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瑩在夜色裡邊跑邊掉淚，她不明白上一刻好好的顧然要這麼絕情的說話。自己真的拖累他了嗎？可是現在顧然身上帶著傷，還是槍傷，他真的離開自己就會比較好？要不要回頭確認下？
正自遲疑間，一道清風將她接住，送到了橋頭。她跑出來了，徐若玉緊緊抿著嘴。「顧然呢？」
徐若玉身邊還跟著幾個人，應該是從附近分部叫過來的。
「他罵我是拖油瓶，不要跟著他，然後⋯⋯」她看見徐若玉臉色刷的白了，不發一語，就朝著橋那邊狂奔。
江瑩回頭一看，身後空空的哪有顧然的影子？
這下，江瑩也知道怎麼回事了，她不是笨，只是沒經歷過很多事所以缺乏分辨能力。趕緊跟在徐若玉身後衝過去。一陣火光在前方炸開，可能是汽油還是什麼造成的。
而徐若玉也在瞬間駐足，前方的水泥路面從爆炸點開始往下坍塌，徐若玉突然回過身拽著她。兩人漂浮在空中，看著那片瑰麗的火海墜入河中。
「火沒辦法傷到他，我，我可以⋯⋯」
「不需要了，顧然不想我們去找他，現在找他不現實。」徐若玉平靜道，按亮手機，屏幕上跳出一則訊息。『別救我』。
「爆炸後不只火焰，還有很多尖銳物品都能傷到人，掉下去後⋯⋯裡面那麼多東西，難找，且大晚上的下去的人也危險，還不能保證上頭會不會有東西繼續掉⋯⋯可能只是白白多死幾個。」
如果只有他來，他肯定義無反顧地跳下去，死就死。但不行，他現在是隊長，他要對身後的人負責。
兩人輕輕落下，江瑩糾結了下，瞥向黑黑沈沈的河水瑟縮了下。這時有人給她遞上手電筒，徐若玉開始組織救援和捕殺餘下敵人。
「我欠他的我自己去救，其他人不用！」
「！」徐若玉猛然起身，想再用氣流將她托起，可小姑娘這次學聰明了，發難的猝不及防，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往哪跳了。
徐若玉咬了咬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這樣！？
「徐隊長，要撥幾個人下去嗎？」
「不必了，繼續剛剛的工作。」
墜落的高度很高，身體撞擊到水面時巨大的阻力，好像整個身體被甩到一面石牆上痛得要命，內臟可能也有點受傷了，腹部像是有團火在裡面燒。
晚上的水很冷，冷得人直發抖，江瑩雙腿擺動笨拙的狗爬，行進速度還算快，就是吞了不少水，喉嚨痛得厲害。
她扭開防水手電筒，深吸口氣後下潛。光宛如霧氣似的漫在水裡，朦朦朧朧的，裡面雜亂漂著汽車等各式各樣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漂著不少屍首，有的完整些的，還能看到扭曲慘白的僵硬面孔，在幽幽地暗光下，非常驚悚。
江瑩原以為自己會害怕的，可她幾乎沒有任何恐懼這些屍體的感受。她只是害怕太晚找到的話顧然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這裡漂著的人是不是也有人在找他們。
如果⋯⋯在他們充滿希望尋找時，那人已經永遠停止了呼吸⋯⋯想到這裡，腦中一片混亂。抓緊手電筒撥開周圍的東西往前游。是在前面一點的地方出事的對吧？
「！」看到前面漂浮的人影，江瑩奮力游上前去，抓住了顧然。他幾乎全身都是血，眼睛緊緊閉著。在水裡也無法判斷他還有沒有氣了。
正當想往上浮時，腹部一陣劇痛，一把利刃扎進了肚子。低頭看去，一張血肉模糊、眼眶空洞的面孔出現在下方，宛如索命的厲鬼。接著，一隻皮肉俱被掀起的手抓住了江瑩腳踝，在黑暗中突然看見這幕，心臟突突直跳，連反應都忘了。
眼看那手又要轉去傷害顧然，也顧不得什麼害怕了，拼全力在那臉上踹了兩腳，水中不好施力，但那怪物卻也鬆開了兩人，往下沉去。
「嗯⋯⋯」顧然微微睜眼，眼睛卻一片模糊，只感覺到冷冷的風和水拍在臉上。有人救他了？「江瑩？」
女孩沒有回答，光是在冷冷的河水裡游動、還拖著一個個子比她大的人就夠遭罪了。有時候身體被壓得下沉還得吃幾口水，沒力氣回話，就連哭也不能。一但鬆懈她就真的沒力氣動了。
「你放下我吧。」聽著女孩難受的咳聲，顧然有些不忍地輕聲說。江瑩沒說話，卻把他的手拉更靠近自己，哼哼兩聲。大概是生氣了？
反正他早該死了，真不用浪費時間來救他。河水那麼黑，漂的都是屍體，她不怕嗎？
可失血過多的痛苦很快讓他失去了意識。感受到背上的人重量似乎變得更沉，江瑩突然想起聽過類似死人會變重的說法，嚇得游更快了。
一上岸，本來封住的傷口繃開了，陣陣疼痛宛如蛇在嗜咬。江瑩勉強爬到顧然身邊，手掌顫抖地貼上了胸口，又試了試口鼻。還好，還有呼吸心跳。
「顧然？」
「⋯⋯」顧然睜開眼，望著那張看不清的臉孔。幾乎所有的感知都被迅速往體外抽，他連想看清她的臉都是難事。
他現在血肉模糊的樣子大概很可怕，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像哄孩子般拍了拍那隻小手後就失去了意識。
「⋯⋯」顧然又重新閉上了眼。這次，呼吸，心跳全沒了。
「你不要死，我再也不告你的狀了，以後我都讓你了，再不跟你吵了，真的，我以後不會跟你吵了，不用你讓我了，對不起⋯⋯」
江瑩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其實到現在她才發現好像之前吵吵鬧鬧先認輸的都是顧然，她眼淚一掉顧然就會無奈的哄著道歉。自己就是個哭哭啼啼的麻煩精，顧然沒罵錯，她是拖油瓶。如果當時陪在他身邊的是徐若玉或別人，他都不必採取如此極端手段。
你真的想讓他活下去嗎？
哪怕會付出很沈重的代價？
顧然讓她讓到連活命的機會都讓出去了，有什麼不可以的。
瞬間一種可怕的劇痛席捲了全身，脊椎也像被抽掉了一樣。微微張了張嘴，一顆瑩綠色的光團浮在眼前，她顫抖的伸手輕觸。好溫暖。
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但還是判斷出要怎麼救顧然了。虛虛托著那團光球，托到顧然唇邊，送進去後看著餘下的光芒在喉間下去時閃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江瑩伸手摸了摸顧然胸口，慢慢有了些熱氣，心臟重新開始跳動了。很微弱。一直提著的氣鬆了，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