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丹領著紫菜進去她的寢房,這小蹄子似乎還不知道大難臨頭,依舊用那雙讓她看了就不痛快的眼四下掃視。
無所謂,愛看便看。
「綠葉打了你還真是對不住,要不要洗個臉消腫?省得等等回去見絳彤又怪罪到我頭上了。」蔻丹笑了笑,誠意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蔻丹身為主子居然對個下人這麼和顏悅色有點奇怪,紫菜只覺得後背涼涼的,不過想了想自個的身分就覺得那是應當的,面露得意。
「也好,不然回話姑娘看到覺得礙了眼便是我的不是了。」紫菜笑道,蔻丹微笑著頷首說了聲等等便會喚人拿溼帕子和消腫的藥膏來。
蔻丹領著人到了內室,挨著椅子便坐了下來,笑著沏了茶,也不覺得給個丫頭倒茶有那裡不對,紫菜瞧著更是覺得這等人與其便是天上地下,也不客氣也坐了下來。
「你叫紫菜吧?」蔻丹笑著問道。
紫菜只道了聲是,自覺高人一等的抿了抿茶湯一口。
信陽毛尖?這等茶湯也配得這種人喝?也不嫌浪費了?她想著,自以為沒露出半分神色卻早已被人都看了去。
「綠葉那小蹄子雖然有告訴我絳彤會託你帶信兒,不過除了書信之外,有沒有口信?」
「這倒是沒有,姑娘只說把書信帶到便可。」至於那場架真是意外,害她白挨了那賤人好幾個耳刮子,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欸?還真沒有?我倒是有話想和她說說呢。」
「姑娘可說,我必會帶到的。」
「喔?那等等,我去拿個東西你也就順便帶回去吧。」蔻丹笑了笑,起身去梳妝台前翻了翻妝匣。
紫菜也不是很在乎,慢慢地啜飲茶湯,信陽毛尖也不是她可以常喝到的,那一次喝還是剛好小姐賞了,思及此,她不禁有點神遊,不知房內逐漸充滿了迷香,只覺得眼皮有點重,猜想大概是和人打架累了,竟是忘了身在他人房裡最後撲通一聲便倒在桌上。
裝作在找東西的蔻丹聞聲笑了,緩緩的從妝匣的底部抽出了利刃。
月黑風高拔甲夜,總是要有東西防身不是?這次可有新的用途了。
※
綠葉回到樓裡的時候也快到開市了。
今天出門不是沒有所獲,只是心裡還是記著下午給姑娘丟了臉不知道等等會不會被罰所以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忐忑。
但是打了紫菜她還是覺得是值得的。
趕緊去打了水拿了帕子立在姑娘的房門旁等著姑娘傳喚,一聽見傳喚才敢進去卻也不深入。
姑娘早已上好妝,不知為何,綠葉覺得今日特別的豔麗照人,那一身正紅,讓她心肝兒不自覺的顫了顫,恐懼逐漸地爬上心頭。
難到這就是今天讓姑娘丟了臉的懲罰?綠葉不禁想到,只覺得肺中的空氣稀薄的可以卻要維持鎮定,姑娘說過身為她的貼身丫環,都得要有面不改色的氣度,她沒有那麼好的涵養和天資,但是裝面癱還是可以的。
偏偏空氣裡有著血腥味,誰叫那個晚上太令人印象深刻,血的味道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嗅覺想不敏感都不行,害她幾乎快站不住腳。
「和大娘說一聲,我小日子來了今日無法接客。」姑娘淡淡地吩咐她,綠葉只想趕快離開這屋子裡哪想的這麼多,放下東西便快步離去。
對已在接客的花娘來說,小日子就像是例假,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綠葉向大娘秉了,但是大娘卻是皺了皺眉。
