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丹 - 打聽

　　雖然花了大把的積蓄去請探子讓人肉痛，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綜合探子和綠葉去查的結果來看，白露原本的主子常花的確已經死了，那是在她下手之後約三個月後的事，說是傷口保養不好發了高熱捱不過去。

　　而白露就在那之後被人贖出來進了方家，贖她的便是方三爺。

　　方家在她眼裡也沒有什麼，她也曾經與方家三爺共度一晚，白露攀上了人家倒也不奇怪。

　　方三爺在這圈子的人都知道，心腸軟又好色，只要是皮囊好的能收房就收房，難保白露就是這樣被收進去的，只是對方早有妻室，母家姓王，可陰險剽悍的很，丈夫在外收了人？沒問題！她還請人抬了一方小轎按著妾室的規矩將人從腳門迎進來。家裡窮？沒問題！連嫁衣都幫你打理好，用的還是錦繡坊的好料子！

　　至於她在方家活不活得下來嘛……各憑本事。

　　外頭都道方家三少奶奶賢慧，大概也只有她們這些注定是做妾命的人才知道究竟是真賢慧還是假賢慧否。

　　方家就那麼大，也沒見方三爺抬了那麼多人進去擴了院子，那些進了方府門裡的妾怎就見人進去沒見人出來？好說裡面也有個良妾吧？還記得那個妾是人家方三爺的表妹來著，姓薛，也並非是話本子常見雙親皆亡不得已寄人籬下，兩個人就是青梅竹馬，要不是三少奶奶橫插一腳，人家原本是妥妥的正妻呢！

　　至於為何原本是薛姑娘的位子變成王氏的？倒也常見，無非是因為男方長輩看上人家王家背後的權勢，雖這破地方離京城遠，那一家為京城王氏旁支，不過唬唬人也就夠了，何況嫁給方三爺的是嫡女非庶女，那身價可就和表姑娘不一樣，你有贏過王氏什麼？情分？能當飯吃嘛！

　　原本屬於表姑娘的三少奶奶位子就這麼換了人，方三爺當初並不同意還和家裡鬧翻了，表姑娘這時卻傳出身染重病的消息，那時候鬧的可大了，眾人皆說方家攀附權勢不顧人家小兒女長久情分，看看把人家嬌滴滴的姑娘給氣病了！

　　薛家鬧上門要求解釋，方家說雙方並無媒妁之言，方薛聯姻的事本就空穴來風，是他們想岔了，氣的薛家人跳腳。

　　原本板上釘釘的親事就這麼吹了，傷的可是薛家女啊！她又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哪能容你方家說不結就不結了？說啥都要爭出個理來！

　　結果薛家要鬧上公堂，身為當事者的王家也說話了，道是王小姐覺得自己壞了人家表哥表妹的姻緣感到難過，願意退一步讓方三爺同娶兩家女子入門，願共侍一夫互稱姊妹。

　　平妻啊！還不是男方提出是女方說的，真的是大度了！誰願意出嫁的時候丈夫還同時娶了另外一個女子與自己平等平坐！

　　原本風向是罵方王兩家無情無義，到了此時竟是大反轉！王家倒是博得了好名聲，薛家還是不甘心，就算是平妻，在身份與族譜的登記上就是會生生矮了人家一截，憑什麼他們薛家女要矮你們王家一頭？憑什麼這樣的做法是由你們王家提出？有京城王家在背後了不起啊？又不是本家嫡系！

　　方家倒是同意了，說是成人之美，本就與薛家無聯姻之諾這次鬧出來的事也是他們方家看表姑娘對表哥一往情深才勉為其難的成全，雖對不住王家，但是人家也樂意了還有啥好說的？

　　結果薛家說他們姑娘聞言便吐了血，乾脆哭鬧不嫁絞了頭髮當姑子去，她成全方王兩家，就盼著方三爺來世再結為夫妻。

　　方三爺可急了！表妹為了這樁事鬧到寧願要進庵裡當尼姑也不要嫁人了，雖說是因為方家長輩害的，但是歸根究柢他也有錯，沒事去招惹到王家幹嘛？

　　結果這對有情人，藉著某日月夜，私奔去也！

　　下場可知，最後還是被抓回來，可悲的是，所謂聘為妻，奔為妾，原本頂多是薛小姐另嫁他人或是繼續與王家爭，弄了這一齣，這下是可以入方家門，只是只能當妾了。

　　反正事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解決了，雖然薛家仍然非常不滿，但也沒有辦法，方三爺娶了王薛兩家女，倒是不少人私底下說那叫做一箭雙雕享受齊人之福！

