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心情煩悶渾身說不上來的不對勁,早早去了彤管樓找薇娘說話,我與薇娘也許久不見卻沒半分生疏,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出那句「看妳安好,我就放心了。」
采英在一旁笑道「我家小姐和樓主果然感情好,連說的話都一樣。」
與樓主相視一笑,各自坐下「彤管樓的生意好像沒以往好,是因皇上頒布的命令?」以我和薇娘的交情關心不必拐彎抹角便直說了。
「是啊,苦不堪言,暫且靠著老本撐著。」
「那麼嚴重,妳怎麼都沒說,或許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我有些生氣,薇娘她也太見外了。
「上面的政策豈是我們說改就改的?告訴妳,妳頂多是拿錢出來。」
我也明白薇娘的意思,可總想幫點什麼「是不能解決問題,但至少比現在強。」
「妳投錢進來也只是浪費,我這次可是沒把握能悉數還妳。」薇娘搖了搖頭自嘲道。
「說了這麼多,我還不知政策是什麼,要不妳先給我說說。」
薇娘表情更無奈了,語氣既無可奈何也忿忿不平「要全城的酒樓、藝樓提高價格,還要收取我們三分之二的收入。」
三分之二的收入?說收取那麼好聽我看根本克扣,店不是我開的可我一聽也來氣「什麼理由這麼做?」
薇娘對我的問題感到好笑「說是國庫虧空,再說皇上哪需要理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哪個不知人間疾苦、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出的餿主意!國庫空虛不清查那些政商勾結的貪官污吏,怎反倒想從老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
「喝口茶消消氣,看把妳氣的。」薇娘將茶杯推了過來。
拿起茶杯沒喝又氣道「真不知他們腦袋都在想些什麼...」
薇娘連忙打斷我的話,小聲謹慎道「好了,法子雖不是皇上想的但皇上可是同意了,再說皇上豈是我們能議論的,日子得過且過吧。」
身處皇權至上的大清我才真的體會到無能為力的痛苦,道理我明白就是氣不過,此時門外似乎傳來叫囂聲,薇娘迅速起身出去查看,我戴上面紗跟了出去。
等我出去時情況已很混亂,薇娘被醉男粗魯的抓著,我意欲上前幫忙采英拼死拉住我「小姐危險。」
事態緊急哪還有時間耽擱,手略使勁把采英的手揮開「薇娘是我好友不可能袖手旁觀。」
「怎麼著,你們彤管樓價格抬那麼高,本大少有錢還請不動樓主陪我一天?」薇娘再怎麼巾幗豪氣到底是個弱女子哪禁得起粗壯的男人拉扯,已疼的臉色發白。
薇娘還是強忍痛楚客氣道「葉赫公子且息怒。」
「廢話少說,藝樓的女人裝什麼清高,跟本大少走。」男子絲毫不講道理。
薇娘還沉得住氣,我可沒那麼好脾氣,上前一把抓住那男子「放手。」
薇娘怕我衝動趕緊提醒「這位是葉赫一族的嫡子星曜將軍。」
原來是葉赫月敏的哥哥,難怪一樣跋扈,名字取的人模人樣本人倒是個混帳,我沒鬆手笑了笑「還請葉赫公子放手,強擄民女不是個理,身為將軍知法犯法可是重罪。」
「就憑這個低賤的女人罰我?妳是沒聽清我的名諱還是聽不明白?」葉赫星曜狂妄的笑了笑,想甩開我的手,我卻不放,若任憑薇娘被帶走只怕會受侮。
「葉赫公子,沒人教過你不要隨便輕視人嗎?每個認真過生活的人都不低賤。」我狠瞪著眼前的葉赫星曜,萬惡的封建社會。
