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煌城。
許多行人來往的街道上,一名僧人捧著銅缽,靜靜站在街旁。路人來來去去,卻從未將視線投向僧侶,彷彿他們眼中,這裡並沒有人。
當一名錦衣富少搖搖擺擺地走近時,僧侶卻突然踏前一步。差點被他撞上的路人瞪了僧侶一眼,又摸著頭納悶,嘀咕著:「這和尚哪來的?怎麼剛剛都沒看見。」
僧侶站到錦衣富少前,吸引了對方注意,正要張口宣一聲佛號,卻突然從他身後搭來了一隻手,搭在僧侶的肩膀上。
「佛爺,貧道有話問你。」赤霄不顧僧侶微蹙的濃眉,笑嘻嘻地將他拉到一旁。
兩人一離開,路人又彷彿看不見他們。除了錦衣富少,隱約記得有人曾攔住自己,卻想不起對方是誰。
被拉到一旁的僧侶,伸出手掌,向赤霄躬身道:「阿彌陀佛。」
後續無話。赤霄知道,對方故意什麼都不提,就是讓自己趕快滾蛋,但他還是一臉沒看出來地向僧侶說:「空相,別裝了。」
「道兄眼中,貧僧若是空相,那麼便得是空相。不是空相,那貧僧就不是空相。」僧侶繞了一串,暗暗挖苦赤霄。
「咳咳,別這麼說,老道找你,是真有事。」似乎想起前陣子剛威脅過對方,赤霄連忙咳了兩聲,試圖帶過這份尷尬。
「貧僧自知躲不過你,道兄有什麼想知道,便問吧。」空相臉現無奈,對於這個死皮賴臉的老道士無話可說。
沒想到,赤霄卻是雙目一瞪,怒道:「你還好意思道兄道兄的叫,如果不是你暗作阻撓,貧道的拂塵怎麼會沒幫青雲擋住虎仙?」
僧侶沉默片刻,再次向赤霄躬身,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兄若真的想淌這渾水,那麼權當貧僧多事。但貧僧還是想勸一句,道境之爭,如履薄冰。望道兄謹慎。」
老道士哼了一聲,罵道:「你權當貧道是那好言勸不了的該死鬼,別當貧道是道兄了。」
「貧僧不敢。道兄若是該死鬼,那麼也必然會拉著貧僧一起。」僧侶不陰不陽地頂了回來。
「少廢話,你化身這麼多,知不知道哪裡有空鵬仙?」赤霄懶得和他鬥嘴,直截了當地問道。
僧侶卻是蹙起眉頭,仔細打量了下赤霄,臉上罕有露出一絲關切,問道:「道兄傷得如此重?竟連推算空鵬仙之所在都不能?」
赤霄知道瞞不過對方,只得苦笑道:「強行逆轉了果,讓過去順理成章。這樣造就的道傷,豈有這麼容易能好?貧道不是算不出空鵬仙的位置,只是強行推衍,恐讓傷勢加深。所以最近索性就當個不知天數的道士。」
拍了拍空相,赤霄朝他眨了眨眼,親暱地道:「而且,這不是還有你嗎?」
眉頭抽了抽,空相有些無奈,沒好氣道:「手伸出來罷。」
赤霄聞言,知道對方願意幫忙,連忙將手掌朝上伸了出來。
空相隨即在他的手掌處寫了幾個字,然後抬起頭,面無表情地對赤霄說:「那麼,道兄。貧僧難得找到一位有佛緣的弟子,是否可以前去收徒了?」
「哈哈,那貧道怎麼好意思繼續打擾。快去快去,良徒難尋,不可錯過。」赤霄得償所願,眉開眼笑地背過身,朝空相揮了揮手,便走進一面不知何時已經在旋轉的鏡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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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青璇趕著出門。
「璇兒。」她才剛跨過大院門檻,身後便傳來一聲輕喚。
青璇回過頭,看清楚來人身影後,立刻驚喜地叫道:「父親!」
叫住青璇的人,正是赤松。他站在院子兩側廊道內,似乎是看見青璇正要出門,才出聲喚住她。他一改平日不苟言笑的樣子,臉上堆滿了和煦的笑容。朝青璇招了招手,和藹地問道:「聽妳娘親說,這陣子妳都很早就出門,上哪了?」
「師父有命呢,我不能說。」青璇回道。
「哦,赤煙師姐的事情嗎?好罷,那不必說。」赤松清楚赤煙另外的身分,因此也沒有多問。
他伸手撫摸青璇雲鬢,笑問:「爹這次尋仙回來,可是替妳帶回了一樣寶貝。想不想看看?」
身為司法長老,並不是只管觀內規矩。五行觀保護的範圍內,但凡出現任何仙或不平靜的事,都歸赤松管轄。說到底,他的職位並不比掌門輕鬆,反倒更加忙碌。也因此,赤松時常在外奔波。從小,青璇總會一陣子沒見著父親。
「什麼寶貝?」青璇張大美目,好奇地看向赤松懷裡。
赤松見青璇這副嬌憨的模樣,笑呵呵地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了一塊手掌大小的白玉璧,遞給青璇。
青璇接過白玉璧,只見上面刻著一行蝌蚪小文。她臉上露出詫異神色,驚呼道:「這是蒼書生的『道侶情緣』全套?」
看見青璇對玉璧翻來覆去,愛不釋手的樣子,赤松忍不住露出寵溺的笑容。雖然赤松對於這些故事玉璧沒有興趣,卻知曉青璇除了熟讀萬卷道經,平時也愛閱讀這些俠道玉璧。這次在稍遠地方出現了仙,因為赤霄道傷未癒,赤松便自告奮勇前去處理,也才有機會替青璇買回這套她朝思暮想的故事玉璧。