　　王家倒是沒什麼反應，大婚之日依舊鬧得喜氣洋洋，方三爺當新郎倌在眾人看起來也沒啥不樂意，最終娶了王家女也有親親表妹作伴還真沒想到他有啥不滿的。

　　只是沒想過表姑娘就在入了方家門成了薛姨娘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薛家人也從沒提過要去探望，她爹自從女兒私奔被逮回來後就氣的說不認這個女兒，敗壞薛家門風不要也罷！

　　蔻丹才不信薛家真的不要這個女兒，起碼薛姨娘的親娘就不會，綠葉說有人見過薛姨娘親娘身邊的嬤嬤帶著物什說代太太要探望女兒，只是後來門房進方家傳話後出來請嬤嬤離去，說是薛姨娘身體不適怕過人病氣。

　　薛姨娘那時候身子不好眾人皆知，雖然很大一部份是氣的，不過都進了方家門總該調養好了吧？

　　無人得知究竟薛姨娘的身子在進了方家門好全了沒，反正綠葉說就見過嬤嬤前前後後進出過方家幾次，但是次數逐漸地減少，然後再來薛家就沒派人上門了，當然，也沒人見過薛姨娘回娘家。

　　雖說妾的娘家不算親家，好歹就算薛姨娘不嫁進來，方薛本就連著關係，奇異的是，三朝回門是見到方三爺攜著新出爐的三少奶奶去王家，但是卻沒見過薛姨娘回去過薛家，即便那時候姨娘身體差要調養，遣個丫頭嬤嬤或是小廝回薛家說一聲都可卻是都沒有動作。

　　或許那個時候，薛姨娘就不在世上了吧？沒有辦任何的白事，薛家也沉默不作聲，有可能已被堵上了嘴，人人無利不起早，就算薛姨娘的親娘再愛女兒也抵不住家族對權勢的渴望──薛姨娘的弟弟撈到了一個小官，舉家搬遷赴任去了。

　　而方三爺自此開始流連青樓，一個一個的把姊妹們往家裡帶，沒有人覺得奇怪沒有人覺得之前那個癡情種方三爺究竟跑哪去。

　　等常花死了，白露就被贖身進了方家，然後奼紫閣與絳彤出現在這個圈子，而奼紫閣背後的主子天機坊打了包票的確是王氏無誤，但是其他被方三爺領進門的姊妹究竟去哪，天機坊的探子僅提了這與王氏本人有關就沒再多說。

　　一個富貴人家太太沒事開青樓做大老鴇和她對著幹做啥？

　　總不可能是睡過她男人吧？她就沒見其他人出事過，可再更詳細的情報要花更多銀子，她的小金庫可負荷不來，綠葉能做到的也無非就是取得各種流言蜚語，真假莫辨要由她自己動腦子。

　　白露究竟是如何攀上方家的？王氏為何要針對她？白露與王氏之間可能有達成什麼樣的協議？那些消失的姊妹究竟去哪了？

　　沒想到都成了妓子，還有機會要磨練宅鬥技能。

※

　　姑娘叫她去打探白露是如何進方家的。

　　綠葉其實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印象，所以當初看到絳彤還真不知道她就是白露，還是姑娘罵她蠢告訴她後才想起來有這麼一號人。

