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火焰依然在燃烧着,虽然不是开始时的熊熊大火,但依然烈火燎人。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在岁月的赤焰中慢慢让自己变得坚硬起来,在苦难中寻找快乐,在压抑中寻找轻松,理想在现实中瓦解,伟大也在平凡中被磨平。历史的车轮无法停歇,碾压着一切人性中的光辉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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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9月9日,伟大领袖毛泽东去世。
1976年10月18日,党中央宣布彻底粉碎“四人帮”反革命集团。
小县城里飘起了鹅毛般漫天的飞雪。昨日街头还挤满了欢庆粉碎四人帮的人群,今日大雪,又让街道上变得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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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雪停了,太阳也抓紧露个脸,夕阳斜晒在李本山家虚掩着的院门上,一个戴着绿军棉帽,穿着军大衣,提着大包的男人,身上挂着雪推门走进院子里,正好和从小厨房里出来,端着面盆的季宝红打了一个照面,四目相对,季宝红楞在那里,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下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牙,“妈!”
“大兵?!哎呀我的天呀,大兵回来了!,大兵回来了!”季宝红端着面盆奔进了堂屋,又转身端着面盆出来,后面跟着李本山。
李本山拉着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快进屋暖和暖和,你把面盆放下给儿子打洗脸水去。”
季宝红撂下面盆,一把抓住大兵军大衣的两只袖子,抱着儿子,哭了起来,“你咋变这样了?哎呀这瘦的呀,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哪有啊,我变壮实了,我现在可有劲了,没吃苦,顿顿都吃白面馒头呢。”李新兵双手扶着季宝红的肩膀,“您别哭了,我回来了,再不走了!我复原了,去咱们县公安局了!现在是警察了!”
“好啊,好啊,快脱了大衣,过来坐下。”李本山接过孩子手里的大包。
两个月前家里就接到了李新兵的信,说要退伍回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分配在县公安局。老两口收到信,乐的合不拢嘴,逮谁跟谁就念叨念叨,但是把信翻过来掉过去的看,就是不知道具体哪天能回来,赶紧让四丫写信问回城时间,还没等到回信,儿子就自己推门回来了。
李新兵当年插队到东北建设兵团,才16岁,周围都是哥哥姐姐照顾他,可他没把自己当孩子,干活不惜力,凡事都争着抢着干,事事争先,恐怕被别人小看了。其实哥哥姐姐们也就比他大个两三岁。
就这么过了两年,开春了,连队里挖井,井底遇到了大石头,战友在几米深的坑里埋药炸石头,捻子点着了,井上的人一起拉绳子,要赶紧把点捻子的人拉上来,可拉到一半绳子崩一声磨断了,人直接摔了下去,几个人趴在井口大喊那人的名字,也听不见个回音,肯定是摔晕了,眼看着井口往外呼呼冒着白烟,这要是炸了,井下的人一准是粉身碎骨。
井上的人急的哇哇叫,乱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时迟那是快,李新兵看见绳子断了,抄起一根绳子往自己腰上缠住,一蹁腿跳了下去,井上的人都吓傻了,大喊李新兵你他妈找死啊?一起拽绳子,李新兵在井底大吼,别他妈拽了,放绳子!再拽一起死!大家赶紧松绳子,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井口的白烟不见了,李新兵在井里喊,快拉绳子!拉上来的是那个摔晕的战友,脑袋上全是血,肯定是掉下去磕到石头上,眼珠还转着,吓得浑身直哆嗦,说不出话,应该是没事。
随后李新兵也被拉了上来,脸上一道白一道黑,手上被烫掉一块皮,棉袄上也被烧了几个窟窿,露出白花花的棉花,上来躺在井沿上,脸对着天哈哈大笑。闻讯赶过来的连长,过去就是一脚,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下次再敢这么干,我毙了你。说完跪在李新兵跟前扒拉着脑袋看,你他妈命真大!照着李新兵胸口又是两拳。李新兵用手挡着拳头,咧着嘴笑着说,我数着数跳下去的,再有两个数,两个,哈哈两个数,咱们就见不着了。连长哭了,你他妈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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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兵舍生救战友,及时拍灭火药捻子,挽救战友生命,保住国家财产,成了英雄!团队给报了二等功,没多久就入了团,他平时少言少语,积极努力,表现就很好,现在有了英雄事迹,立了功,家庭出身也是革命的领导,工人阶级,一年后,就被团部推荐去参了军,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边防军战士!