長帽男子出現在餐廳的門口。
「有種衝著我來,你這個混帳東西!」
薩拉愣了一下,因為興奮而張大雙眼。他沒想到竟有人會主動送上門,替他填補空缺的人數。他回過頭,高舉鐵鎚,打算先把眼前的傢伙解決。然而一個東西卻在他要揮下槌子的瞬間重重撞過來,使他跌向空無一物的取餐檯。
他甩甩頭,很快從地上爬起,看見那名船長打扮的男子就站在眼前,不過他的樣子已經不再像個人類。「我會讓你後悔這麼做!」他憤怒地舉起自己的手,宛如一把鉗嘴敞開的鐵鉗,同時經由一節節嚇人、爬滿皺褶般紋路的褐色硬殼所連接,一路覆蓋至上臂。
他彎起螯鉗般的手,剝去身上夾克,然後朝胸前一劃,將底下那件襯衫扯爛,露出同樣被硬殼所遮蔽的上半身,像是一副造型詭異的甲冑。
薩拉打量他,他們警告過他可能會碰上這樣的狠角色出來攪局——能夠自由幻化的傢伙。他們說那些人都曾經是麥達爾先生的朋友、熟人或生意夥伴,直到他們在徵求過他的同意後,以另一種姿態復活,然後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握緊槌子,冷不防地就往那名變形者的臉敲下去,然而他卻及時舉起被硬殼所保護的雙手,在胸前交叉,鏗鏘一聲擋下堅硬的槌頭。薩拉的手向後一彈,還來不及再揮下另一槌,那人的其中一隻蟹鉗立即從他的側臉打來,將他打得暈頭轉向。
薩拉扶著取餐檯的邊緣勉強站穩。他已經許久沒有碰上如此可敬的對手,無論是在哪個時空背景下。因而使他對他起了一絲久違的興趣,因為那人絕對值得他用盡渾身解數來對付。唯有如此,才能在他身上刻下璀璨死亡的剎那。
「你是誰?」薩拉問道。
「亨利.莫勒。」他揚起一抹沒有任何恐懼之色的微笑。「船長亨利.莫勒。」
「你是麥達爾先生的創造物。」
「不。」亨利看這他,在他面前喀嚓一聲夾緊其中一隻螯。
「今晚,我是你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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