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江後,已是數天後的清晨,藍傲站在船首看着旭日初升,照得海上金光閃閃,只感到無比舒暢,當下叫道:「豬兒,該起來了,我們快到南方的芙蓉鎮了。」
朱鈴兒聽見他說自己是豬,於船艙一躍而起怒道:「呸!你才是豬!本小姐一早起床了!」
藍傲只笑了笑道:「起來了就好。」然後便走到船尾處拿些小草餵飼追風。事實上,這數天跟這俏皮姑娘於船上喝酒談天,兩人早已混熟了很多。
到船家把船靠岸,太陽已高高掛在頭上,藍傲跟朱鈴兒牽着追風,踏足這偏處西南方的小鎮,臨行時船家說:「這芙蓉鎮只是尋常小鎮,無甚可供遊覽的地方,反而三十里外的西隅鎮就熱鬧得多,兩位小兄弟,相信我,大叔可不會騙你們的。」
藍傲淡淡一笑道:「大叔,我知你不會騙我們,但我們確實有點事情要到芙蓉鎮呢!待事情辦妥,有機會再到這梢頭跟大叔你喝一杯。」
那船家瞄了瞄藍傲背上以白布包着的長物道:「我見你這小兄弟人倒有點意思,莫說大叔不提點你,你到了芙蓉鎮,莫再往東面走,千萬不要走過了落雁谷,現在南方民變四起,早已亂作一團,皇廷早已壓不住,現在派了兩個什麼皇御八龍的人物坐鎮,正在南方跟民變陣營開戰,加上當地妖魔橫行,那裡早已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了。我看你那匹馬外貌神駿,你帶着牠到南方,必惹人垂涎。」
藍傲聽後笑了笑道:「我們知道了,謝謝大叔!」當下兩人跟船家揮手作別,牽過追風就往芙蓉鎮方向而去。
在走往鎮上的路上,朱鈴兒嘀咕道:「怎麼有大鎮不走,反而走小鎮……」
藍傲道:「我們可不是去觀光呢!一路上平安,可不是永遠的平安,越近南方就越要小心,西隅鎮人馬沓雜,可能隱伏了不少高手,走在其中相當危險,何況......」
朱鈴兒奇道:「何況什麼?」
藍傲笑道:「那船家是會武的,相信他的幫手就在西隅鎮......」
朱鈴兒駭然道:「什麼?那個大叔?不會吧?他要下手在船上機會多的是呢!」
藍傲回頭看了看這名朱家大小姐,見她一臉天真,不禁嘆氣道:「豬兒呀!豬兒,妳這不會思考的腦袋......真是很有福氣。」看見朱鈴兒滿臉怒容,藍傲便忙道:「在船上我可從來沒有鬆懈,當妳睡得像豬時,我可是保持清醒,由於他猜不透我的武功,以及顧忌妳朱鈴兒的翻雲掌,才不敢出手。」
朱鈴兒道:「怪不得在船上你從不吃他的東西,一時又說自己不吃魚,一時又說自己拉肚子的......原來......那我們要趕快離開!」
藍傲看了看前方,淡淡的道:「我瞧那船夫拋錨幹活時不慎露出的功夫,相信不在一流高手之列,妳朱大小姐應該對付得了,但我們行藏已露,一旦傳出,惹上了一些不得了的人物就萬事皆休。現在我們只有一途。」
朱鈴兒問:「那途?」
藍傲答:「快馬到落雁谷,只要過了落雁谷,現在南方煙火處處,他們必不敢來,越危險的地方於我們反而越安全,何況......我要找的東西正在南方呢!亦只要到了最南面,妳朱大小姐出海就安全了。」說畢藍傲即翻身上馬,向朱鈴兒伸手道:「朱大小姐,請!」
朱鈴兒看着這個身無武功的男子,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對他這般信任,當下握着這奇怪男子的手道:「好!就依你吧!」
