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中了一千萬的發票或許還在家中某個角落,只是暫時不見蹤影?也可能永遠找不到,它在我的心裡呈現疊加態。但無論如何,發票的存在與否已成既定事實,只是找不找得到的問題。
等等再說吧!先搞定優理交辦的事情。
我旋即走出臥室,移動至陽台,將優理遞給我的保險套扔進垃圾桶,紙盒包裝攤平放入平面類回收袋。幾天前丟過平面類,此刻回收袋空空如也,只有一只卑微的保險套紙盒,顯得格外淒涼。
我俯視垃圾桶與回收袋,暗自揣摩保險套庸碌無為的一生。好可憐,它們什麼事也沒做成,平白無故嚥下最後一口氣。我替死去的保險套哀悼,也為自己的性生活哀悼。
往後的人生,我和優理永遠不會做愛了嗎?我質問自己無數次。
我的懸問就如穿透大氣層的通天光柱,飛向浩瀚宇宙,卻趕不上宇宙的膨脹速度,身處地球的我遲遲看不見反光,也就得不到答案了。為何光速不變?我痛恨愛因斯坦,全部都是他說了算。倘若光速不變,宇宙膨脹的速度卻快於光速,人類何時才能到達宇宙邊際?我不想困在黑暗叢林。
也許我能突破物理限制?因為我對優理的愛即為永恆不變的宇宙真理,絕對能超越光速。
我和優理永遠不會做愛了嗎?究竟誰能給我答覆。
我不該等候夜幕反彈光亮,應當主動出擊!
我要撿回那些保險套,大大方方走回臥室,開口說道:「老婆,這盒保險套還有好多呢,丟掉很可惜,不如我們用一用吧!」然後優理不知為何,儘管喉嚨痛,卻在清理完櫥櫃的瞬間,猛不其然慾火焚身⋯⋯
發生這種情況的機率絕對比中獎一千萬還要低。
還是想點有意義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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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陽台返回臥室,思考能幫優理做什麼。
臥室裡沒有我的物品,我不能決定哪些需要清出,其實等優理整理完畢,我再來搬走裝好的垃圾袋即可。但我想參與優理的工作過程,於是我扮演啦啦隊,坐在雙人床上舉起手,朝優理輕聲吶喊:「加油、加油。」貧乏無趣的大掃除時光加入一名中年啦啦隊,優理看起來輕鬆許多。
「老婆加油!晚點就可以摸貓耍廢了。」
「你不要進來啦,小貓牛都被你嚇跑了。」
家中那個黑白貓很怕我,每當我進入臥室,黑白貓一定不敢出來,目前躲在衣櫃裡面。
「老公以後真的要一直睡沙發嗎?要不要把房間的雙人床換掉?」
由於我坐在床上,優理藉機重提丟棄雙人床的計畫,她想趁今年大掃除添購兩張單人床。我們從去年開始分房睡覺,我到客廳沙發就寢,臥室的雙人床讓給優理。
我當然想跟優理睡同一張床,可惜我在夢中無法控制自己,優理曾以「家暴」形容當時的睡眠遭遇——不省人事的我連夜翻覆,拳打腳踢,伴隨不知所云的夢話,弄得優理委屈極了;早上換成優理對我進行言語暴力,變成我一覺醒來就必須承受負面情緒,形成永無止盡的惡性循環。
我們試過幾種怪招,例如將我裹入睡袋,令熟睡的我動彈不得。老公包著睡袋躺在老婆旁邊?似乎有點滑稽,但其實效果不錯,睡袋足夠保暖,很適合在冬天實行。可惜到了夏天,睡袋的方法就不成立。假如天氣不夠熱,開冷氣很奢侈,我又無法在二十幾度的室溫下乖乖包著睡袋。夢中的我竟然懂得解開拉鍊,沒過幾分鐘半個人就鑽出睡袋,重演「家暴」場景。於是優理提議丟掉現在的雙人床,我們各睡一張單人床,至少共處臥室之內。
許多身外之物,我可以讓優理決策去留,可是這張雙人床,我實在不願意丟掉。
我們的工作型態截然不同,導致生活作息相異,等我下班回家,優理才開始居家上班,平日鮮少共進晚餐,自然減去交流的機會。晚上我有其他安排,必須在書房進行,再怎麼匆忙,也得處理到晚上九點。掐指一算,我們平日的相處時間只有睡覺前夕。
那些時候優理平躺於雙人床靠窗位置,背後墊著兩顆枕頭,左手伸進被窩撫弄黑白貓,右手滑手機。而我瀏覽 Instagram,挑出可愛動物的影片分享給優理。
除了無腦互動,我更期待睡前的談心時光。
如果今天下班回家沒有遭遇歇斯底里的謾罵,代表今天優理心情不錯,詳情尚未揭曉。「老婆,今天過得好不好?」我躺在優理身旁聆聽家中一整天發生的小事,舉凡:下午時段鄰居施工傳來噪音、隔壁太太炒菜的油煙弄得像失火、對面小孩似乎又得了鼻竇炎等等。我回以笑靨,時不時穿插「真的嗎?」、「好誇張。」這類的反饋。
優理只是喜歡抱怨,我們沒必要深究,或思考如何改善現況。優理負責丟垃圾,我欣賞優理丟垃圾,如此便完美了。
這張雙人床不僅是提供睡覺的空間而已。
床單皺摺記住了歡笑聲,以及優理的氣味,還有夫妻之間說過就忘的煩惱——
我怎麼捨得丟掉雙人床呢?
如果換成兩張單人床,我就能回臥室睡覺,不過「一起待在臥室」跟「一起黏在床上」,對我而言意義不同。和優理交流時,我需要接觸她的身體,相互傳遞某種看不見也摸不著、恰似體溫的能量。即使目前分房睡,我依然可以提早一小時離開書房,和優理躺在雙人床上,等我們聊累了,我再到客廳沙發睡覺,既保留睡前情趣,也改善優理的睡眠品質。
留著雙人床還有一個考量。
倘若有朝一日適逢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夫妻倆天雷勾動地火,屆時需要一張尺寸足夠的雙人床,好讓我久違地大顯身手⋯⋯這種一定會被罵的理由,我選擇放在心裡。
「怎麼能讓老婆的床因此縮水?」變成我的正式慰留詞,阻止優理丟棄雙人床,我認為說得過去。但我明白優理一直想要我回臥室睡覺的顧慮點,畢竟老公睡在沙發上⋯⋯光從字面看來,別人說不定以為我們的婚姻危機重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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