「蔻丹這小蹄子這個月的小日子早過了,綠葉你耳朵是用來看的?都在姑娘身邊當多久的丫頭了還不伶俐些!還不回去重新問問是怎麼回事!病了就找大夫不是找我!」
綠葉這才想起主子這個月的葵水早過了,但是主子的確是和她說小日子來了沒錯啊?何況,屋裡也有血腥味來著。
一臉疑惑地回去找姑娘,只見主子慵懶的歪在迎枕上手裡拿了本書看著,看到她回來把大娘的話重述一遍只是撇撇嘴也就罷了。
將今日打探到的事情稟了姑娘,主子一臉的無所謂嘟囔大娘賊的快成老妖精給她任性一下又如何,隨後交給她一個小布包要她帶著,等會要和姑娘一道出去。
不知道那個小布包裡面包了什麼,綠葉沒有也不敢打開但是陣陣的血腥味從中傳出著實讓人不舒服。
※
蔻丹站在床前仔細地端詳紫菜的面容,的確是個清秀佳人就是那雙眼非常的討厭。
把人從桌前拖上床綁好又灌了啞藥真是門體力活,要不是她之前夜半出門不走正經路子爬牆走屋頂練出一把力氣,這真的是累死人不償命。
自從開始她的拔指甲大業,從一開的戰戰兢兢到現在悠然自得不得不說之前的性子養成真的很重要,不過面對今日要刨眼這件事倒是第一次幹,蔻丹也說不準能不能像拔指甲般地順利。
拿著刀子的手在紫菜的面容上空比劃著,猶豫要如何下手才能一次到位,不比拔指甲只需要膽子肥和心靈手巧便罷,弄個不好來個大聲響引了人來麻煩的還是她。
首先地還是先要把眼皮給割了吧?不然到時候還要一隻手撐開眼皮多噁心?傳說有種燈籠就是用人的眼皮製成的,想想那個人也挺厲害不知道去哪找來這麼多眼皮。
蔻丹先是潑了高濃度的燒刀子又薰了可以麻痺人的香,手中的利器用蠟燭仔細的烤過,趁著床上的人眼皮只是顫了顫,手起刀落,麻利的順著眼窩畫了一圈,力道控制良好,沒傷了裡面的眼球。
鮮血直流是正常的,蔻丹也不是很在意,纖指輕輕一撥就把眼皮給掀起,但是看到眼球咕碌碌的轉,饒是她膽大還是抖了一下。
這麼弄人,除非是死人還真沒人能夠不醒,紫菜只覺得眼睛痛的狠,想伸手去揉卻發現動不了,嚇得一激靈想爬起來卻是渾身痠軟使不上力。
「我還道是否我藥下的太重把你弄死了來著,不過眼珠轉著那麼勤,也是我多慮了。」
她不是僅喝了那信陽毛尖?該死!居然被下藥了!
「看什麼?進了花樓進了我的房打了我的丫頭還喝了我的茶哪一樣不用代價?」
想罵幾句張開口卻是沒了聲音。
「怎麼?說不出話?這藥還真有效,難怪一堆太太們買。」
望著紫菜怨毒的眼神,蔻丹只覺得渾身舒暢。
「欸欸,這可是還沒完呢!我才剝了你一隻眼的眼皮,另外一隻還沒成呢!」蔻丹笑吟吟的看著床上的人滿臉鮮血的驚恐,叫也叫不出聲有一種變態的快感。
也不管床上的人死命的掙扎,反正都綁得好好的也不怕跑掉,嫌紫菜雖然全身麻痺但身體動來動去她不好下刀,人就直接爬上床跨坐在紫菜的身上,一手掐著紫菜的下顎便要再下刀。
「再動啊!原本只是要你那雙眼還不打算弄傷你的臉皮,你再亂動會如何我可不管!」蔻丹威脅道,紫菜依舊是想擺動她的頭部掙扎。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見到人還不安分,蔻丹便一刀子下去洞穿了紫菜的面頰。
因灌了啞藥,理論上會聽見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這下省了。
身下的人掙扎更烈,蔻丹只想著紫菜這丫頭就不能安生點?早知道迷香在下重些,昏死這蹄子罷了!
