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那盆三色堇開花了,他是否能放下曾經的愛恨嗔癡?即使他已不在乎家族、財富,他還是難以忘記他心中的不甘、憤恨及頹然,基於對家人的愛,反彈的情感將會是更大的怨,達哥想必也明白他的感受吧?讓好友為自己苦惱自己的情感,真是任性呢!
他是真的愛著那些人,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抑或是白歆。
但是現在,他已經不確定自己的愛,是不是像當初一般純粹。
收回凝視三色堇的視線,他的心又開始沉蕩蕩,還是執著嗎?哪怕時間流逝也減輕不了的執念,他突然明白,自己從來沒有看開任何事,他只是選擇裝作無所謂、選擇不去承擔,讓那複雜的情感在心底腐敗,讓它成為濔漫在自己身邊的臭味。
「葉葉,不要皺眉,好嗎?」一隻手撫平他無意識中皺緊的眉,他看向達哥,沉浸在自我情緒中的他,忘記了達哥還在身邊,他讓對方擔心了。
真厭惡這樣的自己呢!
連當下都把握不了,那他經歷的種種,都是徒勞,一點也改變不了他,不能這樣下去,他必須要振作,但越是逼著自己放下,他越是無法忘懷那些複雜的情感。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他笑著安撫達哥,卻安撫不了自己內心,他的「沒事」像是咒語,短暫的撫平心中漣漪,但卻不能永久解決他的不平靜。
達哥靜靜看著他的微笑,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順便打包好垃圾,拎著垃圾再一肩背起包包,達哥對他喊著:「我差不多要回家了,我還有帶一些工作回家做。」
「我送你吧!」他起身跟著達哥走到門口,達哥卻示意他送到這就好,欲言又止的達哥臉色沉重,最後他還是開口:「如果你還是放不下,我也無法為你做些什麼。」
達哥凝重的臉龐上,還有更深層的情緒,那是他辨別不出的情緒。達哥要離去前對他說的話,他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麼達哥認為自己無法為他做甚麼?明明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他連報答達哥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無法為誰做什麼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這天夜裡,他失眠了。五年來一直無法擺脫的鬱悶,他總是對自己說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彷彿只要裝做沒事,他就能夠真正解脫,但心結從未解開,白歆的消息讓他正視起他的過往,那股怨恨從未消停過。
徹夜被憤恨情緒左右的他,完全無法入眠,看著天色漸漸亮,他才感覺到睡意,需要好好睡一覺才行,不然他沒辦法好好工作,懷著這樣的想法,他總算慢慢進入睡眠。
也許是「夜」有所思的緣故,他夢見了黑貓,優雅地蹭到他腳邊,再緩慢慢地向前走去,忽然一輛汽車迎面而來,車燈頭刺著他的眼,他幾乎睜不開雙眼,在微弱的視線中,他看見黑貓轉頭看著他,接著,被車狠狠撞飛。
「不要!」即使大喊阻止著一切發生,但夢境卻不如他所想像的停止,他很快就明白這是惡夢,他不斷對自己說醒過來,卻遲遲沒醒來,看著黑貓躺在血泊之中,黑到發亮的毛皮沾染上了鮮血,這是惡夢,他繼續對自己如此說道。
「明明、明明可以讓我去死的……。」他抱著頭輕輕呢喃著,這是惡夢、必須要醒來、這是惡夢……。
「快點醒來阿阿阿!」
倏地,他睜開了眼睛,但惡夢的影響讓他呼吸急促,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卻一點也不感到溫暖,不斷打著冷顫。日正當午,外頭的世界顯得很美好,而他卻聽見若有似無的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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