兩人到芙蓉鎮上買了點乾糧,換了套衣裳,快馬到了落雁谷口已近傍晚時份,由於預料山路崎嶇,兩人於是下了馬牽着追風上山,兩人一邊走一邊吃乾糧,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到了谷的腰間,藍傲看了看天色,見烏雲閉月,山上已越來越難視物,回頭又看見朱鈴兒早已走得疲憊不堪,只是面子問題在強行支持,一張臉早已紅得像蘋果一樣,事實上藍傲如今身無武功,也已走得氣喘如牛,當下便對朱鈴兒道:「我看天色像要下雨,這樣下去我們一是給雨淋濕,一是失足墜谷,看來是急不了,我們先找一處避雨憩息吧?」
事實上朱鈴兒早在等他這句說話,即答:「嗄……嗄……就依你吧!」
走到了一山路的分岔口,藍傲拿出在途上拾起的柴枝,然後拿出打火石生火,把柴枝燒黑了一截才把它們弄熄,朱鈴兒以為他要生火探路,見他又把柴枝弄熄,不禁叫道:「你瘋了嗎?」
藍傲也不答話,只走在一段分岔路上,一直走到一樹下,便把那些燒黑了的柴枝堆起來,朱鈴兒以為這是憩息之地,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詎料藍傲卻奇道:「妳坐在這幹什麼?」
朱鈴兒沒好氣道:「你不是說要憩息嗎?」
藍傲笑道:「還早呢!快走吧!」
朱鈴兒見他起身拖着追風轉頭就走,只有不情不願起身跟在他身後,只見他竟回頭走到剛才的分岔口上,往另一方向走,心裡不禁笑道:「原來是走錯了路,唏!也不用不好意思嘛!」這時天已開始下着牛毛細雨,兩人一直走了半里山路,才找了一棵大樹遮蔭,這次朱鈴兒便在地上拾些枯枝,藍傲已打開包袱鋪在地上,一把坐了下來。
朱鈴兒怒道:「你要坐也要生了火才坐呀!」
藍傲不聽猶可,一聽笑得人仰馬翻,說:「坐下吧!大姑娘,好姑娘,我們可不能生火。」
朱鈴兒怒道:「怎麼又不能......」
藍傲截道:「剛才我是故佈疑陣,弄得像是我們往另一路走,原本還擔心我們回頭走時留下的足跡,但現在天也助了我們,雨水可助我們去掉足印呢!」
朱鈴兒一聽心下恍然,原來藍傲是怕有追兵上山找他們,於是故意佈局,裝作他們是往另一路上走,現在他不讓自己生火,就是怕火光引來追兵,不禁心下暗暗佩服他的謹慎,當下走到藍傲旁大刺刺坐下,看着藍傲道:「我瞧你這人也比我没大上幾歲,你怎麼懂這些東西?」
藍傲苦笑道:「那只是妳朱大小姐幸運,走江湖的,不懂小心謹慎可是要自己的命。」轉而沉思道:「那是我爹教我的。」
時值秋天,微風細雨,吹得朱鈴兒不覺打了個冷顫,藍傲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只脫下了外衣,故意道:「走得太累了,汗也流了不少,這樣就爽快多了。」竟拋下了 外衣給朱鈴兒,朱鈴兒知他怕自己尷尬,當下噗哧一笑,拿起外衣披了起來,旋即又想起什麼,嘆了口氣問:「你道那船夫是什麼來路?」
藍傲沉吟道:「應該不是皇廷中人,也非唐門的人,只要不是這兩路人就好辦得多。」轉念又問:「事實上,聽那對奸夫淫婦的,像是唐門之主要向妳探問那唐毒的消息,這是怎麼......」