算了,該做的是還是要做,她是要刨了那雙眼可不是來畫畫,這人要掙扎就讓她去,弄醜了弄痛了那也不關她的事。
她依舊小心翼翼,前身當了閨閣小姐時她略有所得就是刺繡這一門,細活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下刀如下針,快狠準的一劃──另一片眼皮到手。
身下的人滿臉是血,沒了眼皮的雙眼凸出,嘴巴張得極大發出無聲的慘嚎,宛如地獄受刑人。
終於到了重頭戲了!見著那凸出的眼,蔻丹摩拳擦掌,看了看手中的刀子覺得有些太大隻等等用起來會不趁手,翻身下床去找雕刀。
雕具是一個書生送的,蔻丹想不起來是誰,但是這一套的雕具她當初見了就喜歡也覺得摸起來順手便留了下來,打開盒子裡挑挑揀揀才決定要用哪一支雕刀。
回到床上憑著重量壓在紫菜的身上,為了方便作業整個人趴了下來,身上只著褻衣,鮮紅兜兒襯著人膚白若雪,胸中溝壑欲露不露,眼中波光淋漓,媚態橫生。
心無旁鶩的確認好要如何下手,一手使勁掐著下顎搬正紫菜的頭接著迅速的用握刀的插進眼窩,只聽得強烈「嘶──」的吸氣聲,動作不停,順著眼窩割了一圈,微微的使力一挑便將連著筋的眼球給勾了出來。
「欸,其實應該拿夾子才是,不然這形狀都毀了。」蔻丹望著勾出來的東西撇撇嘴,力道不大的捏著放進床邊小几的銀盤上。
瞧著底下的人痛苦地扭動,想了想站起身去點迷香、撒麻藥和燒刀子。
雖然拿出來的東西形狀堪稱完美,但是剛剛一手掐著人的下顎她的手痛得狠了。
等著床上的人只剩下抽蓄的能力,她才又翻到人的身上。
依樣畫葫蘆較之前更快取得眼球,手和褻衣沾滿了鮮血,蔻丹瞧了瞧銀盤裡的東西滿意極了,只是到了此時她才想起──床上的人要怎麼收拾?
藏房裡是不可能了,這嫣紅樓總歸來說還是屬於劉大娘的,在她接手之前無法更動裡面的裝設,何況也快要到了開市的時候,今日得要出去作陪,她還挺期待可以與白露和方王氏相遇。
綠葉拿來的那封書信就是白露要與她見面,就趁著兩人都去作陪的時候,地點就是在方家。
方家?也不知道這書信是白露送的還是方王氏送的,但是都有一探方家的價值,綠葉也說了,王家曾與不知名人士包了茶館所有的雅間,同時藉由打聽綠葉這丫頭的事情以此打探她的事,說是在找人,但找她這裡究竟是要做什麼?
不過都上門了,不給見面禮就太不夠意思,就用這副眼珠兒吧!就看在居然開了奼紫閣打壓又威脅要公布她的秘密早就要回敬一份禮了。
※
要出門的前夕,奼紫閣派了綠葉不認識的丫頭過來說是要找紫菜。
紫菜?她哪知道在哪裡,她最後一次看到人就是被姑娘給領走再來就是出去打探消息哪知道人在哪,但是人家奼紫閣要人還真不好推遲,好歹紫菜算是白露的丫頭。
隔著姑娘的門稟了,姑娘只說等等去方家也將那丫頭也帶上便可。
綠葉提著那個充滿血腥味的包袱和姑娘一同出來,一旁也跟著剛剛的丫頭,大概是血腥味十分的重,那丫頭的臉整個皺在一起。
方家在城東,搭車不用半個時辰,主僕下來時綠葉看了看大門不知為何只覺得明明位在人多的地方,卻讓人覺得陰風陣陣磣人的很。
大概是錯覺吧?要是那個丫頭沒抖就好了。
方府給她的感覺就是靜,靜的宛若死城,門房除卻必要的話一概不多說,引人的嬤嬤也板著臉,姑娘搭話也不理不應著實沒規矩!
都邀了她家姑娘過來,又擺出這副態度,這方家實在是太奇怪!
引人到了屋內的花廳,嬤嬤向在內室的人稟了一聲便退下,姑娘坐在椅上她和另外一個丫環便在一旁立著。
沒多久,便有一梳著婦人髻的女子和她們都曾見過的白露兩個一同出來。
那梳了婦人髻的應該就是方家的女主人方王氏吧?