青璇樂得正打算回房觀看玉璧故事,卻突然想起自己要前去教導青雲的事。她連忙將玉璧收起,並慌張地向父親道別後,一飛身便朝目的飄去。她也顧不得趕到湖邊才梳理頭髮,人還在空中,便伸手從懷裡拿出梳子,運起道力將略為蜷曲的髮絲弄成想要的弧度。
後方,看著女兒逐漸遠去的赤松,搖頭笑道:「這丫頭,還是這麼冒冒失失。」
卻在此時,不知為何,赤松突然想起師兄新收的那位徒弟。忍不住蹙起眉頭,他心中其實對青雲有幾分不喜。赤松總是覺得,肯定是青雲不聽話,才會害得赤霄身受道傷。
雖然如此,但赤松是個謹守規矩的道人。拜師大典當日,他並沒有輕易顯露出內心的想法。只是在青雲向他行大禮時,沉著臉色應對。畢竟,赤松是五行觀赤字輩最為理性的道士,自然不會隨便讓自己的喜好去影響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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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在空中,趕向青木湖的青璇,突然眉間一動,感應到了赤煙的呼喚。她連忙自懷中掏出傳訊鏡,只見上面隨即浮現赤煙的小人。
「青璇,等會兒直接將青雲帶去悟道室。我已經將昆吾石放了進去,以便他聆聽昆吾石的道音。」赤煙甫一現身,便直接交代道。
「可師父,青雲師弟尚未學會觀元。即使聆聽道音,也無法看見昆吾的規律。更不可能讓自身的元隨其所動⋯⋯」青璇有些不懂,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
赤煙打斷了青璇的話,說道:「貧道知曉。他這幾日毫無寸進。可歲不我與,如若青雲不能盡快入道,修行昆吾。那麼等到赤霄回來,就來不及了。」
青璇聽後,也知道師父是決定要將死馬當成活馬來醫了。她咬了咬下唇,點頭應道:「明白了,徒兒稍後便將他帶往悟道室。那麼值班弟子⋯⋯」
她試探地問道,雖說值班弟子並不會為難青璇。可由她帶領青雲前往悟道室,定然需要經過值班弟子,這是如何也瞞不住,到時別說已經外出的赤霄,剛回道觀的赤松肯定會第一時間知曉。
「貧道已經以需要使用悟道室為由,將他們支開。妳只需要直接領著青雲前往即可。」赤煙說道。
「青璇明白。」知道師父已經把所有細節都打點好,青璇立時答應了下來。
「好了。他已經到湖邊,妳也快些去罷。」赤煙小人擺擺手,示意青璇動身,然後身形便直接從鏡面上消失。
收起鏡子,青璇咬咬牙。外人不知,她實際上是個好強的性子。所以每天都比青雲早到,青雲早起一刻,她便跟著早起一刻。而青雲出院的行蹤,對於粗通推衍的她並非難事,早在前一天便能知道隔天青雲大約的起床時間。有時倉促趕到,還會不小心讓青雲看見她梳理頭髮的樣子。
她卻沒想到今日,經過赤松與赤煙一耽擱,竟然讓青雲先到了湖邊。不由得感到有些不服氣,面色也冷了下來,獨自生起悶氣。
青雲正在湖邊嘗試觀元。雖然青璇來到並未發出聲響,青雲卻若有所感地睜開了眼。
一睜眼便看見青璇,他高興地起身,迎上前說道:「師姐妳來啦,我還以為⋯⋯原來是我早到了。」
青雲一邊說,一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青璇聽見「早到」二字,頓時連打招呼的心思都沒了。她話語間不自覺地帶上了幾許不滿,說道:「跟我走,師父讓我帶你去悟道室。」
話一說完,轉身就走。雖然如此,她還是刻意放慢步伐,暗自留意青雲是否能跟上。
青雲怔怔愣在原地,對於青璇態度的轉變一頭霧水,難不成自己不經意間又惹師姐生氣了?
他趕忙快步上前,輕聲問道:「師姐,是否有事煩心?」
若是初識之時,青雲必然不敢上前詢問,只敢默默地等待師姐消氣。然而多日相處下來,青雲已經知道了師姐的脾氣,說蠻不講理,那也不至於,反倒如果自己有理,師姐雖拉不下臉道歉,卻也只會獨自生氣,不會刁蠻任性。
可即使如此,若是青雲不問個清楚,心裡總是不安,更別說等會兒,可能又要被師姐藉機捉弄。雖說青雲並不介意師姐的玩鬧,青璇只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此時此刻,青雲卻開始在意師姐的心情,想知道她心情為何不好。
「不關你的事。」青璇心底也清楚,這件事情不關青雲。只是心頭有股不知該向何處發洩的脾氣,面上總是很難春光明媚。
「哦。」青雲傻傻地應道。但他心底還是不太相信,連忙加快步伐,想要湊到青璇身側,偷瞧青璇臉色。
青璇心下冷哼了聲,腳下步伐更快。也不再理會青雲是否能跟上了,瞬間就和青雲拉開了距離。
眼看前方那道纖瘦的身影越走越快,一點要等自己的意思都沒有,青雲急忙收起思緒,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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