朱鈴兒聽他說唐夫唐妻為奸夫淫婦,不禁笑道:「嘻嘻!這我就不知道了,想是跟中秋那夜的事有關。」然後肅容道:「二哥說,那唐毒原來就是朱門三大高手之一的天狐歐陽毒,這我可不知道呢!那三人平常在朱門時只向爹爹及大哥負責,就是我也沒有見過他們多少次呢!那天狐我也只是在四年前見過一次,那次我跟一名家僕在門中尋玩意兒,誤打誤撞卻走到了朱門中一廢棄的小客屋外,卻聽見一名女子正跟大哥談話,說什麼『萬空……明年中秋……皇廷……』 那家僕知大哥正跟別人談要事,正扯着我衣袖要走,我卻好玩,只揮了揮衣袖,只是一瞬間,那家僕哼也沒哼一聲就倒頭死了,正當我心底驚駭,我大哥在屋內喝道:『住手,她是我的妹子!』我就突然聽見身邊有人媚笑,我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不知怎地,原本還在屋內的女子已到了我身邊,我還記得當時那媚豔非常的女子正輕撫我的頭髮,靜靜地看着我媚笑道:『真是漂亮的姑娘,真想......』真是太可怕了,現在想起我還會打寒顫呢!自那次之後,我就沒有見過那媚女子了。」
藍傲沈吟道:「雖然皇廷對外說你父親及大哥是給皇廷即場格殺,但江湖盛傳,中秋一夜有一神秘組織出現,你大哥及爹爹才功敗垂成,而那天狐更是那組織的一員......據雷大寨主所說,那組織也是設局對付飛雲寨的黑手,事情真是耐人尋味......」
朱鈴兒滿臉怒容道:「哼!想是那賤女人暗箭傷人,而且那組織又有妖魔幫忙,否則我爹爹及大哥武功絕世,他們那裡是敵手!」
藍傲說:「那樣說,唐門捉了妳也是探不了什麼......」突然藍傲心生警兆,忙低聲說:「有人,噤聲!」
朱鈴兒即靜了下來,兩人細耳傾聽,聽得雨中夾雜了一些細微腳步聲,藍傲即道:「哼!追兵來了,我的法子可拖住他們一會,但可不能拖太久,我們快走吧!」
當下兩人起身拉了追風就走,走了數里,突見前方有一山洞,藍傲即說:「快進去暫避。」見那洞口只有一人大小,藍傲即解開追風韁繩,對追風說:「追風,快沿山路走吧!有命的我會到山下找你。去吧!」隨即一拍馬屁,追風見主人不走,竟也不走,藍傲急道:「你留在這只會露我行蹤,還白白送了馬命,快走,我必找到你的!」
追風甚有靈性,任由藍傲如何催趕,竟是不走,朱鈴兒不忍,大聲道:「罷了!我朱鈴兒難道還怕了他們?」藍傲正待喝止,突然一把男聲笑道:「當然不怕!」
藍傲心裡嘆了口氣,說:「大叔,我們又見面了!」
只見那船家帶着數十人緩緩包圍着他們,那船家笑道:「你這鬼靈精倒是機靈,讓我們走了不少冤枉路呢!」隨即笑着說:「交出朱鈴兒,大叔不但保你不死,還請你喝頓好酒!」
當中一名高大個子即說:「馬元,還跟他談什麼?他們現在,哈哈,已是什麼中之什麼,還怕他們跑了不成?」
那叫馬元的船家即道:「高門,還不給我住嘴?那可是藍傲藍少俠呀!」
另一名秀才模樣的中年人道:「姓馬的,別玩了,我看他腳步虛浮,倒不像會武。」
突然一人冷冷道:「別說了,都給拿下吧!」
這人一出聲,其餘人等倒恭聲道:「好吧!艾老大!」
藍傲看那艾老大只是三十餘歲,比其餘人都小上一截,個子也小,頭上繫着一條寶藍頭巾,上面繡着「不動」兩字,心中省起一人,即道:「原來是不動天王艾超,還有高門及馬元,另一人必是曹利,那你們想必是四海盟的人吧!」
那艾超聽藍傲叫破他的名號,哈哈笑道:「你這小子倒有見識,既然知道我們四海盟到了,識相就乖乖就擒吧!」
原來西南方原有三名惡賊,在沿河一帶無惡不作,就是曹利、高門和馬元,這三人各自為政,一直為了私利而互相攻擊,倒成不了氣候,但數年前艾超以雙手連敗三人,終於使三名惡賊俯首稱臣,合結成四海盟,勢力發展極速,倒成為皇廷於西南面的一根刺。