雙方見了禮,姑娘便叫她將手中的包袱給對方。
可以把那東西交出去,綠葉著實鬆了一口氣,那個味道真不好聞,現在她只想著何時主子們叫她們這些下人們退下她好去淨手。
方王氏便在主位坐了,白露立在一旁妥妥和她綠葉一樣丫環的份兒。
姑娘撇了撇茶盞裡的茶沫子,也不喝,就直直地望著對方說道:「我這人也到了,你要先提提紫菜那丫頭呢?還是來先提正事?請奴家出來的場可沒這麼便宜。」
說這便向她使了眼色,綠葉看見了便退下,連帶地把站在一旁的丫頭也帶走,白露則是還留在屋裡。
總歸說就是要看門,但是想了想這方府裡活像鬼城,連份人氣都沒有,自己手裡又飄著血味兒想想就覺得噁心,打定主意先去淨手才要回來看門,府裡她不熟也不想讓那丫頭可能有機會壞了主子的事,不管人家眼淚汪汪硬是要人帶她去淨手。
還別說,她多慶幸還好拽了人去了!
那丫頭原先不說位置在哪的,她好不容易逼著人家顫巍巍的願意指路,就求著人到時問起別把她供出來。
嗯?她綠葉也不過是想要淨手罷了,有必要還得向天發誓要保密?人家道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發誓這東西能換銀子吃、保她一生安泰?算了吧!跟著姑娘這些年,看著主子送往迎來也不知許了多少諾講了多少好聽話,也不見得一一兌現呢!
兩個丫頭便是鬼鬼祟祟的在方府裡走著,其中一個還是本地人,她這外地來的居然還得走在前頭,走一段便要回看人在後頭指路還要防著人跑了,那人時不時還帶著哭腔勸她回去顧門,都不知道這方府的丫環多聽話!
可能,紫菜那個大約是個奇葩吧?
兩個人貼著牆根,對!有時候好好的路放著不走,居然還得貼著牆走路,這方府不僅僅是人,連走路的方式都充滿了怪異!
好不容易到了可以淨手的地方,那丫頭哆嗦著叫她快弄好快回去,綠葉四處瞅瞅也沒見哪裡有比剛剛得放在好好的路不走的院子詭異多,就不知道這丫頭在乾著急活像再不快走就會出大事一樣。
好的不靈壞的靈,兩丫頭正打算回去,就聽見一陣尖利的喊聲與東西撞擊的聲響。
那丫頭眼淚涮的就流下來,整個人更是哆嗦的不成樣嘴裡喃喃的一直念「完了、完了、完了!」,原本綠葉也只是被驚了那麼一下,看到那丫頭的模樣她這下不怕都不行。
「你快說啊!究竟是怎麼回事!」綠葉搖著那丫頭的肩膀,人家不理早已慌的沒了神智。
想也不想就甩了一巴掌,那丫頭也不抖了,就怔怔的看著綠葉,本來想著打了搞不好可喚了魂回來,不曾想,人倒是傻了,弄著她更怕!
沒法兒,也只能快快地回去姑娘那裏,綠葉也挺有良心沒把人丟下拖著人順著原路跑,想著趕快躲避便沒事了,哪知道禍不單行便是如此。
兩個人跑了半路,綠葉見還沒發生什麼事,那恐怖的叫聲也才那麼一次,他們是在怕個毛?有可能是住在方府裡別的主子再處罰下人也說不定。
這麼一想,綠葉就覺得她根本就被那丫頭白嚇了,步子便緩了下來,他們倆個跑了這麼一路,說不喘是騙人的。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就一個黑影便朝著他們倆撲來,也虧得綠葉剛好回身要問那丫頭話看到,機警撲了那丫頭兩個人在地上滾在一處,也不覺得手擦破皮有些痛,綠葉趕緊抬頭瞧了瞧究竟是什麼東西朝人撲來?
不看還好,一看嚇得她三魂七魄都要出竅!
那黑影是個人,應該是女人只是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怎麼流了這麼多血這人還可以活著撲人。
沒有時間可以給綠葉琢磨,趕緊拉了地上那個丫頭也不管人家來不來的及起身,用拖的也要把人拖著跑!
跑的鬢髮散亂,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跑到主子在的院子,守著月洞門的婆子見到他們兩個狼狽的樣子也沒什麼驚訝的反應,就是轉身找了擀麵棍之類趁手的武器放了他們兩個進來後就將門下了鑰。
綠葉見此,終於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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