「哪來那麼多廢話。」葉赫星曜怒斥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我會柔道也不是吃素的伸手擋住葉赫星曜的掌,抬腿往葉赫星曜的脛骨一踢,葉赫星曜痛的鬆開了手。
趁著這個空檔二話不說把薇娘拉到身後,葉赫星曜面子掛不住火氣自然更大,叫上幾個侍從就圍上來,單挑我不見得會輸,偏偏他們人多勢眾,無奈我也不是神力女超人,雖居下風但不想屈服,一時間陷入僵局。
薇娘在一旁看的心驚膽跳,可也沒辦法進來幫忙,急傻了。
周旋了許久,無奈以一敵三還是敗下陣來,被架住手腳動彈不得。
我被制服後葉赫星曜得意洋洋,一臉無賴樣「兇巴巴,我來瞅瞅長的是圓是扁。」隨後伸手摘掉了我的面紗「哎喲,還是美人兒。」
不曾與葉赫星曜見過面,我並不擔心會被認出來,只怕我和薇娘今天都走不掉了。
「美人兒,別說我不懂憐香惜玉,除非妳是想同她一起陪本大少,否則去旁邊老實待著。」
「呸,烏合之眾。」雖說我身處劣勢但士可殺不可辱,還是沒忍住呸了出來。
葉赫星曜擦了擦臉陰鬱道「看來妳是決定一起走了。」
薇娘看情勢不好,低聲下氣「葉赫公子消消氣,我跟你走一趟吧。」
什麼走一趟?此行明顯是去受辱的,只見葉赫星曜噁心的淫笑,將手搭在薇娘肩上「還算妳懂規矩。」
我氣罵著「把你的髒手拿開,噁心到我了。」心裡自怨著「該死,這郡主嬌生慣養習慣了身子骨竟然禁不起打鬥,否則我肯定把這個無賴打的滿地找牙。」
「賤人,給臉不要臉。」葉赫星曜被我惹毛,一巴掌搧了過來。
自知道躲不過,可還是覺得氣勢不能輸,咬了牙打算挨打,就在感受到掌風的瞬間我被拉開,摔進了一個厚實的懷抱裡,抬頭一看,是漠然,來的可真是時候。
漠然低頭有急切問「妳沒傷著吧?」
搖搖頭心裡說不上來的溫暖,應了聲「沒事」站穩了腳步從漠然懷裡退出來。
三哥跑過來確認我沒事後,拉著漠然不讓他動手,才開口勸著「各位都消消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漠將軍和唐古爾三世子好風雅,難不成我誤調戲了你們的紅粉知己?」葉赫星曜依舊傲慢。
漠然低聲怒喝「還不滾?那就別怪我動手。」這還是我第一次看漠然如此大動肝火。
「二打一,我是打不過妳們,本大少興致也沒了,這就走,來日方長走著瞧。」葉赫星曜明顯是被漠然的氣勢給震懾到,可硬是嘴硬裝逼了幾句就溜了。
「三哥怎麼不打他幾拳,小晴的帳還沒跟他算。」
「把事情鬧大薇娘姑娘還怎麼做生意?」三哥說清理由,伸手將嚇軟的薇娘扶起來。
「三哥說的有道理,方才是我氣傻了。」若沒有理智的三哥,只怕我會花錢請幾個人去爆打葉赫星曜一頓。
「她我先帶走了。」漠然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我,話一落我可以說是被漠然拎著出去的。
我被拉著走,漠然一語不發逕自的走著,氣氛沉默的太可怕,我故作輕鬆試圖開話題,但漠然哼都沒哼一聲,我只好安靜下來,漠然不常生氣,但生氣起來真的很可怕。
漠然有些粗魯的將我丟上馬車,我摔了一跤「哎呦」的叫出聲,漠然沒理會我,還是貼心的待我坐穩才吩咐馬夫行駛,我心裡猶豫著是否此時與漠然說說上回田明環的事,一猶豫就是許久,馬車已平穩的駛到大將軍府。
馬車已停但兩人都沒動,良久漠然嘆氣道「妳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敢和他們大打出手,把手都打腫了。」漠然雖然是在訓斥我可還是面帶不捨,拉起我的打腫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
