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乾元 - 二十五章、雙仙

天池山，交戰雙方。

蛤蟆仙被赤煙一扯，瞬間被拉往她的方向。

手中長刀刀鋒閃過一絲利芒，赤煙刀勢不止，就要將笨重的仙軀一刀斬斷。

後方的瘴癘仙大急，祂明白，哪怕蛤蟆仙只是受了重創，兩仙都不可能完成任務，搞不好自己還得跟著交代在這裡。

於是祂呼嘯一聲，指揮手下群仙開始圍攻空帆。然後自身化為一片瘴癘，包裹住蛤蟆仙，想要和祂一起擋住這奪命一刀。

空帆上，因為屍傀的進攻已經有些守不住，但青書卻不想就此放棄，留下姑姑赤煙一人對敵。

「師兄！」一直在旁協防的師弟青燎，見山澗間飛出群仙，正張牙舞爪地朝空帆而來，忍不住大聲叫喚，試圖提醒猶豫不決的青書。

「守住！」青書並沒有命令空帆突圍，反倒是一咬牙，下達了防守的命令。

其他弟子面色嚴峻，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未曾尋過仙的道士，但五行觀是修行之地，其內弟子自然不會在心性上太過不堪，聽見了命令紛紛握緊手上兵器，或服下丹藥、取出更多咒符。

第一群仙掠至舷外，其貌神似山間猿猴，卻背生雙翼，眼眸赤紅，身形魁梧粗壯，肌肉如虯龍般賁起。

一道扇光從青書手中射出，旋向此僚，猿猴仙眼中帶著一絲睥睨，似乎對這不足祂手掌大的圓盤頗為不屑。

下一瞬間，猿猴仙便來不及後悔了，從身上噴灑出的仙血成了祂最後看見的畫面。

舟上眾弟子看見青書抬首間便將一馬當先的猿猴仙斬殺，臉上紛紛出現一抹喜色，士氣大增。

群仙卻並不在乎猿猴仙的死亡，爭先恐後地撲向空帆。許多屍傀也趁機爬上了船舷，開始大力敲擊防護罩。

船上弟子也紛紛拿出絕活，術法與符器如雨點般灑向對手，只是這次目標不再以屍傀為主，而是將火力大部分都放在了群仙身上。

青書也不再留手，不停從手上射出旋轉折扇，往往一扇射出除了斬落一名仙，還可以擊落一群屍傀，然後才扇影消散。

青羅也一拍胸口，六十四張符紙紛紛飄在身前，待他掐訣唸咒後，黃符紛紛化為一團團火焰射向舟外眾敵。

但他也明白，雖然青書出手斬殺了猿猴仙，激起了眾弟子的士氣，但這樣的爆發卻不可持久，於是青羅再次出聲提醒：「師兄，早作決斷！」

一峰之仙，絕非等閒。

源源不絕的仙撞上防護罩，被斬殺或擊落的卻都只是底層小仙。一名頭頂彎角，比之猿猴仙更加魁梧的牛頭仙立於半空，身後羽翼拍動，牛角正對著空帆，發出凝聚的白光。

「不好！」青書才剛射出手中折扇，完全來不及回防這一道強擊。

眼看這道光束就要射向空帆的防護罩，幾名弟子卻一起上前，拋出手上符器，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符器上。

七件符器在空中連成北斗，閃爍著光芒，然後北斗倒旋，舞出一片光盤，與襲來的白光相交。

沒有發出任何爆炸聲，只有一道炫目白光閃過，七名弟子一齊吐血倒退。

雖然如此，但牛頭射出的白光卻被他們抵擋了下來，並沒有大幅耗損空帆的防護罩。

牛頭咬著利齒，似乎這一下對祂來說也是極大的損耗，嘶吼一聲，怒目圓睜，血絲遍佈，看上去猙獰而可怕。

青書指揮弟子將方才吐血重創的七名弟子扶下去休息，然後找了個空檔，對青羅喊道：「青羅，去船艙⋯⋯準備突圍！」

青羅見他終於下了命令，連忙一拱手，邁開大步朝船艙跑去。

由於空帆沒有了赤煙操控，只能守不能攻，而群仙來勢洶洶，雖然剛才擋下了牛頭一擊，但己方同樣也倒下了七名觀內弟子。長此以往，必然會被更多屍傀與仙貼近防護罩，到時船一淪陷，即使赤煙得勝又能如何？難道要讓觀內弟子全數失陷於此？

青書面容陰沉，只能期待赤煙那方盡快分出勝負。

此時，赤煙與雙仙交戰正值關鍵。

瘴癘仙的護持並沒有讓赤煙放棄一刀將蛤蟆仙兩段的想法，其實就連赤霄都不知，赤煙已經算是半個道境。

她能夠粗淺的使用逆元，卻尚無法將之用在修練昆吾訣。

對於昆吾煉體訣中，道境的修煉法，素來大膽的赤煙也不敢輕易嘗試。

要知道，逆元若與元相融，除了會讓彼此湮滅，同時也會放出大量的光與道力，形成恐怖的能量釋放。

那麼，昆吾訣的道境修煉法，如何以逆元來修煉？

沒錯，便是將自身體內打造成一個巨大的熔爐，肉體是元的極致聚合壓縮，而體內則是強大的逆元熔爐，讓逆元與元不停在體內交融，再利用這股產生的力量，軀動更加強大的外在戰體。

