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如歌。夢緋簪 - 第三折、惑心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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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三折、惑心

柳無雙

Jul 10, 2018

609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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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尚未降臨，皇城裡已響起浮靡的宮樂。

夢藻宮前，以丹漆楠木，築起了高聳如樓的舞台，聖喻：七寶避風臺。而宮前遼闊的腹地上設置宴蓬酒案，此時，早已滿座皇親國戚、異邦上賓。

就在夕陽隱沒的剎那間，一名綠袍舞孃登上舞台，兩側的宮娥手持繡屏燈籠，將舞孃的身影映照得猶如新月。

綠袍舞孃以衣袂遮面，看似矜持，但移動的步伐卻如魅影般，幾個旋身般來到舞臺的中央。

臺下的王宮子弟們抬首仰望，都急著想一睹這舞孃究竟是何絕色？

綠袍舞孃緩緩降下衣袂，然而，嶄露在眾人面前的，卻是一面悽白如紙的白妝，而唇間卻染上一點明豔的胭脂……

眾人一時被這詭異的妝容給嚇了一跳。

掌宴的樂官瞪視著身旁的屬臣，沉聲道：「此伎難登大雅，即刻略去，切莫衝撞了聖上與娘娘。」

「諾！」屬臣連忙應聲，抹去額間的汗珠，立刻奔至舞臺下方，與司儀交頭接耳。

　

一旁的宴蓬裡，一名身穿黑錦華服的青年，看著這一幕，放下手中的酒爵，語出揶揄：「看來義姊這回是白費心機了，這首白面鬼之舞，只怕今夜是跳不成了。」

而在青年的身旁，長髮如綢的絕世美男子，唇若點朱、傾城一笑，「不勞公子爺掛念，姑娘自有安排。」說著，再次為他的爵中重新注入了葡萄美酒。

青年轉頭看了他一眼，又道：「花兒，你倒是與義姊同氣連枝；別忘了，你是閻羅殿的人。」

「冥主聖諭，十殿同心，我想漢清殿自然也在其中。地府中人，本就不分你我……」

「好了。看表演！」青年用摺扇敲了敲自己的頭。好一朵杏花，氣質像義姊、性情卻如白無常；說不準、就是他倆在凡間的……私生……

「公子爺，你的眼神裡透著淫思，只怕會影響你賞舞的心境。」

聽聞杏花這如歌般的嗓音，黑服青年只能勉強扯起嘴角，不耐煩的道：「我懂我懂，情思深深、無邪矣。」

　

就在青年與杏花抬槓時，舞臺上的綠袍舞孃卻不再舞，反倒啟唇唱出了一首空靈繚繞的曲調。

那異邦的唱詞眾人雖不解，但充滿穿透力的嗓子，卻令眾人陶醉如夢。

掌宴樂官又發話了，道：「且慢，這唱的是麼曲子？」他困惑至極，家族三代世襲的大司樂，絲竹音律的造詣已臻化境；他還是頭一回，聽見這動人心魄的曲調。

屬臣道：「此女自稱君姑娘，所唱之曲乃異邦雅樂〈黎歌笑〉。」

黑服青年嗤笑出聲。「難怪有恃無恐，原來是有備而來。」只是比起原唱霜兒，義姊大概只學了個六七成。

不過後面這句他放在心裡，實在是懶得再與杏花爭論不休。

又聞樂官命令道：「你讓她去將臉上的白妝洗去，待會依然替聖上與娘娘獻藝。」

屬臣面露難色，說：「下官已確認過，君姑娘說自己面有殘疾，非尋常脂粉可以掩飾；如若以面具、紗幔覆面，又慎恐假面示君，有欺君失儀之罪。」

樂官思忖片刻，此女所言甚是！皇后娘娘善妒，與其讓聖上遐想美人，引來娘娘不悅；不如就讓聖上止於天籟、斷其慾念。

樂官最後吩咐道：「你吩咐她平步登臺即可；衣袂遮面、步履如魅，太過浮華，不善也。」

黑服青年拍案一笑。

想不到心如止水的義姊，也有被點評為「太過浮華」的時刻。

凡間的趣味與荒誕，始終令人莞爾。

　