　　當然，絳彤等於白露這件事也著實讓她驚訝，雖然不知道白露使了什麼招讓自己擺脫勾欄這個鬼地方，但是那個本事也讓她不自覺的警惕。

　　太聰明的奴婢總是會讓人下意識地想要豎起防備。

　　不過要打探方家的事情也不簡單，一個青樓頭牌的貼身小婢女面子大也僅大在那個圈子，良民家的圈子還真不好混進去。

　　本來腦子就沒姑娘轉得快，綠葉自認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就是她不懂會問，雖然老是讓姑娘一直罵她笨，但是姑娘罵完還是會指點她。

　　因為容貌不顯，丟進人堆裡找不著，姑娘叫她利用這樣的優勢去問問人，還丟給她一筆銀子叫她去逛街，說是茶館裡的消息多讓她去吃幾杯茶順帶長長見識，當然，也要求帶主子指定店家的點心回來。

　　姑娘人真好不是？雖然還是挨了一頓罵。

　　拉著小翠一起出門，灶房的大娘罵咧咧，不過就在她提了一句是姑娘有事就安靜了。

　　小翠笑嘻嘻的說還好她當初沒跟著那些人排擠自己，雖然還是在灶房當燒火丫頭很辛苦，但是裡面的人知道和自己的關係好倒是沒吃太多排頭。

　　其實能夠這樣都是姑娘的恩典，綠葉在心底暗暗的想。

　　兩個小丫頭片子晃了晃就去茶館裡吃茶，順便聽聽說書先生講段子，小翠聽得很入神，綠葉只是低著頭想著姑娘交代的事。

　　小二人呢？她還特地奢侈了一把（姑娘說這叫做有捨才有得）點了小菜當作是投資，偏偏除了那壺茶快被小翠和她喝光之外，連個影子都沒有。

　　忍不住催了催，才見到小二一臉歉意的過來請她再稍等，小翠一臉忿忿地想要說幾句被她阻止了。

　　「小二哥哥，怎麼還要再等呢？現在人並不多呀。」綠葉看了一圈，其實也就三三兩兩的客人以及在堂中略作休憩的說書先生而已，並沒有很忙。

　　就見小二愣了一下，有點為難的說是因為上面雅間全被大客戶包了又點了好幾桌菜的關係，大堂不顯，但廚房內可忙的熱火朝天。

　　「那小二哥哥你去忙吧！貴人比較重要。」綠葉說道，小翠狂戳她的手肘顯然對她那副沒關係的態度有點不滿。

　　綠葉搖搖頭，都是服侍人的工作，將心比心。

　　小二原本是要走的，聽見綠葉這番話就頓了一下，搔了搔頭：「多謝姑娘。以後若有事情想探聽可以找我，說是找二愣子就可以了。」拋了這句話就急匆匆的跑了。

　　小翠則是一臉崇拜的看綠葉，眼神閃亮亮的讓她覺得有點燥。

　　不就是將心比心，投桃報李而已有需要這麼崇拜？小二要是知道他們是從窯子出來的還不知會不會被人嫌晦氣。

　　喝茶都快喝飽了，小菜還是沒上來，不想再多耗時間，便去掌櫃那裏要求退小菜錢便要離開，掌櫃豪爽也讓退了。

　　她和小翠兩個人就這樣在市集裡晃，小翠對頭花很有興趣，見到了精緻些的樣子眼睛就黏在上面了，綠葉墊了墊荷包覺得只要不要太貴應該是可以買一個給小翠，她今天也有帶出自己存的月俸來，雖然不多不過買個頭花應該還可以撐得住，權當作是拉小翠陪她出來的跑腿費。

　　綠葉有意的晃到方府後門的市集，姑娘提過那個地方也很適合打探消息，她便照著試試，小翠倒是樂顛顛的，手裡拿了不少東西說是幫姊妹們帶東西回去。

　　方府後的市集很小，但是不比前面大型的差，一樣的熱鬧就是東西檔次更高一些，說是因為方家人挑剔的緣故，太便宜的貨他們不要。

　　綠葉聽著雜貨舖子老闆娘的話點了點頭，算是聽了進去，手下不停挑挑揀揀東西，見雜貨舖子人三三兩兩便湊了過去。

　　「大娘呀，是說在這方府後門做生意有比在前面好嗎？」

　　大娘挑了挑眉，露出讓綠葉覺得她被當笨蛋的臉。

　　「怎麼不會？等方府的管事出來採買，你在一旁看著不就知道人家出手多闊氣。」大娘朝著方府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大娘知道何時出來嗎？」綠葉問著，小翠則是一直拉她的袖子叫她該走了。

