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竹桃對她的意義非凡,是種美麗又強大的植物,就像她的母親,她喜歡母親將她摟在懷中,輕聲說著:「筑心,妳出生的那天,夾竹桃就像現在這樣盛開,但不一樣的是,那天夾竹桃開得特別茂盛,就像是要慶祝妳的到來一樣。」
一樣的故事,她已聽了無數遍,但她從未對其厭倦,故事的最後,母親總會表白她的情意:「夾竹桃是妳爸爸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深愛著妳爸爸,還有與他共同孕育的妳。筑心,媽媽愛妳,知道嗎?」
就如她不曾厭煩故事,母親也不厭其煩地訴諸愛意,她喜歡充滿了愛的母親,比起極少出現的父親,母親灌注的愛更令她感到幸福。
但庭園的夾竹桃生病後,母親也病了,總是念叨著「不該是這樣」、「他說過只愛我一人」,那些話不是對著她說,母親的眼睛裡,此後也未曾映入她的身影。
直到她上了小學後,她才明白她的家庭發生了什麼事。
父親與別個女人在電視上出現,旁邊還牽著一個與她年紀相近的男孩子,看他們融洽的氛圍,及主持人訪問的內容,她終於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父親與那個女人才是被人祝福的婚姻,而母親不過就是無名的情人。
了解這點後,她才恍然大悟為何父親極少出現,又為何父親從不肯參加她的各式活動,只因為她與母親都是見不得光的存在,她們注定不能與父親肩並肩走著。
年紀尚小就得知事實,對她的影響並不大,對於遙遠的父親,她更在乎母親,母親不再抱著她,也不願意再正視她,反而比知道自己是不該出生的事實,還令她難過,也許就是年紀夠小,才能心思單純到不在乎吧?
母親生病的事,她曾告訴過父親,希望那位忙碌經營生活的父親,能稍微協助一下母親,母親是如此深愛著父親,她相信父親也是如此,她曾經以為感情是雙向的,直到不知道第幾次被搪塞後,才終於知曉感情中,也是有單向付出的事情。
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也不曾來看過。
為了這份單方面的愛戀,而不惜拋下女兒,選擇結束生命的母親,在她看來,既愚蠢又愚昧的可笑,就算母親過世了,父親仍在為他的生活汲汲營營,連個慰問都沒有,母親若是有知,肯定會再了結自己一次。
那個脆弱到遺忘了女兒的母親,在生命最後一刻,一定也只想著父親吧?說過的愛,只是建築在與父親相愛之上,沒了父親,對母親而言,她便也毫無價值。
為了他人而活的傢伙,真是可笑至極,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最後也只會走向毀滅,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導致她只要遇到這樣的人,便會有一肚子氣,卻發也發不出。
「小姐,老闆來了。」結束花店工作的她,本想著回到家先好好泡個澡,但家中的管家迎接她時,卻說了她現在不想見著的人來了,應該說,她從來都不想見到的人。
她忍住不愉快的情緒,一邊脫下外套給管家,隨手脫下鞋子,腳步快速的走到了客廳,客廳沒有坐著人,她餘角瞥到廚房中島旁的椅子上坐著人,俐落的回過身看向對方,只見對方輕啜著茶飲,一邊向她微笑。
「你來幹嘛?」她平時對人還算有禮,但一對厭惡的人,她便控制不住嫌惡,只能語氣兇狠的詢問對方。
「來見見女兒不需要理由吧?一起吃個飯吧?管家已經做好飯了。」管家是眼前的人聘請,說是要代替母親照顧她,確實管家把家裡打理的不錯,但母親是不可能被替代的存在,可他,又怎麼會懂呢?
她的父親若是懂這個道理,怎麼可能理直氣壯說出代替母親?
「不勞父親,我與管家一起吃就夠了,你還是快點回家吧?免得夫人對你產生懷疑。」不等父親反應,她就直接拉著父親,將他甩出家門,並用力的關上門,還鎖上了內鎖,就怕父親有辦法進門。
「小姐……」
「我們吃飯吧。」管家話尚未說完,她便打斷對方,向管家露出了一個疲憊的笑容,只要面對父親,她總是心很慌亂,又感到怒不可遏,各式情緒交疊之下,只剩下疲勞,她,厭倦這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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