宮樂之宴、極樂之夜。

當黑幕降臨大地時，所有人的美夢，也就開始了……

此乃帝后趙姬的壽誕之宴，皇帝劉驁傾舉國之力，點綴今朝良辰美景。

趙姬，世人美稱「宜主」。

即便是萬里邊城的居民，亦聞趙宜主寵愛殊絕的傳奇。

今夜，皇帝欽點鼓琴名家慶安世，演奏一曲〈雙鳳離鸞曲〉，作為宜主出場的雅樂。

裊裊琴聲中，舞臺上出現了一名體壯如牛的力士，赤裸的上身以金漆勾勒著獸紋，不知人似獸、抑或獸如人。

就在眾人惶惑之際，一道倩影踽步而行，柔荑如拈花顫動，身形似風輕移。

力士跨步平舉厚實的掌，須臾間，倩影縱身踏上了力士的掌；只見力士掌心向天、雙臂高舉過頂，彷彿是要將那道倩影送往飄渺的夜空。

力士穩如泰山，倩影揚袖飄舞、宛若飛燕。

黑服青年興致勃勃，嘆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掌中舞』，妙哉妙哉。」

〈雙鳳離鸞曲〉情意綿長，倩影的「掌中舞」猶勝敦煌石窟裡的振羽飛天。眼看眾人將要情不自禁的起舞時……皇帝的袖子一揮，宦官以絲般銀針扎入慶安世的後頸。

慶安世伏案似睡，樂音戛然而止。

掌中的倩影身影一晃，看似搖搖欲墜，但隨即又是凌波旋身，一記靈妙的朝天蹬，百褶的留仙裙如甩扇──她正單腳的穩立於力士的掌中。

這時，夜風襲人，只見倩影身上的瓔珞如醉、綢帶翻飛。她呼吸平穩，臉龐紅妝未脫，顯然游刃有餘。

皇帝走上前去，神態華貴，但眼角卻透著病容；他舉起酒壺、朗聲笑道：「梓潼舞藝精絕，何不醉入朕懷？」

「臣妾遵旨。」趙姬盈盈一笑，放輕了身段，整個人自力士的掌中墜落；不偏不倚，柔若無骨的跌入了皇帝的懷中。

她輕輕的接過酒壺，斟飲了一口，便將酒壺遞到力士面前，軟聲道：「你也辛苦了，剩下的酒，本官便賞給你。」

「謝皇后娘娘賞賜。」力士恭敬的接過酒壺，當下便一飲輒盡。

隨後，力士才走了兩步，便突然倒地……

趙姬嬌嗔道：「聖上好壞！酒烈如斯，若是臣妾盡飲，豈不當眾失儀？」

皇帝道：「那便醉入朕懷、眠入朕心。」

在場眾人皆會心一笑，帝后兩情繾綣、風流無盡啊！

黑服青年看向杏花，道：「我的事成了，就不留下來看戲了。」

「公子爺請自便。」杏花道，而目光卻遠視舞臺右側，那座綺麗的宴蓬，蓬裡的嬪妃，姿容更勝趙姬，正是皇后娘娘的胞妹──昭儀‧趙合德。

宮人將醉倒的力士與不醒人事的慶安世扶下舞臺，看似要送往後殿休憩，實則直接抬到停屍的景刑廳。

　

聖上密旨：凡近皇后十步之男子──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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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楔子、暗香辭

#2 第一折、遙歌

#3 第二折、逸萱

#4 第三折、惑心

#5 第四折、落雁

#6 第五折、逐恬

#7 第六折、肆仙

#8 第七折、回聲

#9 第八折、魔述

#10 第九折、夢鏡

#11 第十折、轉生

#12 第十一折、生晨

#13 第十二折、慾殺

#14 第十三折、垂翼

#15 第十四折、君臨

#16 第十五折、心路

#17 第十六折、淚淨（上）

#18 第十六折、淚淨（中）

#19 第十六折、淚淨（下）

#20 第十七折、霜願

#21 第十八折、孟亭（一）人中傑

#22 第十八折、孟亭（二）神鬼變

#23 第十九折、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