　　「怎麼？小姑娘也想在這做生意？」似乎是她問得過了，大娘的口氣有點不善，臉繃得有點緊。

　　「沒有的事！我只是好奇問問，只是個服侍人的丫頭而已。」綠葉趕緊的擺擺手，大娘的臉色才稍微好一些。

　　「那就好，不過就憑你這樣傻裡傻氣的做生意也不大適合。方府的採買每隔三日就有一回，有機會你可以來看看。」

　　綠葉點點頭，問了下一次是何時後便挑了一些東西和小翠離去。

　　小翠問她怎麼開始好奇方府的事情，綠葉只是笑了笑塞個頭花給小翠說是要送她的，小翠見了樂的不行就開始試戴還問她好不好看，剛剛小翠自己問的問題全然忘記。

　　回去和姑娘提了這件事，姑娘皺著眉沉吟一會，只叫她方府採買如果有去藥堂時去打探是否府上有人生病，還有找機會去問問關於方府的軼事，尤其是關於女人的。

　　方府採買的那一天姑娘又放了自己出去，雖然不知道姑娘怎麼有辦法讓她出去就出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拉著人陪著。

　　市集比之前她來的時候還熱鬧，小販們向領著穿統一顏色和她一樣是下人們中衣裳較為高檔應該是採買的中年漢子推銷著，在那裏她也有看到之前的大娘，不過大娘忙著推銷也沒注意到她。

　　跟著那漢子領著的那群人後面走，綠葉也跟著，反正也隱在那些拿著東西推銷的小販們之中沒人會知道。

　　時間的推移，綠葉跟著那票人走到她都覺得腳痠，眼見他們似乎該買的買完了要收工，就一股鬱悶──白做工了，她沒見那漢子進去藥堂過。

　　不過也不算是沒有收穫，姑娘說要是她自己看不出古怪就記好他們買了那些東西與大致的數量向她回報便可。

　　但綠葉想了想覺得這次出去要是除了看人家採買之外就沒有別的事情，就覺得不安，躊躇了一陣子才想到可以去茶樓晃晃，她還記得那個小二說有事情的話可以找他打聽。

　　進了茶樓覺得都不消費似乎也不大妥當，但她的月例就這麼多禁不起這樣消費，糾結再糾結，還是只能狠下心來決定叫了一些小菜和一壺茶，當作是犒賞自己。

　　今天來點餐的不是上次那位小哥，所以綠葉請他問問二愣子在不在對方就進去找了，過沒多久二愣子就搔了搔頭出現，臉有點紅，看樣子是被調侃了。

　　「小二哥哥，上次你說有想打聽的是可以找你對吧？」

　　「是這麼說沒錯，不過還真沒想到姑娘你真的會回來找我打聽事情。要打聽什麼？」二愣子臉色有點發紅的說著，綠葉看著心底覺得這小二挺可愛。

　　「方府的事情，在城東那裏的。」

　　二愣子一副沒想到有人會問這樣的事，不過還是一一的向綠葉說了，語畢，綠葉還是塞了碎銀子給他當作是小費，二愣子推說不用說是之前就有答應過了不收，拗不過綠葉堅持最後還是收了。

　　回去後向姑娘報告，姑娘邊聽她說邊拿筆記下，接著皺著眉看了看剛晾好墨跡的紙就叫她退下說她要想事情。

※

　　當初她憤然離開奼紫閣後過了沒幾天，白露那小賤人送了張帖子過來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日期。

