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正懸掛在湛藍的天空,一名正值年少的男孩正蹲在院中扎著馬步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在旁年紀稍長的少年忽然取了兩桶裝滿水的木桶遞給了男孩。
「公子多受些罪,往後才能輕鬆些。」長安邊說著又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木盆裝滿了水放在男孩的頭頂上。
男孩顯然沒力氣說話,只瞪著眼睛直視前方撐著水的重量大氣也不敢喘。
下了朝回到府上的蔚景就看見了趙明語在院中操練的模樣,忽然閃過了年少的一些記憶。
小時候因為仰慕趙盟主的武功和當時還是太子的蕭策一同去拜了師,初次習武就遇上了還是幼童的趙清語,孤身一人站在武場中央蹲著馬步,一點也不受在一旁嘻笑玩鬧的趙明語干擾。
那時他就在想,不愧是趙寧堂的女兒才能夠有如此耐力。
現在蔚景想想,就不自覺的搖頭嘆息長嘆,就算在練成絕世武功也換不回短暫的童年。
「蔚公子。」長安是第一個發現他回來,趙明語也想要轉頭打招呼卻無奈身上的水桶沒法放,只好放棄。
「長安,你家姑娘可有給你消息?」
長安本來也想問蔚景是否有收到趙清語的消息,眼下他這麼問,顯然也沒收到。
「姑娘自碧梧城之後就沒再給長安消息了。」長安自從知道趙清語重傷後本想要衝回碧梧城尋人,但卻想起趙清語在離別之前託付的趙明語,一時之間掙扎了許久才忍了下來,可打從那消息之後趙清語便杳無音訊打聽不到任何下落。
「不著急,再過陣子說不定就會有消息了。」蔚景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內心也是十分著急,誰不知趙清語如今是各大江湖內外門的注意對象,這要回來西碇的路終究不會太平凡。
此時府中的小斯急沖沖的來到蔚景身邊,傾身附耳小聲地說「爺、右相大人求見。」
長安緊惕的看了眼蔚景,以為是誰發現了他們正準備思索怎麼躲過,蔚景也知道他們的存在不方便讓人知曉,於是先讓他們回到屋內躲好後,才讓小斯將人帶進正廳。
秦若然被請進廳的時候左右手各提著飯盒,他見到蔚景馬上扯開笑容喊「沒瞧見東西多嗎?快點幫我接手啊!」
「你來我府上帶這麼多東西做甚?」蔚景無奈的接過沉重的飯盒,嘴裡碎碎念道。
「這幾日我找你吃酒你都不去,鐵定出了事情於是買了點吃食尋你。」秦若然和蔚景這麼多年的朋友也積累了不少的默契,只要蔚景一個眼神他都能明白。
蔚景雖心中多有無奈但卻也是心頭一暖,知道秦若然很關心自己。
「話說回來,你究竟是出了何事?看你近來總是走神。」
被秦若然這麼直白一問,蔚景猶豫著是否要將趙明語暫住府和趙清語失聯的事情告訴他,在他左右搖擺不定時坐在對面的秦若然低笑出聲。
「蔚景,你可知這世上只有兩件事情會讓你做出如此猶豫的表情?」他手指輕握住這盞難得的冰玉酒盞,對著面前這片蓮花池子細細的品嘗這美景美酒。
見蔚景沉默不語,秦若然繼續說道:「知道你除了心系朝廷,同時也擔心著不知在何方的趙清語,但你可知她終其一生可能是得償所願也可能是徒勞無功,又或者是生死未卜。」
此時的蔚景已經是緊蹙眉頭,對著眼前這一桌子的佳餚卻是一口也吃不下,他不知道趙清語現在是否安全是否還能吃的到一口熱菜熱飯,又是否……正在經歷危險?