這個戰體，便是「天地」，便是「自然」。

在昆吾煉體訣的敘述中，道境的昆吾修士，法天相地，無堅不摧，乃為力之無窮境，為神之軀。而若能更進一步，突破道境戰體，甚至可以吞天噬地，收束於一，將自己煉成一個巨大的冥海，屆時無物不納，無所不容。

即使是靈照之光，也無法從此中脫逃。

當有活物被此修煉者吞噬，連他們的記憶都會呈現在眼前，歷歷在目，而無法帶入冥海，只能任憑此修者觀看甚至篡改。

此乃道境之上，記載於昆吾煉體訣中的無上戰體──大冥王。

雖然，赤煙離這些境界都還遠遠不及。

但她卻已經粗通使用逆元之法，因此赤煙悄悄地將一層薄薄的逆元覆蓋在刃鋒處，然後掄起長刀，打算將蛤蟆仙與瘴癘仙一同切為兩半。

刀刃承載了逆元道力，瞬間重若萬鈞，即便是赤煙握持，也感到十分吃力。

然而，蛤蟆仙卻是膽小如鼠之性。

即便有瘴癘仙包裹在身，多了一層保護，祂心中還是膽戰萬分，在瘴癘仙的不解下，祂一咬牙，將自己全身七成實力之所在──那根舌鞭，狠狠咬斷！

空中灑下仙血，舌頭斷成兩截，蛤蟆仙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瘴癘仙正想責怪祂不信任自己，兩仙卻在下一瞬間，同時慶幸這個選擇。

赤煙那無法控制的逆元一刀斬空，刀上道境的氣息讓兩仙瞬間心驚肉跳，魂膽俱喪。

瘴癘仙與蛤蟆仙同時驚呼出聲：「道、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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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煌城外不遠處。

身處高空的赤霄依舊道袍飄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不過，從他冷峻的面容，和嚴肅的目光，都能一窺其內心的謹慎。

在他對面，已經不復瀟灑的李珣，同樣憑空而立。

殘破的白衣絲絲縷縷掛在李珣上身，露出底下精壯的身軀，頭上的髮髻已經被打散，長髮如瀑披散在背，唇邊溢出了鮮血，眸光隱現黯然，狼狽模樣與之前判若兩人。

「沒有殺意，可攔不住貧道。」赤霄冷淡地道。

「小生本來就只想留住老友片刻，何須帶有殺意。」李珣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慘笑。

「不動用書生意氣的你，只是尋死罷了。」老道士卻直接戳穿了李珣的內心想法。

「已經如此，又如何能⋯⋯」儒生話語間卻是帶著苦澀。

「那貧道可要過了。」赤霄嘴上如此，卻沒有離開的舉動。

「其實，小生明白，書生意氣並無法真正攔下老友。能夠攔下老友的，只有李珣的命，以及五行觀。」

這句回答讓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他們在空中靜立相對，不願動手殺死李珣的赤霄也暫時停下了動作，沒有繼續出手。

赤霄此刻已經不再著急，雖然青雲的安危關乎他的大計，但那頭天上的老虎，算計了赤霄，也算計了李珣，更是將三目王朝算計在內，不過就是想放出一頭道境修為的仙來給赤霄找找麻煩，出一口惡氣嗎？

可是這頭老虎，卻漏算了空相。

空相只想超脫，所以對什麼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的態度讓天上那頭老虎誤以為是膽小，可是當日赤霄做了什麼？赤霄可是當著空相的面將虎仙之子殺死。

而對方的報復也很快就來了。

這在天上那頭老虎的想法裡，是惹我者雖遠必仇。但空相眼中，卻同樣是逼他選邊的訊號。

以其現在這副睚眥必報的姿態，在空相眼皮子底下被殺死的虎仙之子，就算不是空相動的手，難道祂就會不計老僧之過嗎？今日之赤霄，便是明日之空相。

空相懂得多，想得也多。

否則便不會在當日阻止赤霄殺虎仙，又阻止他的拂塵營救青雲，兩件事情都不會真正讓赤霄翻臉，卻都在赤霄的容忍邊緣跳著。

雖說赤霄修行的『大衍空行訣』恰巧克制空相所修的『無相經』，但空相可曾真的怕過赤霄？諸多俗務纏身的赤霄，又哪裡有時間去找出空相所有分身，然後一一除去。

最終，逼得空相下定決心，還是得靠天上那頭老虎啊。

思及此，赤霄也明白，空相不可能坐看青雲出事，心也安定下來，頓時想弄清楚李珣的事情，順便在近處看看情況，若是真出了什麼差錯，他也還能及時援手。

「不過是一頭仙，值得你李珣如此背叛人族？」赤霄再次開口詢問。

「人非人，狗非狗，道士不當道士，佛爺不做佛爺，儒生不願消逝於紅塵，兵者棄甲於沙場，此皆為仙。那麼⋯⋯赤霄，李珣想問，如果仙不願做仙呢？」

見老道士沉默不語，李珣又問：「那她，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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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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