　　不過後來她冷靜了下來，小賤人怎可能才幾個月不見就不僅識得又寫得一手好字？

　　那封帖子必不是親手寫的，不過她一個從青樓出身的丫頭即便是被贖身本質上還是個丫頭，哪有人會願意為她代筆？請寫字先生也太浪費功夫。

　　她想了想當初去奼紫閣的時候哪個可能是王氏會安插在白露身旁提點的人，於是就想到了那個比白露這個偽主子的人更像主子的傲氣丫頭。

　　問了綠葉，只見小丫頭說那位叫做紫菜，瞧著這丫頭一臉鬱悶的樣子她難得好心情的問怎麼了？

　　小丫頭說紫菜沒有身為奴婢的自覺。

　　那些富貴人家出來的奴婢多少都會有些傲氣，也就綠葉那個傻丫頭會這麼任勞任怨，就算成了她的貼身丫頭還是沒架子脾氣好的很，倒是她覺得能夠把綠葉惹得露出不滿神情的紫菜還挺佩服的。不過也許那個紫菜就是王氏本人也不一定，雖然蔻丹覺得對方沒這麼蠢會親自上場。

　　她叫綠葉去與紫菜套近乎，難得看見這丫頭露出為難的表情，不過最終還是應下。

※

　　綠葉真心不想和那紫菜套交情，不過是姑娘的命令她不得不遵從。

　　但是要和那紫菜套近，綠葉想破頭還是沒個章程。

　　她不像姑娘就是個人精，想交朋友端看她想不想罷了，綠葉這人交朋友也就是隨緣而已。

　　叫她和不喜之人當朋友？難哪！

　　正猶豫要怎麼辦，紫菜倒是自己送上門了──說是要送帖子給姑娘。

　　姑娘前陣子才和紫菜的主子吵了，這人也真奇怪要是道歉還只遣了丫頭送帖子，看了就沒誠意，偏偏門房沒擋下來，這次又來了。

　　大概是塞了不少錢。

　　其實也才幾天沒見，綠葉看到紫菜還是喜歡不起來，一臉看她是白癡的臉。

　　「把這帖子給你主子唄。」紫菜這麼說，手中的書信隨手就塞到她手上就打算離開。

　　真的，很討厭她。

　　綠葉望著手中那封書信一下，還是小心的收好。

　　「絳彤姑娘沒有另外要帶的話嗎？」綠葉問道，正常送帖子有時還會帶話她多問一句也不會讓人起疑，雖然上次她根本就沒問紫菜。

　　紫菜要離去的身影頓了一下，好似在思索有沒有，然後轉身不屑地看向她說道：「不過就是個妓子，有什麼話好說？」

　　你她娘的你主子也和我們姑娘一樣不是嘛！

　　綠葉真心想對紫菜罵這句她常在市井內聽到的渾話。

　　偏偏她不僅不能動怒，還得努力和紫菜混熟。

　　「你我不過都是下人，主子有什麼話帶到不就對了，你何必說這麼難聽！」

　　姑娘的吩咐管她去死！這等不把主子當主子看的人不要也罷！頂多等等去向姑娘認罰，都欺到頭上來了她還不反擊算什麼事了！

　　紫菜上下掃了她一眼，露出譏諷的笑容。

　　「下人？你是下人？不要開玩笑了，服侍妓女的人還配稱下人？你可別因為我和你說話你就忘了你的身分。」

　　「啪！」

　　紫菜摀著臉一臉不敢置信，綠葉打完人也愣了一下。

　　氣了歸氣了，她還真是第一次賞人巴掌哪！這下姑娘交代的事情真的壞了。

　　但說她會不會後悔？不會。這等蔑視姑娘的人早就該給教訓了！

　　「賤婢！你居然打我！」

　　「你才賤婢！你和我一樣都有機會被人牙子再帶去賣，賤命一條的賤婢！」