明明同為四大家之後,他卻能住在這寬大的府邸中,不用憂愁吃的喝的穿的,但那些在外奔波的那些人卻是一個個有家不得回,想回卻無家的人。
「雖然我與趙妹妹談不上甚麼感情,可我卻比你懂得曉得她……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豁出全力,不回頭嘆息只知道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完成心中的願望,要是它們都像你一樣總那麼懼怕生死,或許西朝早已不復存在。」
「可我卻不曉得,我能為他們付出甚麼?若然,你可知昔日的四大家有多耀眼如今的我們就有多狼狽?可他們有刀有劍有勇可以以命抵抗,而我只能在這看似繁華的西碇城,日夜等著趙妹妹的消息,卻不能一同進退。」
蔚景的無奈和隱忍無處發洩,無人可說無人能懂,他只能等待、等待、等待那日的到來。
「誰說沒有,景哥哥為了阿姐為了四大家隱忍了這麼多年,甚至不惜改了姓,明語不許景哥哥如此說自己!」趙明語忽然地出現嚇壞了蔚景,同時後面追來的長安和小莉更是嚇得面色蒼白。
「小公子!」趙明語本就怕長安,現在聽到這聲怒吼更是怕的躲在蔚景身後不敢探頭。
「哎呀,這位就是趙姑娘的弟弟?明語、清語……這名字取的可真好,既是清澈又明朗。」秦若然面上並不驚訝見到趙明語得說著,早在來蔚府之前就知道這趙明語和兩個護衛躲在那兒,不提此事不過是不讓蔚景多想罷了。
趙明語被趙清語教得很好,看見了秦若然便規規矩矩地給他行了禮「明語見過秦右相。」
「你怎知我是何許人?」
「姊姊說過,西朝但凡是當官的就算是穿著便服都要在腰間上系上一枚御賜玉珮,而大人的玉珮又和其餘大人不同,一品官員賜雲彩紅邊圖騰,而大人雖是雲彩圖騰但邊上卻是墨色,墨色是特賜玉珮這西朝唯有左相與右相才有,但左相是先帝的老臣,明語瞧著大人並非年歲已高之人,便大膽猜測大人乃我朝右相秦若然。」
當下所有的人被趙明語的話給震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西朝的官員玉珮總類複雜且有細,就算是負責管理玉珮的官員都無法一眼認出,而這位看似弱不經風的小公子不過簡單的一眼卻認出了他的身份。
長安和小莉對望,滿臉的驚訝。
「這是誰教你的?」蔚景好奇的問。
「姊姊教的,記得小時候一次夜裡瞧著姊姊的房間還亮著燈便去瞧了眼,那時候姊姊捧著書口中默念,明語好奇的也就跟著學起來了。」趙明語沒有想到他的這一番話,又再度讓所有人沉默。
「果然是趙寧堂的兒女,將未來該用上的安排的明明白白啊。」秦若然卻是大笑著,欣慰的拍著趙明語的肩膀。
「小公子,時候不早了該去休息了。」長安一把將明語給拉回到身邊,但也不忘給秦若然行了禮。
秦若然這時才瞧見這另外的二人,只是目光停在正打理趙明語衣服的小莉,見她面色冰冷神情淡如水,可和趙明語說話的時候卻又不那麼冷漠,興許是目光在小莉的身上放太久,一邊的長安刻意的咳嗽幾聲後便推著二人趕緊離開。
「那個……」秦若然開口。
「不想說話。」蔚景坐回了位置,仰著頭嘆了好長的息。
「那兩個手下是兄妹嗎?」
「似乎是,偶爾會聽見小莉姑娘喊長安先生為兄長。」
秦若然聽到他這一說,忽然很愉悅的給剛剛灑酒出去的空酒盞再添滿,蔚景瞧了一眼他腦子閃過一絲想法後不敢置信的說,「你不會吧?這可是趙妹妹的人哪!」
「喔,那又怎麼樣?」
「甚麼怎麼樣?!天啊、天啊……你現在給我回去、不要再來我蔚府了。」蔚景本來只是開玩笑的一問,沒曾想秦若然居然是真的有這個想法,要是他真的把小莉給搶走他是要怎麼跟趙清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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