藍傲見他們人多,知道不能力敵只能智取,腦中盤旋,還待要說。朱鈴兒卻知那艾超是眾人的老大,知道擒賊先擒王,一支箭般在洞中掠出,急攻那艾超,那艾超見朱鈴兒來得極快,心想朱門武功高絕,不可大意,即運起絕門不動擒拿手,艾超這不動擒拿手是以靜制動的絕招,旨在以不動應萬變,當日就是以這手法敗倒其餘三賊,只見朱鈴兒一手翻雲掌招招而出,一時竟跟艾超鬥得難分難解。
藍傲知朱鈴兒武功不弱,只是缺了點江湖歷練,於是道:「他的擒拿手以靜制動,弱點是下盤,妳主力攻他下盤近關節位,迫他動,只要他一動,他便敗定了!」
艾超想不到這藍傲一上來竟已叫破自己武功弱點,看見朱鈴兒掌法奧妙,竟不自覺有點膽怯起來,即大叫:「你們還不給我拿下那小子?」
眾人領命即向藍傲奔來,那馬元卻說:「小心他的刀!」
朱鈴兒心下大急,她知道藍傲武功全失,莫說一個馬元,就是一名尋常武師也能要了他的性命,當下運足勁力,翻雲掌法傾力而出,直撲艾超下盤。那艾超看出她心下急極,知道自己猜得確切,當下全力堅守,口中叫道:「快拿下那小子!」
面對眼前數十人,藍傲知道自己任何一人也不能取勝,他知道現在反而是要保持冷靜,為朱鈴兒爭取時間,當下緩緩抽出背後大刀,解開纏在刀上的白布,只見飲血刀在黑夜中發出耀眼紅光,藍傲橫刀而立說:「你們誰先來?」
眾人見他手執寶刀,一副有恃無恐,卻是誰也不敢先攻,那艾超見他們停住不動,心中大急,不禁大喝:「你們不出手,法令處置!」
眾人那裡還敢再怠慢,那大個子高門一向粗枝大葉,即急掠而出,衝着藍傲就是一拳,換着往日,藍傲至少有千種方法躲過這一拳,甚至有百種方法要了他的一隻出拳的手,但現在,他是看見了拳頭,但身子竟跟不上腦裡的命令,只聽「啪」一聲,一拳正中面門,藍傲已應拳而倒,那高門也想不到這高傲的年青人這麼不堪一擊,也是呆了一呆,待見到藍傲的鼻樑已給打斷,眾人即哄笑起來,那馬元更罵道:「幾乎又給這小子騙了!」
眾人即衝向藍傲,一時拳腳四面八方而至,打得藍傲在地上翻滾,那秀才模樣的曹利叫道:「姓朱的,還不給我停手?妳的姘頭快要掛了!」
藍傲知道他只要哼出一聲,朱鈴兒便再難集中應敵,於是死命忍着,哼也不哼一聲,大聲叫道:「妳別聽他們亂說,快拿下那艾超!」但朱鈴兒心裡已亂作一團,她知道只要再給自己二十招,二十招內必能擊倒這艾超,但耳裡聽着眾人對藍傲拳打腳踢,叫她如何能忍,當下嘆了口氣,一把躍開道:「你們別打他了!」
眾人見朱鈴兒罷手,即笑道:「這姓藍的姘頭倒好福氣。」馬元即拿起地上的飲血刀,一把架在藍傲的頸上,然後說:「朱大小姐,可別幹無謂的事情呀!否則,我手上一抹,你的好姘頭就無命了。」
朱鈴兒看見藍傲臉上一面血污,青一塊紫一塊的,心下痛極,即說:「我不會還手的,你們放了他吧!這事跟他無關,事已至此,一切我就依你們吧!」
那艾超剛剛給這小女娃打得無還手之力,心裡對她恨極,即走到她身前,急速把朱鈴兒要穴封住,喝道:「賤貨!」然後一巴掌打在朱鈴兒臉上,打得她人也倒在地上,藍傲看着朱鈴兒受辱,心裡怒極,但臉上反不動聲色,突然道:「艾超,我有宗生意要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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