　　「看著不怎麼樣罵人倒是挺利索的，除了沒身好皮囊之外果然是一對主僕。」

　　「姑娘沒罵過你，你扯到她身上來幹嘛！」綠葉說完嗷一聲直接撲上去撕打。

　　誰准你罵姑娘了！你也不過是個下人！

　　兩個丫頭便開始撕扯起來，綠葉仗著以前做過粗活力氣大狠狠地把紫菜壓在下面賞了好幾個巴掌。

　　「叫你罵姑娘！叫你罵主子！你根本不配當下人！」

　　「我不配你就配得！滿口汙言穢語！」

　　兩個人互相謾罵撕扯，人群圍觀又如何？她是為了維護主子的臉面！

　　「綠葉！夠了！」

　　一聲嬌喝，綠葉停下手，因此臉上被紫菜又撓了一把破了皮。

　　是姑娘！居然把姑娘也鬧來了！

　　她不像往常一般穿著讓她覺得刺目的紅色衣裙，非常樸素的裝扮，也沒捾髮，拿了紅繩鬆鬆的將長髮束起來。

　　兩個人被拉開了，綠葉噗通一聲就跪下。

　　「擾了姑娘的的歇息，罰了綠葉吧！」她喊著，也不敢抬頭看主子的臉色。

　　她只能感受到眼前的地板有著主子的陰影，感受到主子的視線讓她覺得很刺人。

　　「綠葉，傻愣什麼？還不過來服侍我？」姑娘向她這麼說就轉身進房。

　　她愣了一下，趕緊爬起來要追過去。

　　「那個誰？奼紫閣的丫頭也過來。」走在前頭的姑娘頓了一下，轉身交代道。

　　紫菜掙了那些架住她的人，看到她露出了嘲諷的笑容，用嘴型告訴她：「你，死定了。」

※

　　外面鬧哄哄的，讓蔻丹覺得腦門一陣陣的疼。

　　昨晚酒喝多了。

　　想叫綠葉端碗醒酒湯來，才想起來她就寢的地方不讓人進的。

　　不過還沒到營業的時辰外面是在鬧什麼？

　　蔻丹起身出去，原本門外小几會放的梳洗用具還沒放置，只好自己走出去隨便叫個丫頭過來去打水順便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丫頭說是綠葉正和人打架呢！

　　綠葉？那個好脾氣的丫頭？蔻丹愣了愣，但她居然不覺得丟臉，反而挺好奇。

　　隨意的梳洗完就走過去，還好打架的地方在自家地盤上，也不需要趕開那些看熱鬧的下人和姊妹，他們就自動讓了路給她，蔻丹清楚地看見綠葉正壓著一個丫頭打，看樣子佔了上風。

　　不過這樣的熱鬧也該結束了。

　　她的丫頭雖然打架贏了人也沒鬧到外頭去，終究是丟了她這個主子的臉。

　　出了聲，綠葉馬上停止動手還因此被抓傷了，馬上爬起來接著跪下來向她認錯。

　　原本是打算把綠葉帶回去罵一罵就算了，但是看了眼和她打架的丫頭蔻丹就決定改變主意。

　　那應該是紫菜吧？

　　她想起來綠葉這麼好脾氣，能讓她氣炸了目前也只知道那個丫頭。

　　那張傲氣的臉，就算被綠葉賞了好幾巴掌腫起來也不損她眼裡尖銳的嘲諷與鄙夷。

　　非常的熟悉，熟悉到也令她感到了不適。

　　真想把她的眼珠給刨出來。

　　白露應該不會和她計較個丫頭吧？或者是，白露身後那位？

※

　　綠葉不懂姑娘幹嘛還把紫菜那丫頭也一併叫進去，她湊過去悄悄的將紫菜丟給她的那張帖子給了姑娘也只是隨手就收了，只是囑咐她去外頭繼續收方家的消息，另外，王家也要一併收集。