「葉赫星曜蠻橫、囂張跋扈,怪不得我出手。」我弱弱的辯解道。
漠然順著我說著反話道「聽妳這麼一說,反倒是我說錯了。」
「沒,幸好你沒打他,否則真怕你們兩家結怨。」我忙搖著手說。
漠然又嘆了一口氣「我恰巧在勇兄弟那,要不是采英機靈找勇兄弟幫忙,我根本不敢想後果。」他說完還不忘伸手彈我的額頭。
原來是采英跑去找救兵,難怪漠然和三哥會出現即時救下我們,暗讚采英的機敏。
委屈巴巴的一手扶額,一邊查看著手上的傷,指頭關節上有些紅腫隱隱作痛,不過這些紅腫瘀血倒沒漠然講的那麼嚴重。
會意漠然氣的是這個,漠然這是心疼我,心下暖了不少,說話自然就軟了幾分,軟言道「對不起。」見漠然不理采我,我拉了拉他的衣袖。
漠然本來還想教訓我,不等他開口,我又撒嬌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水汪汪看著他,他沒料到我竟如此,想罵卻無從下手,最終還是投降道「拿妳沒轍,下車處理妳的手傷。」
雖說我思想較這裡的人開放,且目前與漠然有婚約,可這樣大剌剌的走進去大將軍府也不好吧?「包紮傷口應該去找大夫,怎麼反而帶我回你家了。」
漠然瞧我兩眼幽幽道「連皇上都說鎮國大將軍府上的大夫一流,只是帶妳讓府上大夫瞧瞧。」
既然走進來了躲躲藏藏不好看,我故作鎮定的跟了上去,在漠然的要求下,大夫來回仔細的替我檢查傷口,等包紮好了漠然本要送我回府可我說想去彤管樓看看,漠然才改道,一來二去這麼多的機會雙方還是都沒提起上回田明環的婚事。
回彤管樓時,彤管樓已關門歇業,原本被鬧得杯盤狼藉的大廳已經收拾妥當,模樣一切如舊只是半個客人都沒有。
推開房門薇娘自己一人靜靜坐著,見我來了故作堅強說笑道「妳未婚夫捨得放妳走了?」
朝薇娘翻了個白眼「我是擔心妳,妳反而又拿我笑話了?」
「方才瞧漠將軍那著急模樣是真把妳放心坎裡,妳嫁給漠將軍吃不了虧,我替妳高興。」
「我也不差,我若嫁他,他也不吃虧好嗎!」
「是,你們兩個天作之合,誰也不吃虧。」薇娘雖是順著我的話,還是不忘虧我幾句。
「妳還是先別跟我扯這些,葉赫星曜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妳打算怎麼應對,我會盡量幫著妳。」
「我是打算收了這彤管樓。」
薇娘為了彤管樓付出多少心血我清楚,就怕薇娘想不開「妳十幾年的心血,真放的下?」
「大哥其實也多次叫我把彤管樓收起來別做生意了。」薇娘掩蓋不住難過緩緩道來。
「沈琅為何反對妳繼續做生意?」我略感意外。
「原先以為大哥會反對是因為藝樓並非多光彩的生意,直到遇了今天的事才改觀,或許大哥也是為我好吧。」薇娘稍稍打起精神接著說下去「本來因賦稅繁重收入大不如前就起了收店的念頭,再加上今天的事,我更堅定了這條路了。」
凡事得先想好後路「那關店之後想過做什麼?」我又問。
薇娘一面收拾著案桌上的帳本一面道「這十幾年彤管樓生意好,加上我省吃儉用存了不少,後半輩子是不愁,我反倒比較擔心彤管樓這整樓的姊妹頓失依靠該怎麼辦。」
此時還是讓薇娘自己冷靜冷靜,默默的起身離開,掩門前看著薇娘落寞的背影,彤管樓是薇娘的心血細心呵護數年卻突然間就要失去,我能明白薇娘的捨不得,心裡也替她難過,可摒除郡主這個好聽的頭銜我又有什麼實際的能力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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