在部队变现也不错,入了党,现在光荣退伍,回到原籍,被分配到县公安局做一名公安干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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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兵洗了个热水脸,吃了一碗荷包蛋热汤面,脸上泛起了红晕,问道“四丫什么时候回来啊?”如今大姐、二姐都已经嫁人了,只有在县医院做护士的四丫住在家里,李本山两口子日子过得清清静静的。“四丫回家也没个点,闹不清今儿上得啥班。”李本山只顾着看大儿子吃面高兴。
大兵吃完面抹抹嘴,从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递给李本山:“爸,您尝尝这个,带嘴的,我还给您带了两条。”
“别让你爸抽烟,他那身体,好几年不让他抽了。”季宝红拦着。
李本山接过来,就着儿子的火点着了,吸了一口,“儿子孝顺的,咋不抽,你别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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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说的对,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我知道您爱抽,这两条,您慢慢抽,别抽太猛就行,是不是,爸,妈!”
季宝红瞪了爷俩一眼“抽吧,抽吧,抽死了算,我给你和面包饺子去!”
“好嘞,在外面最想的就是我妈的包饺子了,您多包点,我现在可能吃了,哈哈!”
“少不了你的,还能不让你吃饱了?”季宝红端着面盆出去了。
李本山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县局报到啊?”
“我一回来就先去报到了,这完事了才回的家。”
“哎——”李本山叹了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李新兵看着爸爸的眼睛。
“这公安局现在乱的很啊!”
“是挺乱的,我也感觉到了,但应该不会乱太久了。”
“怎么呢?”
“马志斌被关起来了!”
“真的?啥时候的事?”李本山瞪大了眼睛。
“好像就这两天,我遇见王洋他哥了,他跟我说的。”王洋是李新兵的同学,他哥早两年到公安局工作。“马志斌应该属于四人帮的余党给抓起来了。”
“早就该抓,这人手里有血债啊!”李本山眼睛里燃起了怒火。
“所以,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大兵,你知道吴跃妈妈的案子吗?”李本山皱着眉毛问。
“知道啊,咱们县的人都知道吧。”
“具体你肯定是不清楚的,这案子挺蹊跷的,说来都过去十几年了,当初弄个模模糊糊,最后说是潜逃,后来运动来了,按照特务结的案,连累了不少人啊!跃儿他爸因为这事判了刑,现在都没个信儿。跃儿也因为是特务子女,最后连个学都没法上了,现在还在山里插队呢!”
“跃儿过的好像还不错,我们一直有通信呢!对了,当初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您是不是一直有参与啊?”李新兵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是作为机械厂的联络员,参与了一些,我和你张宝举叔叔也是老熟人,当时他负责这个案子,我对很多细节都是了解的。你保举叔叔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判的刑。”
“那您给我讲讲啊!”李新兵把凳子往李本山跟前挪了挪。
李本山,按灭了烟蒂,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讲起了13年前的那段往事,一幕幕又重回到眼前,财务科刘辉,书记李友来,县公安局长贾田,刑警队长张宝举,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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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案子竟然涉及了这么多人和事!”李新兵有些惊讶。
“是呀,本来是一件刑事悬案,可是当时干扰太多了!各有个的想法,这个案子本身又有一定的难度,不是破不了,当时的公安人员也是来自天南海北的,水平有限,我一直觉得,破案的路数是没错,只是功夫没有下到,如果集中力量,认真综合各方信息,继续深挖每一个线索,咱们县城就这么大一点,这个案子不一定破不了。可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再想破,就太难了!”李本山充满了遗憾,眼前仿佛看到了失去父母照顾的吴跃幼时的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新兵也是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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