　　她只得點點頭，乖順的離開。

　　等到到了方家附近的市集，綠葉才想起來今天不是方家管事出來採買的日子，在這晃晃也沒啥用，何況，她忘了帶自己的月錢出來。

　　真糟糕，難怪人家說生氣會變笨，自己本來就笨了，和紫菜計較個什麼？也不過就是忍過去裝沒聽見就好了還和人家動手，掉了自己也掉了姑娘的價。

　　想要回去樓裡拿，又覺得那時候在大庭廣眾下和人打架丟臉到家了，不好意思回去拿，但是不回去就拿不到錢真讓人著急。

　　沒錢她就不知道要怎麼弄情報哪！

　　綠葉懊惱地在原地打轉。

　　「咦？姑娘你在這打轉是怎的？」

　　一個男聲打斷了她的懊惱，綠葉才看過去。

　　啊！是二愣子。

　　二愣子自己似是也挺意外會在這裡遇見綠葉，見到綠葉看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

　　「巧啊，是吧？」

　　「是啊。」

　　「姑娘是在著急什麼？」

　　「欸，就忘了帶月錢出來了，正想著要怎麼回去拿呢。」

　　「直接回去拿有何不可。」

　　「唉唉，出了一些事，小哥你不懂啦！」

　　綠葉沒心情和二愣子磨嘰閒聊，打算先溜回去看看能不能託小翠幫著拿過來呢。

　　卻見到二愣子擋在她前頭，綠葉不禁感到煩躁。

　　「小哥，我可有事要辦呢！讓讓路唄！」她說，難得沒用好聲氣。

　　「姑娘，也沒必要這麼凶哪！有話好說。」

　　「小哥，我是欠了你啥？怎一直擋我路？上次茶樓的茶水費我可是有付的。」

　　咦？對了！二愣子！茶館的小二！蒐集信息的管道之一！

　　綠葉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抓住二愣子的手活活的把人嚇了一跳！

　　「姑……姑娘？」

　　「小哥！你知道王家的事嗎？」

　　「欸？」

　　「就是和方家結親的那個王家！」

　　「和城東的方家結親的王家嗎？」

　　「是了！」

　　結果講到這，綠葉又想起她根本就沒帶錢出來，這樣就無法打賞交換情報了，興奮的模樣一下子就蔫了。

　　綠葉瞬間的情緒轉變顯然二愣子被弄得傻了。

　　「姑…姑娘是想打聽王家的事？」

　　「是啊，可我忘了帶錢來。」

　　「這王家的事兒和錢有啥干係？」

　　「姑娘說，想要知道一些事情是要用買的，我沒帶錢哪能買小哥的消息。」

　　二愣子聽了咧了嘴笑。

　　「你主家倒是個不欠人情的主。」

　　「姑娘說那也是買賣，所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嘛，你主家也沒說錯，不過這裡不是茶館也沒必要非要用錢買事不可，難得在外頭遇見了，要知道什麼我就和你說唄。不收錢也不算你欠人情。」二愣子笑了笑，綠葉只覺得他人真好。

　　「真的？」

　　「我騙你個丫頭又沒好處，我又不是專做情報買賣的，就是在茶館裡當小二跑跑腿多少聽了些消息，有的還做不得準，你聽聽也就罷了。」二愣子搖了搖手笑道。

　　「那你還收我錢！」

　　「有錢不賺白不賺不是麼？欸，我這一趟也是出來幫掌櫃跑腿，要聽王家的事你就和我一起走，邊走邊談。」

　　綠葉也沒認真想這樣跟人走了會不會被拐了賣點了點頭就跟在二愣子旁聽他說。

　　「方王聯姻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講，反正你也是要問王家就揀我知道的和你說。」二愣子學著茶館裡說書先生的樣子咳了聲開始起頭。

　　「還記得上次包了整間茶館雅間的人嗎？」

　　「蛤？」

　　「就是你和另外一個丫頭來的，最後還向我們掌櫃要退菜錢的那次。」

　　提到這個綠葉就覺得燥的慌，居然被人家記起來了。

　　「也不是我記性忒好，這麼久的事也記的住，實在姑娘你是第一個點了菜還要退錢的，照往常都是乾脆換了別的物事便罷了，哪曉得居然有人會要求退菜錢。」二愣子嘻嘻笑著。

　　那可是錢哪！雖然那次花的是姑娘的錢不是她的。

　　「那次包了所有雅間的就是王家，老實講茶館已經好久沒接到這麼大的生意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問題在於姑娘你走了以後有個小廝向我打聽姑娘的事。」

　　「所以，你知道我的主家是誰了？」

　　「蔻丹姑娘的婢女嘛！這也沒啥好避諱的，你就曾說過了，都是服侍人的不是？只是你不大幸運進了窯子這不大乾淨的地方。」二愣子笑了笑，綠葉憑著她那不大會看人眼色的眼睛瞧不到二愣子常人知道她在窯子裡工作露出的鄙夷。

