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手裡的湯匙差點飛出去。「我⋯⋯抱歉。」
平常他們打打鬧鬧慣了,但如果這時她想飛來一巴掌他絕對不會還手的。
「我又沒不高興,為什麼你要這樣?」其實雖然被吻時有點驚訝,但心裡也瞬間安定下來。她並不討厭顧然這樣對她。
「我不該⋯⋯在你沒同意時做這種事⋯⋯很抱歉。」顧然扯了扯嘴角。
「沒關係。」江瑩抬起頭,眼睛亮亮地,突然身子向前傾,軟軟的唇貼在顧然臉上。「扯平啦。」
顧然碰了碰臉龐,垂下眸。「你不該這樣。你對每個男生都這樣嗎?」
「不是,只對你啦。」江瑩想了想,要她這麼對徐若玉或其他男的,她好像不能接受。她其實已經可以感覺到跟顧然的感情好像有點超過朋友了。
顧然默了默,重新攪拌起粥,看著江瑩坦蕩無懼的眼神。她只是個孩子,把你那些骯髒的心思收好。「你現在還有很多東西不懂,這種親異性的事先別做了。至於別的異性未經同意對你做這種事,哪怕是我,你也要發脾氣。」
江瑩依偎著他,默然不語。顧然後續的行為好像比平常冷淡客氣很多,但她晚上熄燈後哭著抱住他,說自己害怕時,顧然還是留下了。輕輕撫著她的腦袋,給她說故事,哄她睡覺。
她還記得故事裡有隻小雪人跟小兔子,小兔子等到了春天,但小雪人走了,它要去北方找冬天,所以兩人約好,來年冬天見。
江瑩聽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睡著時還緊緊抓住顧然的手。
隔天清晨五時,顧然給江瑩掖好被子,靜悄悄的走出去。
禪房裡燃著香,徐安之靜靜雙手合十頌拜。旁邊的小和尚小尼姑也守在身旁敲打著木魚,那兩個孩子正是初次見面時在寺院門口打鬧的孩子。徐若玉則跪在最後面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安靜地閉著眼。
這樣的寧靜,持續到了顧然走進房。「上炷香吧。」
香上點點螢火,顧然持香拜了一拜,將香放入香爐中。真奇怪,這雙沾滿鮮血的手居然持香敬拜上天。
「我還記得跟你們之間的約定,我不見他,但我會把那些事跟你們說。」徐安之拿下珠串,又看了後面那兩個敲木魚的孩子。「他們可以聽。」
兩個男生聽到這裡,都正襟危坐。
「不過在此之前,那個姓顧的小孩,我有個小問題想問你。」徐安之收走了那兩個孩子的木魚。「如果那個小女孩沒了,你又遇到當天把你們逼成那樣的敵人,你會怎麼做?」
顧然抖了抖,深吸口氣。「我,我的答案大師您聽了可能⋯⋯」
「說實話。」
「送他們去死。如果可以的話⋯⋯」
「說啊。」
「讓他們體會看看,跟她同樣的痛苦。」顧然面無表情的說完,江瑩痛得縮在後座的樣子,心口一疼。
旁邊的小和尚打了個顫,小尼姑的眼睛倒是亮起來,崇拜地看向顧然。
徐安之手撐著腦袋,輕輕地笑了。「你比起他那個年紀,有血氣多了。」
「你母親當年也是,可有勁兒了。一個千金小姐,與家族斷絕關係,孤身闖蕩江湖。要知道以前的女孩很難的,她果斷放棄了所有家族支持和聯姻,沒錯,她是個長生者,後來還加入了與天機的對抗。這股子韌勁可不輸任何一個男兒。」
說著,記憶中那個衣白勝雪,性烈如火但又溫柔斯文的少女在腦海中浮現。
「天機組織,其實就是蕭鈺煌登基後才有的正式組織名稱,類似錦衣衛那種,都很殘忍。但他極端的厭恨沒有異能的普通人,想要抹除他們。但是他暫時沒有完全失心瘋,因此也是先對別的國家南征北討,異能者殺死或收服,普通人則是拉去做試驗或殺死。」
「可很多人不知道,他母親只是個答應。這麼個身分很難去搶皇位,尤其蕭鈺清是中宮所出。本來⋯⋯如果我什麼都不做,他可能不會變這麼極端。」
「蕭朝的建立是打著仁者之師的名聲,信奉雷公電母,認為善惡有報。據說蕭家的人能掌控天雷,但至少在蕭鈺煌不知道進行了什麼邪術之前還沒有人傳出會這個。而我,當年是他們的國師。」
徐若玉驚詫地瞄了眼他身邊那兩個小孩子,他們也都沒什麼反應。
徐安之淺淺微笑。「你們別覺得我是什麼神棍,我可是有真本事的,只不過幹算命卜吉兇的騙子太多害了行業名聲。好了,那孩子生下來本來可能只是作為皇爺碌碌一生,可我算出來,他天生就是殺星的命格,誕生便是為了殺戮。」
「這種命格是非常少有的,他只是一個嬰孩,可我算了又算,根本沒錯!世祖很信任我。我不知道那個孩子的身分被揭露會發生什麼⋯⋯可我妹妹,也就是當時的皇后和姪子都在宮中,難保這個孩子長大後是否會為了皇位傷害他們,最後我告密了。我不希望這個孩子活著!」
「沒想到他們父子一家都是同樣的心軟,留下了那孩子,卻又對他百般疏忽。使他生恨,整個宮裡,待他最好的便是蕭鈺清那個蠢的,可最後蕭鈺煌想要他的命——蕭鈺煌本來就是個普通的,但蕭鈺清是長生者,蕭鈺煌藉由著自己的哥哥接觸到了長生和異能,他也想要。他獻祭了無數人魂,換得了一千年之壽,成為暴君被推翻⋯⋯哈哈,滿可笑的。」
「但蕭鈺清直到這個弟弟露出豺狼像,都不忍殺他!卻忍心利用那些年輕的孩子去對抗他。總之……但我也沒比他好到哪去,我為了逃避出家。出家也沒辦法好好做個出家人,除了食素外根本就沒甚麼慈悲之心。顧然,你還證明了我當年的錯誤。」
「什麼?」顧然問。
「你也有跟他一模一樣的命格——聽夠了嗎?聽夠了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