　　二愣子走進了一戶人家，讓綠葉待在門外先等著。

　　綠葉自問很低調，基本上除了姑娘的恩客之外就是圈子裡的人才會認識她，倒是不知道原來早就被人給惦記上了？

　　綠葉覺得有一條蛇順著背脊緩緩地爬上來，逐漸地順著自己的身子纏住。

　　姑娘，你知道這件事嗎？

　　她不敢繼續悲觀地想下去，是！綠葉我腦子不好，這種狀況姑娘應該早就知道的，她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有時堪比郎君們還要睿智的眼光不會不知道，不然何必叫她出去打探？

　　她可以幫姑娘多少？就靠著從二愣子口裡問出的話嗎？

　　二愣子出來就是見到綠葉有點失神的模樣不禁在她眼前揮了揮手，綠葉這時才回神。

　　「啊，對不住，不小心走神了。」

　　「沒的事，蔻丹姑娘在意王家要打聽事情小的哪不會照實講？就衝著那次你說大家都是服侍人的，掌櫃也說過你來打聽事情可以少收點錢了，不過下次可別又找咱們掌櫃的要退菜錢啊！王家那一次包了整個樓裡的雅間，說實話我也不清楚是怎麼樣的事情，宴席包了沒有錯，但是不大像是在慶賀，估計是想談事。與王家相談的看那模樣也不像是本地人。」

　　「那知道是什麼人嗎？」

　　「你也太抬舉我了，都說不是本地人了我哪知道這麼多！不過看那穿戴也和王家差不了多少了。王家會到這地方來到現在還是很多人覺得奇怪呢！何況還與方家聯姻，怎麼看還是有些蹊蹺。」

　　「怎麼說？」

　　「上次你也聽我說了方王聯姻的那些事，但，王家說實話也才來這地方沒有多久，就算仗著京城王家的勢，方家這地頭蛇也不一定買帳，說不準施家還更穩妥些，起碼知根知底生意上也頗有往來，這婚結了還比王家實質上好的多。不過施家的小姐也不見得想嫁就是了。」

　　也是，那時適齡未婚的方三爺和表小姐不清不楚的哪家小姐願意嫁？王家還真的是特異獨行。

　　不過姑娘也曾說過，官家的好處就是靠那千絲萬縷的關係求得仕途的提攜，現在沒有用說不準未來大有可為，綠葉這倒是沒向二愣子說出口。

　　「那有人知道王家之所以會遷來這裡的原因嗎？」

　　「姑娘你也太天真，那種事情我們這些外人哪知道！不過若是要聽市井流言我倒是可以給你說說，有人傳著王家在找人。」

　　「找人？」

　　「不然人家好好的京城不待著跑來我們這破地方幹嘛？找人之外還真沒有什麼可說的。」

　　「總歸來說，最可靠的傳言也就是那樣，但是還真沒想到王家會打聽蔻丹姑娘的事情，難不成你主子會是人家老爺的私生女？」講到這裡，二愣子那憨厚的眼神好似閃起了光芒一般。

　　綠葉搖了搖頭還皺眉只覺得二愣子這樣的猜測非常的不靠譜，而且讓她覺得姑娘有被冒犯的感覺。

　　二愣子見人家小姑娘不開心了，才想到他這是在議論人家主子，莫怪人家臉色不好看了。

　　「也就我胡亂猜測罷了！還別當真。」

　　綠葉這時臉色才稍緩。

　　「王家除了那次包了茶樓與人相談之外還有別的事嗎？」

　　「姑娘，我也才是個跑堂的小二你可別為難我了，再多的事，你自己去問咱家掌櫃吧！」

　　綠葉想了想二愣子的確也無法再說更多的事了，但是人家替茶樓辦事她跟著不說，還提供她想要的資訊不給人家謝禮還真對不住人家。

　　偏生她這次忘了帶月錢出來，想給人打賞還沒得賞，只得懨懨的和二愣子道了謝心中記著要找個機會還了這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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